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露水沾金
要他永远属于自己,要让他永远离不开自己……
宰辅眼底翻涌的晦暗,像是海上暂时停歇的风暴。但林春澹却明显地感知到了男人的变化。
就像平静的海面、微微荡起的波浪下,是汹涌的暗潮,正伺机席卷吞噬一切。
但谢庭玄的眉眼神色依旧清冷,雪胎梅骨,好似世间的任何事物都无法沾染他。那双淡色的薄唇,轻轻地抿着,看起来也是冷淡的。
可林春澹分明记得,刚刚这双漆黑沉静的眼瞳曾扫过他身体的每一寸,那种目光,是审视,却亦泛着冷幽的光。
而那双薄唇情动之时,也曾在他耳边低低地喘息着,像是被欲望俘获的猎物。
就算是良金美玉、云中白鹤,依旧为他折腰,为他情动。
少年的劣根性立即显现出来。那种场景他忽然想再看一遍,想看宰辅清冷出尘的俊美容颜上,染着情动,那种隐忍又克制的神情。
于是,他琥珀色眼眸中染上狡黠,高高地伸手,揽住谢庭玄的脖颈。
翘起脚腕,两条修长的小腿勾在男人身上。他眼睛亮晶晶的,委屈巴巴地说:“大人,我还想要。”
谢庭玄眼眸微沉,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少年的脚踝,它伶仃修长,踝骨明晰,有种独有的美感。
他没回答,俯身凑近时,却冷不丁问了句:“记得刚刚教你的那几个字吗?”
林春澹笑嘻嘻的,在他缓慢靠近的时候,突然袭击,亲在他脸颊上。
“吧唧”的一声,亲得格外结实。
少年的笑容甜得像蜜一样,说:“当然记得,大人的名字已经刻在春澹心底了。就像大人一样。”
他拉长声音,刻意引诱,“记得特别深。”
轻飘的一句话便让谢庭玄浑身复而滚烫起来,。片刻后,少年发出难耐的哼声,男人便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那这一次,也要好好记住。”
……
后来,林春澹其实是有些后悔了。
不对,应该是非常后悔!!
他本来只是贪心,想要看谢庭玄略显局促地在他耳边低沉喘息的样子。
但真正做的时候,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爽字了,什么喘息,什么折腰,通通不记得了……再往后,就只剩下一句话了:谢庭玄你个王八蛋,读了这么多年书,也不知道竭泽而渔这个词吗?
他哭着喊着求谢庭玄放过他,但还是被翻来覆去,花样百出地橄了许多遍。
以至于最后,真的成为一条瘫软的咸鱼,被谢庭玄抱着来到浴堂了。
他们做了太久,林春澹连指尖都酥麻无比,抬不起来了。任由谢庭玄将他放入玉池中。
谢府的浴堂引温泉水入池,边缘砌的是白玉,表面光滑温软,倚着也并不觉冰身坚硬。林春澹肖想这玉池许久,没想到今日竟也能入内泡着了。
池面水雾缭绕,映得少年容颜更加昳丽。他浮在水面,只露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
他惯会恃宠而骄,轻轻敛睫,做出委屈的表情,伸手勾着男人衣带:“大人,春澹饿了。”
晶莹的水珠从他浓长睫翼上跌落,在水面上砸下点点涟漪。
他像是传说中魅惑人心的鲛人。
谢庭玄总是莫名地,为各种各样的林春澹心动。他俯身,轻轻地帮少年摒去颊边湿发,温声应了一句:“好。”
然后林春澹达到了人生的巅峰。
他躺在梦想中奢望的玉池中,水面的浮盘上放着切洗好的蔬果,还有他爱吃的透花酥和杏仁酪。
还能把高高在上的宰辅当成靠背枕着。
桃花眼微微眯着,唇角翘起,心情格外地好。因为实在懒得动弹,便将善后的事情完全交给男人。
谢宰辅还算轻柔,细致的服务也让少年的不适感有所减轻。
林春澹也慢慢从靠着他的姿势变成紧紧贴着。
里衣轻薄,浸湿后恍若不存在一般。两颗心也靠得更近,隔着两根肋骨与薄薄的肌肤,砰砰地跳着。
温情依偎时的心好像比情欲浓重时,离得更近。
林春澹倚在他胸膛上,轻轻缓缓地问:“大人,你对我真好。”
他曾无数次说过喜欢大人,曾虚情假意地勾引询问,问谢庭玄喜不喜欢他,讨不讨厌他。
但他从未这么说过,因为“好”这个字在林春澹心里有很重很重的地位。他没有感受过父母之爱,亲友之爱,所以不懂得爱这个字程度到底有多重,他也并不在乎这虚假的、宛如泡影般的爱。
可“好”这个字不一样。这世上对林春澹好的人没几个,魏泱算一个。所以他也对魏泱说过:“魏泱哥哥,你对我真好啊。”因为魏泱在他的生命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魏泱是个道德高尚的人,他对林春澹的好并不是一种偏爱。因为锄强扶弱、乐于助人是他骨子里就有的品格。但那些微弱的善意,就像是黑夜里升起的点点萤火,照亮了林春澹堪称昏暗无光的人生。
从墙角上翻过的少年,带着西市那家最好吃的透花酥,送到那个瘦弱又怯懦的孩子手中。
那是林春澹第一次吃到这么甜的东西,很甜很香。他傻傻地想,就算是天上神仙吃的东西,也莫过于此了吧。
不止是糕点,还有昂贵的肉,还是他穿小了剩下的衣裳,通通从那个墙边扔过来。他教林春澹投壶,教林春澹打马球,教林春澹斗蛐蛐……林春澹第一次知道,活着是如此美好的事情。
他对他的好,是林春澹印在心中,数十年始终铭记的事情。因为从他的身上,他第一次感受到幸福。
就像此刻,少年依偎着谢宰辅,像只乖乖的小犬,他也感到了幸福。
谢庭玄,也对他好。虽然这人冷冰冰的,总是莫名生气,还喜欢管教他,欺负他。可谢庭玄也给他买很多很多的东西。
他呆在他的怀里,就是特别安心啊。
他喜欢这样。
这种情愫来源于哪里,又生出哪里。林春澹说不清楚,也猜不准它到底是什么。
但它应该是一种依赖,让他有些眷恋上这种美好的感觉了。
这会是喜欢吗?
