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千晚
林榆没什么大愿望,只想过好小日子。对他来说,四季三餐吃饱穿暖,身体健康平安顺遂就足够了。
而别的东西,对于好日子而言都是锦上添花。
他俩拍拍扇子闲聊几句,林榆有些困了,贺尧川就抱他回房睡觉。
节后,忙碌的日子又开始了。吴全子带着工具上门,还有这三天要穿的衣裳。两个村子之间比较远,每天都来来回回跑太浪费时间,因此吴全子做工的时候都住在别家。
他还会雕花的手艺,要单独给二百文。林榆和贺尧川修的是骡棚,就没让雕花。只说之后盖新房,有机会再请他。
家里没有空房,只有柴房角落里空着。原本的柴火都搬到阁楼上,一楼是两个粮仓。墙壁糊的严实,风雨都吹不进来。
林榆和贺尧川把竹床搬到柴房,道:“吴哥,辛苦你在这里睡几天。柴房我们打扫过,都是干净的。每天除了二百文工钱,还包三顿饭食。吃喝都是一样的,和我们一起吃。你先安顿好,我带你去看看后院。”
“好好好,我睡哪里都行,不讲究。”地盘只有这么大,看一眼就知道该怎么做。吴全子是熟手,他比划描述,林榆和贺尧川都知道了。
二百文一天还包饭,对庄稼人来说是不少的工钱了。吴全子做事实诚,放下包袱就钻到后院忙活。
贺尧川带上吴全子,再叫张大张二帮忙拖树。林榆和溪哥儿要把骡子牵去河边喝水,坡上还有杂草,让骡子吃两口,就不必在家里喂草料。
“大嫂,我们去河边喂骡,你一起去不?”今天不忙,林榆看孙月华一个人在灶房,就进门问一句。
周淑云去地里了,孙月华耐不住一个人,就拿上镰刀和背篓:“也去,河边还有芦苇,多打一筐回来,你们就不必花那两文钱了。”
闲着也是闲着,她和大山节约惯了,把这份节约也考虑在家人身上。林榆觉得有些道理,也背上背篓。
她又笑着说:“听说秋天的芦苇荡里还能摸到野鸭蛋,去年尧峰他们就摸了四个,拿回家做成腌蛋了,我们也去碰碰运气。”
提到咸鸭蛋和腌蛋,林榆也馋了,赶紧应声:“明年开春,再买几只鸭子大鹅。家里养了鸡,养鸭鹅也是顺便的事,等下了鸭蛋,就不愁咸鸭蛋吃了。”
自家人过日子,林榆没有分的那么清。他和大川的鸡蛋全家人都能吃,有时候嘴馋,一天就能吃七个蛋。不像以前在老贺家的寒碜日子,脸上红扑扑的,血色都明显了。
昨晚贺尧川咬着林榆那颗红艳欲滴的双儿痣,还一个劲儿夸他人好看,痣也好看。
他们三个说说笑笑,小溪牵着骡子在前面跑。骡子温顺的很,小溪跑起来它也跟着跑,小溪停下来,骡子就慢悠悠散步吃草。
它这么乖,林榆都舍不得累它。
孙月华爱不释手摸了摸,扭头道:“幸亏今年收成好,不然还要发愁没粮食喂它。柴房里还有几捆苞谷秸秆,就不拿来烧柴了,给它当粮食吃。”
苞谷秸秆是能吃的,野外的干草也能吃。骡子寿命很长,一活就是三十年,平时再搭配一些豆饼,就能把骡子养好。
林榆把背篓放在脚边,蹲在芦苇丛旁一割一捆,全部塞进背篓里:“这样家里的柴火就不够了,等割完芦苇差不多入秋,山里的柴叶多起来,就进山全部收回来。”
村子依山傍水,吃喝都靠着大山和河流,只要不乱糟蹋山林和土地,是不用担心生存的。
芦苇荡有野鸭子,听见动静惊惧飞开,却没看见鸭蛋。三个人把芦苇割完,骡子也吃的很饱。他们把骡子牵回去,贺尧川还没回来,只听见山里砍树推树的声音,几个汉子齐心协力吆喝一声,树干咔嚓一声剧响。
这几天吴全子在家吃饭,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孙月华平时负责做饭,地里的活就没让她多干,能得闲琢磨吃的。
她摘了几根黄瓜丝瓜,中午一盆拍黄瓜,一盆清炒丝瓜。家里有好几个出力气活的汉子,不吃好的不行,林榆从地窖里取出六个鸡蛋,混着菜碎摊蛋饼,就能炒一大盘,最后一盆炖肉沫粉条。
农家餐桌上,能有一盘鸡蛋就算作硬菜了,顶多再切两个咸鸭蛋,都是配杂面馍馍吃,没有天天大鱼大肉的日子。
