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渡
因子虚困难地在地上蠕动,拽住了知画的脚跟,下一秒知画又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一脚踹掉了因子虚挂在她脚脖子的手:“流氓,你放开。”
因子虚却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娘子细皮嫩肉的,怕是撑不过今天了。”
知画还在喘,闻言爬起来又踹了因子虚好几下,市井泼妇一样:“你咒谁呢?你咒谁呢!”
因子虚逼真地咧出一口血齿,道:“这可不是诅咒,小娘子该是刚来的吧。”
“你尝没尝过盐水鞭子的滋味?可是……哈哈哈,盐水鞭子是最不疼的了。当那些衙内大爷审你的时候,但凡有一件敢回不知道,就生生拔了你的指甲,在刀子上滚一圈。更厉害点的,把一根又一根针整根扎进去,留在你身体的各个部位,然后把你扔到脏臭的水里泡着,伤口先是泡白,然后发脓,一整块一整块腐烂掉。那桶水里不知道泡过多少具尸体。”
知画一下慌了神,手心一松,喃喃自语着:“我是个女人,是个女人……”
因子虚冷笑一声:“你以为他们会怜香惜玉?你以为对女人就会手下留情?可笑至极!折磨女人用的办法可就更多了,先奸后杀。那些断了手脚的,年纪大了的,傻了的……官爷,可不就是需要您这样的女囚犯去慰问体贴他们……哈哈哈”
知画的脚步已经虚浮了。
因子虚在隐蔽处忙疯狂摆手暗示可以把知画拖出去审了,手都快抡出火星子了。
权持季默默欣赏了好久因子虚精湛的演技:“……”
旁边的侍卫没忍住低声夸道:“他说的真的好像亲身经历一样,好细致啊。”
权持季却眸色一暗,意味不明道:“刑部确实有这套折磨人的审法,不过一般是用来让人屈打成招的。”
侍卫没忍住:“将军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权持季却捅了捅耳朵:“没什么,把人拖出来审吧。”
知画尖叫着被押了下去,全程腿都像筛糠一样地抖。
因子虚见人走了,解脱一样爬了起来,捏了捏自己坐麻的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顺便对对面牢里瞠目结舌的囚犯老大哥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不用侍卫带着因子虚就轻车熟路地听墙根。
衙内有个专门的地方停着刑具,平时也在这里拷打囚犯,认罪画押。
地上都是血迹,怎么都洗刷不干净,吊犯人的绳绷断得只剩细细的芯子,血染得整根绳子都发黑,但用它勒死一个囚犯还是轻易。
知画被拖进去时还在挣扎,被权持季用眼角余光一扫却瞬间噤声,因为她一直有注意到权持季手心把玩的银针。
知画想起那个被打个半死的老泼皮,连心头到指尖都一窒,凉得吓人。
“我的恩客有很多举人老爷。”她咽了咽唾沫,似是不死心一般说到。
权持季却面色不变,举起银针比划了一下:“那又如何?也有很多举人在我手下讨事。你没别的要说的吗?”
冰凉的银针一点点地逼近,知画却被摁在砍头铡的一侧动弹不得:“大人,大人!!!”
她大声呜咽,情不自禁地紧闭着眼,整张脸扭曲地皱起。
“睁眼。”权持季不耐地捏住知画的下巴,看她惊恐万分的眼瞳一缩,眼球涨满血丝,眼眶一湿,禁不住涕泗横流。
美人落泪让人心疼,可权持季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他又要把针靠近一分,道:“听说瘦马哑奴玩起来别有风趣,衙内的人还没玩过瘦马呢。”
瘦马就是瞎了眼的美人,有些趣味恶心的贵爷专爱养这样的瘦马,鞭打羞辱戏弄那样如花似玉的女娘……
权持季是说……要把这么尖这么长的针生生地扎进自己的眼球?然后把自己变成瘦马扔给那群又脏又臭的士兵凌辱!
知画颅内一沉,死命地摇着头,打出一个又一个哭嗝,早就失了头牌的漂亮体面。
她歇斯底里地大叫着:“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因子虚猛一下把耳朵贴墙上了,八婆的样子仿佛可以加入村口大娘一起磕瓜子。
然后,他听见知画先喊了一句:“那个哑巴根本就不是我们饮春坊的。”
因子虚一瞬脸绿,心虚地把自己歪过去的脑袋扬了回来,佯装矜持地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尽管早有预料知画会拉自己下水,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心塞了一下。
知画还在里面挑拨离间着:“他以前也从来没来过饮春坊,那个哑巴才有问题。”
因子虚门外揣手,轻轻地打了个哈欠,放心得很:权持季又不傻,当然知道现在是审问知画的时候,关那小哑巴什么事?
他冷静地点了点头,确信权持季是不会被她带进去的。
谁知道权持季反而对知画提起了兴趣,笑眯眯的明知故问:“那小哑巴不是倌儿?”
他眯起眼睛,好像是温文尔雅的模样:“那姑娘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呢?怎么这么多的春楼,他就单单在饮春坊。”
一墙之隔的因子虚:“……”
行叭,权持季就是色令君晕。
话题就是这么容易偏到奇奇怪怪的地方。
知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他不是小倌。”
“哦?”权持季微笑了起来:“也就是说忍冬和他根本没有关系,对不对?”
因子虚瞳孔随之一缩,听见了破风声和知画的一声尖叫。
他立刻将整个人都靠在门缝处,紧张地张望着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看见权持季的刀尖刺穿了知画的发鬓,她花容失色,生怕权持季一个不小心松了手,刀就从头砸下,将她的头颅劈成两半。
“大人!”知画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我不知道,我一点也不知道。”
因子虚眼睛一眨不眨,恍惚间抬起了食指,颤了颤。
屋里,知画还在尖叫:“忍冬的死和我没有关系啊!”
