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肥桂
“送去官府吧,莫要耽搁了。”薛照青说道,又嘱咐田德康跟着一起去了,也算是为这人做下的恶事添了一个人证。
一应众事,一一处理完了之后,薛照青径直走向了祠堂牌位面前,他抽出三只香,在蜡烛上点了,用手扇灭了明火之后,奉香于额前,跪倒在了祖宗牌位之前。
“薛家不孝之子薛照青来迟,害父亲蒙难,薛家蒙羞,薛照青愧难自抑,请先灵祖宗责罚!”说罢一身叩于蒲团之上,许久才起,起罢接着便又是两个全身大头,虔诚之至。
三个大头叩完之后,薛照青起身,把手中的香火供奉到了香炉之中。
此时,祠堂之上除了牛耿,便只留下了薛家族人。那二位白须叔爷之一从八仙椅上站立起来,径直走到了薛照青的面前。
“照青,事到如今,主脉唯有你一人可继承家业,今日虽事多,可各家长辈聚在一起也是难得,我们几人商量……”然而话音尚未落下,便被薛照青打断了。
“各位叔伯长辈,照青知道你们心中所想,可而今,对我来说,当务之急是如何医治家父的疾病,若在这个时候我按照各位叔伯的安排,接管过了薛家的家产,那相当于变相为我爹戴了孝。我爹身尚未亡,恕照青无法做到!”
“可家不可一日无主,若你不愿做这当家之位,我们薛家一族群龙无首,又该如何自持呢?”
“叔爷爷,若是照青能救得我爹恢复意志,那薛家便算不得群龙无首。”
“可你爹已经毫无意识的在床上瘫睡了数月有余,你真能找到医治他的妙手神医?”
“嗯!照青流落渭北一带时,有幸识的了一个神医,若是没有他,照青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如此,那赶紧着人去渭北请了这神医过来!”
“叔爷爷有所不知,这位神医脾气怪的很,他独居在一片杨树林之中,寻常人难以靠近,而且他也不愿到林子之外来,所以,我打算带着爹去渭北找他!”
“可你爹的身体?”
“若不是这样,怕我爹真的扛不住了!”
那两位白须长辈相视一下,当下的确没了更好的法子:“如此,也只能这样了。”
“嗯!照青斗胆,请二位长辈在照青离家这段时间,协助管理好薛家的事务。府内富叔会留下来,也算能给二位长辈一臂之力。”
“那是应当的,我等义不容辞。”
一番交代之后,薛家族人纷纷从祠堂之中离开,各自回了各家庭院,偌大的祠堂中便只剩下了牛耿、薛照青和薛富三个人。
送走了最后一位族人,薛照青脑子里绷紧的一根弦这才算稍稍松了一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略略吐出,整个人的身子这才放松了下来。
“富叔,姨娘那边,你派人盯着点,莫让宅子里欺软怕硬的小人羞辱了他们。”薛照青扶额坐在八仙椅上,两侧太阳穴略略跳动,心里还止不住的要把事情想全想满。
“大少爷,老奴记得了,只是……哎,算了。”薛富欲言又止。
“富叔,你是想问我为何不把姨娘和田德桂私通的铁证拿出来?”其实办做小厮之时,薛田氏少的那些贴身衣物,早已被薛照青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放在了田德桂的床垫之下。只要刚刚薛照青一声令下,便自会有小厮准确无误的搜出这些证据。这些铁证比金凤那空口白话的指证有力多了,有了它们。私通之罪必然成立,薛田氏必少不了被薛家的族人长辈扭送到官府之内。
“大少爷可是心软了?”
“说是心软怕也不是,她害我爹成那样,就算杀她千百次也难平我心头之恨,可若真给她定了罪,怕是我爹也颜面尽失,不如给她几亩薄田,让她略略过活就算了。”
“大少爷深谋远虑,是老奴没有想到这么多。”
“富叔,眼下还有个事儿,要你帮我。”
“大少爷尽管吩咐。”
“让忠叔准备车马,我和牛耿带着爹明日便启程前去渭北。离家的这段时日,我怕薛家其他族人有所异想,这些时日之中,你切记,凡事只要与两位叔爷爷商量即可。至于其他族人怎么说,你不需要太在乎。”
“薛家族讯一向严明,应不会有想要趁火打劫之徒吧。”
“薛家几代下来,支脉错综复杂,难免不会有人趁乱生了二心,富叔你这段时日里小心应付着吧,至于那两位叔爷,是的确信得过的。”
“是,大少爷放心,老奴定为老爷少爷守好薛家!”
薛富说罢,便退出祠堂,嘱咐薛忠准备马车去了。祠堂之内便只剩下了牛耿薛照青二人。
薛照青这才真真正正的卸下了他全身的防备,拉了牛耿的衣袖过来,坐在八仙椅上,把头埋在牛耿结实的身子上面。
诸事已平,可薛照青却说不上喜悦,亲手赶走了姨娘和弟弟,他的心里并不好受。
“青儿,谢谢。”牛耿一手搂着薛照青的肩膀,一边低头轻轻吻了吻他头顶的发丝。
“谢,谢什么?”
“谢你,为我和我娘洗刷了满身的冤屈。我娘泉下有知,也该能心安了。”被人一身诟病赶出薛家是牛耿一生的耻辱。若没有了薛照青,他就算有一天当真登堂入室,做了那人上人,却也少不得在背后让人议论。
“不过是说了实情出来,又有什么好谢的。”
“可你本不需要说的。”的确,薛照文被赶走之后,金凤也便不会再有什么好下场,薛照青本没有必要说出那真假青黛的实情。他说了,也是因为心中念着。
“你我之间,有何必多言谢字。”薛照青小脸一红,把脑袋往牛耿腰身上紧紧贴了贴,暑夏之时,衣料轻薄,隔着那一层薄薄的布料,牛耿都能感受到薛照青小脸上灼热的温度。
牛耿一手勾起薛照青的脸侧,刚想凑上去吻她,可忽然又想到这是薛家祠堂禁地之处,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怎么?”薛照青问。
“这是祠堂。”牛耿犹豫。
“那又如何?”薛照青话音刚落,两手便勾了牛耿的脖子拉了下来,深深的吻住了那汉子柔软的嘴唇……
第65章
翌日一大早,天尚未完全亮透之时,从三原县薛家后门,便跑出了一辆浅蓝色的双马马车。
薛忠和牛耿在前头驾车,小白跟在马车一旁自己跑着,而薛照青则在马车之中,悉心照顾着形若枯槁的薛乾。
这一路往渭北而去,薛忠顾忌着薛乾病重的身体,未敢将马车赶的太快,待到赶到渭北城外那片杨树林之外时,已是四日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