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肥桂
“那你咋不愿去了?”薛忠简直想把牛耿这黑黢黢的大厚脑袋给敲烂,哪有送上门的肉还不愿意张嘴的?
“就是不合适么,我还是喜欢在地里干活,工钱少点就少点,地里干活我自在哩。”牛耿把一旁收好的麦子捆成一扎,丢到一旁堆成一座小山。
“你这娃,咋这么犟哩。”薛忠叹口气,这牛耿拗起来,真是三头牛都拉不回来。
“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哩,只是大少爷屋里太雅致了,我一个粗人去到那浑身不自在,您看这么成不叔,我现在也会写数字了,几种常见的粮食啥的也会写,以后,我就照着您头几年记账的账本晚上自己练,您老要是得空就指点指点我,要是晚上您有事,我就自己琢磨哩,这样还不耽误我干活,也不难为大少爷成天对着我这个粗人哩,您说咋样么?”牛耿擦擦汗,他昨晚半宿没睡,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这么一套说辞,但愿能有用哩。
薛忠听了,这话倒也受用,哪有主家不愿意长工多干活呢?况且大少爷这娇贵的身子成天教牛耿这愣子念书识字也浪费了不是。于是薛忠便没再纠缠,独自跑到前院去了。
薛照青在自己房里,算算时间,牛耿早该来了,难不成因为昨天的事儿不愿意来了?正想着,就见薛忠一个人进了小院。
“忠叔,牛耿呢?”
“大少爷,牛二这孩子开了窍了。”
“嗯?”薛照青疑惑不解,这愣子能开什么窍?
“他跟我说,现在学会写了很多字,特别感谢大少爷愿意屈尊教他,只不过他觉着最近秋收太忙,他放着主家地里的活不干,成天在屋里,心里不安的很,于是就想着白日里多干些活,干到看不见地里庄稼为止,晚上再自己研究研究之前的账本,也能学着不少东西。”薛忠便说,便偷摸的擦擦脑门上的冷汗,哎,这大少爷的脸咋这么难看哩?
“他真这么说?”背在身后的手渐渐攥成了一个拳头,薛照青尽量克制着逐渐铁青的脸色,保持着淡然的语气。
“是哩,牛二这孩子,楞是楞了点,不过凡事都是想着主家优先哩,地里的活让他干上多久他都不嫌累哩。”
“他除了喜欢在地里干活之外还喜欢干嘛?”
“除了喜欢在地里干活之外,应该就是喂牛喂马哩,有时候也骑着咱家的马去溜溜。”
“他会骑马?”薛照青眼睛里精光一闪,计从心来。
“是哩,大少爷,除了老爷、二少爷、大管家之外,咱家里就没人会骑马了,老爷又爱马,遇到些良品名驹的,总喜欢买回来养着,时间久了,好马没人骑上去遛一遛,总会添肥膘,其他几个长工谁也不敢骑,就牛二这娃子硬生生学会了骑马,平时活不多的时候,就骑出去跑一跑。”薛忠悄悄瞄着大少爷的脸色,看上去比刚刚好了这么一些。
“行,忠叔,我知道了,您回去告诉牛耿,自己学着也行,如果有不会的,可以随时来我这屋问。”
“好哩,那大少爷您歇着,老奴我先回去了。”说着,薛忠退出了院子。
这边薛忠刚走,薛照青左右看看没人,便把自己厢房的门给关上了。拿了打火石,点燃了自己床头熄灭着的半截蜡烛,待蜡烛燃上一会儿燃出一小洼蜡汁之后,薛照青把鞋袜脱了坐在床上。
他一手把着自己的左脚,一手拿着蜡烛缓缓的往脚旁凑,离得越近火光灼热的感觉就越清晰,薛照青咬着牙,心里一横,手上一斜,把蜡汁滴到了自己脚上。
“吱……”温度极高的蜡汁遇到冰冷的脚底板立即结成了薄薄的一层蜡油,薛照青忍痛把蜡烛放回原位,用手剥了那层蜡油下来,滴着蜡油的地方被烫的通红通红,不一会儿就起了一个大水泡。他又一瘸一拐的去衣柜里寻了一根缝衣针,一下把那水泡挑破。
“嘶……”薛照青倒抽一声,脚底的刺痛感清晰异常,他翻了翻白眼,今日这身子上受的罪,他日一定得让这蛮汉加倍还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少爷使出苦肉计哩,照青宝宝为了牛耿可真是啥都敢用哎(#^.^#)
第7章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薛照青喊了家里的一个小厮扶着,一瘸一拐的走到了用饭的偏厅。
“照青,这是怎么了?”见儿子走路都费劲,薛乾问道。
“回父亲,儿子没事,不过是脚上磨了个水泡,不碍事的。”扶了小厮的胳膊,坐在薛乾一侧,薛照青微微一低头,回着父亲的话。
“莫不是这几日去田里走路走的多了?不过我记着前些天磨的脚不都好了么?”