权持季慢悠悠地把刀收了回来,知画披头散发地瘫倒,哑声地喘着气儿,看着权持季慢慢蹲下紧逼,不由地目眦尽裂。
权持季笑眯眯的样子此时并不叫人心安,他慢悠悠地捡起知画的一截断发,漫不经心道:“姑娘都说了那哑巴和忍冬没有关系了,还在这时候祸水东引,是觉得我好糊弄吗?嗯?”
知画已经哆哆嗦嗦了:“不是……”
她终于合盘托出:“奴家也是无辜的啊。”
“前阵时间,有个紫衫公子连买了奴家三夜,却没有动奴家一下,每次他点了奴家的时候,忍冬都被他灌得烂醉如泥,吐了一地。”
“后来,奴家被梁家公子私会时,在那片地方看见紫衫公子杀死了忍冬。”
“哦?”权持季忽然笑道:“那你怎么这时候才说?”
知画耸着肩膀抖擞个没完没了:“他周围都是家奴,洗手用的是玉器。”
权持季了然:“品阶高的官家狗。”
知画声线依旧颤得厉害:“我们被发现了……”
因子虚还要再听一下,权持季突然抬眸挥手像赶苍蝇一样示意手下人回避。
一大群守在权持季身边的彪形大汉齐刷刷退了出来,随便扛走了听墙根的因子虚。
“……”因子虚几乎是怒了:“关键时刻啊关键时刻!”
侍卫们眼睛连抬都不抬:“这事涉及到了上头的大官,因老板还是少听一些为妙。”
因子虚不忍直视地捂住了眼睛,还想悄悄滴趴过去偷听:“你们懂什么,这样的消息才值钱。”
然后被铁面无私地拖了回去:“因老板再胡闹我们便上报将军了。”
因子虚见挣扎无果只能捏了捏鼻梁,老老实实地扭过脑袋。
第34章 没眼光
他抖了抖袖子,没缝好的补丁为他营造了“两袖清风的仙人意境”,被迫高尚的人格此刻煜煜生辉:“不知好歹地窃听各位官爷的消息确实不好。”
“君子守己不窥人隐。”因子虚重重地点了点头,冠冕堂皇。
只是说下来的话未免太没可信度:“在下是绝对不会好奇的,绝对。”
然后,他贼眉鼠眼地提醒:“你家将军该是叫你们监视在下吧,等会记得把在下这句话原封不动地传给你家将军,大家伙同是天涯沦落人,人心隔肚皮,将军防备我们,什么都不让我们知道,这真是可怜可叹。那不是更要互帮互助?烦请各位多多替在下美言两句了。”
侍卫们:“……”
等等,因子虚怎么知道将军派他们监视因子虚,汇报这老流氓的一言一行。
旁边精干的侍卫戴三七冷漠地回道:“因老板无需干这样的事情,对我们将军没用。”
因子虚啊呀一声,慧眼识英才。
直觉告诉他:面前精壮的侍卫戴三七长相憨厚,方头大面,嘴巴死死地抿着,长得就像个嘴巴漏风的。
听不到知画的消息他还不能打探权持季吗?
因老板忙凑过去喃喃:“为什么没用啊?你家将军看起来也不是个正经人。”
戴三七立刻反驳:“我家将军是正经人。”
因子虚耸了耸肩:“调戏小哑巴的正经人?”
他暗自晃了晃脚,愉悦心道:很好,他激动起来了,嘴巴要开始漏风了!
果不其然,戴三七为了权持季清澈透亮的形象上前一步,义正言辞道:“才不是无缘无故调戏小哑巴,是那哑巴长得太像将军的故人了?”
因子虚:“故人?”
戴三七:“就是他让将军知道自己是个断袖的。”
因子虚想为权持季这可歌可泣的爱情而鼓掌,如果他不是那小哑巴的话,听八卦的感觉会更好,因子虚突然就觉得自己长得晦气了。
“那你们将军为什么不和人家搞一起?还要圣人赐婚他与许沉今?难道是……”因子虚忙捂住自己的嘴,一脸恍然大悟,指缝中漏出轻轻一声:“难道是人家已有良配?”
“可能。”戴三七顿了顿:“我也没见过,只是知道有这个人。”
“哦。”因子虚冷漠:“谁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他分析道:“没准你家将军就是找个借口好让王妃不再折腾他的婚事,在下可是见多了这样的人,要真有一个人让权持季爱而不得,那他怎么忍住一面也不见?那怎么连陪他身边的你们都对那人一概不知,这说起来难道不滑稽吗?”
戴三七声量一提:“若因老板现在也是自身难保,还会拉人下水吗?”
因子虚陪笑一声,挑拨是非的本领一套一套,阴阳怪气着:“那权持季现在是在拉一个可怜的小哑巴下水?因为是个替代品?因为是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倌儿所以死不是惜?将他拖下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原来将军的高尚也要分人给的呐。”
他知道离间要的是潜移默化,也没把戴三七堵得一言不发,自顾自找了个话题道:“那既然你家将军的处理方式因人而异,怎么就确定替在下美言两句没有用了?”
适时地暴露自己功利的目的有助于拉近彼此的距离,因子虚又一副奸商嘴脸:“万一这一美言有用了,销金寨就是我家,我俩什么关系,我家那不就是你家。”
戴三七哽了一下:“给因老板你美言没用。”
因子虚:“为什么?”
戴三七:“小少主天天骂你。说如果混成因老狗这样,这辈子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