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树的花
“主子!”正想着,淩晴忽然来了,她一手拎着提盒,一手拢在嘴边,大喊道:“该吃饭啦!快点下来吧,上面太冷啦!”
柳元洵侧头向下望去,道:“阿峤,我们下去吧。”
顾莲沼应了一声,站起身后,又将柳元洵扶了起来。
上来的时候或许要费些力气,但下去的时候就轻松多了,顾莲沼没再抱他,而是揽住他的腰,低声问了句:“准备好了吗?”
这高度让柳元洵有些眼晕,可身侧的人又很可靠,他便交付了信任,轻轻点了点头。
紧接着,便感觉身体瞬间腾空,心脏也随之一紧。好在短短一瞬便落了地,再睁眼时,眼前便是笑意盈盈的淩晴。
“好玩吗,主子?”
柳元洵笑了笑,道:“嗯,倒是头一回以这个角度看王府。”
淩晴顿时好奇,随手将提盒递给顾莲沼,“主子你等等我,我也想上去瞧瞧。”
柳元洵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淩晴纵身提气,中途在漆柱上借力,几下便轻松翻身上了房顶。
柳元洵仰头望着她,唇边带着笑,可顾莲沼却能看出来,他的心绪虽比之前平静了不少,但距离彻底恢复还差得远呢。
上午那短短半日里,柳元洵一直在书房,中途也只见过凝碧,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产生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
他心底起了探究,但转瞬又觉得这不是自己该考虑的事情。力所能及的照顾也好,察觉他心绪不佳时的安抚也好,这些都能勉强算是他在偿还柳元洵过往的照拂。
但色欲不算,探究不算,关心也不算。
这和他最初的念头是相悖的。
他是想还清欠债后,各走各的阳关道,而不是为了加深羁绊,让自己越陷越深。
顾莲沼别过头,没再看他。
……
柳元洵睡了一下午,入了夜反倒精神了。
顾莲沼从后院回来的时候,他毫无困意,正藉着烛火翻著书,墨发散在身后,看上去恬静而温柔。
他本想晚些再睡,又想到顾莲沼可能没休息好,自己若是继续翻书可能会打扰到他,便趁着顾莲沼沐浴的间隙,放下手中的书,主动往床榻里头挪了挪。
顾莲沼动作很快,他刚躺下没多久,耳房里的人便披着一身水汽走了出来。
“怎么还不睡?”
柳元洵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不困,睡不着。”
顾莲沼道:“那你看会书。”
柳元洵又摇头,“太晚了,不看了。”
顾莲沼倒也没再继续劝说,只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待身上彻底干透后,便掀开被子上了床。
室内静谧而昏暗,柳元洵轻轻转头看了看顾莲沼的脸,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便又将头转了回去。
柳元洵睁着眼睛,望着窗壁上的花纹,久久无法入睡。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腕,白日里找不到宣泄口的情绪又有了反扑的趋势。
他不能跑,不能跳,走路都要放缓速度,手和脑子是他活在这世上最后的依仗。
他已经因为病情加重,不能画画写字了,如果蛊毒将他最后一点能力也剥夺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靠什么撑下去……
他想得太过入神,并未留意顾莲沼早已睁开眼睛,望向了他略带忧伤的侧脸。
直到,他的手边传来了另一个人的温度。
起初,两人的手不经意间挨到一起时,柳元洵还以为只是意外。毕竟这床就这么大,两个人同睡一处,难免会有碰到的时候。可谁知,顾莲沼反覆贴近他几次后,竟明目张胆地牵住了他的手。
柳元洵下意识想要抽回,却被顾莲沼攥得极紧。在这沉沉夜色中,他莫名紧张起来,一时竟不敢去看顾莲沼的眼睛。
直到,顾莲沼握紧他的手,又用拇指插I入他攥起的拳头,稍稍用力,将他的指头一根一根推开,而后……在他手心写起了字。
柳元洵紧绷的身躯瞬间松懈下来,接着便仔细辨认起顾莲沼在他手心写得那几个字:洪公公。
洪公公?
洪公公怎么了?
