作者:蟠桃生铁饼
“不行,我要去救尹君!”琴姬急了。
“琴姑娘,”丽王喝道:“冷静!尹君不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黑棺海蜃就要完成,不可功亏一篑。”
“可是......”琴姬咬咬牙,看着即将完成的术法,按捺住内心的不安。
术法难成,拼尽自己一身幻术功法,两人同时助力。一旦术成,敷春城将完全与外界失去联系,没有人能发现敷春城消失,无论是九天还是幽冥,没有人能知道。
这个封闭的敷春城,没有援军,没有阳光,被人遗忘,最后没有生机......
谁都别想阻止檀尹君!
现在的刺鲀如同一只咆哮的巨弹,千万只利喙森森的飞鱼收拢鱼鳍,把身体缩成一只利箭。
水波轻摇,江涛乱拂。
“上吧!”九龄珠斩下龙头大铡刀。
她泛着鱼尾,江水给予了她无限的能量,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是威严的深海女王。
巨弹轰隆碾压上前,一旦被绞入......鱼阵中,每支鱼箭嗖嗖嗖嗖,几乎捕捉不到声音,尖锐和重钝,惨痛与凛冽,凝聚与狞恶,一股脑儿朝檀景席卷而去......
“尹君!!”琴姬惊叫起来。
千万吨水汽落下,重重地拍在城墙上,满地飞鱼扑腾着身子,它们回不到水里,也飞不起来,就快要死去。
满天水汽中,一个身影站了起来,他的身体缩小了一圈,身上的三米长的尖刺,被削掉了大半,露出一个一个的血窟窿,刺鲀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爷爷!”九龄珠跳上岸,强忍着脱力的感觉,重新化出双腿,泪水盈湿了她的眼眶,她嗫嚅道:“......我......我成功了。”
“姑娘。”刺鲀虚弱地朝她笑了笑,他朝九龄珠走去。
那个男人趴着,一动不动。
九龄珠眼睛里一点一点聚集起欣喜,刺豚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刺鲀走得很慢,走得不稳,爷爷受伤了,九龄珠就要扑过去扶他。
刺鲀走了几步,全身猛地一抽,面朝地面缓缓扑了下去。
“姑......娘。”刺鲀的话还没说完。
仿佛有什么擭住了九灵珠的喉咙,她完全不能呼吸了,瞳孔猛地收缩,刺鲀身后,那个男人站了起来了,他满身湿气,发丝散乱,全身滴滴答答乱淌着水珠。
“爷爷!”九龄珠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手脚一软,已经是站不稳,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颤颤巍巍地抱起刺鲀,唤了两声,“爷爷,爷爷。”
“爷爷,你怎么了?”九龄珠小心地唤他,刺鲀的脑袋被轰去了半边,他只剩一只眼睛了,他张了张还算完好的嘴唇,艰难道:“姑......娘......快走。”
身旁是同伴的尸体,握着龙头大铡刀的手无力又不甘,九龄珠惶然伸手去捂刺鲀的伤口,可是好大的一个伤口,她的手掌展开怎么也盖不住。
刺鲀身上源源不断的鲜血染红了九龄珠的衣服。
九龄珠咬着嘴唇,大颗大颗的泪水滚下来,她强忍哽咽,语无伦次地哄道:“我......我不报仇了,刺鲀爷爷,我们回去,我们回遥海去,那里是我们的家,爷爷......爷爷陪珠儿回去好不好,珠儿会乖,珠儿不惹爷爷生气,爷爷我们回去,我们回家,珠儿这就带你回去,爷爷明天还给珠儿做炝海参......”
没有灵力地支撑,在岸上,刺鲀的身体慢慢干瘪,萎缩,脱水,最后就像一只干巴巴破烂的布袋,九龄珠的声音慢慢低下去,低下去,最后伏在刺鲀身上泣不成声,
为什么?父亲母亲死了,从小陪自己吃,陪自己玩的,自己最亲最亲的刺鲀爷爷也要离自己而去,为什么?
“证道的道路上,牺牲是常态。”
檀景捋了捋紧贴额前的发丝,缓缓道:“真是抱歉,蔑刃家的小女孩,我还不能死在这里,我有非做不可的事。”
夜晚的寒风裁成他的眉骨,也冻得他的话语毫无温度,“你的爷爷死了,你的亲人都死了,恐怕你也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了,既然如此,就由我送你上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刺鲀爷爷,不要立flag啊啊啊。
☆、冥士之道
手套之下,檀景的手指很长,关节粗大有力,他劈掌成刀,一步一步地朝九龄珠走去......
又是这样,身体害怕得动不了了,和那天夜里一样,毫无还手的能力,除了害怕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明明亲人都死了,只剩自己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死就死吧......为什么还会感到害怕,真是一个自私懦弱没有用的胆小鬼,求求了,求求了,无论是谁,快来救救我啊!!
“我会让你死得很快,你应该感受不到太多的痛苦。”檀景眸如晦珠,手起......
