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仔
一袭玄袍衬得宁枝玉脸色过于苍白,他笑容清淡,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却无端显出种难以形容的浓烈情绪……像是绝望。
“我爱你。”
燕鸢脑中不合时宜地出现玄龙英俊的脸,想来那条沉默寡言的龙亦是很爱他的,可谁叫他爱得人是宁枝玉呢,压下心头的杂念,抬手抚上宁枝玉温热的面颊。
“怎么忽然说这个。”
“朕也爱你的。”
宁枝玉的手覆在燕鸢贴着自己面颊的手上,心中有了些底气:“想说,便说了。”
燕鸢笑着抽回来,举起酒杯,宁枝玉忐忑地盯着他的动作,眼看着那杯壁就要碰到燕鸢的唇,殿外急急忙忙进来个太监。
“皇上,不好了……”
燕鸢眉头一紧,放下杯子:“怎么了?”
陈岩躬身凑到燕鸢耳边,低声说:“乾坤宫那边来消息,说是寒公子病重,三日未起了,可能快不行了……”
燕鸢腾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陈岩面色凝重,低声道:“是寒公子身侧伺候的小毡子来报的。”
“该死的奴才,竟瞒到现在才来,那日还挡着门不叫朕进去!”燕鸢沉下脸就要走。
宁枝玉抓住他手腕:“阿鸢……”
燕鸢回身摸了摸宁枝玉的脸,放缓口气:“朕有些事,得去一趟,今夜不能陪你用膳了,明日再来寻你。”
“乖,早些休息。”
宁枝玉从前最是温顺听话,这回却在燕鸢抽回手的时候抓住没放,紧紧贴着自己的脸,哑道:“若我不放你走呢。”
燕鸢看着他这般模样,终是不忍:“是玄龙出事了,他若死了,谁来救你。”
“朕得快些去看看。”
宁枝玉眼中蓄了泪,摇头道:“我不要他救我……我只要当下,你看着我一个人,便好了。”
“活长活久,都是命……”
燕鸢漂亮的眉拧起:“再说傻话,朕真要生气了。”
心下慌得厉害,燕鸢胡乱安慰了宁枝玉几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分明知晓玄龙才是燕鸢真正所爱,真被他抛下,还是感到无所适从,宁枝玉低头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面颊上的泪无声淌落。
“可悲、可叹、可笑。”
“看看你自己,还皇后呢,你怕是连你们人族窑子中的小倌都不如,那小倌儿一笑还有千人倒,你呢?……”
“幸好你没脱光衣物直接送上去,否则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本尊劝你还是别耍这些没用的手段了,怎么撺掇燕鸢挖出的玄龙的心才是正道。玄龙一死,燕鸢这辈子都是你的,你为何非要执着于这些没用的小事?爱不爱的有何关系,他的人在你身边不就好了。”
从方才起,魔尊便一直在对他说风凉话,宁枝玉未搭理。此刻他也未搭理,秉退宫人,拿起燕鸢未喝的那杯酒,一口饮尽,仰起头时,泪划过眼角殷红的皮肤。
魔尊惊道:“这酒中有合欢散,你疯了?”
