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牧童神乐
松云就像小时候过节串门到亲戚家住一样,感觉新奇又有些兴奋。
晚上的时候,小姐们都下学回来了,贮月轩显得温馨起来。
几个人是在一张桌子吃的饭,松云本来觉得自己不太好跟小姐们一桌吃饭,不过她们都让他坐了,他也就在魏月融旁边坐下了。
饭桌上,十一小姐问松云:“怎么今天早请安都没见二哥哥,他怎么了?”
松云支吾了一声,只得说:“他不舒服。”
十一小姐奇怪地问,“二哥哥病了,那你怎么不去照顾他?”
松云脸红了起来,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求助地看了一眼魏月融。
魏月融又忍不住笑了半天,一边给小十六夹菜,一边说:“二少爷没病,就是这几日见不得他,把他给赶出来了。”
两个小姐虽不知道魏月融为什么笑,但都对松云投向了同情的目光。
“二哥哥坏。”十六小姐下了结论。
松云更窘迫了,通红着脸说:“二少爷不坏……”
*
晚上就寝的时辰,贮月轩地方不大,两偏厢都被几个小姐和她们的奶娘丫鬟等人占满了,正房后面的一排屋子也住满了婆子丫头。
魏月融想了想,阮正业之前只是说了不让别人睡他的床,好像也没说不让别人睡他的屋子,于是就叫人搬了张榻到自己卧房里给松云睡。
松云很欢喜,他也很想跟魏月融一起睡。
睡觉之前自然要洗澡。
魏月融是一个很有钱的人,凡是逢年过节能送礼物的时候他都会给阮珩带很多零花钱,这是松云知道的。
不过,最近松云在魏月融的生活里更多地感觉到了他的有钱。
魏月融的生活其实算很低调了,基本上让人挑不出一点逾越的地方,他连平时吃饭,都是只吃白米饭,上用的玉田米胭脂米之类的,就算厨房为了巴结他送来了,他也不吃。
在生活的很多其他方面,一般人也是看不出他的奢侈的。
但实际上,松云很多日以来,也从很多细节看出来了,魏月融实在是很懂得享受生活的。
不光是一饰一物,甚至水,香,还有空气,都是魏月融精心选择和布置过的,松云每次进到魏月融的房间都能感觉到一种舒适温馨得不得了的氛围。
不过,真正奢侈的是魏月融的浴房。
松云觉得自己好像很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因为这里真的非常豪华。
浴房是一处居所里面最隐秘的地方,也是最不容易被外人发现的,松云也没想到魏月融居然把这里布置得这么令人惊叹。
虽说是豪华了,但也不是堆金砌玉的那种暴发户式的豪华,如果不是见识过富贵的恐怕也弄不出来这样一间浴房。
魏月融很尽地主之谊地让他先去洗。
丫鬟往浴盆里倒了热水,热水是香喷喷的,松云闻到了白芷和兰花的味道,可见是烧水的时候就放进去的。
热水注入浴桶之后,丫鬟又在上面撒了一把香末,被热水蒸腾起来,松云才闻到一种白檀的奶香。
松云不由得想,好在自己昨天才洗过澡,并不脏,不然倒害怕自己要玷污这盆香喷喷的热水了。
丫鬟走了以后,松云就脱了衣服,美滋滋地泡进去了。
浴房地上铺的是毛茸茸的波斯地毯,因此为了配合风格,墙壁上也有几幅西洋画,上面有几个带翅膀的光屁股小孩。
白嬷嬷有一个西洋鼻烟壶,是阮珩送她的,那上面也有一个这样的天使,不过不如这几个大方,也不如这几个色彩多。
松云仔细看了看,才发现画是彩绘在白瓷胎上,又镶嵌在墙上的,因此不会被打湿。
墙壁上彩画之外的地方,也都贴满了小小的彩色瓷片,松云还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这样的墙呢,只觉得目眩神迷起来……
