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迪可
他跳下巨石,萧尽只好跟着下来,二人竟将龙牙庐当做自家,牵着手往屋中走去。
崔雪映此番上山,可说身负重任,出了什么岔子能不能回去是一回事,回去后如何向谢凤初交待又是一回事,因此不敢大意,提起精神尾随而至。
宁承轻早已将药房中灯烛点亮,崔雪映进来见桌上地下摆满药材,药碾、杵臼等等器具也丢得到处都是,心中生疑,不知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宁承轻不与她绕圈子,自袖中取出玉盒,打开送到她眼前道:“崔姐姐可认得这是什么?”
崔雪映自三十岁上遇到谢重行被迫服了一念焚身丹,二十多年只得事事听命于他不得自由,此刻见盒中装着数十枚一念焚身丹的药丸,脸色微微一变,心中却升起希冀之念。
她缓缓问道:“莫非宁公子知道盒里装的是什么?”宁承轻道:“我自然知道,苦海渡彼岸,一念即焚身,这药名为一念焚身丹,服一粒,药性滞留体内不得消解,每过一年便需用解药克制药性。若不服药,不出一月就会由脏腑开始糜烂,随后不得饮食,死得惨不忍睹。”
崔雪映亲眼见过有人不服谢重行,被关在牢中一年后因不得解药烂成一具枯骨,死状着实可怖,自那以后再无人敢违抗谷主之命。
她自己也常钻研毒药,见宁承轻在龙牙庐里找到一念焚身丹,便想拿来细细斟酌,说不定能找出解法,解去自己身上毒性。
宁承轻见她目光闪动,便知她心思,当即问道:“崔姐姐想不要想一念焚身丹的解药?”
崔雪映眼睛一亮道:“宁公子难道有解药?”宁承轻道:“眼下没有,不过我已知道一念焚身丹的药方,只要对症下药,不日便能制出解药来。”
崔雪映心中甚喜,面上却不为所动道:“一念焚身丹是谷主独门毒药,一旦服下终生受制,必须由谷主赐药方能续命,公子小小年纪,如何能窥知药性,更遑论制出解药。况且我受恩于谷主,对他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又何需解药解毒?”
宁承轻笑道:“崔姐姐女中英豪,比旁人可有骨气多了,只不过是药三分毒,毒药在人体内总不大妥当。姐姐既有忠贞不二之心,不必毒药挟制一样可以为谢谷主效力,是不是?”
崔雪映若有所思道:“宁公子此言,倒也有些道理。只是我不信短短几个时辰你就能知道一念焚身丹的药方,你倒说说看,此药如何制成?”宁承轻明知她套话,但为取信于她,也不隐瞒道:“药里先有些寻常毒药,如乌头,以童子溺浸七日,去麻性,留蚀骨毒。曼陀罗籽,混入蜂蜡尸油,搓丸封于药芯。鹤虱无毒,九蒸九晒,留苦味。其中尤其要紧的是一味鬼面蕈,生于古墓棺椁阴面,菌伞有骷髅纹路,晒干后研磨成紫灰粉末。”
崔雪映一面听他说,一面拿了一粒丹药在手心观瞧,果见药丸中有紫灰粉末,碾碎后确有他说的几味药物。她虽懂些毒经,但从未听说过鬼面蕈这等邪门药材。宁承轻怕她不信,叫萧尽去药屉找来给她瞧。
鬼面蕈拇指大小,通体泛紫,伞顶细细白纹,中间几个空洞,神似骷髅鬼脸。崔雪映见世间竟有如此诡异之物,内心早已信了八九分。她道:“宁公子果然不愧药圣传人,这等稀罕的毒物,我是闻所未闻,公子却能一眼认出。”
宁承轻道:“也是少谷主所言不虚,龙牙庐中当真是普天下的药材药草应有尽有。”崔雪映展颜一笑道:“既如此,公子是否已在配制解药?”