宁枝玉酒量不大好,才一杯子下去,眼中便有了醉意,他笑了笑,继续给自己满上,一杯接一杯地往口中灌。
什么合欢散不合欢散的,都不重要了。
约莫有五六杯下去,面前开始出现虚影,宁枝玉视线涣散地盯着指间小巧的酒杯,喃喃轻笑。
“你说得对,我就是贱……”
“有些人,生来便是卑贱的……即便坐上了皇后的位置,也是不会变的。”
“可我又何曾想坐这个位置……我只想要,有人真心待我好罢了……”
“不嫌弃我卑贱,不嫌弃我低微……便好了……”
“他是唯一一个,真心待我好的人……遇见他之后,我才觉得,自己不是可以随意践踏的畜牲,是个活生生的人……”
宁枝玉合眼饮尽杯中酒,手腕摇晃地再倒上,泪流满面道:“可是为什么,老天连这一点点好都要收回去……”
“喂……其实你也没那么不堪。”脑中那声音道。
宁枝玉漠不在意地笑了笑:“是么。”
“你又何曾看得起我……”
那声音咳了两下,“本尊若看不起你,也不会寄居于你体内了。”
宁枝玉低低笑着,身子歪在酒桌上,打翻了酒壶,他枕着手臂,眯眼望着远处昏黄的烛火:“旁人怎样,我都不在意……我只要他一人待我好,便心满意足了。”
魔尊:“哼,那你还真是容易满足。”
烈酒入肚肠,本是该昏睡,然而其中参了合欢散,便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身上渐渐升起难以抵御的燥热,喉间像生吞了火,宁枝玉凭着仅剩的几分意识,摇摇晃晃地起身爬上床,将自己蜷缩起来。
可那燥热愈演愈烈,他忍不住去扯自己领口衣服,喉间发出压抑的痛苦低吟。
听说服了合欢散若不与人交欢,便会七窍流血而死,宁枝玉倒是一点都不怕,他混沌之中想,若是就这样死了,或许还能在燕鸢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他也就不用在爱情与良心之中苦苦挣扎了。
魔尊在脑中焦急地问他有没有事,宁枝玉觉得吵,叫他莫要说话,魔头兴许是又犯了喜怒无常的毛病,怒骂了他一通,总算安静了。
床边渐渐现出个高大的身影来,由虚转实,那人一袭黑红的铁战袍,火红长发无风自动,他生了张过于俊美张扬的面孔,眼瞳是天生的猩红,透着股森冷的怒意。
宁枝玉衣衫半退不退,玄色衣袍挂在胸前,露出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和深邃锁骨,身下墨发铺了满床,隐约感到有人在注视自己,无意识地往床边看去,谁知恰好冷汗滑入眼中,怎么都看不清那人的容貌。
“阿鸢……”
那人神色微变,惨白而有力的指骨捏住宁枝玉下巴,沉冷道。
“愚蠢的人族,睁大眼睛看清楚,本尊名唤摹叁,不是你的阿鸢。”
宁枝玉被迫仰起头,睫毛发颤:“阿鸢……”
魔尊看着他:“哼,你还是穿白衣好看些。”
“这玄色衣袍不适合你,看着碍眼,本尊大发慈悲替你脱了吧。”
话毕抬手就去扯宁枝玉衣物,坚韧的布料一下就被撕破了,宁枝玉早就神智不清,轻易让魔尊脱了个干净,他本就肤白,此时仿佛一块白玉落在了金色的床褥之间,纤细的双腿本能地蜷起,抓着那只手不放,贴在脸上喃喃流泪,濡湿了睫毛。
烛火笼罩着昏暗的殿内,魔尊弯下高大的身体,捏住宁枝玉双颊,嫌弃地皱眉。
“本尊可不喜欢男人。”
第七十九章 滚
魔尊在世时自诩风流,魔妃纳了千千万,但凡是主动送上门来的,他就没有不收的。然而遗憾的是,从生到死,成了怨魂,至今是只童子魔。
原因无它。
因为他性冷淡。
再漂亮的,丰盈美貌的白花花的美人送到他怀中,都勾不起他的兴趣,顶多搂在怀中装模作样地喝几杯酒,宴席一散,是碰都不碰的。
一筐一筐的妃子纳进来,任由她们在后宫争风吃醋,为的是堵住兄长的嘴。从前不娶妻的时候,兄长说他枉为魔子,连妻都不娶,儿子也不生,简直大逆不道。
后来女人堆了满后宫,兄长便疯狂催他繁衍子嗣,直接被他一句不举给堵了回去,许是怕伤他自尊,两位兄长此后再没说过什么,任由他去了。
魔尊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好伤自尊的,那些妖艳的魔女就是天下俗中之俗物,若不是必要,他才懒得搭理,他的爱好就是修炼魔核,一朝攻上九重天,成为四海八荒的霸主。
神魔大战那日,玄龙带领天兵抵御魔族入侵时早已呈败相,谁知他在衰败之际,燃了一半的灵魂之力血洗神南岭,拼了命挡住魔族,最后因心口中了他大哥的魔刃消亡。
神魔两败俱伤,玄龙将军战死,天帝闯入魔界屠戮了近一半的生灵,他的家人尽数灰飞烟灭,唯有他,残存的魂魄在世间漂浮了万年,凭着一缕怨恨凝聚起来,重新获得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处于人族体内。
这人便是宁枝玉。
连魔尊自己也不知他的魂魄为何会挑中宁枝玉,大抵就如他之前搪塞宁枝玉的说辞那般,他的肉体足够干净,才能容得下万恶之灵。
但饶是如此,他的身体还是因为承载了另一个本不属于他的灵魂而衰败。
魔尊是无法离开他太久的,若是宁枝玉死了,他的魂魄也会在不久之后灰飞烟灭。
因此,不管何种原因,他都必须确保这个人活着。
可是……该如何帮?