柳元洵正要问,又想起一墙之隔还有两个眼线,便又安静了下去,静静等着顾莲沼往下写。
可顾莲沼写完那三个字就停了,接着便略显暧昧地扣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握,人也慢慢贴了过来……
他隐约意识到顾莲沼想做什么,可又不敢确定。
毕竟他们已经在宫里演过一场戏了,柳元喆似乎也信以为真,此后再没提过此事。即便要做戏给后面两个公公看,睡在同一张床上便已足够,何至于……
眼见顾莲沼越靠越近,快要贴到自己身上了,柳元洵忍不住想要后退。但又担心自己误会了对方,伤了他的自尊。于是绷着身体没动,任由顾莲沼贴近了自己。
顾莲沼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心里揣着事,睡不好觉,要不,放松一下?”
柳元洵一愣,“放松?”
顾莲沼松开他的手,缓缓摸向他的大腿,隔着一层丝滑的绸缎,他终于触到了柳元洵微凉的肌肤。
他们平日里也有过极为亲密的接触,拥抱时、依偎时,两人靠得都很近。可最多也只是触碰腰际与脖颈,从未有过这般近似情人般的抚摸。
柳元洵还愣着,身体僵得像木头,他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可这想法离奇到近乎惊悚,念头刚一出现,便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顾莲沼的手像蛇一样在他腿侧游走,手腕更是数次蹭过他的胯骨。
伴随着灼热吐息的,是他近乎呢喃般的诱惑,“王爷,这可是天底下最能疏解压力的方式了。你就当自己病了,我帮你治治病,行吗?”
柳元洵再迟钝也不是傻子,他终于不再自欺欺人,也顾不得耳房里的太监,一把扫开顾莲沼的手,扯住被子坐起来,不敢置信道:“你疯了?”
屋里的烛火已经熄灭了,只有静谧的月光投射着浅浅的亮,柳元洵脑袋里晕乎乎的,一半是吓的,一半是惊的。
见他坐起,顾莲沼也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他背着光,又低着头,月光只能照亮他那艳似鬼魅的侧脸。抹额早在沐浴时便被解开,眉心不曾轻易示人的红痕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平添一抹魅惑。
他声音很轻,也很压抑,像是藏着委屈,“我有的你都有,我没有的你也有。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日落你也瞧不上。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些,有错吗?”
“这……不是……我知道你想让我开心,但这不行,绝对不行。”柳元洵大脑一片混乱,他一直觉得自己和顾莲沼是彼此了解的,可这一刻,他又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真正看清过这个人。
在他毫无逻辑的解释声中,顾莲沼慢慢抬起头,道:“王爷,你太把它当回事了。你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
柳元洵背抵着墙,两只手紧紧扯着被子,心脏砰砰直跳,震惊到了极点:“我最后问你一遍,这是玩笑吗?”
顾莲沼微微偏了下头,道:“你觉得呢?”
柳元洵望进他的眼睛,语气又轻又严肃,“阿峤,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顾莲沼没说话,只静静凝视着他的眼眸。
随着时间流逝,气氛愈发凝重,顾莲沼忽然轻笑一声,嗓音散漫道:“现在呢?还惦记着那件让你不高兴的事吗?”
柳元洵愣了好半天,才意识到他刚刚只是在捉弄自己。
顾莲沼这一折腾,差点惊得他心脏爆炸,自然顾不上想蛊毒的事情了,可要是平常倒也算了,后面还有洪公公的人呢!他就不怕事情暴露?
顾莲沼看穿了他的想法,“那两人走了。”
“走了?”柳元洵的心放下大半,可人还是懵的,“走哪了?”
顾莲沼道:“被洪公公的人叫走了。”
“什么时候?”
顾莲沼道:“半个时辰前,我练武的时候,宫里来了人,将他们叫走了,说是明天一早就能回来。”
柳元洵彻底松了口气,但这口气舒缓了,另一口气又提了上来,知道那两个公公不在,他说话的声音也稍稍大了些,“那你也不能开这种玩笑啊!”
顾莲沼躺了回去,一手垫在脑后,姿态随意,对他那豆大的怒火毫不在意,“好用就行了。”
柳元洵正要跟他讲道理,顾莲沼却偏头看向他,好奇道:“不过,你真的觉得这种事很严肃、很正经,不能拿来开玩笑吗?”
