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迪可
宁承轻道:“这倒不妨,我已要了十间上房,算算伙计人数,匀一间给你兄妹住如何?”周剡道:“多谢公子好意,那人既是本地,一两日不能打消念头,咱们总不能长久住下去,还得找个法儿偷偷出城才是。”
宁承轻道:“一晚就够。”说着将小二唤来问道:“我要的上房可备好了?”小二知道他出手阔绰,忙道:“好了好了,现都干干净净的。”
宁承轻道:“你将这桌酒菜替我送去,这儿人多嘈杂,咱们要到房里吃酒听曲儿。”小二应声去了,宁承轻请周家兄妹同往,到客房里见摆设净雅,薄蝉翼纱糊窗,摆着花梨案桌,帘幔床帐样样精巧。店伙将酒菜摆好,萧尽叫周剡和玉楼姑娘坐,宁承轻道:“等吃完酒菜,请你们将身上外衣脱了给我。”
周剡闻言一怔道:“小人身上这件破衣烂衫实不值钱,也……也吃不起公子的酒菜。”宁承轻道:“周兄别误会,我想请你们换了衣衫,另找人顶替,将门外那些狗腿伴当引开,你们再悄悄离去便无人知晓。”
周剡道:“那顶替之人岂不遭殃,因我兄妹之事连累他人,我于心不安,不妥不妥。”宁承轻道:“这你不必操心,我自然找那有能耐的帮手,对付狗腿子绰绰有余。”
周剡此刻再看一旁萧尽刀不离身,眉目间英气十足,越瞧越像深藏不露的少年侠客,渐渐信了,起身作揖道:“多谢两位恩公仗义相助,玉楼,快给公子磕头。”
周玉楼闻言立刻跪倒,萧尽眼疾手快将她拦住,宁承轻笑道:“不急,忙还没帮成,等事成了再磕头不迟。两边客房也都是咱们要下的,你们在这换衣,一会儿我再来取。明早卯时前务必在房里寸步不可离开,卯时开店才可出门。”
兄妹二人虽不知他要如何应对,可对他安排都是言听计从。不多时,两人已将身上衣衫换下,萧尽拿了去,回到隔壁房里交给宁承轻道:“你要找什么帮手?我不成吗?”
宁承轻捡起周剡的长袍在他身上比了比道:“高矮差不太多,你练武之人自然壮些,却也能穿。”萧尽笑道:“原来你要我扮他,费这事,等天黑我去门外将那些人的腿都打断,他们兄妹不也能走脱?”
宁承轻道:“打断那些狗腿有什么用?姓梁的半分也不心疼,来日还在城里欺男霸女。”萧尽道:“那我去他家,将他的腿也一并打断。”
宁承轻笑道:“等他养好,你又不在城里了,你说他是害怕再不害人,还是心里有气,变本加厉?”萧尽无奈道:“难不成得将他杀了不成?”
宁承轻道:“咱们耍他玩一玩罢。”说完将萧尽拉到身前,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通。萧尽闻言笑道:“你这是胡闹,还让人占便宜,不成不成。”
宁承轻道:“你只说好不好玩?就是玉楼姑娘身量太小,早几年我刚遇见你那会儿或许还能穿得下,如今长高许多,只得出去另买。”萧尽见他玩性大起,自不肯扫兴,二人一同出门去市集上买颜色样式相似的女子衣物。
这一去一两个时辰,回来时伙计车马已到客栈,正在卸货休整。
宁承轻拉着萧尽回房试了衣衫,他与周玉楼相差四五岁,男子身量与少女又有不同,细看必有破绽,但他容貌俊美,换了女装,梳了头发亦是美女一般。
萧尽初遇时见他扮女子已觉惊奇,此刻二人深情相爱,再做如此打扮更是另有情趣。
宁承轻道:“忘了买根玉簪,你去找周家妹子要来,可更像些。”萧尽依言去了,没一会儿要到玉簪回来道:“这簪子是她娘留下的,咱们用完可要记得还给她。”