宁承轻道:“不错。”崔雪映转头瞧了瞧萧尽,见他神色自若,已没半点中迷药的模样,心想自己指甲上的毒虽不厉害,却也不是说解就解,本来料定这小子十日内浑浑噩噩,听任自己摆布,没想到竟不知不觉好了,看来宁闻之的儿子当真不是徒有虚名。
她不知是宁承轻骗了她解药给萧尽吃下才好得如此之快,只当他用药神乎其神,不疑有他。崔雪映心机深沉,知道宁承轻不会无缘无故卖好,想得解药,必然有事交换,便问道:“宁公子若制成解药,如何才肯给我?”
宁承轻道:“姐姐冰雪聪明,我就说这事找别人来说不通,只有找姐姐才行。崔姐姐是干大事的人,此番若能得自由身,天下哪里不得施展身手?如今谷主命不久矣,少谷主阴戾险刻,若只你一人得了解药,他日必遭玄龙谷追杀,何不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崔雪映笑道:“这话我听得糊涂,请问宁公子,什么叫一劳永逸,永绝后患?”宁承轻道:“杀了谢凤初,捣毁玄龙谷,将一念焚身丹的解药散给各人,从此干戈永息,江湖相见互不扰攘。”
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出“杀了谢凤初,捣毁玄龙谷”这几个字,崔雪映虽已料到,却也觉他胆大如此,竟敢以一己之力与玄龙谷为敌,心中起伏不定,想了想却不做声。
萧尽见她不肯答应,有些着急,宁承轻话锋一转道:“时节已入秋,今年的解药少谷主可说了什么时候给?”
崔雪映道:“往年在谷里的都是中秋前后给,在外面办事来不及赶回,年前也必能拿到。”宁承轻道:“眼下离中秋不足一月,按理说你们擒了我来,立下大功,当在入谷时便给解药,一来是作奖赏,二来也叫你们安心,是不是?”
崔雪映当初确有此想法,与她同去的魍魉双煞等人也是一般心思,谁知已过两日,谢凤初却似忘了这事,各人心里胡思乱想,一年没有解药总不得安宁。
宁承轻道:“我替少谷主把说不出口的话说出来,一念焚身丹的解药早就没了,谷主又不肯将解药的配法说明。他擒我来此,说是救他老爹,实则想逼我配出解药,好让他继续以毒挟制你们为他卖命。”
崔雪映道:“他做解药,和你做解药又有什么分别,不是受制于他,便是受制于你。”宁承轻傲然道:“我要做解药,再不用什么一年一次只克制毒性不令发作,而是只服一颗,从此再无后顾之忧。”
崔雪映十分狡猾道:“宁公子真有这般手段,又如何让我信服?一念焚身丹还有小半年才发作,即便你给我解药,也不知真假。”宁承轻点头道:“说的也是。”
他低头瞧着玉盒中的丹药沉思,忽听萧尽在一旁问道:“你已知道这毒药里都有些什么毒了,对不对?”
宁承轻抬头望着他道:“对。”萧尽又问:“只要知道是什么毒,你便已有了做解药的法子,对不对?”宁承轻又道:“对。”萧尽道:“解药吃了就能好,对不对?”宁承轻仍道:“对。”萧尽道:“解药几日能做成?”宁承轻道:“只要守着药庐,不让人进来捣乱,三日后定能做成。这里药材充沛,人手足够,解药要多少有多少。”
萧尽笑了笑道:“好。”说完,伸手到玉盒拿了一粒一念焚身丹丢进嘴里,仰头吞下道:“三日后,你做解药给我,至于别人,谁想要,必要听你的话才行。”
宁承轻本想自己服药,换崔雪映下决心说服众人与谢凤初为敌,但见萧尽如此信任自己,吞下腐毒脏腑的毒药,眉头也不皱一下,喜悦之情实难言喻。
