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臣贼子 第58章

作者:张参差 标签: 强强 年下 宫廷侯爵 正剧 美强惨 古代架空

“没事。”他笑了一下。

李爻被他冰得一颤。

那手冷得根本不像活人。

“到底怎么了?”李爻反手一扣,扣了一坨分叉的冰溜子。

他拉着景平往马车上去,见他官服外只一袭薄氅:“你要修仙吗!我没衣服给你穿?”他要解开自己的斗篷给景平披上。

景平却压住他的手:“不用,我没事。”

他又对李爻笑了。

但那笑容太复杂,李爻读不懂。他只觉得景平脸上在笑,心像是哭了。

再细看,景平额头上细细密密的一层,不是雪渣而是冷汗结了冰晶。

第055章 秀色

李爻是搂着景平把他拥到车上的, 两把脱了他湿外衣,又脱下自己的披风裹了他,向赶车小厮扬声吩咐:“回府, 着人入宫告假, 说我不舒服, 夜宴不去了。”

景平抬眼看近在咫尺的人, 他身上难受,心里却因为对方一系列的行为甜得要死。他不着痕迹地把脸在李爻披风的风毛上蹭了蹭。

温暖里顿时扑出一股淡又熟悉的香气,柔软了他的心。

但今日是满朝大宴, 只要有官职都会入宫热闹。李爻最近风头极劲, 今日不去,那些文武大臣不一定又要怎么议论。

“我没事,”景平把披风脱下,披回李爻身上, “中午吃东西觉得不消化,我阴沟里翻船, 调药掐错剂量,闹了一下午肚子。”

他扬声对赶车小厮道:“去宫里吧,”跟着要去拿李爻给他带的衣裳, “诶?新衣服, 我看看。”

小厮一时不知该听谁的, 隔帘低声问了句:“王爷?”

李爻一巴掌扇在景平手背上, 狐疑看他片刻, 见他在车上暖了会儿, 脸色确实好些, 但也只是相对而言,遂把脸一沉, 道:“回府。”

马车不容分说调头回了。

景平没再说话,把对方的关心悄悄炼化成一颗蜜糖,品了一路。

二人回府进屋,李爻趁景平更衣擦头发的档口急传了府医。

景平医术不低,闹得府医都要失业了,这回听说是贺大夫得病,旋风似的卷过来了。

一番诊治,府医眉头不展。

“皱眉什么意思,到底怎么样?”李爻对待府上人从来和善,此刻颇有些疾言厉色了。

府医道:“王爷稍安,贺大夫最近饮食不调,脾胃不合……”

“你看,”景平抢话,“自己的毛病自己知道,我开过药了,郭大夫不用忙活,大过年的让您折腾,快回家热闹吧。”

潜台词是:您快走吧。

李爻又端详景平片刻,让他老实在屋里待着,自己送郭大夫出门。

“他只是脾胃不合?”李爻低声问,“可大夫刚刚为何那般神色?”

郭大夫道:“脉象看确实是,只是老夫常年在府上,见贺大人生活习惯很好,觉得不该这般。”

“要怎么调理?”李爻又问。

“饮食清淡,保证睡眠,老夫给开个方子,至于针灸,老夫来行针或贺大夫自己来都可。”

景平隔着门扬声接下茬:“我自己来就行!”

而他,当然不是脾胃不合。

他从师门回来便一直以身试毒,已经按照萧百兴给的药基结合对应症状调配出数十种毒药方子。

他懂医,素来谨慎,用毒之前先以针灸护住经脉五脏,所下之毒也不深,是以两三个月过去,没有大风险。

可即便如此,毒药侵体,不适总是有的。

今日他拿捏药量出了纰漏,从早上便难受得要挂相了。他趁着中午,寻无人之处用银针逼过一次毒,不想毒被刺激,反应更为剧烈,下午整个人都虚脱了,快傍晚时才缓上半条命。

他身上难受是小,最要命的是心里:晏初他……已经承受毒伤多少年了呢?他是难受到习以为常,才整日云淡风轻啊。

好心疼。

他发疯发狂地想即刻见到人,把对方抱进怀里,又克制地告诉自己不能这样。

景平冒着风雪往回走,想让自己的冲动被冰雪灭去。

他是全没想到李爻会来迎他。

门“咔哒”一声响,李爻进屋,景平即刻给他露出个笑容。

李爻阴沉着脸:“笑什么笑,你到底怎么回事?”

他心里还是不踏实。

景平难得嘟嘟囔囔地发牢骚:“真的没事。啧,说没事,你又不信,要不你想让我说什么?你告诉我,我说给你听。”

嘿……

李爻指他:要不是看你不好受,我早大巴掌扇你了。

臭小子。

可他板脸不到片刻,自己先绷不住,又软了神色。

景平更乐了,他因为身体不好得以在李爻面前作威作福,甚是得意。他的人生甚至开启了新的大门——早知道他吃软不吃硬,怎么早没发现耍赖蛮缠好使呢?