“爹,咱地里这么多镰刀割下来的麦秆子,扎破脚不是常有的事儿?哥哥又比不得我们会骑马,就靠两只脚走着,能走多久?”薛照文说。
“的确,照青啊,有时间你得学学骑马,这么大块田地,可是走不下来。”
薛照青感激的看了弟弟一眼,顺着薛乾的话继续说:“父亲教训的是,儿子也想尽快学会骑马,只是现在家里虽有良驹,可没有人指点骑术要法,儿子怕这么莽撞的去学,事倍功半,耽误时间。”
“这个不怕,我和你弟弟都会骑马,薛富也会,轮流教你便是。”
薛照青心里一惊,千算万算竟忘算了这一环,他稳稳心神,缓缓说到:“能得父亲、弟弟、富叔教导自然是好事,只是现在秋收繁忙,祖奶奶身上又不好,父亲和照文每日早出晚归管理田地不说,还得照顾祖奶奶,富叔又有一家子的事情要打理,儿子实在不忍心再劳烦教导,……我听忠叔说,咱家有个长工,也会骑马……何不?”
“哎,你不说我都忘了。”薛照青话还没说完,薛乾点点桌子打断了他:“的确有个长工,就是那个叫牛耿的孩子,平日里马房里的马都是他管着,这孩子自学的骑术,也很不错,就让他来教你。”
“薛富。”薛乾叫到。“把那匹枣红色的小母马单独留给大少爷骑,这马性子温顺,初学,适合这个。”
“是,老爷。”薛富应道。
“对了,跟薛忠说,地里的活让牛耿少干些,如果大少爷找他,就让他带着去骑马,工钱还按照之前干活的量给,别亏待了这孩子。”
“谢谢父亲。”薛照青面上云淡风轻的,心里早已乐成了一朵狗尾巴花。
可怜的牛耿,在自己茅屋炕上吃面的时候,好不容易不跳的左眼,这一下又开始砰砰跳个不停喽。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秋日里的阳光晒的人暖洋洋的,牛耿一向最喜欢这样的天气,不像夏日里热死个人,也不像冬天里冻死个人,他一边快速摆弄着手里的镰刀,一边把割下来的麦子抱在怀里,实在抱不下了,就拿绳子捆了,丢在一边,从早饭到这会儿也不过就一个多时辰,他身后堆起的麦堆已经快有小山这么高了。牛耿摸摸脑门子上的汗,把手里的镰刀先撂下,走到麦田中间的田埂处拿起水壶想喝上两口,可水还没下肚,他就看见薛忠扶着薛照青正往这边走着,薛忠手里还牵了马房里那匹枣红色的小母马。
牛耿见了薛照青,脸蹭的一下就红了,浑身的血液止不住的往上涌,他刚想躲到田地里继续干活,可却发现薛照青走路的姿势怪怪的。
一路扶着薛忠不说,走路的速度还很慢,牛耿印象里这薛家大少爷虽称不上健步如飞,可也是个走路轻快的主,从来也没见他这样过,难不成是受了什么伤?
想着,牛耿也顾不得什么避讳不避讳的,迎了上去,接过薛忠手里的缰绳,牵过了那匹小母马。
“牛二,来的正好,正要找你哩。”
“咋,叔,找我啥事儿么。”牛耿牵着马站在一边,应着薛忠的话,可不敢看薛忠身边的薛照青一眼。
“老爷嘱咐,要大少爷学骑马,让你给教教。”
“啥?”牛耿一惊,就他那三脚猫骑马的技术,自己溜溜马还行,要教少爷,那可怎好?
“……叔,老爷二少爷还有大管家都比我骑的好……咋……?”
“我爹和弟弟秋收的时候要到各个佃户家看地收租子,还得照顾我祖奶奶,富叔年纪不小了,况且还有一个院子让他管,怎么?让你来教我骑马,你还嫌弃不成?”没等牛耿说完,薛照青扬起小脸,上吊着一双美目瞪着他,小嘴鼓鼓的,跟一只龇着牙的小奶狗似的。
“我……”牛耿给薛照青噎的一句话说不出,没想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去少爷房里,少爷竟自己找过来了。
“老爷说了,工钱按照你平时干活的量照样跟你结,你这几天就安安心心的把少爷教会就行哩。”说着薛忠拉着薛照青的胳膊往牛耿身上一塞,乐呵乐呵的跑到田里去看其他长工干活去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