崔雪映见萧尽吞了一念焚身丹,也是大吃一惊,心想他如此自信,必是知道宁家小子有配制解药的手段,我再犹豫不决,万一惹他二人不耐烦,到时解药给别人却不给我,岂非得不偿失。想到这里,她即刻展颜而笑道:“萧少侠果真少年英雄,胆气过人,既然如此,我这做姐姐的还有什么放心不下。望宁公子言而有信,三日后将一念焚身丹的解药给我。”
宁承轻道:“那是自然。只是眼下口说无凭,不能立时教众人信服,再说谷中这些人各有异心,你下山后需得小心分辨,只和信得过的人说,切勿泄露口风。谢凤初为人多疑,你来这一趟,必已遭他怀疑,他虽中了毒,但余威犹存,不可轻举妄动。”
崔雪映笑道:“公子请放心,血狐狸别的本事没有,和男人周旋可从没输过。”说罢,她又抬眼对萧尽瞧了瞧,凑上前道:“萧少侠,我这几十年阅人无数,还从未见过你这般武功胆略出众的少年英雄,等咱们出了谷再找地方快活。”
萧尽大吃一惊,哪敢与她调笑,不由自主后退一步道:“前辈自重。”
崔雪映嘻嘻一笑,转头对宁承轻道:“给少谷主的解药拿来,我好下去交差。”宁承轻早已备了解药,拿出一个小瓷瓶给她,却笑道:“解药在这里,只怕他不敢服。”
崔雪映道:“你这小子诡计多端,换我也不敢服,三日后我必要和萧少侠一同服药才行。”
宁承轻道:“我要你们的命又有什么用,不如放你们去江湖上和那些前辈好汉比拼比拼,生死有命,各凭本事罢了。”说完,又对崔雪映嘱咐一番,才放她下山去见谢凤初。
第一百二十三章 岂知顷刻死生变
玄龙谷山间庄院被大火烧毁,数十年基业毁于一旦。
谢凤初面色阴沉站在龙牙庐下空地,魍魉双煞等人慑于他威势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崔雪映上山许久才又下来,一身红衣身法轻盈,片刻已回到谢凤初面前。
谢凤初见她回返,双眼往她面上一转问道:“如何?”
崔雪映在他面前举止丝毫不敢轻佻,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属下去得龙牙庐,姓宁的小子给了解药在此。”说着从怀中取出小瓷瓶,双手捧住交给谢凤初。
谢凤初瞥了一眼道:“你也善用毒,瓶中的药是真是假?”崔雪映道:“属下才疏学浅,技不精纯,实难分辨,本该替少谷主试药,但解药只有一颗,因此不敢擅动。”
谢凤初冷笑道:“如此说来,还当夸你一声思虑周全、行事周到了?”崔雪映吓得声音微微颤抖,忙道:“属下不敢。”
谢凤初道:“他还说什么,你去了小半时辰,只拿解药说不通。”崔雪映道:“他说龙牙庐中藏药丰厚,此生未见,既来了必不能空手而回,要在药庐住几日,制些丹药。”
谢凤初道:“哼,臭小子胡言乱语想骗过我,他是知道就算逃下山去也无船可坐,想离开玄龙谷更是痴心妄想。他不下来无妨,叫人守住这里,不出三日要想不饿死,就只能跪地求饶。”
崔雪映道:“是,属下还有一事回禀,姓宁的小子要我问少谷主,放陈皮的屉子为何是空的?”谢凤初目光一凛,自她面上扫过。崔雪映本就不知这一问为何缘故,但见谢凤初面色不虞,半边脸颊上十数个伤口,如雨打沙地斑驳凹凸,况且伤口侵毒,毒入眼目,一只眼睛血红黑紫,煞是可怖,她瞧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谢凤初却是暗暗心惊,料想宁承轻已在药庐找到一念焚身丹。这毒药乃玄龙谷用来挟制手下的手段,可说是他谢家独霸一方的命脉所在,谢重行迟迟不肯将解药药方说出,谢凤初又存了擒拿江南药圣的儿子逼其配制解药的心思,这桩事绝不能让人知道,否则众人得知他没有控制自己的手段,人心浮动,处境便十分凶险。
