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偏爱的小仆人 第47章

作者:牧童神乐 标签: 生子 豪门世家 宅斗 甜文 ABO 治愈 古代架空

阮正业严令,今日阮珩和太太的对话,若让他听见半个字传出去,所有人都打死。

太太被抬回卧房,太医诊断她极怒惊恐,不知何时能恢复清醒。

阮正业气得头痛欲裂,坐在八仙椅上大骂阮珩。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说阮珩忤逆上亲,是闻所未闻的不孝畜生。

都到这个地步,阮珩也无谓被骂成什么东西,只冷冷听着,末了问了一句:“父亲说了这么多,可去贮月轩看过一眼?”

阮正业没想到他说这个,愣了愣。

“还请父亲有空时略垂怜一二,不要让他死了,毕竟他也为阮家生了这么多子女,不算白食粮米吧?”阮珩直直看着他。

阮珩心里对老爷的怨恨,此时也被彻底激了起来。

毕竟魏月融被太太欺压到这个地步,就连松云也受害,这根本上都是老爷放任的结果。

阮珩一直能理解老爷在外忙碌,无暇梳理家事,可是让家里一步步乱套到这个地步,就是一家之主的无能和失职。

砰地一声,阮正业被气得狠狠拍了桌子:“你这该是跟你老子说话的做派?”

阮珩紧接着呛声:“孩儿怎敢在父亲面前有什么做派,只是人命关天罢了!”

“你少跟我人命关天,我不知道人命关天!?”阮正业本以为阮珩只是对太太的怨气,没想到阮珩连带着冲自己来了,气得跳脚,“等你什么时候有家有室、也有了这么多妻妾儿女,再来跟我说这种话!”

“孩儿自知无能,也不会调停,宁愿不要那么多妻妾儿女,落得清净。”阮珩却生硬道。

言下之意,就是有多大本事吃多大碗饭,管不了你就少娶几个。

阮正业虽然知道阮珩有些倔性,但还从未见过他敢这样跟自己讲话,气得热血直往头上涌,便拿了根手杖,抽了阮珩好几下。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纳魏氏了?”老爷扬着手杖,气喘吁吁,“我不纳他,哪来的你?你是觉得这些年他在咱们家受委屈了是吧!?”

阮珩不语,意思是默认,难道魏月融受的委屈还不够大吗?

可是老爷却说:“你到外面看看去,哪家能给他比这更好的生活,你有本事给我找出来。金奴银婢、锦衣玉食地养了几十年,他还受委屈了?当初他哥哥要把他卖到窑子里去,要不是江家给银子赎出来送到这里,他现在早不知道烂在哪了!”

老爷不管说什么,阮珩本来都不为所动,此时,却被震惊了一瞬。

对于魏月融来阮家之前的许多陈年往事事,阮珩都并不知情。

这自然是因为阮正业的隐瞒,毕竟那不是什么风光的过往,即使不为了洗清魏月融的出身,也不能让他的子女沾了不好的名声。

老爷的意思是,魏月融本就命运多舛,如果不是江家和阮家,他只会过上比现在糟糕百倍的生活。

“难道因为这样,他就活该受太太欺辱吗?”阮珩却因此更为魏月融心痛,质问道。

老爷又拍了桌子:“就是太太要他的命,他也得念江家的恩!”

按照老爷的说法,魏月融确实相对来说是很幸运的了,不必流落在肮脏之地,更不用日夜劳作辛苦讨生活,在阮家也算衣食尊贵地过了许多年,这都是因为最初江家收留他的缘故。

可是,难道因为这样所谓的“恩情”,他就要拿自己的命来还吗?

阮珩实在难以苟同这样的逻辑,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为什么父亲会有这样蛮不讲理的想法,他道:“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阮珩不理解他父亲的道理,然而在老爷的眼中,阮珩心里的想法才是天真幼稚至极。

他差点都被气笑了,问:“那你跟我说说,你要什么道理?难道让我休了太太扶他为正?还是说,难道你能拿你房里那个小玩意儿当正室吗?”

“为什么不行?”阮珩却直视着他的眼睛,赌气道。

阮珩很不满老爷一口一个“小玩意儿”称呼松云,并且他想到,魏月融在老爷的眼中,恐怕也就是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玩意儿”。

阮珩这句未尝不可说得颇有些认真,以至于阮正业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性子直了些,也重情义,但不至于如此离经叛道的地步。

对于阮正业来说,一个公侯世家的贵公子,竟然说出口要立奴婢为室,这简直就是荒诞至极,让他不禁要怀疑自己儿子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你再说一遍?”他双目圆瞪,威胁道。

“即便要娶别人,江家表弟,孩儿也不敢问津。”阮珩干脆如此说了。

阮正业实在没想到阮珩会提出这样的异议,在他眼中,这次的事情不过是太太答应江家那个过分的打胎要求后,一时不稳做得太过了。

其实大家只要各退一步,老爷自己再和和稀泥,太太跟魏月融还是可以和平共存,而江亭跟阮珩的亲事仍然是一门好亲事。

至于松云嘛,他是死是活、腹中孩子保不保得住,这根本都没被老爷放在心上哪怕一瞬。

让这些芝麻绿豆的狗屁矛盾快点过去,使阮家先集中精力应对大公子的婚事和接下来的朝局风波才是正经事。

可是阮珩竟因为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提出悔婚的想法。

阮正业怒火攻心,抄起手杖来,又死命往阮珩身上砸了好几下。

“你这个不孝的孽畜!孽畜!你巴不得你爹娘早死是不是?”

