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纸禾
尘钦站在一旁,瞪大眼睛,见殿下看过来,他又连忙低下头。
“若锦公子对殿下的亲近感到厌恶恐惧………”赵太医瞥了一眼面沉如水般的男人,小心翼翼答道:“其一是对殿下的不喜,其二是自身对欢爱的抗拒,这种情况殿下莫要强求,或许您能与锦公子慢些来,让他放下戒备,最主要的还是殿下要多点耐性包容。”
“若他是不喜孤呢?又当如何?”萧折渊看似随口一问,实则眼神犀利地看着赵太医。
赵太医低垂着头不语。
萧折渊冷‘哼’一声,“下去吧,以赵太医开的药方来为他调养身子。”
赵太医犹豫不决,他道:“老臣前些日子开的药,按理来说对锦公子的身子是有效的,怎会不见有所好转呢?”
萧折渊的眼神轻飘飘地瞥向一旁的宫女,“回话。”
那宫女立马跪下来,“殿下饶命!锦公子的药吃进去就吐出来,或者倒入盆景中,奴婢不敢阻拦!求殿下饶命!”
“那怎么能成!”赵太医一听,直觉坏事了,“那汤药能调养锦公子的身子,更有医治嗓子的功效,怎能不喝呢?”
“殿下饶命!奴婢知罪!”那宫女连连求饶。
萧折渊憋着满腔的怒火,他下颚线紧绷,后槽牙都要咬碎了,“都给孤滚出去!”
“是!”
赵太医和宫女退出去了,尘钦连忙上前来,“殿下你消消气。”
“他……”萧折渊气得嘴唇发抖,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床上昏睡的人,他咬牙紧闭着眼,随即挥袖转身出去了。
尘钦吩咐宫人照顾锦聿,连忙紧紧地跟上去。
太子殿下进了书房,将茶杯猛地一砸,瞬间四分五裂,尘钦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他一脸惊恐地看中黑暗中的尘冥,朝他使了个眼神。
咋办?
尘冥摇头。
“殿下………”尘钦刚开口,就见萧折渊指着他,面色阴冷,“他要是想死,那就让他死,一个玩意儿而已,孤不信没了他就找不到其他人。”
“…………”尘钦无言,这气头上,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他应声道:“是,那属下就让赵太医不必开药方了,锦公子想来也没………”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殿下冷冰冰地看着他。
看吧看吧,他要是说出后面的那段话,估计明年的坟头都长草了。
萧折渊冷‘哼’一声,“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孤,这太子妃的位置他弃如敝履,他凭什么?不知好歹!”
“殿下既然觉得锦公子不配,为何不放了他?”尘钦顶着萧折渊阴沉的目光,缓缓道:“锦公子并非嫌贫爱富好高骛远之人,想来他心中也并未有过娶妻生子的想法,这太子妃的位置他不想要,殿下是在强人所难,锦公子厌恶也是情理之中。”
“你好像挺喜欢他啊。”萧折渊目光幽冷。
尘钦瞪大眼睛,连连摇头,“属下对锦公子只有朋友情谊,属下只喜欢尘冥的!”
‘咳!’隐匿在黑暗中的尘冥猝不及防,呛咳一声。
“…………”萧折渊瞥了一眼,“滚出来。”
尘冥立马进入书房,同尘钦站在一块。
瞧两人眉来眼去的,萧折渊一阵烦躁,他问尘钦,“还没找到医治透骨寒的方法?”
尘钦摇头,“这毒药是玄鹰阁老阁主所制,解药只有他能制作,但他人早在好几年前就死了………”
萧折渊一脸愁苦。
“殿下,若是你喜欢锦公子,不如试着细火慢炖。”尘钦道:“锦公子不想当太子妃,那是因为他不喜欢你,若是他喜欢你了,自然就不会离开你,但是吧,锦公子这样的人应该很难喜欢上别人,所以你得让他感受到你的好、你的诚意………”
“废话真多,滚。”萧折渊冷眼道。
尘钦闭上嘴巴,和尘冥出去了。
翌日,锦聿醒来,他起身坐在床头,见捧着服饰的宫女不再是之前的人,他恐连累了她人,便抬手问道:‘之前的宫女呢?’
“回公子,春樱犯了错,被殿下罚去浣衣局做苦役去了。”宫女回话。
‘何事?’锦聿又问。
宫女顿了片刻,“回公子,是春樱未向殿下禀报您并未喝汤药一事。”
锦聿心下了然,他眉眼恹恹,苍白的肤色犹如易碎的瓷器,泛着一股冷息。
他起身,依旧只穿自己的衣服,随即朝外走去,这时萧折渊也正好进殿来,瞧他身上的衣服,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情绪,但他想起尘钦的话。
他的诚意、他的好………
不过………孤又不需要他的喜欢,哼!
锦聿嘴唇翕动着,神情淡淡,他抬手道:‘那个宫女是受我胁迫,请殿下莫要为难他。’
尘钦迅速翻译了一遍。
萧折渊嘴角微微上扬,“聿儿就是这般求孤的?”
“…………”尘钦瞬间垮着脸,殿下要是痛快应一声,锦公子不就给他好脸色了?
罢了…………殿下性子一时之间是改不过来了。
锦聿沉默着,他忽然跪下俯首。
萧折渊脸上阴云密布,“锦聿,你知道孤想要的是什么。”
话毕,他转身离开。
锦聿跪在原地,他直起身,面目淡然。
锦聿换了一身新衣裳,月色锦衣料子柔顺滑腻,手工针线缜密,衬得人华丽尊贵,然而锦聿习惯了黑衣劲装,这洁白的衣服他穿着浑身不自在。
他端坐在床边,目光盯着某处。
走不了、逃不掉,连反抗都显得可笑。
他不明白,一个脸上有着可怖疤痕的丑八怪,萧折渊这厮到底是什么怪癖,图他什么?