谢凤初心念电转,想到这里再不能迟疑,将白不安、乌不咎、曾裘和阎松等人叫来,另点了十余人道:“你们即刻冲上龙牙庐,将那两人擒住。”
点到的几人听了都想,姓宁的小子在小径上布下机关,方才就已有人中招,躺在一旁生不如死,眼下又再叫咱们硬闯,打头阵的岂不是白耗性命让别人捡了便宜。
谢凤初见众人磨磨蹭蹭,都不想先上,冷冷一笑道:“我知道你们只服我爹,不听我命令,然而武功人望各有不同,毒药毒性却是一样,在我爹手里还是在我手里并无分别。你们此刻冲上药庐抓人,或许会遭机关暗算,可药庐中灵药齐备,解机关毒箭上的毒轻而易举。若这些药落在姓宁的小子手里,误了中秋时节自食其果,到时休要怪我。”
众人听他说到“中秋时节”都知是什么意思,更有人想,莫非一念焚身丹的解药就在龙牙庐里,可多年前有人冒死闯过药庐,下场却极惨,到底谢凤初说的是真是假,一时难以分辨。
崔雪映见谢凤初心急如此,催着众人上去抓人,便暗中观望——魍魉双煞中白不安性子狡诈,目光转动在等别人出头,乌不咎沉默寡言,听了谢凤初一番话,抬步就要往山上去。岭北人熊曾裘莽撞粗鲁,对谢氏父子二人言听计从,只有滚地蛇阎松与自己交情最深,亦是人精,其余人等各有不同,踟蹰不前者多有对谢凤初有些异心,只是碍于身上一念焚身丹的毒性才不敢违拗。
崔雪映一眼扫过分出两派,要杀谢凤初夺权,必要将他心腹排除在外,万万不可透露口风。想到这里,她对众人道:“方才我上山旁敲侧击,探听出竹箭上喂的是一种叫鬼面蕈的毒物,咱们既知道是什么毒,只需以龙脑香与雪莲散解毒即可。如今听少谷主之命,我打头阵,请各位兄弟跟我同去将那二人擒拿回来。”
谢凤初听她竟说出鬼面蕈三个字,心中震惊比方才更盛,心想姓宁的小子当真这么厉害,短短几个时辰已分辨出一念焚身丹所含药性,龙脑香与雪莲散自是可以解毒,但自己要的并非解药,而是能暂将毒性压制一年的药物,若放这些人上去,那小子口无遮拦说出一念焚身丹有解,岂不糟糕。
片刻间,谢凤初心里翻来覆去转了许多念头,脸上剧痛难忍,周身不适更添烦乱。崔雪映照着宁承轻的嘱咐,几句话将局面搅得混乱不堪,令谢凤初疑神疑鬼犹豫不决,不禁有些钦服。正当此时,谢凤初忽然转身袭来,伸手抓她颈脉要害。
崔雪映一惊,忙拧腰后撤,可谢凤初身手奇快,转眼已到面前。崔雪映从龙牙庐下来时既存异心,对他便有防备,只是这十余年间,谢凤初借一念焚身丹的威慑,极少显露武功,不知深浅如何。众人对谢重行极为畏惧忌惮,可对这位依仗父亲威势的少谷主却并不看重。
谢凤初一掌袭来,崔雪映岂肯坐以待毙,更何况她听宁承轻承诺三日后可得一念焚身丹解药,心中底气甚足,因此索性孤注一掷,举掌反击。
谢凤初如猛鹫扑到,崔雪映不敢与他硬碰,便想游斗取胜,谁知才退一步,咽喉已被擒住。她喉咙一痛说不出话,只是咯咯作响。谢凤初五指捏她要害,也不说话,手指用力一收,竟就此将她活活扼死。
崔雪映原以为即便不敌也有机会逃脱,玄龙谷地势崎岖,暂且找个藏身处亦不困难,谁想连一招都未过就丢了性命,正是死不瞑目,瞪着眼睛望向谢凤初。
谢凤初扼断她颈骨,随手将尸首抛在地上。
众人不知二人暗中转过的无数念头,只见谢凤初突然出手杀人,毫无预兆,且身手奇诡,迅疾狠毒,不禁都暗想,换了自己能不能躲得过去?