“喵~~~”夹着嗓子的猫叫声悠长的传来。
谢府中只有一只猫大王,那就是称王称霸的善念。
林春澹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停下思考,从男人颈间探出脑袋看过去。
只见浑身雪白的善念依旧高高竖着尾巴,迈着高傲的猫步从玉帘中走进来,异瞳明亮亮的,它喵喵地叫。
它是只小公猫,夹着嗓子叫时格外甜腻,就像现在一样,表明着它现在需要人类的爱抚。
喵子很少这样,高傲的善念就更少如此了。林春澹眼眸微亮,朝它招手,想要趁着它心情好的时候狠狠地挼一下。
但被分走了宠爱的谢宰辅不乐意了。他薄唇微绷,神色虽未变化,却依旧透出些许不爽。
又是这只狐媚子猫。
他伸出手臂,不动声色地少年捞回来,冷淡道:“很脏,不要让它靠近池边。”
“不脏的。”林春澹解释道,“前几日席凌刚刚给它洗过澡,善念身上可干净了,根本没有虱子跳蚤。”
闻言,男人虽然内心依旧很不爽,但却也没再说话,默许了此事。
而善念这只坏猫才不管这么多呢。它早就迈上通往池子的玉阶,然后轻巧地跳上了池子边缘凸起的地方,也就是林春澹两人倚着的地方。
它喵喵地叫着,林春澹想要用湿漉漉的手摸它,它却不愿意。反而走到谢庭玄身边……
踩住了他垂落在池子边缘的乌发,像是不解气般,又用肉垫碾了好几下,似是在报仇雪恨。
少年被它这高傲的小模样逗笑,说:“大人,你说善念脏,它生气报复你呢。”
谢庭玄侧目,淡淡瞥了眼那造次的雪白大猫。没说话,因为他本就不喜欢小动物。
它不是林春澹,舔着毛发撒娇卖萌的样子无法进入男人的法眼。
再夹着嗓子撒娇,对于谢庭玄来说,也只是一只讨厌的狐媚子猫而已。
“喵。”
善念有些不满了,似乎在说这个人竟然没被它的美貌所折服,真是没眼光。
竟然伸出手,邦邦地拍了谢庭玄一下。
后者脸色微黑,伸出手拎起后脖颈,无情地扔了下去。
善念再次跳了上来。
这次它转换了目标,十分自然地投入了林春澹的怀抱中。又喵了一声,只不过这次像是炫耀胜利的喵。
它的异瞳中,仿佛闪着某种得意的光芒。
而林春澹则是抱紧了它,将脸埋到了它雪白的毛里。
慢吞吞地理清了思绪:善念和谢庭玄不合,简直就像是同性相斥,因为他们一个是猫,一个像猫?
而他抱着善念的时候也很安心,也很眷恋这种感觉……难不成,他也喜欢善念?
算了,头痛,不想了。
就把谢庭玄也当做一只猫好啦!
*
残阳如血,映得天边通红。
精致奢华的小室内,昏暗的光线透过雕花四格窗照射进来。室内燃着香炉,绣金织银的皮毛地毯铺满了大半个屋子。
烟雾盘旋着而上,于金灿灿的夕阳光线中形成缭绕烟雾,也衬得斜躺在美人榻上的男人神色更加莫测。
凤眸轻敛,崔玉响饶有趣味地盯着面前的青年,道:“林琚,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他眉眼浓艳,过分漆黑的眼眸笑着盯人时,天然带着一种压迫感。如同被豺狼虎豹凝视一般,跪在地上的青年额角已沁出薄薄的汗水。
崔玉响不是什么爱惜人才的好官,他做任何事向来讲究权衡与利益交换。之所以愿意拉林琚一把,一是因为他父亲送来不少金银,二也是强迫林琚为他所用。
此番将他叫过来,便是为了交给他一项任务。陈秉那个废物前往汴州赈灾,不仅当地搅得天翻地覆,民怨沸腾,还意外染上了时疫。半夜哭爹喊娘的,传回京中简直笑掉了众人的大牙。
圣上脸色不好,当着朝臣的面发了很大的火:“汴州水灾,朕派了这么多臣子前去。结果呢,你们就将事办成这样?你们这群混账。庭玄,你去汴州一趟,替朕好好看看,这汴州的水灾到底有多难治。”
不忘补充一句:“办好了,重重有赏。”
顺理成章地,让谢庭玄领旨前往汴州赈灾。当时崔玉响也在庭上,脸色十分难看。他倒想阻止,可崔党的人去了一波又一波,结果将事办成这样。
尤其是陈秉这个废物。
怎么开得了口阻止?
也只能放弃此次用赈灾敛财之事了。还要想办法替陈秉擦屁股,将他在汴州奢靡挥霍的公银都填补回来。毕竟接下账款的人是谢庭玄,能活生生扒掉他一层皮。
而崔玉响吩咐给林琚的,便是让他趁着谢庭玄不在京中,去查先皇后之事。倒不是去查真相,而是让林琚想办法查到,有关先皇后病逝一事,太子党都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