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之将 第214章

作者:猛猪出闸 标签: 强强 甜宠 轻松 先婚后爱 古代架空

“舅兄,我在这哦。”对角的楚翊挥了挥手,温雅一笑。

“好了,睡觉去了……”叶星辞哭笑不得,架着醉得睁不开眼的四哥走下楼梯,交给四哥的亲兵。

坐回桌边,他不忍浪费几样下酒菜,索性风卷残云。咽下最后一口酒,他听见前夫道:“小馋猫吃完啦?走,随我参加军议。”

“不早说,我以为明早才议事呢。”叶星辞抹抹嘴起身,“一身酒气,多不好。别人问起,你就说我撞翻了酒缸。”

到了举行军议的厅堂,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显眼。众将皆一身酒气,全喝了庆功酒,兴高采烈地热议重回掌控的重镇。

吴霜也脸色发红,刚柔兼济的脸庞挂着微笑。眼角的细纹弯起,果敢中添了一丝亲切。

“宁王爷驾到——”

见没人通报,罗雨吼了一嗓子。热烈的气氛归于沉寂,众将屈膝叩拜。

楚翊登上主位,深眸一扫,亲和一笑:“快三更了,很多人又刚从展崇关行军而来,该好好休整一夜再行部署。不过,有些事,本王急于和诸位分享。”

在一众尊崇的目光里,楚翊娓娓而谈,复盘最近两场战役。从巧夺泰顺县,计杀齐军监军,到诱敌深入反包围,不战而胜取流岩。

“全赖九爷算无遗策!”有人高声赞道,腾起一片附和。

楚翊微微摇头,目光越过一众魁梧的武将,落在因军阶较低而位列末尾的心上人。他抬手招了招,对方阔步上前,双颊泛红。

“这一切,要归功于这位叶总卫的胆魄。”楚翊朗声开口,“是他果敢睿智,一步步为大昌夺回流岩。诸位一定都看过,他立下的军令状。吴将军为提振士气,曾命众将领传阅。”

众人让开一条路,打量着叶星辞,和那张璀璨的脸。刀锋般锐利的俊美,几乎刺痛眼睛。

“哦,是他……”

“吴将军说,军令状是个谪发军立的,他先前犯事了?”

“他是公主的陪嫁,在喀留立下斩将夺旗之功,之前还做钦差调解争端来着……”

叶星辞没理会背后的议论,负手而立,目视前方,昂然如玉树。他望进楚翊的双眸,从中读出某种决然的意味,一时摸不准男人的意图。

对视中,他心跳加快,小腹发热,率先移开目光。

“夺取泰顺县之前,本王许诺。”楚翊清朗的声音再度响起,“若他攻下流岩,就提拔他为总镇。现在,到了兑现的时刻。”他目光一凛,陡增威严,“叶总卫听命!”

“末将在!”叶星辞慨然回应。

“叶星辞,本王拔擢你为总镇,给你八千兵马,同时作为吴将军的副将之一。若战场生变,由你第一个接替她的指挥权。”

叶星辞双肩一震,热血激涌。他再度撞进爱人的双眸,咬住因欣喜而发抖的嘴唇:“遵命!”

楚翊看向吴霜,继续部署:“吴将军,流岩和奇林仍由你镇守。陆续抵达的十万守军,由你统领。”

“必不辱使命。”吴霜肃然抱拳。

这时,有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窃窃私议,品咂这位年轻的叶总镇的名字。

楚翊沉默着。

半晌,那秀致如春山的眉峰微微一挑。他下了决心,从容开口:“大家一定在想,这位叶将军的名字,怎么跟叶家老四那么像。没错,他是叶家五公子,叶霖的小儿子。”

“什么……”

像沸腾的粥扑出了锅,偌大的厅堂一片哗然。

叶星辞盯着楚翊,一阵暖流漫过肺腑。楚翊再次给予了他最深的信任,以身家前途为他担保。

还没回过神,下一瞬,更惊人的话从男人嘴里冒了出来:“他也是,我的王妃。”

喧哗过后,一片死寂,犹如深夜的墓地。众将震惊相顾,忘了喘气。吴霜扬起嘴角,面露敬佩。

啪,啪。沉默中,响起罗雨的掌声。

第338章 久违的缠绵

无数讶异的目光罩在叶星辞身上,他仿佛身处盛夏,染了暑气,头重脚轻。楚翊疯了吗,怎么连这也公布了!身为摄政王,就不怕影响威信?