走神之间,宁枝玉从床榻上爬了起来,跪在床上,纤若无骨的手臂勾住魔尊的脖子,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亲,冰冷的温度令他觉得很舒服,便紧紧抱着魔尊不肯放了,脸埋在他颈窝里,无意识地蹭着那块透着凉意的皮肤。
魔尊身体僵住,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低头看去。
宁枝玉长发披落在背后,掩住满身春色,额角黏了几许汗湿的发丝,挺翘鼻子因为痛苦而小幅度地煽动着,他生得干净,这时脸上染了樱红,好似出水芙蓉一般清秀。
自己竟然有了反应……因为一个男人?
对方怎么都不碰他,宁枝玉开始不满于此,他以为那人是燕鸢,睁开失焦的视线,便去脱他衣物,魔尊身上衣物乃是玄铁战袍,复杂繁冗,哪里是那么好脱的,宁枝玉在他身上胡乱扒拉着,怎么都脱不掉,竟是委屈得掉起泪来,哭得鼻子一抽一抽,与他平日里安静的模样大相庭径。
“你们都欺负我,连你都欺负我,嫌弃我身子不好……”
“我不过是想与你亲近些,做真正的夫妻,就那么难吗……”
“他能为你生孩子,我也能生,我今夜偏要给你生孩子……”
魔尊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哭的样子挺丑的,还是别哭了吧。”
宁枝玉忽得安静下来,低头呢喃道:“原是嫌我丑,才不碰我……我与玄龙生得是很不一样的,难怪你总在这时对我冷淡……”
魔尊回想了一下玄龙的容貌,道:“本尊觉得还是你生得稍微好看些。”
宁枝玉高兴地抬起头,笑道:“你觉得我生得好看?……”
魔尊还未说话,男人忽得扯住他的手往后倒去,魔尊猝不及防地被他扯了下去,身子压到他前,双臂撑住了床。
宁枝玉抬起双腿勾住魔尊的腰,手臂圈着他的脖子,呼吸洒在他脸上。魔尊是没有呼吸的,也没有心,可他却莫名感到心口处一阵发紧,喉结微微动了动。
“那我们生个孩子吧……好不好?”
“若有一日我不在了,还有孩子可以陪你……”
魔尊:“……”
酒夜与药物的作用剥夺了宁枝玉的理智,此时他完全被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宁枝玉掌控着,那是被长久压抑在灵魂深处的,大胆的、奔放的宁枝玉。和平日里隐忍的、独自抵抗悲伤和痛楚的人是不同的,这时候的所思所想,他都会毫无顾忌地去说、去做。
身体深处加剧的燥热和对方的无动于衷让他倍感委屈,小声求道:“阿鸢,你抱抱我吧……你都不抱我……”
魔尊冷着脸起身。他可没有当替身的爱好。
宁枝玉抓住他手腕,胡言乱语道:“不许走,你若走了,我就再也不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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