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之将 第253章

作者:猛猪出闸 标签: 强强 甜宠 轻松 先婚后爱 古代架空

楚翊坐回书案后,烛火轻颤,映着浮满心事的温润眉宇。他担心李青禾,更担心小五。大军一旦断炊,小五镇得住士气吗?

一定可以。小五是天下最刚强的男人,没什么能压得倒他……除了自己。呵呵,怪不好意思的。

静静相思片刻,楚翊搓了搓发红的耳朵,随手从格子架拿了两个陶瓷人偶,披起裘皮斗篷,去后门迎接李青禾的家眷。

李家相隔不远,很快,罗雨驾车而归。

马匹喷着白气,不安地奋蹄。李家的家眷也步履不稳,有些惶然地进了宁王府。妇人挎着大包袱,揽着两个睡眼惺忪的女儿。见到楚翊,她来不及施礼,急问:“王爷,我家男人是不是出事了?”

“放心,他在军中,我家男人会保护他。”楚翊亲自将她们迎进府里,语气轻松。

“啊……”妇人反应过来,王爷指的是战神般的王妃。她放下心,福了一福,“奴家失态了。”

第393章 一箭双雕

“这是王府总管王公公,他会为你们安排住处,缺什么就跟他讲。最近,你们就待在这,哪也别去。”楚翊向她们介绍王喜,又笑着摸了摸两个女孩的头,将精致的陶瓷人偶送给她们。

两个小姑娘齐声道谢,登时不害怕了。

“本王得去接着装病了。不,养病,哈哈。”楚翊拱手告辞,踩着薄雪走回宁远堂。那声音,像丰收之后抓了一把米轻轻揉搓。

他走得很慢,边走边欣赏大破宅子的美妙夜景,脑筋飞转。吴宅,地道,绒线铺,李青禾的举措……好,就利用这间铺子,做个局,让皇帝亲手揪住吴瑕的狐狸尾巴!

打定主意,楚翊神色一凛,倏然加快脚步。罗雨正在一旁悠闲地伸着舌头接雪吃,慌忙跟上。

一回书房,楚翊就翻出自家棺材铺的房契,仔细观察。

这是从官府处登记过户,加盖官印的“红契”,缴了税的。还有一种房契,是“白契”,即民间为了避税而私下交易。

不过,契纸样式和契约格式,都一样。

他取来一张白纸,照着样子,开始创作一张新契。他的眸光随烛火明灭不定,嘴角挑着狡黠的笑。

天快亮时,楚翊交代罗雨,散朝后偷偷把袁鹏请来,之后才就寝。床像船,载着他飘忽驶入梦乡。

梦里,他一现身,小五就瞪着清凌凌的眼眸,揪着他的耳朵质问:“好啊,你小子天亮了才赴约,我们只能相伴片刻,因为老子要起床练兵了!”

他笑嘻嘻地去抱老婆,“抱歉,我忙嘛。”

“我没时间了,我要醒啦!”小五在奔跑,甲胄如羽毛散去,身上的衣裳也飘散如雾。

呦,这也太诱人了。楚翊想追,却挪不动步,呼喊着:“等等我,你先别醒,多睡一会儿……”

他急出一脑门的汗,霍然睁眼,只见罗雨关切的脸悬在眼前:“王爷做噩梦了?”

不噩,很春……楚翊支起身子,目光迷离,问是不是袁大人来了。罗雨点头:“他在后花园的老地方等王爷。”

楚翊弓着背,坐在床边缓了缓,才洗漱更衣。揣上昨夜绘制的房契,直奔后花园。途中遇见王喜,又叮嘱一番,千万别怠慢了李青禾的家眷,窗子漏风的话抓紧补一补。

王喜依旧相当节省:“补着呢,都不用从外面请匠人,让铺子里做纸活的来就行。”

楚翊刚登上楼阁,等候多时的袁鹏就笑道:“王爷没睡好。”

“我是病人嘛。”楚翊揉了揉发青的双眼,优雅地落座,说起昨夜的新发现,以及李青禾的筹粮办法。

“私发盐引给百姓?”袁鹏愕然咋舌,碰翻了茶盏,“这可是夷三族的罪过,真有种。”

“李青禾冒天下之大不韪,这几天消息就会传进宫,皇上必定震怒。”楚翊身子前倾,深眸微眯,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到那天,谁跳出来参我藏匿李家人,谁就是藏在朝中的国贼,你反过来参他!一定要当场咬死他,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也不给皇上查我的机会!”

