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之将 第107章

作者:猛猪出闸 标签: 强强 甜宠 轻松 先婚后爱 古代架空

遭到抢白,尹北望反而笑了。他握起夏小满磨破的双手,叹了口气,走到书案旁落座,“这几天,我忙着督促各地裁撤冗员,尽快把名单报上来。大齐的官吏,尸位素餐的太多了。”

夏小满不自觉地跟去,也翻看桌上的奏章和名册。

“做好了,能省下很大一笔开销。你按照这个,再帮我核算一遍。”尹北望点了点一本账册,里面是吏部和户部各呈上来的官吏薪俸,又将裁撤冗员的方案透露给他。

夏小满拨起算盘。他感到充实,比起捣药,他似乎还是更喜欢这种感觉。

算完,嗅到药味,他才想起是来送药的。他将药端去别的屋用茶炉热了,又端回来放在案头。

“我忙着呢,你喂我。”

夏小满只好一勺一勺地吹凉,喂给男人。

“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病了?”尹北望斜了他一眼。

“这不就是平常喝的,补气的。”夏小满吹拂汤药,谦卑地笑笑,“你踹门好有力,一点也不像病了。”

尹北望静静处理政务,不时侧头喝一口。每一次,略带疼惜的目光都在那双红肿的手上停留,“小满,这几天我很不习惯。你出远门时,我知道你不在,也就心平气和了。现在知道你就在宫里,却见不着,常觉得懊丧。”

“你不是日理万机么?总想我,多浪费时间啊。”药喝净了,夏小满放下空碗,说自己该回去了。

尹北望一把捉住他的手肘,将他拽到自己眼前,玩味地问:“最近都学了什么?”

夏小满做了个上下捣药的动作,旋即脸上发烫。

“今晚我要见到你。”尹北望将他拽得更近,像要咬他的嘴唇,“然后,你可以施展一下新学的本领。”

这夜子时,夏小满去了荒僻的幽兰宫。

四下死寂,偶有夜风卷过野草,沙沙作响。这里原先住着一些被临幸又没位份的宫女,先后死过几个,有的投井有的悬梁。然后就空置了,打更巡夜的都会绕过。

他悬着心,轻手轻脚地绕到后苑。太子一袭白衣,正自己玩。用树枝在地面写字,还朝死过人的井里丢石头。原来,太子独处时是这样的。

太子就不怕吗?话说回来,鬼该怕他才对。但凡挡了他的路,哪怕你正飘着,也给你拽下来打一顿。

夏小满没露面。他暗中凝望那身影,半晌,悄悄溜了。

第192章 我真的旺夫

午后,叶星辞怀抱烧鹅,走在路上。他怀念起儿时吃过的一种鹅肉卷,出自东宫的小灶。

他吩咐伙伴们去走访布庄、绸缎庄、绒线庄,自己则来到夫君的棺材铺。

铺面进深颇深,连着充当库房的后院,终日弥漫着桐油、木料和纸扎的气息,随处可见“当心火烛”的警示。

大门一副楹联:人无千岁寿,此处有长生。

棺材铺讲究“官不入屋,财不进门”。无论你当多大的官、发多大的财,进门都得放下架子,客客气气。经营者也须一视同仁,哪怕来的是个乞丐,也不得怠慢。因为,死者为大。

据叶星辞所知,铺子月月亏钱。顺都的官宦人家办白事,楚翊都会送棺材,只收一点或干脆不收钱,这是人情世故的代价。

虽然楚翊无朋党,但很多人都欠他的人情。这是他独特的交友方式:只要你家死过人,那我们就算朋友了。

看见叶星辞,老掌柜起身见礼,问他抱的什么。而后调侃:“老夫还以为,王妃要给烧鹅办丧事呢。”

“那我每天要办好多场丧事,给吃进肚里的鸡鸭鱼办。鸡腿啊,你死得太惨了……”叶星辞笑着拐进后院,靠近一道坐在檐下扎纸人的柔弱身影。看见一旁的摇篮,他放轻脚步,屏息朝里窥视。

年轻妇人抬头,笑了一下,手上没停。

“孩子最近没异常吧?”他怀着愧疚轻声问,“眼睛、耳朵什么的,有没有不对劲?”