惊愕,羞赧,感动。种种情绪,乱拳般袭来,令他招架不住。

越想掩饰,脸就越烫。他感觉自己成了一个任人观赏的大红灯笼,垂眸盯着地砖的缝隙,幻想已经钻进去了。

楚翊脸皮保养得厚,只是红了耳朵,不急不缓地解释:“你们在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娶了男人?没错啊,齐帝的妹子,还没出国境就跑了。而叶总镇,从始至今,都陪在我身边。以后,也不会变。这些,万岁早已知情。他气量恢宏,还祝福我们。”

啪,啪。

罗雨神情淡漠地鼓掌,还双手一扬,带动气氛。众人渐渐从震惊中回神,也跟着鼓掌。

“此战过后,两国已彻底撕破脸,这些秘密也就不重要了。”楚翊随意摊了摊手,随之恢复威仪,“叶将军凭智计,击败了他的兄长。在民间,叫投名状。在这里,叫大义。他是诸位的同袍,我信任他,你们也必须信任他!”

周围人都拍手,叶星辞也红着脸拍起手来。

“今天,本王可是把话全说开了。”楚翊倒是一点不尴尬,慵懒地倚在座椅,语气却激烈,“有质疑,现在提,当场解决。今夜过后,谁敢背后非议,就是动摇军心,休怪本王翻脸不认人!”

漫长的沉寂过后,有个性情直爽的将领上前半步,双手一拱,真的提出异议:“既然叶将军是九爷的王妃,怎么成了谪发军?”

楚翊嘴唇刚动,叶星辞截过话头,坦然道:“因为我一时踏错,致使九爷的计划全盘落空,丢了流岩。”

四下腾起惊讶的抽气声。

叶星辞环顾一周,落落大方,与每一道或愕然或质疑的目光相对,“刚才,九爷命大家信任我,我不同意这话。信任是别人自愿给的,不是强要的。今后,我会用战绩证明,我值得诸位的信任。我年轻,仰赖各位多多指教。”

他感觉到,那些聚在身上的目光中,多了些赞许。

借着一丝酒劲,他猛一挥手,像剖开了胸膛。激昂的肺腑之言,从口中倾泻而出:

“将受命之日,则忘其家。我呢,更是忘其国。齐帝重驭世之术,而轻经世之道,必不久矣。与其说,我为大昌而战。不如说,大昌承载了我的理想。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万物遵其道,而太平盛世,便是大道!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又闻,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若能为万世开太平,我愿一世做无名之将!”

他喊哑了嗓子,热血直冲双目,噙在眼眶。他连连眨眼,一忍再忍,才没“哇”地哭出来。那就太丢人了。

铿锵的话语,如洪钟般回荡,震荡着在场每一颗心。最年轻的喉咙,却吼出了最豪迈的宣言。

叶星辞哽咽着,轻飘飘地立在那,感觉肩上一沉。一松。又是一沉。

每个人,都沉默着走近,拍了拍他的肩。在与他目光相接时,轻轻点头。

待他从热血上头的晕眩中回神,周围已经空了。一个温厚的怀抱,从身后裹住他,在耳边轻语:“现在,算不算有名有分?抽空,你再与我成一回亲吧。不穿嫁衣,披铠甲。”

心口像挨了一记重锤,一下被砸穿了。

叶星辞猛然转身,按住爱人的后脑,压向自己。他急切地撕咬对方的唇,双手撕扯碍事的衣物,泪水和欲望一涌而出。

二人纠缠着,来到昏暗的后堂。

窗外滚过春雷,春雨沥沥,由疏到密。

叶星辞坐在爱人怀中,仰起汗湿的修长脖颈,仿若雨中生长的奇花。同时,也感受着另一个人,在自己的深处生长。

“逸之哥哥,抱着我。”他与爱人抵死相拥,粘在一起,像两块烧红的铁,“再紧一点,就当我马上要消失了……”

甜蜜的窒息中,怀抱收得更紧,犹如惊涛拥着天上的繁星。

当欺骗与背叛、痛苦和血泪燃尽,微烫的胸膛只余赤诚,和激荡灵魂的爱意。

“逸之哥哥,我好想你,想死你了……”叶星辞喃喃道。

“直到现在,我仍觉得,被你踹进水里,是我一生最幸运的事。”楚翊将脸贴在他的胸口。那藏着两缕青丝的锦囊,被汗水浸湿,红得像火,“那块大石头,从一万年前就在那等我。等我出生,去躺在上面,然后遇见你。”