阮珩吃痛,但咬死了没出声,只是倔强的挨着,并没有一丝认错求饶的意思。

“你回家这么几个时辰了,难道没听说你哥哥的事?咱们家,咱们阮家的天都快塌了!你脑子里就只有你房里那个小玩意儿,没出息的东西!”阮正业气狠了,打得很用力,自己都喘了起来。

可是阮珩一点都没有动摇,他说:“我要是连一个松云都护不住,还能有什么出息可言,对阮家还能有什么用?”

阮珩是听说了大公子被指婚给幽王世子的事,但他不明白这跟他娶不娶谁有什么关联。

“有什么用?阮家上下,你哥哥,你母亲,都盼着你做官,在皇帝面前得脸,将来给你可怜的哥哥撑腰呢!”

老爷用手杖笃笃地敲着地板,他真想敲敲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就算不看在你母亲的面上,你哥哥,他可没亏待过你吧?你怎么就不替他想一想?”

阮珩明白了老爷的意思。

老爷之所以对自己和江亭这门亲事也如此满意,主要还是因为江家在官场的势力大,不仅阮珩的舅舅也是未来的岳父在学政任要职,就连他外祖父江家老太爷,如今也身居高位。

更不用说千头万绪的人脉了,在老爷眼里,这些都是阮珩日后飞黄腾达的根本。

可是在阮珩眼里,自己日后发达与否,看的是自己的本事。

“那跟娶表弟有什么关系,难道没有外祖和舅舅,我还做不了官了?”阮珩反问道。

阮正业却冷笑了一声,道:“要是没有你舅舅,你以为你那个经魁的功名是怎么考上的,你觉得就凭你那半肚子的纨袴文墨,能拚得过那些成百上千寒窗十年的学子吗?”

阮珩怔在当地。

跟老爷对峙了这么久,阮珩一直理直气壮,如今听了这两句话,倒让他的心肠凉了半截。

随之而来的,是气愤。

原来果然如此。

其实月前科考放榜后,阮珩心中就有些疑窦。

他想,自己的文采虽然屡受先生赞扬,在世家子弟中也属前列。

可是,他自己在外也结交了不少考生,知道人外有人,那些比自己天资更高,却苦读几十年未曾中举的也大有人在。

若说自己能侥幸上榜,倒是可能,但能考上经魁,几乎位在榜首,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原来,背后竟然是舅老爷帮了忙,他在阮珩不知情的时候,已经在为他将来的贤婿铺路了。

阮珩心中顿感灰暗。

他宁愿凭自己的能力科考,知道自己的真实斤两,对他来说,要比一份浮华的功名扎实得多。

阮珩虽为世家子弟,但向来厌恶门阀黑幕,科举舞弊,更是让他极为不齿的龌龊之事。

在贫寒学子的面前,他一向未曾自傲,反而种种接济,与在东林书院里也与他们同吃同住,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贵重而自矜自傲。

可是,谁能想到,他自己早已躺在龌龊的黑幕之上,躺在那些贫寒学子一辈子盼不到的功名之上了。

这让阮珩恶心、惭愧,往后,他还有什么脸去见往日一起高谈阔论的同侪们呢?

那些与他互相引为知己的贫寒学子,如今都该唾弃他才是!

“这种伤天害理的功名,我不要也罢!”他愤然道,“我宁愿像白月一样,凭自己的本事,落榜我也认了,总比欺世盗名的好!”

“像白月一样?”老爷再次冷笑,他再次用自己的城府和经世的老辣打败了涉世未深的儿子。

他说:“你别做梦了,像白月一样?要不是当年白升拿了三千两银子托我打点给督学,她祖上家奴的身份,就让她连报名童试的资格都没有!”

老爷像个趁胜追击的老鸮,接着洪声道:“伤天害理?什么叫伤天害理,你从小锦衣玉食,是不是伤天害理?你一出生就是富贵公子,是不是伤天害理?父母亲戚栽培着你长了这么大,你受尽了恩惠,这会子想起天理来了?前些年的饥荒你没见过?要是守着你所谓的天理,你早上街要饭去了!”

阮珩心中震动。

他毕竟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自小读了一肚子的圣贤之言,从不知道所谓的仕途经济、人情练达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此时,听了父亲的话,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竟是如此的不切实际。

这个世界在他视野之外,早已是由那些“伤天害理”的残酷之事织就的,就连自己也密密地被网罗其中……

可是,难道现实是这样,就是对的吗?难道因为如此就只能接受吗?

阮珩的思绪虽然一时无法理清,可是心中的声音告诉他,这不对,不该是这样的,他不能接受这样的道理。

“就算上街要饭,”他颤抖着声音说,“我也不要这份糟烂的、杀人的富贵!”

第56章

父子二人自然是不欢而散,阮正业见无论如何不能说服顽固的儿子,便暴躁起来,叫他滚。

于是阮珩就扭头回到了晴雪斋。

但是,在老爷的暴怒之下,阮珩也没松口,只是叫小厮们回外院去了,但还是另外留了一群粗壮的婆子看守太太。

从此之后,太太的一举一动,都休想由她自己了。

以太太的性格,这想必比让她死都难受。

她这一辈子千算万算,不就是因为怕阮珩做了家里的主,反了她的天吗?

阮珩就是要让她尝尝受制于人仰人鼻息的滋味,让她受着她这辈子最怕的事。

夜晚的晴雪斋,还是那样的静谧,在林木的阴影之下安然地休憩着。

松云在睡梦中,仍显得忧虑,经历了这些天的变故,一张干净的小脸被忧思浸染,都已经不像从前的他自己了。

眼下他即便躺在阮珩怀中,看起来心里仍然残留着不安。

阮珩看了松云身上的伤,一处一处的青紫,一段时间后颜色发出来了,反而看着更加触目惊心。

松云从小到大跟了他这么久,他都没舍得用手打过他一下,更别说杖责了。

松云从小就娇气,被先生拿戒尺打一下手心都能哭,他怎能挨得住这样的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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