谢凤初露了这一手,已将多年深藏不露的武功显露,转头抬眼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冷冷道:“这些年我爹卧床不起,我又疏于对你们的管束,如今越发多了许多闲话。血狐崔雪映敢里应外合,倒反背叛我,便不能留她性命,你们先守在这里,若生变故先来报我,违抗不从、异心背叛、行事不决的,和这婆娘一样下场。”
他站在尸首旁,伤脸狰狞,竟也凛凛生威,令人不敢违逆,众人听后纷纷屈服听命。
萧尽坐在巨石上远远瞧见山下情景,崔雪映被谢凤初处死,余下人皆跪地叩拜,不禁忧心道:“那人被杀了,可是谢凤初看穿了你的计策?”
宁承轻问道:“我的什么计策?我哪有计策?”萧尽道:“难道你不是想让她去说动众人一起杀了谢凤初,捣毁玄龙谷?”
宁承轻道:“这是对崔雪映说的,她若聪明,就该知道从上龙牙庐那刻起,谢凤初就已动了杀心。我千叮咛万嘱咐,要她说完那些话后务必小心,危急之下应当立刻掉头逃跑,不可心存侥幸。她非但不听,竟还生出要与谢凤初一较高下的心思。算了,血狐昔年也害死过不少武林中人品出众的少年英侠,活到这把岁数已是赚了的。”
萧尽道:“好险,之前他也使这一招掐住你脖子,如不是你有蟠龙飞鳞在手,那真不堪设想了。”宁承轻道:“你我都小看这位少谷主,我原以为他只想逼我替他做克制一念焚身丹的药,好让他继续挟制谷中众人,执掌玄龙谷。现下看来,他见谢重行无意替他立威,便有心在我手里吃亏,借此揪出不服他的人一一除去,从此后玄龙谷再不是谢重行的旧部当道,另开生面。至于你我,咱们都是人家掌心里的棋子,左右逃不出谷去。”他语气中深有些钦佩赞许之意,喃喃道:“瞧他不动声色以崔雪映杀鸡儆猴,谢重行该可放心,他儿子心狠手辣,冰寒于水,已大有枭雄之象。”
萧尽哪有他那么多七窍心思,只问道:“那咱们怎么办?还做一念焚身丹的解药么?”宁承轻道:“当然要做,不做,你小命怎么办?吞药倒是麻利,也不想想我来不来得及救,以后可不准乱吃药了。”
萧尽道:“我问过你,你说能救我才吞的,要一年才发作,怕什么。”宁承轻笑而不言,忽听山道上有小狗汪汪吠叫,他挺起身来听了听道:“是金角!”
萧尽也听到狗叫,忙道:“你坐着别动,我去接它上来,别不小心被毒箭扎伤。”说完飞身下去,在机关丛中几个起落,果然见一只小黄狗在半道上边跑边惨叫,知道它果然横冲直撞中了竹箭,连忙伸手捞起又回到巨石。
宁承轻抱了金角,见它后腿屁股上扎了几根竹箭,汪汪呜呜不住叫唤,就叫萧尽拔去箭,拿解药抹在伤处包扎起来。
萧尽道:“金角也是傻傻的,中了一箭还往前跑,幸好我去得及时,不然就要成刺猬了。”宁承轻道:“它傻还是你傻?一个毒箭丛里乱闯,一个毒药当糖豆吃,我瞧差不多,它是真狗,你又拿什么理由搪塞?”