袁鹏肃然点头。

楚翊亮出昨夜绘制的房契,赫然就是那间绒线铺,屋主名字空着:“谁参我,你就把谁的名字填上去。吴瑕是皇上的心头肉,我不能去剜掉,要让他自己动手。”

袁鹏郑重地收好房契。

楚翊与其密谋许久,又叮嘱他把几十个可疑官员的黑底牢牢记住,临场应变。尚不知谁是国贼,所以必须全存在脑子里。

五天后,李青禾私发盐引筹措军粮一事,传进了小皇帝的小耳朵。

他爆发出空前的怒火,令宫人讶异,那单薄的身躯竟然能发出通天彻地的咆哮,把为他讲课的老翰林吓得犯了病。

“派禁卫军,去抄李青禾的家!把他的家人,关进刑部大牢!再去西南军中把他抓回来,打入诏狱,朕亲办此案!”

禁卫军前往李宅,却见人去屋空。只查抄了一些家具衣物,几只老母鸡,和它们刚下的蛋。蛋,还温着。

永历猜到,是谁帮李家人避了出去。甚至,李家人八成就躲在那人的府邸。可人家正病着,他又是晚辈,没法去搜。

侍读吴瑕直接将李家人定为钦犯,却偏向宁王说话,一副为叔侄关系着想的口吻:“就算九爷窝藏钦犯,陛下也不能闹得太僵,罚他禁足也就算了。”

震怒中的永历脑子一热,当即认定宁王包庇钦犯,对近侍道:“去宁王府,向皇九叔传朕口谕:进思尽忠,退思补过。还是这句话,禁足一个月,仔细琢磨。”

翌日早朝,永历越想越气,不顾威仪破口大骂:

“户部侍郎李青禾,狗胆包天!盐铁是国库的命脉,他敢以钦差之权私造盐引,散给民间,扰乱盐价!他急着筹粮,可也不能乱来,谁给他的胆子!”

百官大多沉默,有几人劝皇帝息怒。

这种时候,不谏言为妙。李青禾未归案,内情不详,一切还有变数。何况,他是摄政王的臂膀,常人动不得。

只有一人,神情亢奋,内急般跃跃欲试。那便是,潜藏在朝堂的另一个国贼。

发了火,永历沉默片刻,反省自己的失态。他问兵部侍郎:“叶将军还没回来述职?”

答曰:“回陛下,叶将军说正在整军,快动身了。”

永历又问五军都督府的断事官:“西南两处战线的军队,是否已撤回重云关?”

回答一模一样:“回陛下,叶将军说正在整军,快动身了。”

永历龙颜阴沉,愤愤地轻哼一声:“快动身了,真快啊。去了两批钦差,都调不动他,还全都病在军营了。朕瞧出来了,李青禾就是为了支应这两处战线,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如今,朕是个敕令不出皇宫的光杆皇帝。”

他的言词,令百官蹙眉相顾,纷纷叹气,都盼着摄政王大安归朝。

“臣知道,李青禾的狗胆从哪来!”一道尖刻的声音,霹雳般划破静默,源于一名赵姓御史,“是宁王爷给的!”

那个未知的贼子,终于跳出来了。

永历不悦:“你说皇叔是狗?那朕又是什么?”

赵御史懵了一下。他不是什么机敏之人,混浊的眼中只有贪欲而无慧黠。不过挺实诚,拿了齐国的银子,是真办事。

他大胆谏言:“李家人一定全都藏匿在宁王府,请陛下降旨搜查缉拿!”

这种时刻,永历倒拎的清:“皇叔还病着,朕怎能贸然搜他的府邸。你有何证据?”

赵御史又懵了一下。

他发觉,不该悍然跳出来,会错意了。他以为,皇帝在朝堂咆哮,又怪气地指责宁王妃,是等着臣工推波助澜,一举查抄宁王府。而且,近来叔侄俩确有隔阂。

眼下一看,血浓于水,不是三两句就能挑拨。

赵御史面露懊悔,又断定李家人必在宁王府,干脆编造:“臣的家仆亲眼目睹,前几天的夜里,李家人匆匆离家,乘马车进了宁王府的后门!”

他不知道的是,他说得都对,连细节都没错。不过,注定赢不了。

“赵大人。”又一人冷冷开口,是吏部尚书袁鹏,“你深夜派人盯着宁王府,做什么?”

