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趻
携了布防图密报,差点送出去, 若是真的,此时被俘虏被极刑对待的,便是他们了。
——可不该那么狠的。
骨头尽碎, 身上再无一块好肉,近乎是碎了。
应好神色复杂说,“陆煜行, 你戾气太重。”
陆煜行不知可否,只是一遍遍擦拭着指尖的血迹。
牢房的血腥与潮气压得她喘不过气,黏腻伴随着潮湿,像是有人紧紧攥住胸口,心脏宛若雷动,阵阵鼓鼓,呛得喉头都窒息。
“唔——”
在看见陆煜行步步离去的背影时,她才压抑不住,低头呕出来。
这颗天生缓慢的心脏为他而跳动,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从来只是因为恐惧。
杀神、煞神、恶鬼——
所以萧涟涟才会主张将他剖了,至少不应该让他再祸害人。
她捏紧了手上的匕首,目光沉了沉。
——陆煜行应是不会将她杀了,毕竟她还有用,在他得到换命双生蛊之前,萧涟涟的命保下应是不成问题。
但……
她深吸一口气,暗暗下定了决心,如今天高皇帝远,雁娘远在京城,饶是陆煜行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一时杀了雁娘。
破罐子破摔,殊死一搏总有出路。
她抿着唇,走出屋子,凉风裹着阳光,树影摇晃,时不时有鸟鸣,风平浪静。
可惜这样好的阳光,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今日院落平常,刚刚落座在都督府,侍女们井然有序,萧涟涟还不大熟悉院落,端着饭菜的侍女们来来往往,却见屋中大步出来一人。
陆煜行一身玄衣,衣袂翻飞之下,脚步略有些怪异,却挡不住诡异的气质。
——杀了她?找她算账?还是就此一刀了结……?
萧涟涟抿着唇,握紧了袖口里的匕首。
然后陆煜行的视线没有落在她身上一秒,而是直直向她身后的侍女走去。
一瞬间,擦肩而过。
他伸手接过糕点,低声说了一句,“去为世子备碗蛋羹。”
“是。”
萧涟涟有些怔然。
她看见了。
她看见陆煜行在……笑?
冷戾晦暗的眉眼难得如此柔和,脖颈上是淋漓的血痕,唇角略微勾起弧度。
她已经死了吗?
萧涟涟一时回不过神,只觉得日光太大,怕是把她晒出幻觉了,陆煜行端着糕点正要离去的时候,似是注意到了她。
垂眸的那一瞬,是近乎恐怖的压迫与漠然。
萧涟涟一瞬间毛骨悚然,杀意似乎随着骨髓步步渗入血肉里,她近乎僵硬看见他扯起唇角,道了声,“……多谢。”
多谢?
……陆煜行疯了。
她只能想到这个了。
萧涟涟呼吸急促,似要开口说些什么,面前之人扯起的唇角与餍足弯着的眸子一瞬间停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嗓音比平时要哑。
“不过……换命双生蛊的事情,不要告诉卿卿。”
他还在笑,尾音也带上了上扬的黏腻,嗓音却漠然狠戾,“不然杀了你。”
说完,便端着糕点离开了。
只留下萧涟涟一人站在阳光下,僵硬点了点头,思索着是自己疯了,还是陆煜行疯了。
————
屋中,白御卿咬了口糖糕,刚一抬眼,就见陆煜行端着新的糕点过来。
他的眸子餍足弯起,像是摇着尾巴一般凑到他的身边,男人的气势带着几分侵略的危险性,此时却俯身凑到他身边,收敛了一身的煞气
“卿卿在看什么?”
白御卿一挑眉,漫不经心咽下最后一口糕点,“《将军夜袭寡妇村》。”
陆煜行的表情空白了一瞬,这才垂眸看他手上的书——漕粮匪患案卷宗。
他摆了摆手上的卷宗,略微挑起眉梢,“刚刚你出门之前,就知道我在看卷宗了,何必又多问一嘴?”
