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渡
因子虚却自有打算:“权持季已经替我审好了”。
喻白川恍然大悟:“审出了什么?”
因子虚理直气壮:“不知道,他不告诉我。”
喻白川:“……”
他就该把因子虚那思维跳跃的脑袋拧下来。
他拧干了挂到长布上发,对着因子虚要死不活地翻了个白眼:“所以,你接下来要干什么?”
因子虚一拍掌心,理不直气也壮,妥妥的无良商家嘴脸:“我们去偷东西。”
喻白川并不嫌自己命长,抱胸戒觉地往后一退:“不去,你自己浪去。”
生活的意外往往就是这么促不及防,喻白川就这一脚,正正地踩到水洼上,脚底板一滑,差点给他一脚摔到鬼门关。
喻白川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因子虚猛一下捡起他的胳膊想把他扶起来,喻白川的尖叫声却更加凄厉了:“啊!!!动不了了!”
因子虚手足无措地松开手:“呃,痛吗?”
喻白川咬牙切齿:“你说呢?”
他俩都不是什么好体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娇贵,尤其是喻白川喝药多年,平常人的小磕小碰都可以要他老命。
因子虚看着地上喻白川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曲着,两个膝盖相对,八字小腿外翻,右手掌还倔强地举了起来,只可惜……他放不下了!
看样子就像一只新鲜出水的呱呱。
因子虚眨了眨眼睛,提出了一个友善的建议:“不然把阳长叫过来吧。”
喻白川忍痛出声:“快。”
因子虚这就麻利地转身往外跑,一边跑一边鬼嚎:“要死人了!”
仿佛不是喻白川摔了,而是屋子走水了。
阳长屋里没人,因子虚又这样边嚎边跑到了权持季屋里。
他火急火燎一推门,打盹的侍卫都没来得及拦住他,因子虚已经一脚踩进去了,戴三七后知后觉地揪住因子虚的领子。
然后被因子虚一声“死人了~”吵得耳膜穿孔般疼痛。
第37章 认出来了吗?
屋里阳长正在给权持季换药,虬结的疮疤从权持季肩头划到侧腰,药粉不要钱地裹进深深的血口子里,药香甚至盖不住血腥味。
权持季似乎没有知觉了,连眉毛都不皱一下,指上的笔尖还有条不紊地在庄琔琔的功课书上圈圈画画。
庄琔琔可就委屈了:先生的戒尺正在身侧放着,自己的功课已经月余没有动过了,感觉就是栗子酥摆在面前也不香甜了。
面前一片岁月静好,看着权持季淡定模样,因子虚心虚无比,自认聒噪。
阳长收拾好药罐子,对着浑身趟着黑色药水的因子虚“嚯”了一声,揣揣手:“因老板更添风采啊。”
权持季终于圈画完毕,对着因子虚淡然道:“怎么了,因老板有什么事?我这边还有点家事。”
说完,权持季掂了掂戒尺。
目光却不是看向庄琔琔的,而是看向因子虚的。
“……”庄琔琔看向因子虚的眼神头一次这么诚恳而火热,若眼神可以化为文字,那就是一卷轴的“救命。”
因子虚弱弱:“喻白川……”
权持季那目光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
难道?
因老板哭丧着脸。
难道又要“杀鸡儆猴”?
庄琔琔是猴,他是鸡?
阳长嘴快:“怎么?喻白川要死了?”
因子虚的声音又小三分,干巴巴道:“摔了。”
阳长嘲讽:“切~”
权持季倒是贴心:“阳长你去看看吧,他们的细胳膊细腿,不比常人。”
因子虚:“……”
这实在是不怨权持季。
他和喻白川能活到现在,确实艰难。
他干巴巴:“那啥……喻白川那个病秧子的身子骨确实非同一般地弱了。”
权持季并不给人留面子:“你也一样。”
因子虚:“……”
既然权持季执意这么说,那他……那他只好认了。
实在不怪因子虚这副心虚模样,因为因老板确实没安好心,就等着蹑手蹑脚把知画的证词偷了。
阳长合上药匣子就出门去看喻白川了。
只是现在时机不妙,因子虚摇了摇脑袋,刚要屁颠屁颠跟上阳长,却被庄琔琔一把拽住了袖子。
因子虚眉毛一跳,僵硬着笑脸,从齿缝里憋出小小的一声“嗯?”,他瞪了过去:“庄小子,你要干嘛。”
他不想呆在这里观看权持季揍孩子,权持季揍小孩揍完要拿因子虚灭口怎么办?因老板能冤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庄琔琔很热情地把因子虚“请“了回来:“王妃娘娘前日送了点人参枸杞,刚好炖个老鸭汤给因老板补补身体。”
推搡间两人挤眉弄眼:“……”
有时候瞬间的对视中眼神可抵千言万语。
庄琔琔眼中是救命救命救命……
因子虚眼里是滚呐滚呐滚呐……
因子虚哪敢啊,因子虚哪配啊。
但庄琔琔找到了由头就撒欢儿跑了出去。
因子虚右脚一挪,是准备跑路的架势,他的左膝关节迫不及待前拱,蓄势待发!