“我——”

“因为,你被南齐收买,意欲行刺病重的九爷。”袁鹏一鸣惊人,干脆地将对方置于死地,“你还用南齐给的黑钱,在春杏街盘了一间绒线铺,窝藏他们派给你的刺客!”

赵御史迷茫而费解。

他单独一线,在酒肆和齐人接头。不知还有谁通敌,也不知什么绒线铺。他理直气壮:“袁尚书,可不能血口喷人!”

袁鹏面色无澜,不疾不徐道:“你弟弟犯了事,你搬空家底来走门路,从那以后就拼命敛财,以至于被齐国细作钻了空子。我发现你行踪诡异,就暗中调查。正要在皇上面前参你,你自己就先跳出来咬宁王爷。”

前面几句,是早就备好的。袁鹏按照宁王的嘱咐,将可疑的几十人的黑底牢牢记住。方才,刚从脑海中把这个姓赵的筛出来。

“你胡说什么!”赵御史急了,面朝皇帝行礼,“皇上,袁鹏和李青禾,都是宁王的党羽!”

永历脸色发青。

“此话怎讲?”袁鹏朗声驳斥,“从前,我支持九爷的政见,因为他是摄政王,代行皇权。九爷欠安,我率先提出,请万岁亲政。一个多月来,更是尽心辅佐。”

永历打破沉默,中肯道:“袁大人忠贞不二,朕都记在心上。赵御史,你言行乖张,得谁咬谁,朕看你真的有鬼!着令承天府搜查赵家,散朝!”

吏部尚书袁鹏在朝中举足轻重,是顺利亲政的头功,当然要支持。而且,永历没忘记恩师的遗言:谁挑拨自己和宁王的关系,谁就是奸佞。

如此明显的挑拨是非,他当然看得出。像吴侍读,就是难得的忠良,夙兴夜寐为君父着想,还常关心赞美宁王。

百官有序散朝。

袁鹏快步出宫门,在自家马车内展开房契,在屋主处填上一个名字:赵开。接着,将之交给宁王府的卫队长。

罗雨收好房契,一路狂奔,赶到赵家。他在无人处翻墙而入,轻易来到主人的书房,将房契压在书架。

第394章 真相大白

做完这一切,他没急着走,而是攀上屋后的雪松,藏在松针间,兴致勃勃地看热闹。不久,承天府的差役到了,刚动手搜查就有所收获:“有一张房契!这个赵开,果然买了个铺面!”

“前去搜查!”

公差气势汹汹,当即赶去春杏街的绒线铺。罗雨下了树,翻墙而出,赶在他们前头。提前占据视野开阔的位置,继续看热闹。

四舅也牵着听荷及时赶到,真是的,有心弱之症还爱寻刺激。

“这一天真有趣,要是于章远他们在就好了。”罗雨抱着手臂失落道。

“闪开,承天府办案!”

随着一声吆喝,民众非但不闪,反而欢欣雀跃,呼一下聚了过来,铺子门前犹如刚洒了鱼食的池塘。

罗雨被一个买菜大婶挤出最佳观赏位置,有点窝火,于是顺了她一个烧饼。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公差闯入绒线铺,几个齐国皇宫的侍卫不明就里,亮出兵刃,登时热闹非凡。叮叮咣咣,噼噼啪啪,稀里哗啦。

“好!漂亮!”百姓挤在门口,不分敌我地喝彩。齐帝严选的俊男,耍起兵器来分外好看。

架不住承天府的人多,齐人败下阵来,全被绑缚在地。忽然,一捕快叫道:“这有个洞!是地窖!里面好像……有地道!”

“多下几个人,小心还藏着刺客!”

好戏来了!罗雨抿嘴一笑,回头一瞄对街的吴宅,忍住了先过去占好位置的冲动。

片刻,在乌泱泱的百姓的目睹下,一众捕快差役从吴宅大门冲了出来。身后,追着一个惊恐的中年男人,还戴着孝,正是吴正英的儿子。

人们蓦然惊觉,地道直通吴宅!一个孩子尖叫:“这两家是通着的,有猫腻!”

“你们办案,怎么钻到我家来了,还敢推倒先父的牌位和供品!”中年男人不知内情,含泪怒斥,“我要去告你们!”

他注意到对街的狼藉,和围观的百姓,骂声渐弱,困惑不解。

“这不是吴大学士家吗?”有人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