宁承轻拿着玉簪瞧了一会儿,想起自己母亲唯一留给他的玉佩此刻不知在哪只小猴崽子手里,虽心胸开朗外物不萦,却也忍不住轻叹一声。
萧尽手笨,宁承轻自己梳好发髻编了辫子,将玉簪插在发间,对镜一瞧,见镜中照出两人样貌,相视一笑均觉有趣。
萧尽道:“可惜这回扮兄妹,不是娘子相公了。”宁承轻笑道:“你扮相公木木樗樗也不大像,不知当人哥哥如何。周剡虽是一介书生,落拓江湖,手无缚鸡之力,有人欺负他妹子倒也不怯,没起过卖手足求富贵的念头,咱们可帮他一帮。”
萧尽点头称是,二人说着说着,见彼此衣着打扮与平日大不一样,忍不住又嬉笑打闹。闹到傍晚,萧尽叫小二送了酒菜到房里,两人吃饱等到天黑客栈打样关门。
萧尽假扮周剡,带着拒霜多有不便,就将青渊藏在怀里防身,窗开一线往街上观瞧。宁承轻道:“那些狗腿久等不见周家兄妹出门,又不能就此回去交差,定在附近藏身,只待夜深行事。咱们等一会儿街上没人了再出去。”
萧尽转身乍见他脸上薄施脂粉姿容绝丽,呆了一呆。宁承轻趁他没防备,凑上前在他颊边一吻。萧尽伸手将脸颊上沾的胭脂抹去道:“咱们办正事可别胡闹,没的被人看穿计策。”
宁承轻道:“那些狗腿哪能看穿我妙计,只是一会儿我少说话,该说的都由你说。”他已是成年男子,再不似几年前十五六岁模样,说话嗓音也瞒不了人,未免露相自然不可开口。
宁承轻对萧尽嘱咐一番,告诉他如何行事,不多久街上已无行人走动,二人悄声下楼,摸到灶间柴房,开了后院门。
萧尽道:“从这里出去,他们没瞧见怎么办?”宁承轻道:“没瞧见就让他们瞧见。”说完拉着他往街上跑。
此时林花犹香、堤柳飘絮,正是春暖和风时,二人深夜奔逃虽是假戏却也真情。宁承轻为引人来追,有意往暗巷躲,才走不远,听身后脚步声响,不及回头已被人一把搂住。
那人惯是老手,将他口鼻捂住,堵了嘴,另一人拿麻袋将人兜头套住,抽麻绳捆起来。
萧尽虽知是计,也担心他们弄伤宁承轻,抢上前去道:“你们做什么?”那人瞧也不瞧,抬腿朝他踢一脚道:“梁大少看上你妹子,要娶她做妾,识相的远远当个大舅子,不识相只好当死哥哥了。”
萧尽不能就此作罢,仍上前抢人,引得几个狗腿打手上来对他拳打脚踢。萧尽身负武功,内力深厚,寻常拳脚岂能伤他分毫,只是假作被打,倒地不起。
几人抢了宁承轻,萧尽等他们走远,飞身上房尾随追赶,渐渐来到城中一处大宅,见一二里大的园子里亭台轩榭,小径曲折,外人随意闯入找人实属不易,亏得宁承轻想出这法子,跟着几个狗腿摸进屋子。
萧尽身轻如燕,挂在檐下往屋里一瞧,几人将麻袋放到床上即刻转身离去。他见宁承轻躺着不动又生担心,想去瞧瞧再躲房梁不迟,这时房门一响,一个锦衣男子跨步进来。
萧尽白天在酒楼上只见梁濂背影,不知他长相如何,此时借着月色对窗一望,这人身材高大,面阔口方,也算一表人才,可惜神情猥琐是个好色之徒。
梁濂见伴当们果然将人掳来放在床上,喜不自胜,上前一把搂住,隔着袋子手已往腰间摸去。萧尽心想这人如此贪色,定要他长长记性,一辈子不敢再动这歪心思。
梁濂迫不及待将麻袋扯下,与堵了嘴的宁承轻一照面,却是一愣。他在凤笙楼里见过周玉楼,心生邪念要抢来做妾,这时见麻袋中掳来的“女子”俊秀绝俗,比白天见时更添丽质,一时失神,片刻后才笑道:“小娘子,你到了夜里怎的更标致了。”说话间扯去宁承轻嘴里布团,伸嘴就亲。