叶星辞笑了笑,柔柔注视着男人,抚着那汗湿的鬓角,又捏了捏那爱红的耳朵,“之前你说,我是鸟,你是我的一根羽毛。不,不对。你是我翼下的风,是苍穹本身。”

说完,他合起双眼,浑身战栗,仰头长舒一口气,仿佛正在飞。

“抱着我,逸之哥哥。抱着我,别松手……”

雨丝连绵,一夜未停。

天蒙蒙亮时,叶星辞胡乱裹着衣服,仰躺在地。他挪动精疲力尽的手指,解下颈间的锦囊,用红绳将二人的手腕绑在一起。

像峡谷墓洞里那对夫妻,生死相依。

“这么美的事,我做梦都没梦见过。”枕在他腹部的脑袋开口,语调低柔,“小五,我从未体会到,何为真正的孤独,直到你离开。人生好短啊,倏忽几十年。刚才,跟你抱在一起,透过你的发丝,我才窥见了永恒。”

叶星辞笑了,用两根手指勾画男人脸庞的轮廓,像旅人漫步于秀美的山川。

他想起楚翊面对四哥时的黯然,问道:“昨晚,你是不是想起你四哥了?”

腹部的脑袋点了点。

“那种哀伤历久弥新,我总觉得,庆王是昨天才死的。你们兄弟刚打了一仗,还能抱在一起哭哭笑笑,真羡慕。”

叶星辞坐起来,男人的脑袋滑到他腿上。他俯首轻吻对方的额头,低喃道:“我好心疼你,逸之哥哥。你是我这辈子,最心疼的人。”

“你也是。”

“哎,我给你出个谜题。”叶星辞在男人鼻尖点了一下,“带四舅和罗雨回家的路上,有个路人问我:世间哪一样东西,既是最大,也是最小?”

“人心。”楚翊惬意地歪了歪头,“大到能装下江山社稷,小到只塞一个人就满满当当了。”

叶星辞朗然一笑。

又缠了一会儿,他说,想去城头看日出。二人整理好衣物,清理了一地狼藉。迈出门时,罗雨正坐在廊檐下嗑瓜子,壳在面前摆成了好几个“囍”。

他说,猜出王爷王妃一时半会出不来,就托人买了几斤瓜子,消磨时间。这一宿嘴都嗑肿了,算不算因公负伤?

叶星辞脸上发烫,说饿了。

登上流岩城墙的角楼时,他抱着一个粗长如成人小臂的酱肉大卷饼。他感觉,自己在啃一条蟒蛇。

“哎,你又露馅了。”楚翊指指卷饼的尾巴,还促狭地用了“又”字。叶星辞鼓着脸咀嚼,差点笑喷了。

楚翊故意打扰他吃东西,开始讲笑话。

“话说,两个包子成亲了。送走客人之后,新郎去入洞房,发现床上躺着一个大肉丸子!新郎大惊,忙问新娘在哪?肉丸子害羞道:讨厌,脱了衣服你就不认识了?”

叶星辞差点呛到,好不容易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编了个后续:“第二天起床,包子新郎发现一个饺子坐在身边。他问:你是谁呀?饺子说:讨厌,换件衣服你就不认识了?”

“然后,新郎出门了,新娘在家里等。”楚翊眺望天边,悠然地编下去,“到了晚上,却等来一滩肉馅!新娘问:你是谁呀?肉馅大哭:娘子,我跟人打架,被揍得散架子了!”

叶星辞大笑。

“还没完呢。”楚翊继续道,“新娘很着急,拿来一张葱油饼,把丈夫卷了起来,说:你先凑合穿,我去给你做个包子皮!城里有个叶将军,是天字第一号馋猫,可要躲着点他!”

叶星辞看一眼怀里啃了一半的卷饼,笑得前仰后合。

春风卷走清泉般的笑,将东方的天际吹得发亮。转眼,由乳白变幻成金红。日出的一刹那,万丈光芒喷薄,云霞绚丽。

他们不再嬉笑,凝望天边。

站得越高,世界便越早破晓。

许久,叶星辞才继续啃卷饼。他和楚翊逛到南边的城墙,远眺重云关。相距几十里,山势的峡口依稀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