他散漫的声音里透着点不以为意,随即为柳元洵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这是很平常的事啊。现在已经不讲‘存天理、灭人欲’那套了。十八九的哥儿就要嫁人,二十岁的男子也可以娶妻,婚嫁婚嫁,不仅关乎人伦,也关乎私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的态度太随意了,随意到柳元洵甚至开始自我质疑: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他甚至没意识到,话题已经被顾莲沼带拐了。
“既然是人欲,就有合理发泄的法子。先不说灯曲巷那种地方该不该存在,就是家规森严的人家,也自有一套疏导泄欲的办法。你不知道吗?”
这倒是问着了,柳元洵还真不知道。
可他这辈子规矩惯了,进个欢喜佛殿都吓得差点摔倒。大晚上和一个哥儿躺在床上,聊“人欲如何疏导”,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若是平常,他定会找理由避开。可今天的他一直处于一种极度混乱的状态,竟也木愣愣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听他这么一说,顾莲沼瞭然一笑,道:“怪不得你反应那么大,吓了我一跳。”
柳元洵已经不知道究竟是谁吓谁了,只能呆呆坐着,听顾莲沼讲那些他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的东西。
“男人泄欲是最方便的了,有手就行。大户人家的主子嫌麻烦,找婢女代劳也是常有的事。不过家规森严的人家,男子未娶妻时,身边连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只能叫小厮来帮忙。”不过那小厮大概率就是娈童了,但这一点,顾莲沼没明说。
“不过,”顾莲沼看着他,神情很放松,就像朋友闲聊般随意问道:“你都二十三了,难道没有过想要纾解的时候吗?自己没动过手?”
之前的话题,柳元洵还能缩在被子里听他说。可这句话一出来,他是真有点承受不住了,“阿峤,你毕竟是个哥儿,这……”
顾莲沼的脸色瞬间变了:“哥儿怎么了?男人能聊的东西,哥儿就不能聊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柳元洵有些懊恼,因为他很清楚,他确实是那个意思。
即便他常常刻意提点自己,可世俗风气依旧在悄无声息地影响着他,既让他下意识说了“你是哥儿”这种话,也让他潜意识里,依旧将顾莲沼放在了弱势的那一端。
他虽不懂这种事里的门道,可他知道,寻常男子确实不将男欢女爱当回事,放浪无礼之人甚至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议论。相较而言,女子与哥儿便背了枷锁,不仅不能大肆议论,还反受其害。
既然是自己的错,柳元洵便诚心实意地道了歉,“是我有偏见了。你当然能聊,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
他一道歉,顾莲沼也像是受了委屈似的,声音低沉了许多:“本来我嫁到王府,就没打算再嫁人了。不能嫁人就算了,我也不稀罕。但好奇心总是有的吧?我又不能和其他男人聊这种事,只能跟你说。你还……”
“我的错。”柳元洵去拉他的手,拉到手之后轻轻晃了晃,道:“以后不会了。”
“嗯。”顾莲沼由他牵着,然后又问了一遍:“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就没有过想纾解的时候吗?”
柳元洵的敏锐与聪慧,向来只体现在大是大非之上。像这种九曲十八弯的圈套与算计,对他来说,比阴谋暗害还难以应对。
他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顾莲沼所有的话都是提前设好的圈套。他更没想到,顾莲沼会将在诏狱里那套用在他身上,用在……这种事情上。
他有些羞耻地闭了闭眼,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又轻又哑,“遗,遗精,是有的。平常,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我身体不好,所以,没那么旺盛的精力。就是,偶尔,很偶尔的时候,早上的时候,醒来,会胀胀的,有点,有点不舒服……”
磕磕巴巴地说完这番话后,柳元洵几乎羞耻到窒息,他轻轻咬了咬唇,浑身发著烫,像是陷入了一场高烧。
他不敢看顾莲沼,可顾莲沼也不敢看他。
早在柳元洵细声细气说出“遗精”两个字的时候,一股热流直冲下腹,他立刻就硬得要爆炸了,恨不能一把扯掉柳元洵身上的被子,将他狠狠压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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