林榆推开门,正想进山看看,杜满满就背着芦苇过来。芦苇压的很实在,把杜满满背都压塌了一些。
“榆哥儿我来了。”
林榆赶紧跑过去接,他一个人还抬不动,和满哥儿合力抬进柴房,“你坐下歇歇,我给你取铜板。中午就别回去了,张大张二跟着我家大川上山砍树,你也留在这里一起吃。”
他们给张大张二都开了二十文工钱,不能总让人白忙活。
杜满满眼里有光,许是嫁过来没受苦,日子比从前还好过一些,没有一开始那么拘谨,但是留在贺家吃饭他没敢,他看见榆哥儿炒鸡蛋了,那么金贵的东西……
“家里煮了豆粥,还切了黄瓜没炒,我婆婆身体不好,我回去能照顾他们。”杜满满说。
林榆就没留他,点点头:“那你先回去,这几天山里有野枣,明天再约你上山打枣。”
山里的野枣虽然不好吃,却也不要钱。打回家酿酒或者做枣糕,嘴里也能舔个香味。
杜满满抿唇笑着点头答应。
林榆把柴房里的芦苇杆都捆在一起,他数了数,一共有八大捆,也不知道够不够冬日给鸡圈换。他和大川第一次养鸡,总觉得不够,明天还是让满哥儿他们继续送。
林榆忽然想起吴慧,上次打草的时候吴慧来了。这次收芦苇杆林榆没有在村里说,吴慧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周淑云惦记吴慧,他倒是想帮帮忙,就是不知道吴慧家住在哪里。
罢了,等娘回来再问问。
捆完芦苇杆后,林榆坐在廊下晒太阳休息,顺便把贺尧川的旧衣拿出来,衣摆上面嚯开一条口子,看着很不美观,他用黑色的线逢在一起。
林榆学不会针线,缝出来的衣裳像是丑陋的疤痕,更加不美观了。他想起娘和大嫂做绣活的时候,会描花样子绣花,把缝补的地方遮盖。
林榆捏着自制的炭笔,在豁口处画一朵小花。绣篮子里只剩黑色白色和粉丝的线,他就穿一根粉线,给花花填补颜色。
林榆缝都不会,更别提绣了,顶多就是乱戳几针,废了不少线,勉强把颜色填补完,不仔细看还挺像回事。
鸦青色的衣摆上,大大的粉花。
孙月华从灶屋探出头,没忍住一下子笑了,“榆哥儿,你家大川这样穿出去,别人都爱回头瞧他呢。”
林榆呲起一口小白牙,还以为大嫂夸他呢,拿着衣裳就要给贺尧川穿上。
也是巧了,贺尧川砍树的时候,身上的衣裳也破了,和吴全子他们把树搬回来后,就要换一件好衣裳。
夫郎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贺尧川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大川大川,你看我给你缝的衣裳。”
贺尧川表情空白一瞬,再三确认这是林榆缝的。是的,一朵粉色的、独属于姑娘哥儿的花样。
林榆眨巴大眼睛,看着他。贺尧川不说话,他又眨眨。
“好看,”他昧着良心夸。
穿上夫郎独家制作的衣裳,贺尧川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让忙着锯木头的张大看呆了。
张大嘴巴动了动,“我嘴巴有些痒,”他转过身背对贺尧川,肩膀都在颤抖,似乎是在憋笑。
贺尧川:“想笑就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川哥你!”
“我家满哥儿最会缝针绣花了,你让榆哥儿闲下来,去找满哥儿学学。不收你钱,免费教!”
张大说话,又是连声笑。他笑的有点放肆,把吴全子和张二都吸引过来,几个汉子都揶揄他。
贺尧川扬起脸:“我夫郎绣的很好看,不需要学习,我喜欢。”
张大连连点头:“啊对对对。”
贺尧川:“?”
他不服,“不会绣花又怎么了,我夫郎会给我做饭吃。”
“我夫郎也给我做饭吃,我夫郎还给我唱歌听。”张大。
“我夫郎会认字,会算账。”
“我夫郎接我下工。”
“我夫郎哄我睡觉!”