萧尽想了一会儿道:“不是我傻,是你太聪明,在你眼里谁还不是和金角一般傻傻的。”
宁承轻在他颊上一亲道:“好啦,你不傻,你是世上最聪明的小狗。”金角被他二人挤在中间,牵动伤口,不由又汪汪乱叫,宁承轻低头一瞧,笑着将它抱在怀里道:“你也聪明,这也要争。”
两人逗着小狗相拥而坐,却都目光望向山下点点火光,不知明日情势又如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心惧无方可救药
谢凤初杀了血狐,将浮动的人心压制下去。
众人都知崔雪映跟随谢重行二十余年,也算忠心耿耿,他说杀就杀毫不犹豫,心狠手辣不在其父之下,尽皆凛然,有异心者也深埋心底不敢造次。
滚地蛇阎松与血狐崔雪映平时言语互讥,其实交情最深,见她命毙当场,悲愤之余亦深感畏怖。众人各存心思,却听命将龙牙庐团团围住。
萧尽为防他们突然闯上药庐,不管白天黑夜都在山前巨石上守着,实在累了才去屋里小睡一会儿,换药庐中的药童看守,叮嘱若有动静立刻将他叫醒。
宁承轻在药庐屋后煎药,闲时也拿衣服给萧尽御寒,陪他聊天解闷。
第二日时萧尽略感饥饿,他练玉清心经,比常人更能忍饥挨饿,这才想起有两日没吃东西,忙问宁承轻饿不饿。药庐中众药童早已饿得无力,宁承轻问平日如何饮食,才得知有人送饭上来,药童们都不得擅自下山。
萧尽道:“这里背靠绝壁,也没猎物可打,要是银角在就好了,或许还能抓些野兔山鸡回来。”宁承轻听他夸银角时,金角一瘸一拐跑来,呜呜咽咽地撒娇,笑道:“你夸它兄弟,它又委屈了。我们这么多人,即便银角在,又去哪里抓许多野兔山鸡?”
萧尽道:“我倒不打紧,只是把你饿坏了。”宁承轻道:“不急,也饿不死,吃的东西还是有的。”他将药童唤来,叫他们翻找药屉,将能吃的理出来。药童都懂药理,不一会儿,药庐前空地上便堆了许多红枣、薏米、枸杞、黑豆、莲子、山药、荸荠、茯苓、芡实、葛根、百合、蜂蜜等等。宁承轻命他们搬出煎药的炉子和瓦罐,在院中熬起药粥。
他道:“这些省减些,可管三四天的口粮,只是味道差,全当果腹罢了。”萧尽道:“我不用吃,省下给你。”宁承轻道:“等出了谷,买些好吃的给你作补。”
药粥煮好后,他按人头分给各人,也盛了一小碗喂金角,自己却只喝两口。萧尽知道谢凤初因崔雪映带去的话,疑心宁承轻已知如何解一念焚身丹的毒性,不愿众人上药庐抓人,便改了主意要将他们困死在山上,多过几日,自会有人熬不住下来求饶。可若见药庐中有东西可吃,又不知生出怎样的念头,因此每当生火煮粥时,他便凝神留意山下动静。
如此到第三日傍晚,宁承轻叫来萧尽,将药炉里熬的药膏倒出来,加些药粉与他一起坐着搓丸。萧尽手生,搓的有大有小,宁承轻教了一会儿便学会了。
宁承轻道:“解药不能马虎,需得与原本毒药药量相适,少了余毒难清,多了又有别的害处。”萧尽道:“我昨日在山石上无聊数了数人头,加在一起不过三四十人,就算别处还有也不出五十个,你搓这一箩,少说上百丸,要这么多做什么?”
宁承轻道:“还不够,全搓完怕有两百丸不止,多多益善,解药多过毒药,那毒药也没人会怕了。”萧尽道:“我还想你只做十丸,让他们争相抢夺,打个两败俱伤,咱们就有机会擒住谢凤初,要他找船送我们出谷。”
宁承轻听了笑道:“原来你天天坐在石头上也是动脑子的,好一个三子计功而食桃,这计策好是好,不过让魍魉双煞那些人互争互斗,你去抓谢凤初,未免还有些冒险,不如让他们都服了解药,去杀谢凤初更妥当。咱们坐山观虎斗,丝毫不费力,到时众人都要出谷,自然能找船来。”
萧尽道:“你想得周全,果然这样更好。”宁承轻摇头道:“我瞧谢凤初杀了崔雪映后,心思已与往日大不相同,不知还会做出什么事,未必就能如你我之愿那般顺利。”
萧尽道:“那也不要紧,咱们在一起历经了多少磨难,这次必定也能迎刃而解,平安无事。”宁承轻微微一笑道:“说的是。”
两人搓了药丸放在一起,金角又瘸着腿跑来,低头在竹盘里闻来闻去。宁承轻将它推开道:“这是药,吃了会拉肚子。”萧尽将它抱开,又想念银角,但他们坐船而来,困在玄龙谷,银角决计不会跟来,不由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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