因老板尝试着向权持季问道:“那在下……先行告退?”
权持季斜目看他一眼,解开的衣襟还落到腰上堆着,结实凌厉的肌肉线条让因子虚的害怕更甚三分,他头都不抬地令道:“坐下。”
因子虚吓极,立刻悖悖往地板上一个屁墎儿,颤巍巍竖起大拇指:“先生,你的身材,真好。”
背上的药水还未干透,权持季隔着香炉朝因子虚招了招手:“过来。”
肩胛带动胸肌,duang~duang~的,因子虚忍不住耳朵一烧,幸好乱发遮着什么也看不见。
因子虚觉得他今晚真的很诚实:“先生这里,练得真好。”
正人君子这么说让人心情愉悦,偏因子虚是个实打实的老流氓,他这句由衷的赞赏就显得不怀好意了。
权持季微微皱眉,手住衣服上抓了好几下,最后觉得还是挖了因子虚的眼睛比较方便。
“过来。”权持季捏了捏眉心,目光晦暗,窒人的压迫感油然而生:“因老板是打算在地上坐多久?”
因子虚屁股艰难移动:“在下觉得,坐地上挺舒服的。”
权持季歪头,目光移动:“琔琔会学。”
因子虚:“……”
不然你让我滚吧。
他灿灿:“那先生去教育他,在下这辈子已经定型了,坐没坐相是习惯。”
因子虚才不想成为这两个“父慈子孝”的牺牲品。
权持季侧过身子,垂到腰侧的衣裳泄到地上,影影绰绰可见他结实的腰腹,沟壑鲜明的肌肉排列并不夸张,只显得干练,一双长腿敞开,对着因子虚躬下了身。
烛火跳跃,因子虚被权持季的影子罩了个彻底。
权持季道:“平素不是挺能蹬鼻子上脸的吗,今日这么怕我?是作贼心虚?”
因子虚默了。
平素你也没这么讲文明懂礼貌啊。
一遇到权持季教孩子的时候,因子虚总会因为场面的其乐融融而心惊肉跳。
因老板只好掸了掸身上的灰,“叭唧~”一下坐到权持季对面的位置,他实在是没胆子坐在权持季旁边。
坐都坐下了,因子虚尴尬地揩揩桌子,这时候他就是一个眼里有活的老实人。
揩桌子揩了半晌,案子越来越脏,他这才发现:这屋里最大的脏东西就是他自己啊。
既然如此,因子虚转变目标,视线落到了庄琔琔的教习册上,还没看清楚,一箩筐的夸赞就脱口而出:“庄小子真是小小年纪一手好字,将来一定大有可为……”
话音未落,因子虚的视线对焦,终于看清了那狗爬一样的字迹。
他终于明白,这薄薄两张纸权持季怎么要看那么久了。
俗话说得好:字如其人。
庄琔琔的字只能说“初具人形”。
因子虚僵硬微笑:“先生的教育还是任重道远啊。”
权持季心虚目移。
从来没想过,自己在因子虚面前第一次名誉扫地会是因为庄琔琔。
因子虚看得仔细,目光停在桌角的戒尺上:“琔琔……年纪尚轻,那个……别打坏了。”
权持季淡然:“不打他,放着吓他的。”
因子虚“啪啪”鼓掌:“先生仁义!”
“不过你现在要让庄琔琔为水利民事出谋划策也是太难为人家了。”因子虚好不容易才看明白了庄琔琔那两行狗爬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