张大:“你赢了。”
赢了的贺尧川雄赳赳气昂昂,穿着林榆给他缝的衣裳,出门瞎逛一圈。从地里回来的周淑云贺长德和贺尧山难以言尽。
第78章
漫长的夏日在一场秋雨后结束, 山林间雾蒙蒙的,连绵阴雨从昨夜下到清晨,车骡在路上吱呀吱呀响动, 轮子上沾满泥浆,在窄窄的乡路上留下一串车辙。
路上行人无几。
天冷加衣, 林榆和贺尧川都套上秋装。林榆身上的衣裳是新做的,鹅黄色中衣,月灰色中袖外衫, 是周淑云用两匹剩余的布头裁制的,没想到意外好看。
头上还有一朵小榆钱绢花, 林榆极少打扮, 平时一身素衣也能清雅俊俏, 今天稍微捯饬一番, 就让贺尧川看愣了。
这样好的夫郎,是他的。一想到这里, 贺尧川心里像裹了蜜糖似的,有夫郎在的空间, 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骡车过了庄子, 行驶在平稳的官道上。天有雨, 林榆撑起油纸伞, 雨丝浸润伞面。狭小的伞下, 贺尧川回头偷偷索吻。
由于天气原因,官道上的人不多, 这几天庄稼人难得闲下来,都在家中陪长辈孩子。只有去普缘寺上香的香客不断,风里来雨里去也要拜菩萨。
普缘寺这一段路上人多,还有很多马车和轿子。
贺尧川回头道:“等闲下来, 我们也去寺里拜拜,叫上爹娘和大哥大嫂他们。张大说,普缘寺很灵验,求什么得什么,他带夫郎去过。”
林榆便笑问:“那你想求什么?”
“所求太多,”贺尧川告诉他:“想求家人平安,想求庄稼年年丰收,还想求健康顺遂平安喜乐。若是菩萨看的起,再保佑大富大贵,日子越过越好。”
林榆戳戳贺尧川的脸,“不行,你这样太贪心了,菩萨不会同意的。菩萨每天要管那么多人,不耐烦听你说完。”
寺庙青石台阶很高,上上下下的行人匆匆又虔诚。
贺尧川抬头看一眼,眼里露出些笑意,回头轻声道:“那就求,和小榆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林榆眼睛定定,贺尧川的话飘飘然进他心里,像浮毛轻轻划过,勾起一阵涟漪和心动。
雨珠落在伞面,嘀嗒一声。
片刻后,林榆微微点头,也道:“那我也求菩萨,让菩萨永远把我留在你身边。”
他俩互相笑笑,想要的东西真的很多,只能烦劳菩萨多忙忙。
渐渐靠近云溪县,雨停了下来。骡车从侧面进城,贺尧川牵着骡子往客栈和酒馆里走,今天醉仙客栈的老板不在,是他家媳妇出来接待。
林榆把鸡蛋卸下去,他俩走的后门,能直接通往客栈厨房。蛋箱是自己的,鸡蛋要全部拿出来。若是嫌麻烦,也能连着蛋箱卖,他俩可以按原价卖出去,并不赚箱子的钱。
醉仙客栈和五味斋都是小本生意,第一次买了两个箱子,是觉得箱子好用,后面就没再费钱多买了。
“一百五十颗鸡蛋,总共九百文。何婶子您看看,都是新鲜的,有一小半都是这几天才下的蛋,我们都是先紧着你们卖。”
何家老板娘是第一次收蛋,不放心林榆和贺尧川,把每个鸡蛋看了又看,数量没错,品相也好。又惊叹林榆的算账速度,自己拿着算盘拨了拨,竟然完全没算错。
她眼里露出些笑,点头道:“没错没错,是九百文。钱在柜台上,你们稍等片刻。”她们这里是隐蔽的酒巷子,来往客人鱼龙混杂的,身上超过三百文,心里就很不踏实。在自家店门口,也有被偷抢的风险。
整整九串,提在手里沉甸甸的。林榆和贺尧川已经对九百文见怪不怪了,赚的多的时候,一两整银也有。
“小哥儿你等等。”他俩刚出巷子,何氏又匆匆跑出来。
“忙来忙去倒忘了,我男人让我问问,你们那里还有没有更多的鸡蛋?若是有,下旬一起送来,送多少我们收多少……”刚说话,何氏又改了口:“三百颗有没有?”
要是真说了大话,人家给拉一千颗过来,他们不就要给六两银子?她没听他男人的话,毕竟是小本买卖,舍不得一下子给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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