“挺好的,能吃能睡,多谢王妃惦记。”

“那就好。小婴儿长得真快,一天一个样。”他将打包的烧鹅在她鼻子底下晃了晃,说给她补身体,“烟华楼的,没花钱,嘻嘻。”

年轻妇人屈膝,感激地叩首,又坐回板凳。她边干活边闲聊,说自从挣钱贴补家用,嫂子的脸色好多了。偶尔,熟睡的婴儿开始哼唧,她就用膝盖轻触摇篮,使之摇晃。

叶星辞也拉过一个板凳坐下,大大咧咧,两条修长的腿随意劈着。见妇人瞟着自己不拘小节的坐姿,他调整姿态,整整鬓发,端庄温婉地笑笑。

“将来,有合适的人就改嫁吧。”他小声嘀咕,“你看我,先嫁世宗皇帝,赶上他老人家驾崩了。后跟瑞王定亲,他犯事出家了。最后嫁了宁王,目前一切顺利。”

妇人抿嘴一笑。

“听上去有点奇怪,好像我克夫似的……不过,算命的说我旺夫,哈哈。”

妇人挽了挽头发,仔细端详他精致的五官,感慨道:“这些我倒看不出。不过,王妃的皮肤真好,又白又细,不像我们这些粗俗民妇。”

聊了片刻,叶星辞问她现在工钱多少,得知每月四钱银子。他抱起她扎的纸人看,觉得很漂亮,又问同样的男师傅多少工钱。

“回王妃,八钱。”妇人道。

这时,婴儿开始啼哭,小金鱼似的噘嘴寻找乳汁。妇人停下活计,抱起孩子,进屋哺乳。很快,便听不见孩子的哭声,只余母亲的细语呵哄。

这声音,让叶星辞又开始想娘。

他揉揉发酸的双眼,回到铺子里,找到正在算账的掌柜,问他那妇人一天做的东西,和男师傅相比是多是少。

老掌柜从账簿抬起眼,道:“差不多。”

“那她也该拿八钱银子的工钱。”叶星辞口吻肃然。

掌柜说她经常停下来奶孩子,会耽误时间。给她同样的工钱,其他纸活儿师傅会有怨言。而且,她有三分姿色,每次进屋奶孩子,都影响外面的男人们干活。

影响啥,他们馋了?恶心。

叶星辞忍住粗鄙之语,说道:“这是他们心思不正,跟人家有什么关系?做手工活,该只看成果。干的一样多,那工钱就得一样。她要是干得少,我也就不跟你提这事了。”

掌柜自然拗不过王妃,笑着点头。

这时,叶星辞注意到门口有几个身着布衣,相貌朴实的中年汉子在徘徊。来生意了?嘿,我真招财!干脆改名为旺财吧!

他立即替掌柜招呼对方进门:“有何吩咐?”

为首的男人整整衣襟,在台阶边沿蹭了蹭鞋底的泥,迈进门槛,憨厚地开口:“村里要迁祖坟换新棺,我是族长,进城打听打听……”

听说需要百十来口棺材,老掌柜精神抖擞,请对方在前厅上座,命伙计沏茶。叶星辞也很感兴趣,认真旁听。老掌柜询问何时用寿棺,心仪什么木料,是否找人算过尺寸。

“两个多月之后,五月初用。”族长沉吟,“寻常尺寸就好,不知工期是否来得及……”

“这你放心。”叶星辞在旁笑吟吟地帮腔,“我们掌柜认识的人多,可以临时雇佣大量木匠和雕工。九王爷大婚前,加急打了许多家具和一张精美绝伦的黄花梨拔步床,就是他组织人手操办的。”

床是给我睡的,嘻嘻。

老掌柜笑得像被风沙迷了眼,频频点头,介绍道:“时间很充裕。现做一口棺材,要花三天打磨、卯榫成型。再晾晒,刷两遍桐油。晾干后,再刷一遍土漆,前后差不多十来天。”

族长说,他知道这是九王爷的产业,才放心前来。毕竟,这关乎全族的气运,凑出一大笔银子着实不易。至于选料,他想去库房看看。

老掌柜请族长移步后堂看板。

叶星辞缓步相随,盘算着:这一单能挣不少,兴许能把过去亏的钱全挣回来。哈哈,我还真旺夫!随便走走,就带来大生意。

看过常用木料,族长犹豫一下,从包袱里取出一块木头:“想用这种木,特意请高人算过的。”

叶星辞凑上前,见木块中心泛红,如美人面颊晕开的一团胭脂。老掌柜在本行深耕多年,一眼认出:“唔,这是一种高档的红心柏木,不是常用的板材,不过也不难找。”

“床不离七,棺不离八。”他掐指一算,“打一口八尺长三寸厚的棺材,需十根原木。若全用红心柏,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估计每口棺材造价百两,这加起来,就得一万两白银呐。”

“贵村有多少预算?”叶星辞直白道。

“差不多够的。”族长很诚恳,说他们是两个村子,几百户人家凑的钱。每护掏十两银子,余下的由两个举人和一些在外经商的来凑。

叶星辞想:一户出十两来迁祖坟,真是下血本了,值得吗?