或许萧折渊一时贪图新鲜感,或许他顺从一些,萧折渊很快就会腻了………
锦聿这么安慰自己。
萧折渊一进来,就看到那如皎皎明月一般的人,褪去一身黑衣,显得人没那么瘦弱了,也多了几分尊贵,他心里多了几分畅快,也慢慢懂得这人逐渐的妥协。
他从宫女手中接过汤药,调羹碰撞瓷碗的声音拉回锦聿的思绪,他朝萧折渊看过去。
“那宫女孤已让人从浣衣局调回来,你不喜人伺候,但日常起居用膳得有人在跟前伺候着,孤再让康总管派个小太监过来。”萧折渊吹着汤药,喂锦聿喝下,他本想警告敲打一番,想起尘钦的话,还是放轻了语气,“苦就告诉孤,莫要再吐,否则………”
萧折渊没了话,锦聿也听到他的威胁,他沉默着。
“过几日便是中秋,宫中设宴,聿儿与孤一同前去?”萧折渊问他。
锦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颔首。
萧折渊一笑,他想起赵太医的话,“你不喜欢孤,那你恨孤么?”
锦聿抬眸,他之前恨萧折渊,恨萧家的每一个人,后来发现这人要为母报仇,要弑父杀兄,跟他是同一个仇人,恨意就减淡了不少。
再后来,他恨这人蛮横不讲理,恨这人无缘无故囚禁他,恨他随心所欲的强迫。
恨,怎么可能不恨。
他对萧折渊………只有恨。
锦聿的眼神出卖了他,萧折渊也没恼怒,只是眼神冰冷,嘴角的笑不达意,“聿儿穿着这身衣服很好看。”
第26章 顺从
春樱又回到锦聿身边伺候,康总管领了个小太监过来,他抬头一看,是几个月前他刚来东宫时,来唤他去长乐殿的那位,那小太监一见到他,也是一震,尤其看到他脸上的疤痕,不免诧异。
锦聿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便收回眼神。
宫人摆上膳食,珍馐美馔,锦聿静静地看着,他未动筷,也没人敢催促他,直到萧折渊从书房议事回来,他坐在他身旁。
“不合胃口?”萧折渊问他,拾箸夹菜到他碗里。
锦聿摇头,他拾起调羹喝了口汤,又吃了几口菜,慢慢悠悠的,吃得不多,勉强几口就停下了。
宫人端上汤药,锦聿面不改色端着碗就一口喝了。
‘咳!’苦得呛人,锦聿忍不住咳了几声,一只手伸过来掰住的下巴,锦聿被迫看向萧折渊,苍白的唇色被浸染,水润亮泽,浓黑的眉眼水波潋滟。
萧折渊的指腹替他温柔地拭去唇边的药汁,“吃得太少了,再吃些?”
锦聿躲开他的手,‘我不想吃。’
萧折渊皱眉,再次强势地掰过锦聿的脸,他道:“太医说你的透骨寒只能活三年,但是聿儿………孤不允许你死,你就得按照孤的意愿活着。”
说着,他又拾起碗筷,准备喂锦聿多吃些。
饭菜到了嘴边,锦聿却张不开嘴,他暗自攥拳,最终又伸手接过,‘我自己吃。’
三年………或许还没三年萧折渊就已经腻了,倒也不必做到这种地步。
锦聿吃完碗里的饭菜,放下起身朝寝殿内走去。
萧折渊也没了胃口,他停箸起身跟上去。
今日天气还算暖和,外头暖洋洋的,殿中摆着碳火更加闷热,于是那后来的小太监元卓便私自开了一扇窗,锦聿被窗外的强光吸引,便走过去。
院中日头正盛,徐徐微风,颇有几分重返盛夏的意思。
“出去走走?”萧折渊从后拥住他,他抓住锦聿的手拢在手中握着,低下头凑近他耳边,在他侧脸吻了一下。
锦聿眼睫轻颤,忽然一下子躲开。
萧折渊的眼神幽暗,想起赵太医的话,锦聿对他亲近的厌恶抗拒,其一是不喜欢他,其二是因为对这种事的抗拒抵触,他知道锦聿不喜欢他。
可哪又如何?管他欢喜与否,他只要人留在他身边,任他为所欲为。
至于第二种,那就慢慢来,他也担心把怀里的病秧子逼急了,到时候束手无策的还是他。
“锦聿,你若是不喜欢孤囚禁你,孤也不强求,往后你便以侍卫的身份呆在孤的身边,替孤办事,如何?”萧折渊再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低声下气的同人谈判,还是非他不可的那个人。
锦聿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被萧折渊捕捉到了,他明白这是锦聿想要的,自由,而非像金丝雀一样被囚禁在金笼里。
他勾唇,将人抱去床上,搂着他的腰,他摸着锦聿的头发,一双含情眼蛊惑一般看着他,“若是你想孤早点放你自由,不如把孤伺候好了,或许孤就对你腻了。”
锦聿淡然自若,静静地看着他,当他的吻落下来时,锦聿前所未有的平静,他压下心底的慌张恐惧,尝试着去接受、去习惯,然而不由自主去推萧折渊的手还是出卖了他。
萧折渊抓住他的双手,他离开他的唇,眸底晦暗不明,“聿儿,孤不会伤害你,你不要害怕,孤没有那方面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