房间的一角有个种了春兰和菖蒲的小造景,上面还有精巧的太湖石,好像一座小小的岛上国度,上面连微细的道路和亭榭都做了,松云躺在浴桶里刚好可以看到,感觉洗澡也一点都不无聊。
屏风的另一边是干净的马桶,在旁边的香几上放着炉瓶三事,现在没有熏香,不过因为浴水已经是香的了,整个房间还是充满了香气。
在净房里摆装饰物是很难做得好的。
因为净房毕竟是排弃和洗涤污秽的地方,最容易不干净,如果不干净的水和气味沾染到了这些装饰物,就会很糟糕,而且非常容易让人觉得更脏。
因此对净房而言,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一件多余的东西都不要放,这样才容易显得干净。
而如果要把净房里布置成这个样子还让人觉得十足地舒服安心,那就得不停地打扫才行。
松云四处都欣赏了一遍,才感叹着收回了目光,他知道毕竟在别人家,自己也不能洗得时间太长,于是便到旁边的小几上去找用来洗浴的东西。
小几上排列着好多的瓶瓶罐罐,松云都看花眼了。
刚才有魏月融给他介绍过了每件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洗头发、洗身上都要用不同的东西,还有很多其他瓶瓶罐罐,里面装的是洗完之后擦身的香油、擦头发的发油、擦手擦脚的香膏、还有匀面的香露,各种醒神驱疫的药水和药膏,还有上妆用的花棒香粉和淡胭脂……
就不说里面装的东西了,就连那些小瓶子小盒子都那么好看,在玻璃灯透出来的烛光下各自闪烁着不同的光泽。
松云仔细回想了一下,洗身上的东西有两种,一种是茉莉花皂,一种是用各种香料、香花和皂豆在一起磨成的细粉,表面上装饰了细碎的兰花瓣,盛在一只钿子一样光彩的螺壳里面。
肥皂一类的他平日里也用,顶多就是没有茉莉花香,所以松云就好奇地从那个漂亮的大螺壳里面抓了一小把粉末。
他先放在鼻子下面轻轻闻了闻,觉得清香可爱,是自己从前都没闻过的一种味道,于是就按照魏月融跟他说过的方法,沾些水融化开一点,然后抹在皮肤上轻轻搓洗。
很细腻,又香,还凉凉滑滑的……
松云很享受又很新奇地洗完了,他并没有贪心地把魏月融的东西都试用一遍,只是用了自己觉得用得上的几样。
从浴盆里出来的时候,才看到有一个玻璃罐子是他刚才没注意到的。
玻璃罐子也是西洋的样式,琥珀色的瓜楞纹,里面的东西是玫瑰色的小颗粒,有些朦胧,松云把它打开,里面果然有种玫瑰的清香,是玫瑰香糖。
其间还有一些青色的半透明小颗粒,松云倒出来一颗放在嘴里,是薄荷香糖,冰片的味道凉凉的。
洗澡的时候的确很容易饿……有一些吃的是很合理的,松云想,他有些遗憾自己刚刚没有发现这个罐子,如果泡在热水里吃这个凉凉的糖果,一定会更让人舒服的。
松云觉得这里一定还有很多东西是自己还未发现的,他穿上自己的寝衣,又洁齿漱口之后,才依依不舍地从这间净房出去了。
第34章
阮珩在傍晚时分回到了晴雪斋。
他今天觉得自己终于好多了,早上便照常去给太太请了安,之后也去了学堂。
只是两三天没在晴雪斋住,他就觉得外书房的确不能跟舒服宽敞的晴雪斋比。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一个他朝思暮想的小家夥。
其实阮珩这几天也几乎后悔了,独处的日子比他想像的难熬许多,但同时也很庆幸,毕竟如果松云在他身边的话,照他那个娇滴滴的样子,此时还不知会变成怎样呢。
可是松云好像不在家。
空气中都没有他那种甜甜的桃杏味儿了,明显是离开了不止一天。
原来在他独自忍受折磨的这几天里,松云自己都不知道跑到那里玩去了,就连他的猫都带走了。
阮珩便随口叫了一个小丫头来,有些不快地问:“松云呢?”