萧尽哪能容他轻薄,推窗而入,身形一晃已到床边,出手如风将梁濂上身几处穴道点住。
梁濂不过是一方豪绅纨绔,家中豢养些走狗打手,自己分毫不会武功,哪是萧尽对手,眨眼间已不能动弹,一双眼睛瞧着面前的“美娇娘”自己脱去麻袋,站在地上笑道:“梁大少性急得很,没拜天地怎可同房。”
梁濂听他说话分明是青年男子嗓音,心知中计,立刻目露凶光。宁承轻却知道今晚他既要享艳福,自然不会有人打搅,因此并不着急,反而优哉游哉将房里器物摆设瞧了一遍。
梁家果真巨富,屋中金彩珠光,珍玩古物不计其数。宁承轻打开抽屉,见许多金银珠宝,招手叫萧尽道:“这些值钱,打个包袱都带走。”
萧尽悄声问道:“咱们教训这登徒子,拿他东西做什么?又不来打劫。”宁承轻道:“傻小狗,他调戏良家少女,该不该罚,拿他些珠宝钱银赔给周家兄妹,好让他们将来不必再抛头露面卖唱求生。”
萧尽笑道:“好好好,多拿些,我瞧瞧柜子里还有什么。”两人不慌不忙,将屋中值钱之物洗劫一空,宁承轻心细如发,思虑周密,一件件挑拣,只拿没有暗记的,以免到当铺被人察觉报官。
萧尽将包袱打好系在身上,转身望着梁濂道:“这人怎么办?”宁承轻道:“留他活着未免多事。”萧尽道:“那将他勒死,尸身扔到城外河里去。”宁承轻道:“这人平日横行霸道不是善类,勒死太过轻巧,不如带到野地里剐了,尸首喂狼喂狗反倒干净。”
萧尽杀气腾腾,微一点头道:“也好。”
两人有意恐吓,梁濂听了却吓得魂飞魄散,只恨不能动弹,否则早已跪地求饶。萧尽背了宁承轻,将梁濂提在手上掠出梁宅。他轻功极好,手劲又大,携了两人亦不觉吃力,不多时已翻出城墙到了城郊野外。
宁承轻傍晚时分嘱咐伙计将两匹快马留在城外无人处,此时骑上马一路狂奔,埋头跑出几十里。
梁濂从未出过远门,忽然深夜被两个不知来历的人劫去,越走越荒凉,心中恐惧吓得屎尿齐流。
萧尽见四周已是荒山,勒马停住,将梁濂踢落马背滚在草里。
宁承轻闻得一阵骚臭道:“胆子这般小,吓得尿裤子了。”萧尽道:“他不经吓,杀了了事。”宁承轻道:“先别刺他要害,将手脚砍去,血流得多,慢慢就死了。”
萧尽道了声好,拔出青渊在梁濂手脚上比划。
梁濂当真不经吓,骇得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宁承轻伸脚踢踢他,鄙夷道:“中看不中用,白长一副人模人样。”
萧尽也学他样踢了两脚,梁濂仍是昏迷不醒。宁承轻道:“会不会是装死?”萧尽道:“我瞧不像。”宁承轻道:“快把他衣服扒了。”萧尽道:“扒衣服?”宁承轻道:“他身上衣服华贵,没钱时能当了衣服换银子,咱们将值钱东西都拿走,让他没处找钱。”
萧尽知道宁承轻爱干净,梁濂尿了一路身上污秽,便笑道:“臭得很,你走远些。”说罢剥去姓梁的身上外袍裤子,又摘了玉佩扳指,搜出一小包碎银。
他将衣物卷一卷,见前面林子有棵参天大树,跃上树梢将衣服放在树杈间,令梁濂醒来不能找到,回来后见宁承轻捏着那纨绔子弟的鼻子。
梁濂昏晕中不得呼吸,不一会儿张着嘴悠悠醒来,一见自己还在两个“恶棍”手里,不知如何是好。
宁承轻笑道:“梁大少别怕,咱们不杀你也不打你,只因你白天在酒楼欺负人,这才稍作教训,日后改了自然两不相干,你说好不好?”
梁濂穴道被制,不能动弹亦不可说话,只得拼命眨眼答应。
宁承轻道:“可是梁家在临安城里乃是豪绅富商,你现下怕我们,等到回了家又要作威作福怎么办?”
