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山就木
萧崇叙今日喝了些酒,小九感觉到他靠近,闻到了他身上散发的酒气。
一双手搭在了小九的肩头,他此刻已经易容缩骨成了齐凝云的样子,肩头比常日窄小了一下。
屋里亮着红烛,空气里有淡淡的酒气还有小九身上不同以往的胭脂水粉香,甜得腻鼻。
莫名的,气氛变得有一丝难以言喻起来。
好若真是两人的新婚一般。
萧崇叙从小九脚上的婚鞋打量到披着红盖头的头顶,目光似有实质,落在红布盖头上。
“小九,我字应决。”
萧崇叙的字极少告与他人,此时这般郑重其事跟小九说,小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有几分莫名局促,因为小九没有像样的名,更别提字。
“小九就是小九,小九没有其他。”
话音落下,小九感觉到萧崇叙还在身前未动,也不掀盖头,才明白过来什么,后知后觉叫了他一声:“应决。”
萧崇叙这才轻轻,应了一声。
小九觉出萧崇叙今夜有几分古怪,在这越加显得暧昧的氛围里,忍不住伸手就想掀开盖头。
没想到刚一碰到,就被萧崇叙扣住了腕子。
“小九,我想看看你长什么样。”
这不是一个请求或者带着询问的语气,小九的手倏然收紧,垂在膝盖上的绣着金丝祥云的锦布被他绞得不成样子。
这是要真要掀盖头。
小九隐在盖头下的脸,露出几分挣扎和难堪。
许久的沉默着,萧崇叙却没见罢休,像是在有些固执地等,等小九松口。
半晌儿,小九红盖头盖住的脑袋,渐渐垂了。
“小九没有自己的脸,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样子。”
那一瞬间,萧崇叙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轻呼出声:“什么?”
小九的脊背也弯了下来,好像终于还是要面临这一天。
“覆面之下,是幼时捏骨先生为我捏的脸,好与易容方便。”
终于说出来了,小九心口那口气却迟迟不敢长出,说完后是多忧多虑的怕,怕萧崇叙觉得自己古怪,更甚点觉得自己恐怖。
怎么会有人没有自己的名字,没有自己的脸呢。
原来小九就是小九,小九没有其他,是一句真话。
握着小九手腕的手渐渐松了,小九却好似感觉到心性单纯的崇王无法接受这样怪奇荒诞的
事,对自己已心生嫌恶起来。
在萧崇叙彻底松开手之前,小九反应慌张地两手抓住了崇王将要离去的手,有几分哀切地叫了一声:“殿下……”
萧崇叙被冷汗津津的一双手握住,垂下眸,过了良久,出声道:“那我可瞧瞧你覆面之下的样子吗?”
小九本能的摇摇头,而后又认输一样讲了:“好罢。”
盖头终于被掀开,露出来那张足与齐凝云,以假乱真的脸,连那眼下的一颗痣都点得十分传神。
小九前去卧房旁的耳房卸下覆面,离去前,又含哀私怨地望了萧崇叙一眼,像是极不情愿,但是又无可奈何。
足足拖延了许久,小九才从耳房磨磨蹭蹭出来。
萧崇叙身着大红色喜服,提拔的身姿站直了,望了过去。
一双浅色的眸,不高不矮的鼻梁,薄薄一片唇,是那平平无奇的长相,很难叫人留下什么印象,细看起来与那门前小厮霜叶有那么七八分相似,只是原本的肌肤比霜叶白一些,而且眉也窄一些,叫得这张平庸的脸,能勉强与清秀沾那么一两分的边。
这样看起来,小九潜伏在崇王身边之时,用的是一张与他本相差不多的脸。
在这样叫小九觉得漫长的,如同审视一般的视线里,他越发的感到局促不安起来,薄唇抿着,眼睛有点难过地瞧着萧崇叙:“可是……可是不好看?”
这实在是太多此一问了,几乎是刚说出口,小九便咬了下唇,悔恨自己的多嘴。
不好看?
萧崇叙的目光还没有从小九那张已经十分窘迫的脸上移开,这实在是不能用单纯的好不好看来评价形容的。
这是无骨刃的本相。
除了缩骨易形之外,无骨刃另一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
这就好比一朵花,外头不管是什么颜色,开得五颜六色也好,花瓣不管是卷是翘,它只朝你露出来它的花蕊。
这叫人怎么形容呢。
一时间,萧崇叙没有办法形容这种莫名的心绪,却此刻又听小九试探一样,切切问自己:“我可……可按照殿下心意,做张新的脸。”
萧崇叙仿佛听见那朝自己露出花蕊的花此刻扬言要去揪别的花的花瓣来装点自己,这怎么能行,那不相称的花瓣若是将花蕊遮盖住,他还怎么好瞧?
“不用。”萧崇叙语气里伸出带出了几分责怪的意思,又说:“不是告诉你我的小字了吗,怎么还叫殿下。”
小九一时愣怔,叫了一声:“应决殿下……”
萧崇叙再次露出了拿小九很没有办法的表情,因为是新婚夜,对小九格外宽容。
小九这时候才迟迟看到萧崇叙面前的立着红烛的桌面上,正摊开着一本什么,在小九在耳房卸掉覆面之时,崇王应该就是在看那些。
待小九上前两步,打眼一瞧,心头原本萦绕的那些弯弯绕绕,霎时间仿若被雷打了似的,散了一干二净。
小九惊疑不定地望着崇王那张看似沉着冷静的脸,又看看桌上那本子上交叠姿势,不堪入目的画上人儿。
“这!这是谁给你的!”小九扑上前来,语气像是发现有人在把萧崇叙偷偷拐带坏一样的:“你怎么看这些!?”