这么想着,他从怀里摸出针囊,微皱眉头:“太师叔,我要行针,都是我能够到的地方,但你得帮我撑着衣服。”

这时候李爻果然有求必应。

房间里火生得旺,景平整身寒潮衣裳换下,只穿着单衣。

李爻以为他要把衣裳全解开,把火烧得更旺了,通好烟道,又检查过本就关紧的门窗,才回到景平面前,撸袖子:“怎么弄,撑哪里?”

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逗得景平“噗嗤”笑了:“太师叔不必这么紧张。”

而后,景平把自己领口松开些,一把头发熟练地挽起来,随意拎起根簪子盘上。

平时,景平也束发髻,但都规规整整的,而今他好大一把头发松散一挽,几捋碎发还垂落着,扫在颈边,墨黑一描衬得他脖颈润白,那线条流畅得让人忍不住想描摹轮廓。

又宽又松的领口里,隐匿着不可言传的禁忌。

李爻看了两眼,莫名生出种非礼勿视的诡异念想,下意识别开目光,心道:小景平向来冷肃锐利,现在这副样子真是……惹人怜惜。

景平在自己肩颈处下了两针,又卷起大袖子:“太师叔帮我扶住袖子不落就好。”

他不是武职,常服袖口极宽,李爻将那一把衣裳归置好,充当人形襻膊,安静站在他身后。

见他在手臂上下针极快,落针片点不犹豫,简直像是随便扎下去的。

景平扎好右臂要换边,李爻怕他袖子落下扫了针,只能微探身环着他,低头能见景平领口深处一片。

单纯的好色之心常人皆有,纯是感官触觉所致。

李爻见到可餐秀色下意识想多看两眼,又不好在这时色胆迷天,只得第二次别开眼睛,扭头看着窗户俩眼发直。

熟悉的梧桐香似有似无地绕着景平,他落针的速度慢了,微微直起腰背,不着痕迹地往后靠,倚着李爻的胸膛,合上眼睛想象是他抱着自己,顿时觉得若能如此,再这么来多少次都甘愿。

他磨磨蹭蹭落下最后一针,百般不舍地道:“太师叔帮我把袖子撑起来盖在针上就好。”

李爻轻手轻脚,生怕袖子碰了针尾。

他弄好之后问:“这就完了?”

景平笑着“嗯”了一声:“就是没有大碍嘛。”

李爻皱眉:那用襻膊把袖子系上不就得了,哪儿用得着我从头扶到尾?

随即,他又放任对方了:可能是难受没想那么多吧。

他可不知道,景平是想得太多了。

景平挂着针静坐。

他身体底子好,又知道毛病的根本,医法对症,不多时脸色更好了许多。

也正这时,胡伯在门外道:“王爷,陛下着人传信来了。”

皇上一是问李爻哪里不舒服,若有需要速让太医前来;另一个意思是,如果还好,就入宫来待一会儿,还特别强调了把景平也带上,因为越亲王赵昆自封邑入了都城。

赵昆的封邑正是信安城。

李爻听过没说话,看向景平。

贺景平迅速把针下掉,理好衣袖,道:“太师叔等等我,我换好衣裳,咱们即刻入宫吧。”

晋宫的大型宴会多是设在露华殿,今年也不例外。

这大殿宽阔,能容千人。

李爻到时,官员们已经酒过三巡,私交不错的文官武职在他路过宴道时,向他举杯示意。

李爻左右拱手,终归不好多做逗留。

他带着景平快步行至御前,端正行礼:“微臣迟来,请陛下恕罪,愿陛下龙体康健,永承四海。”

赵晟笑着示意位子给他留着呢:“不必多礼,坐吧,你不舒服,怎么了?”

李爻的活蹦乱跳只关乎于精神头大小,看气色从没滋润过。

他谨记告病的茬儿,神色略一萎靡,自然没人怀疑他欺君。

“微臣许是昨夜冲风,头疼得紧,扫了陛下的兴致。好在贺大夫刚刚给臣行过针,好多了。”

赵晟上三眼下三眼地看他:“脸色是不好,军备的事太让你操劳了,坐会儿便回去休息,”他说着话,向身边席位示意,“看看还认得吗?”

席位上坐着个胖子,正是越亲王赵昆。

这位王爷不是正宫所出,母妃是先帝的宠妃,信安城变故之后,先帝将那片富裕地作为封邑给了他,算很是照顾了。

越王已经喝到位了,看着李爻微虚了眼睛,端杯道:“这是……小晏初啊,当年最后一面,你只十几岁,多年不见,怎么……病歪歪了?”

话不算客气。

李爻刚要笑着把锋芒岔开,便听赵昆又道:“难怪四夷来欺,原来因为我朝右相、新封的康南王是个连头疼脑热都要告假的病秧子,传出去岂不笑掉人大牙?”

景平就在李爻身边,呼吸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