梁濂心里叫苦,只盼能让自己开口立誓。宁承轻伸了两根手指,夹着一枚黑乎乎的丸药丢进他张着呼吸的嘴里。
梁濂不知他给自己吃什么,只觉湿泥一般的味道,入口滑腻,一下钻进喉咙,只留舌根极苦的味道,过得片刻又觉肚里凉凉的隐隐作痛,心中惊怒交加,瞪着宁承轻直瞧。
宁承轻道:“这药丸有个名,叫做一念焚身丹,服了之后一年中并无大碍,待过明年今日则五内俱焚,死得痛苦不堪。此药极其珍贵,平日我也舍不得拿出来,如今要验你是否真心悔改,这一年里你收心转性,积德行善,来年我便给你解药,若不能改,就只听天由命罢了。”
萧尽见梁濂已吞了药,伸手将他提起架在一株矮树上,免得夜里被野兽叼走,随后与宁承轻骑上马,飞驰而去。
两人做了这事都觉解气,想那梁濂打出娘胎没吃过一点苦,长到这么大,不知欺辱过多少人,如今身无分文,想回去只能一路乞讨,也算教训。
两人一去一回,路程不近,等回城时天已渐亮。卯时开城门,周家兄妹赶早匆匆离了凤笙楼出城。萧宁二人恰巧遇上,下马相见,先将玉簪还了。
周剡行礼道谢,萧尽道:“周大哥不必客气,昨日咱们将那姓梁的赶到城外,三五日不能回返,你们拿这些财物去别处典当,换了银两置买田地家产,从此便可不过流离失所的日子。”
周剡见他递来的包裹里珠宝金银不少,大惊道万万不可。萧尽道:“这些东西咱们瞧过都干净,但不可一下全拿出去,沿路多找几个当铺,财不露白便不会有事。周大哥有了家产,好生读书考取功名,他日蟾宫折桂方得扬眉吐气。”
周剡感恩戴德,又拉着妹子要跪谢,仍被萧尽劝起。周玉楼见他身旁站着个绝色女子,笑而不语,不知是谁,但觉多瞧几眼便自惭形秽起来。萧尽心知她误会,又不能当面说穿是宁承轻男扮女装,只略略解释是找来诱骗梁濂的帮手。周玉楼忙道委屈姐姐,连连道谢,随后两相道别各自离去。
萧尽与宁承轻回客栈洗漱干净,换回衣衫,照常下楼用早饭,店伙掌柜毫不知情,仍殷勤相待。
到晌午时分,外头吵吵闹闹,两人正去街上闲逛,拦住个路人问怎么回事。那人插着双手瞧热闹道:“梁家大少爷走丢了,正找人呢。”
宁承轻明知故问道:“这位梁家大少爷几岁,如何走丢,莫非被拐子拐去?”那人闻言笑道:“哪里的话,梁大少是城里一霸,二十六七早已成年,怎会是拐子拐去。梁府的人传出话,昨晚还在家里,早上开门人却不见了,平日跟他的伴当也都一问三不知,梁老爷到处打发人要把临安城翻个遍。”
萧尽瞧他说话大有嬉笑之意,心想梁濂在城里欺行霸市到处惹是生非,梁家上下也不得人心,出了事众人都是幸灾乐祸。
宁承轻瞧了一会儿道:“这里被姓梁的一家子闹得鸡犬不宁,也不好玩了,咱们用过午饭就启程回家吧。”萧尽道:“也好,等家里安顿好咱们无事身轻,再出来玩儿。”
宁承轻道:“梁濂被咱们送到几十里外,即便回来也不敢像往日那般行恶。”萧尽道:“我怎不知你还收着一念焚身丹,那东西祸害不小,还是别要了。”
宁承轻道:“药有毒,看在谁手里,如何用。谢重行下药为的是挟制恶徒为己效力,我用药可保一年内梁濂不敢放肆。左右离得不远,一年后咱们再来瞧,若他改过向善,自可给他解药解毒,如若不然另有别的法子治他。”
萧尽道:“就是如此。”
两人大事办成,城里也逛够了,第二日启程回家,数日后已到宁家庄山下。十多年前山下恶疫致使山民农户尽皆染病去世,如今宁承轻重建家园,将农田整顿收拾,雇了人手种地打猎,渐渐又成农庄村落。
回到村口,几个孩童飞奔上来,围着两人问东问西。萧尽早与孩子们熟识,拿出糖果蜜饯分给他们。
孩童兴高采烈,七嘴八舌跟着宁承轻叫他道:“小狗哥哥,昨日来了许多人,都带着刀剑,骑着大马儿。”
萧尽问道:“哦?那些人什么模样?”小孩儿道:“有男的有女的,还有老头儿,男的威武神气,女的像画里仙女一样,老头儿吹胡子瞪眼,凶巴巴的呢!”