老掌柜扫一眼对方鞋帮的泥,面露犹豫。叶星辞知道,他怕这人到头来出不起,把这么多木料砸手里。

不过,这笔买卖实在难得,该尽量争取。刚过去的冬天寒冷多雪,佃户生活不易,楚翊打算继续免了王府田产上半年的佃租。

阖府上下百十张嘴,吃穿全靠那五千两年俸。人情往来要用钱,又得时常接济他三哥那被革除宗籍的一大家子。

“要不,你付一笔定金吧,双方都稳妥一点。”叶星辞提议。

老掌柜见王妃都开口了,便也点点头:“像这种大额的生意,一般都是这样。你先少付一点,签个契约。待料子到货,双方验货,再付五千两定金。然后,我这边就开始赶工。”

族长琢磨片刻,同意了。

他打开包袱,拿出沉甸甸的二百两现银。银子下面,还压着数根金条,看来确实不差钱。叶星辞和老掌柜不动声色,飞速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底。

付过头笔定金,签好合约,族长留下地址和那块红心柏木作为样品,便离开了。

目送对方远去,叶星辞欣喜不已,压抑着兴奋问老掌柜:“这一单能赚多少?”

对方笑眯眯地伸出四根手指:“刨去五千两料钱,一千两的工钱和雇车运送这些,少说能净赚四千两。”

“太好了!”叶星辞高高跃起,猛一挥拳,险些揍在老掌柜脸上,“不怕这单生意砸了,你也看见金子了,对吧?”

“那谁啊,你来……”老掌柜安排店里的伙计,去向常合作的几个木材商人问价。

不过半个时辰,伙计便回来了,带回一个棘手消息:商人说,这种红心柏木近两年遭了虫灾,都有很多虫眼,库存也少,基本没人用。若真想进料,木材商人得往东北方跑一趟。运料回来少说俩月,且费用高昂。

第193章 好玩不过老婆

“那就没什么利润了。费时费力,白忙一场。”掌柜犯难,似乎想推掉这单生意。

叶星辞舍不得,主动请缨:“别急,你忙你的。我到城里各处打听一下,哪有前几年的存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其实,他一点也不闲。

楚翊给他安排了任务——看书,选春闱试题。每晚,还要在床上归纳这一日的读书心得,为何选这些题,答不好就打屁屁、弹牛牛。

唉,没成人才,先成淫才了。

那男人则悠闲地斜卧在床,清冷贵气的面孔笑意泛滥,玩味地调侃面红耳赤、张口结舌的叶星辞:“说啊,叶小五,你不是很能说吗?你自己都没什么见解,还拿它考别人?这可不行,得罚。”

叶星辞觉得,这小子好像竭力想装正经,掩盖下流的想法,然而耳朵通红,像熟了。学子们还没被春闱磋磨,他自己先在床帏之间被折腾得够呛。

不过,也乐在其中。

“有了找木料的差事,就不用憋在家里看书了,嘿嘿。”叶星辞手握一把肉串,漫步于各个家具行,“晚上九爷问我,今天为什么不看书呀?我就说,我帮你揽了个大生意,为了进料,腿都要跑断了。”

“有时候,我觉得他在把你当儿子养。”于章远打趣。见兄弟面露难堪,又连忙道歉。随后犹疑道,“他就没怀疑过,你不是普通的侍卫吗?”

“他对我,一片真心,挤不进一丝怀疑。”叶星辞先是动容地笑了,旋即黯然,“我对不住他。”

“你没错。”于章远拍拍他的背,“不知去向的公主没错,叫你留下来的太子也没错,好像谁都没错。是事情错了,它太复杂。”

之后,于章远说了一句叫叶星辞记了好多年的话:“既然全是错的,那就将错就错吧。”

顿了一顿,于章远环顾喧嚷的市井,压低声音:“我有点好奇,既然你可以喜欢上一个男人,那么,你从前为什么没喜欢上太子爷呢?他那么聪颖俊秀。”

“什么啊,好怪异的问题。”叶星辞含糊地嘟囔,同时用牙齿撸着三根肉串,竹签子都快撸出火星子了,“那我问你,既然你喜欢吃鸡腿,那为什么不去吃鸭腿?”

“啊?这……我懂了,你是想说,虽然都是男人,但截然不同,没有可比性。”于章远的表情,很姑娘们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时的样子,兴奋、猎奇、探究,“那要是,太子和宁王正在打架,你帮谁?”

“我躺地上装死,这样他们就会停下来,一起救我了,哈哈。”叶星辞笑意淡了一点,“不过,我也许会被他们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