“况且——”白玉一般的指尖又指了指桌上的几盘糕点,“这么多我也吃不完,你来来回回送,还不如安分坐一会儿。”
此时窗外的阳光照着书案,氤氲了他的墨发和白玉一般的脸。
白御卿此时略微仰着头看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眸弯起,不似平时的讥诮,像是被桃花融了面,唇角轻佻勾着,润着明朗。
卿卿,在对他笑。
陆煜行喉头一紧,捏着糕点盘的指尖泛白,近乎捏碎。
对啊,他当然知道白御卿在看卷宗,知道他吃不下那么多糕点。
只是——像是假的一样。
白御卿对他笑,弯着眸子,又时不时露出润白的狐狸牙尖,昨夜的缠绵惹得他脖颈上带着红痕,偏偏在对陆煜行笑。
他只是觉得这是假的才来来回回确认着,听了他的话,陆煜行坐在他旁边。
他们有多久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
陆煜行总是怕从那双眸里看见恨、厌恶、痛苦,可此时还在对他笑。
他顿了顿,喉头莫名干渴,滚动了一下喉结,指尖小心翼翼抚摸上白御卿手上的卷宗,垂着眸,眼神复杂,又像是试探一样。
嗅着他身上的沉水香,缓慢地、极轻地,将头靠在了白御卿的肩膀上——
滚烫。
他的肩膀单薄,大病之下瘦了不少,偏偏却炽热到令陆煜行恍惚。
……原来不是梦。
“呼……”
他突然蹭了蹭他的脖颈,手也得寸进尺地揽住白御卿的腰肢,近乎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香气,呼吸愈发粗重,动作也愈发明目张胆。
能这样摸他、抱他、靠他——
能这样得寸进尺、肆无忌惮、靠近他——
能这样……
“……松开。”
白御卿宛若碎玉一般的嗓音突然响起,陆煜行一顿。
一瞬间,润白的指尖便塞入了他的嘴里,抵住他的犬牙,白御卿的神色平淡,又像是几分无可奈何的嗤笑。
“狗牙。”他的指尖摩挲着陆煜行的犬齿,“把你的牙松开。”
原是他刚刚吮吸、拥抱地过于贪婪,呼吸粗重之下,张开唇齿,牙尖轻轻摩挲啃咬白御卿脖颈的肉——像是要轻轻咬下去,确认是不是真的。
“唔——”
陆煜行的舌尖试探地舔了舔他的指尖,又被一瞬间捏住,津水顺着唇角滑落些许,陆煜行不自主地吞咽着。
“不过我昨夜咬你咬得多了,今日就要咬回来罢?”
白御卿的尾音上扬,嗓音含着几分闲散的笑意,偏偏还垂眸看着手上的卷宗,另一只手的指尖恶意地摩挲了一下他的舌尖。
然后猛然,指节一阵湿润。
白御卿这才垂眸看他,瞳孔骤然收缩。
……陆煜行哭了。
他面无表情,舌尖任由他捏着,唇角溢出晶莹的口水,一双寒狭晦暗的双眸死死盯着白御卿的侧脸,眼眶红着。
面无表情,滴滴答答落着泪,泪流满面,泪水又打在白御卿的手上。
他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能看出极致无措的讨好,呼吸颤乱,讨好地任由他捏着舌,双眸依旧死死看着他。
“……哭什么?”
白御卿突然哑声问,他的指尖小心翼翼抹去陆煜行眼角不断溢出的泪水,男人只是盯着他一言不发,“……别哭了。”
大抵是话音太柔了,陆煜行偏偏抿着唇,压抑不住酸涩,呼吸粗重之下,紧紧攥住白御卿的手腕,很轻很低的,呜咽了一声。
“呜……”
怎么会哭得这般狼狈呢?
墨发黏腻在额角,一双晦暗的黑眸通红,眼神也痴痴看着白御卿,可怜的像是条狗。
氤氲的光芒照在白御卿脸上,这道光芒似是将他一分为二的癫狂与漠然开始融合,他还是能看见白御卿在看着他。
只是看着他。
相拥、相靠。
“别哭了。”
他的嗓音很哑,指尖抹不去不断溢出的泪水,白御卿只能低头,用唇晕去眼尾的泪水。
他的唇很烫,陆煜行呼吸一窒,猛然将他扼近自己的胸膛。
白御卿被他扼进怀里,头靠在男人的胸膛上,听着他如雷贯耳的心跳,与浑身颤栗的哭泣。
“呜……卿卿……”
他死死抱着白御卿,低头将鼻尖抵在他的头上,嗓音嘶哑,哭得毫不注意形象,又偏偏要一丝脸,扣着他的后脑勺,将他死死扼在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