那小丫头说:“松云哥哥这几天在贮月轩住着呢。”
怪不得,松云果然是几天都没回来了。
“去把他给我逮回来。”阮珩道。
小丫头答应着去了,松云很快就连人带猫被逮回来了。
阮珩坐在书房里生闷气,松云好像知道阮珩情绪不太好,有点害怕,抱着猫咪躲在屏风后头,探头探脑地不敢进去。
松云这几天在贮月轩的确过得很好,在魏月融那里还吃到了他亲自下厨做的菜,每天不是出去串门玩,就是跟小姐们一起到学堂去。
小姐们上的学堂比公子们的家塾里面有趣多了,没有那么多枯燥的讲学,松云可谓玩得乐不思蜀。
也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松云才会觉得有点想阮珩,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刚才小丫头去叫他的时候,松云正跟小姐们在院子里玩得欢,忽然听说阮珩叫把他逮回去,听着话头就有点不对劲,因此便心中忐忑着、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阮珩看见他了,便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把猫放下。”阮珩又说。
松云捧着猫,好像拿它当个挡箭牌似的,阮珩看着就想起上次在书房,他跟松云说话的时候他还一直抱着猫不撒手的事,不知怎么的更来气了。
松云只好放了猫,像个做错了事,但又不知道错在哪的小孩,一步一蹭地过去,先给他请了个安。
“少爷万安。”他怯生生地说。
松云知道乾元在易感期总会容易情绪不好,阮珩的信香闻起来都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像平常那种温柔的感觉,变得让人有点害怕。
松云眨巴了眨巴眼睛,看了看阮珩的表情,又不敢一直盯着他看,很快就垂下了目光,浓密的睫毛也下垂着,整个人显得乖乖软软的。
阮珩看他这样子,又很心软,觉得他毕竟没做错什么,便拉他起来了,让他贴着自己站着。
松云整个人都甜滋滋的,闻起来看起来都像一只刚剥了皮儿的桃子,水灵灵的,明显是过了几天很滋润的日子,在魏月融那里吃得好,玩得好,让人不由得又恶向胆边生。
“这几天上哪玩去了,嗯?”阮珩故作严肃地问。
“在贮月轩……我一个人在这里,没有少爷,我害怕。”松云老实地说,因为阮珩有点凶,他都快憋出泪花来了。
原来是这样,阮珩心里一下又温柔了不少。
不过松云没看出来阮珩情绪的缓和,还觉得阮珩生气呢,虽然他也不知道阮珩为啥生气,但能隐约地知道是因为自己不在而不高兴,便说:“我错了,少爷。”
阮珩虽然已经消气,但既然他都主动认错了,阮珩自然还是不会放过这个欺负他的机会,便问:“你错哪了?”
松云也不知道,他抿着嘴,紧张地绞了一会脑汁,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条罪名,说:“因为我没请示你就到别的地方住了。”
阮珩觉得他想的还挺合理,看他给自己找罪名的样子实在傻得不行,又可爱得不行,便忍不住亲了他一口,又用温柔的声音问:“那你准备好受罚了吗?”
松云不知道为什么阮珩明明在生气,却亲了他一下,听见要受罚,又很紧张,但还是点了点头,小声说准备好了。
阮珩实在受不了他这副样子了,便很不客气地开始解他上衣的扣子。
松云像只惊慌失措的小白兔,上衣很快就被解开了,被阮珩扔在了书桌上,天气暖和了,松云里面是一个肚兜,后背就觉得凉凉的,他连忙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周围倒是没人,可是……
“少爷,这里可是书房……”他慌张无助地说。
上回在书房里松云也说了这句话,不过这回阮珩觉得有些好笑。
“书房怎么了?”他手上动作不停,信香也铺天盖地地朝松云压去,松云被问得张口结舌。
“书房……书房里,有,有孔圣人看着呢……”松云眼泪都出来了,说话也染上了绝望的哭腔,让人看了却更想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