一缕白烟化过,九龄珠完全丧失了反应能力,她大睁着双眼,行尸走肉般被人抱在怀里,极致的害怕让她关闭了意识。
几个烟化,白烟聚形,一个白色的身影抱着九龄珠,远远地立在了城楼上高高挑起的灵斗幡上。
敷春城家大业大,四面城楼设置灵斗幡,分别从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向指引邪煞。
“阁下,且快停手罢!”灵斗幡高高扬起,那人寥寥数笔,迎风而立。
他一手握剑,一手紧紧抱着九龄珠。九龄珠感受到他手上传来的温暖力量,慢慢缓过来,抓着他的衣服,哽咽在他怀里。
杜梨看起来颇为狼狈,他脸上落了灰,几痕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地印在他的白袍上。
那年,露陌仙君叱咤宵晖,十荡十决。
如今兵阵半成,杜梨“震”字旗号下有且仅有两千璃龙士兵。
然今日叠春门,三万银甲天兵录属鱼涉嫡系亲兵,训练有素,装备精良。
璃龙士兵数量少,并不代表不能打。
这只军队从宵晖之战伊始直到如今,几乎是九天最为精锐的部队,这点毫不需要怀疑。
另外,在战争中,攻城方的士兵数量优势却往往因为地形、城楼建设等原因体现不出来。
垒春门依靠地势,修窄城楼,成易守难攻之态。
既然已知叠春门前地势平坦,那么城楼的设计怎么能毫无凭借,一览无余呢?
事实上,叠春门有着自己的后手。
“城”字从字形上看,从土,从成。
土表示防御,而“成”属“戈”部,意为军事防守。
叠春门在修建时,着重修建角楼。
角楼亦称炮楼,城楼上依次排开的炮楼不仅可做警戒之用,还可做狙击之用。
叠春门毫无障碍,也便没有供于躲藏的地方,这便是最好的炮击场地。
“上膛。”杜梨下了指示。
一水训练有素的璃龙士兵两两一组,有条不紊于炮楼之中装弹上膛
“发射。”军旗下劈。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鱼涉乍见增兵来援,又以“风火山林”为号,内心吃惊不已。他很快就缓了过来,自己麾下银甲天兵不可谓不精锐,对方璃龙士兵虽名声在外,数量却有且仅有两千。
两千之数,螳臂当车,能耐我何?
今日这座叠春门,非破不可。
鱼涉不服杜梨已久,原是因为和檀景的合作而攻城,如今见了杜梨,攻城的心又烈了一层,非得叫这位大名鼎鼎的露陌仙君看看,谁才是最应该被授予夔龙纹,得到九天至高无上的荣耀与肯定的那个人。
数百门迫击炮齐轰而出,鱼涉料不到会有这样突然的打击,银甲天兵纷纷受伤倒地,损失惨重。
鱼涉反应过来,组织人马打开防御阵法,冒着炮火,奋勇向前。
这是鱼涉所能作出的最正确的选择,因为璃龙士兵并未携带足够数量的灵弹,一轮的迫击之后,弹匣见了空。
因此在最初的一轮齐射之后,城楼下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鱼涉见状大喜,只要登上城楼,和璃龙士兵展开肉搏,三万人马齐上,车轮战,耗都把他们耗死。
鱼涉满脸杀气下来命令,“一鼓令下,附城!二鼓令下,登城!三鼓令下,杀兵!四鼓令下,杀将!”
杜梨心如止水,五感全开,一旦上了战场,他反而冷静下来。
兵法——此心不动,随机而动。
璃龙士兵开始变阵。
他们出了炮楼,有条不紊地形成左、中、右三队。
中队手持铰牙盾,身披寒光甲,队形犹如一只坚硬的长矛,气势一往无前,策马冲入城下,几个突击下来,很快冲垮了天兵兵阵。
左右两翼发动了侧击,杜梨天尊下凡,气势浩瀚,手持殉玉剑,带领队伍冲入敌阵。
以两千之数,硬生生撼动了鱼涉三万银甲天兵,毫无畏缩。
鱼涉是个聪明人,不过是为了城中至宝,如今神兵天降,攻城无望,要是再把命搭进去,就得不偿失了。
他内心深深的感到挫败与无力,不甘地看了一眼杜梨身后的叠春门,撒腿就跑。
要知道鱼涉虽然身为军队将领,但逃跑起来与一般人没什么区别,反而跑得更快更凶。
他还没跑多久,就发现自己跑不动了,面前出现了一堵无可逾越的围墙,整个敷春城似乎被关在了一个黑匣子中。
这是怎么了......
随后追击而来的杜梨也察觉不妙,空气中异样的波动,草叶无精打采地摩擦,春夜月华的温润消失了,仿佛有什么邪气遮蔽了天空,影响了光照。
枕春门的方向......似乎有异常水汽,体量惊人。
杜梨凝神,挽弓一箭,一声啸响,擦着鱼涉的左臂,射透他的衣袖,疾射的箭力将他从马上掼下来,钉在了地面上。
杜梨灵力大耗,侧耳朝城内听了听,什么都听不到,不知道晏兮怎么样了。
璃龙军阵没有办法再维持,一点一点光亮,萤火虫般慢慢地消散开去。
刍灵应该已经剿清,晏兮该是没有大碍,杜梨心中犹如火灼,不可抑制地牵挂起来,只盼他速速赶来汇合。
只身带领两千士兵破阵守城,要说毫无大碍也是不可能。杜梨身上亦有不少地方挂了彩,破敌后,他身上才慢慢地疼了起来。
其中有两道气劲渗入脏器,稍一呼吸,疼得冷汗涔涔。
杜梨轻晒一笑,他有些庆幸还好晏兮不在这里,他浑小子见了自己这样,指不定该是怎样担心。
杜梨将鱼涉交给城楼上的薛福福等人,又问了他一些问题。
鱼涉被俘之后,似乎是放弃了挣扎,也不隐瞒,一一回答了。
杜梨挽袖提剑,施展功法,朝枕春门的方向一路急赶。
至此,救下九龄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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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尹君,身为冥官,你为何要这样做”杜梨回首敷春,耳边闻得百婴啼哭,多少生灵已经命丧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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