萧崇叙反应极快的伸手将桌上的本子收起,又看小九似是对自己看春宫图反应极大,不由故意将手里的春宫图甩得哗哗响。
“就只许你会,却不叫我学!?”萧崇叙鼻腔里发出来一声冷哼:“我早看完了,今夜不过是再复习一遍。”
萧崇叙对上小九难以言喻的眼神,继续放话道:“夜已深了,小九莫再耽搁时间,还是速速与我入洞房吧。”
第17章
“洞……洞房?”小九嗫嚅着说出来这两个,两颊迅速漫上一层坨红,眼看着萧崇叙朝前走了一步,他被惊住似的踉跄着后退,他抬眼看着萧崇叙连忙说道:“你喝醉了。”
萧崇叙却不再与他废话,否认说:“我没有。”走过去将小九拦腰一抱,软骨细腰入怀,有几分急切地朝床边走。
小九慌乱极了,挣扎着被萧崇叙放到床边,眼看着萧崇叙已经打定了主意,小九不得不说出口:“我怕伤了你,也没提前准备些什么。”
萧崇叙看小九扭扭捏捏,眼神飘忽,红着脸,自自己的下三路打量一眼又飞速的收回,紧接着脸更红得似要滴血。
“我早已提前准备了。”萧崇叙难得机灵一回,明白了小九指的是什么,从床头小屉里拽出来小瓶瓶罐,只是……
崇王看着小九的神情,不由蹙眉:“为何会伤着我?”他终于察觉到了哪里不对,于是又一把掏出来他那春宫图册,飞快地掀开,指给小九看那两个交叠在一起的小人儿,抬了抬手指道:“这是我。”旋即又往下一移动,“这是你。”
萧崇叙将画册掀开放到了枕头上,一搂还迟迟没回过神的小九,往床榻上拖:“罢了,我看你也不怎么会。”
小九被放倒,看到萧崇叙骤然凑近,贴近了自己的脸,唇上一阵湿热。
这不算是一个特别娴熟的吻,但是在小九微微张开唇喘息之时,崇王无师自通地探出了舌,钻入了小九口中。
崇王在此事上,进步飞快,一个深吻下去,唇齿纠缠许久,小九被吻得头昏脑胀。
小九推拒的手到底是软了下来,婚服装饰繁琐复杂,萧崇叙大手探入裙底,却怎么也解不开小九的衣服。
小九却被已经被他这作孽的手作弄得惊喘连连,却听萧崇叙比他还要焦急难耐,又像是久不得食的狼似的,一声一声叫着:“小九…小九……”
尾音到最后竟然还带出来几分求而不得的委屈意味。
小九再受不住了,伸手下去,灵巧地手颤着,解开了衣服……
一夜颠鸾倒凤,红罗软帐轻晃,桌上的红烛燃尽了。
萧崇叙年轻气盛,此前又未经过此事,因此这一夜欢愉,下手便有几分不知轻重的鲁莽,许真是新婚夜,小九尽数纵容了他。
乃至后来,崇王越发得趣,小九再阻再求,已经是不管用了。
这后果便是,天光大亮,小九脸上还是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泪还是汗水,皆未能干。
崇王大婚第二日。
坤宁宫。
季后在一美人榻上靠着休息,身后的侍女为了她轻摇着蒲扇,这时候有一宫人领了一个带着面纱,身穿青色襦裙的丫鬟走了进来。
待面纱一摘,露出来那张脸,正是昨日侍候崇王妃的侍女。
原本闭目养神的季后瞬时睁开了双眼,语气有几分焦急地:“免礼!”她望着那丫鬟,问道:“昨日,你可瞧见崇王房内那人了?”
那丫鬟似是在尽力回忆:“娘娘,殿下不喜人贴身伺候,也不叫我们靠近卧房,我只后半夜远远望见……望见是个高挑个儿,脸却是看不清楚的。”
季后又问:“今日崇王府可有异样?”
丫鬟迟疑道:“今日崇王未在卯时,准时起来练剑,而是到了晌午,才传膳,两人皆未出卧房。”
话音落下,季后身子往美人榻上一靠,颤声道:“我儿…我儿竟真是叫那细作,勾了魂去了!”
时至午后,那头崇王府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谁也未曾料到,那梁将军现今的独子,梁昱衍会在崇王新婚第二日,带人前来崇王府,一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架势。
而用过午膳的萧崇叙此刻并不在府内,因着被自己折腾过头的小九,一身痕迹,有几分凶残不忍入目,起了一些微弱的愧疚之心,想起他曾在自己面前吃过两串糖葫芦,才亲自上街去买,想要回去讨小九的欢心。
崇王府那些近卫前些时日被太子调走,府里没什么人,梁昱衍的人打伤了门前的小厮,竟这么招招摇摇带人闯进了门。
小九听闻院里喧哗,刚觉身子舒坦些,起了身,便听一丫鬟,拍着门:“夫人!不好啦!有人……有人!”
那丫鬟上气不接下气地,话还没能说完。
下一刻,小九简单穿好了衣裳,推开了门。
那明明分明不是昨日的齐凝云的脸,那丫头脸上表情一片空白,眼看着这平平无奇的男子。
男子身上染着崇王常熏的香的味道,对自己弯起来眉眼,盈盈一笑,安抚出声:“无事,莫要惊慌。”
小九望着王府前厅的方向,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一颗心缓缓地下沉。
即使有预感,他只要回到京城,这一天就会来到,也没有想到会这样快。
小九觉得难过,明明已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算得上是小心翼翼了。
来到崇王府正厅,却见那梁小侯爷已经坐在檀木椅上,一副已经久等了的模样。
这倒像是他才是这府里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