宁承轻一听便知是温南楼夫妇与程柏渊,心想自己家宅告竣才不多久,他们已得知消息前来道贺,当真有心,便对萧尽道:“有客人来了,咱们快上山去吧。”萧尽听说温南楼等人到访十分想念,赶到新宅门前,抬头门匾却不是宁府,写的“芙蓉山庄”四字。
萧尽上前打门,不一会儿有人应了,白芷探头出来笑道:“段大哥说你们这几日就到,我天天在门边等,果然就来了。”
宁承轻见是他也笑道:“你等的是咱们还是等你爱的那些书画儿和纸墨笔砚。”白芷笑而不答,宁承轻知道他原本认得些字多是药名,如今有心好学,自然不吝教导,出去一趟带了许多书籍纸笔,只待闲下来好好教他。
萧尽心急进院子一路寻找,来到正厅,果然见到许多客人,除了温南楼夫妇、程柏渊,另有一对年轻男女。萧尽见男子一袭墨绿衣衫,神采飘逸,俊秀不凡,原来是夏青棠,不由欢喜,再瞧他身旁女子秀气文雅,见了人总往他身后躲。
夏青棠亦是大喜,拉住二人的手道:“萧大哥、轻弟,可是好久不见,上回我听说你们在玄龙谷受困,也想赶来,只是……只是……”
宁承轻笑道:“只是你好事将近,大喜之日抛下新娘子实在不妥,被你爹按在了家里是不是?”夏青棠面上一红道:“我姐姐发嫁,我爹又说我武功低微,去了也是白去,没的给人添乱,因此只请了外公庐阳剑派的弟子前去相助,我就没去成。”
宁承轻转眼瞧他身后女子,知道是他新娶的妻子方小姐。滁州方家乃是暗器世家,家中只一个女儿,不但习得家传独门暗器手法,更青出于蓝胜过父兄。宁承轻见她这样一个厉害人物,却如此腼腆害羞,只觉可爱。
夏青棠对妻子极其珍视,牵了手道:“这是我结义兄弟承轻,这是萧大哥,你见一见,今后便如一家人了。”
方小姐闺名雪怀,听了夏青棠的话,抿嘴而笑,小声向两人道好。
郭翎笑道:“方妹妹武功卓绝,昨日院里已比过一场,青棠怕不是对手。”夏青棠道:“岂止不是对手,若换了独门暗器,定要打得我浑身窟窿,好在咱们本来也不打架的。”
萧尽见他二人新婚燕尔夫妻恩爱,自己与宁承轻也一样如此深情密爱,抬头一望,与心上人四目相对会心而笑。
当晚众人在庄中团聚,摆开宴席,彻夜说笑叙旧,直至天明仍是意犹未尽。
夏青棠知道妻子不胜酒力,虽喝得少,清早晨风一吹有些微醺,便送她回房睡觉。出来逛到院里,见远处有一景,花树插空,飞楼掩映,正值晨曦初上,朝霞微光下更添丽色,不由赞叹一声道:“好景,不知那里是什么地方?”
宁承轻往他所指之处看道:“那是攒花楼,以前家里就有,我娘最爱摆弄花草,我也有些喜欢,便按原来记得的模样重造了新楼。”
夏青棠便要去瞧瞧,萧尽与宁承轻正好走一走,随他上了攒花玉楼,楼中摆满盆栽,花柳生色,美不胜收。夏青棠登高而望,又见对面一栋楼阁,气象庄严,隐有肃杀之气,不禁再生一问道:“那又是什么地方,为何如此凛凛生威?”
宁承轻道:“是藏刀阁。”萧尽道:“我爹当年因家传宝刀生祸,义父在木家旧宅中捡回那柄刻了藏宝秘图的刀,如今还给我,我仍将它供在藏刀阁里。”
夏青棠听说他二人皆是幼时家中惨遭灭门,如今自立门户都将家人铭记于心,不禁心想自己父母双全,又得爱妻,实在是难得的福气。
他道:“这宅院建得如此不落俗套,远胜我家灵器山庄,我需得多住几日,好好逛逛才行。”
萧尽道:“你想住几日就住几日,只怕新娘子不乐意。”夏青棠笑道:“不会的,雪儿武功虽高,脾气却极好,与她商量她定然愿意,等离开这里,咱们还要去游山玩水,有的是时间。”
萧尽道:“不错,游山玩水,有的是时间。”宁承轻道:“时间是有,不过去处不可同路,免得扰人新婚燕尔,白白讨厌。”
夏青棠哈哈一笑,树上小雀啾啾而鸣,形单影只,不知他们为何笑得如此欢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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