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魔王阿花
女子半路求助,才得以跟上,待他们绑了县令与孙师爷,她便偷偷潜入,至于要做什么,就要看她自己抉择了。
钟清墨含糊不清地“哼”了声,不答也不应,就这么出了安喜镇。
段寒生一路跟上,突见他想起了什么,猛然停下脚步。
“此行回虞清门,你可知何人想要杀你?”
段寒生被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有些发愣,不过仍是老实回答:“大约……是在下师傅,青云游子。”
钟清墨转身,一本正经隔着长袍摸了摸他的胸口:“原先本座便发现你身子热,异于常人,如今想来应是你自身体质的缘故。”
散阴功去凉易热,段寒生常年习此功法,自然身体比他人温热些。
段寒生依然不解:“这便是他杀我的缘由?”
“本座畏寒。”
段寒生本耐心等他下文,谁知他说了这四字,便再也没有然后了。
“……没了?”
钟清墨淡淡道:“没了。”
这位掌门大人畏寒,与青云游子想要除他而后快有何因果关系?
他还想再问问,钟清墨已扯开话题:“青云游子是勿须手下的人,他若是想要杀你,定是勿须长老授意。”
段寒生被摸得有些痒,“诶哟”一声,弓起了腰。
钟清墨见他乱动,瞪他一眼,收回手:“习武之人,还怕痒?你回去先收拾行李,准备入住登雪楼。”
这倒是好事,登雪楼是钟清墨住处,能住进那里,便是从门外弟子直接晋升成了关门弟子,这是其次,重点是离得近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坏印象,还能找机会板回来。
段寒生笑道:“掌门大人是要与在下同住?”
“你若住登雪楼,本座还能保你,要是待在承华阁,本座鞭长莫及,你一个门外弟子,又没什么功夫,勿须想要除你,怕是轻轻松松,你也难再见着明天的太阳。”
段寒生展眉,他这钟掌门平日里虽总摆着一张气呼呼的臭脸,说话冷言冷语,但对门中弟子,依然是爱护有加的。
他笑盈盈道:“掌门大人莫要总对我生气,在下有做得不对之处,直接说出来,让在下改正就好。”
钟清墨闻言回头打量他,缓缓道:“等你改去阿谀奉承的毛病,不再爱慕虚荣,攀权附势,本座自然不会再对你动气。”
段寒生:“……我哪里来得那么多毛病?”
他不过说了几句好话,随口又说了几句大话,怎地就凭空多出那么多顶高帽子?
钟清墨气道:“你就是有那么多。”
段寒生不敢反驳,只能摸着下巴,跟在后头,乘机上眼药:“要说阿谀奉承,与我同屋的林三木才更胜一筹。”
钟清墨顿了顿,随后瞥他一眼:“林三木与你同屋?”
段寒生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谁想掌门大人竟对他有点印象:“你认识他?”
钟清墨似有恍然大悟之意,又一副见怪不怪的习惯模样,这段英俊行为举止略像寒生,但里头芯子到底不是,寒生就不会见异思迁,做出明明已有同乡情郎,还去纠缠同门之事。
思及此,他的声音显得冷淡无比:“几日前,承华阁有弟子向勿须禀告,说是一道同住的师兄弟对他有意,缠得他整日无法安心习武,那人就是林三木,原来他所说的纠缠之人,是你。”
段寒生未曾想自己越描越黑,嘴角的笑意隐去,欲哭无泪:“……我俩水火不容,哪里可能互相纠缠?”
钟清墨挑眉,微翘的桃花眼中尽是“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的寓意:“你既入住登雪楼,以后便是本座的弟子,今后莫要再想风花雪月之事了。”
段寒生小声辩解道:“……我没有。”
钟清墨压根没听进去,还道:“你既喜欢男子,你我便是男男有别,进登雪楼后,你睡外室,虽阴冷些,但如有异动,本座至少还能发现。”
段寒生:“我……”
“恩?”
“没什么。”
钟清墨怀疑的目光一扫来,段寒生立即息了声。
之后半个时辰多的路程,段寒生再不敢说话,省的多说多错,到时候别说外室,万一让他睡到门口,风寒料峭,怕是勿须还未来杀人,自己就得先冻死不可。
待穿过密林,走进“玉泉洞天”,到分道扬镳的交叉口处。
段寒生谨慎观察钟清墨脸色,琢磨着开口道:“在下先回承华阁收拾衣物。”
“嗯。”钟清墨淡淡应道。
等他走出几米,钟清墨又忍不住回头望去,他的背影挺拔,像棵俊秀的白杨树般,一支凌寒独自开的梅花纹于洁白锦衣,束腰将他纤细的腰肢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不知为何,背影竟与他的寒生有所重合。
钟清墨心头猛跳,目光在劲瘦的腰肢上流连忘返,渐渐迷茫,似有不解。
片刻后,才恍然回神,心中又是一包气,也不知气得自己,还是远去的段英俊。
再次莫名惹掌门生气的段寒生此时毫无察觉,入承华阁时已是月明星稀,谁想到房门一开,林三木也不在屋中。
正觉奇怪,后背蓦然传来窸窸窣窣柴棍滚动的声音。
段寒生有所察觉,将动作放慢,声音渐冷:“谁在后面?”
听到质问,那抹鬼鬼祟祟的身影才缓慢地钻了出来:“段……段兄?”
来人一身青色锦衣,中等身材,出来时一副受惊模样。
“欧阳烨鸣?”这厮以前曾与薛平同屋,跟林三木关系不错,两人经常一唱一和埋汰他,段寒生见了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段兄好生敏锐。”欧阳烨鸣一边假笑一边后退:“我刚去小解,正要回去,先走了,先走了……”
欧阳烨鸣所住房间就在对面,若是要去茅厕,回来所有的路根本不是这一方向。
“等等!”段寒生反应极快,揪住他的领子,直接将其拖回,微笑道:“入夜三更,欧阳兄一路跟踪,可有劳累啊?”
第二十八章
段寒生瞧着一副弱不禁风模样,但到底在天岐宫长大,即使张无痕对他不待见,明面上也不会有所亏待,欧阳烨鸣奋力挣扎,发现自己竟动弹不得,难以摆脱。
“欧阳兄,你跑什么?”
欧阳烨鸣见自己被发现,无奈,只得愁眉苦脸道:“不……不是我想跟踪你,这不是林三木让我在外头候着的么……”
段寒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若不愿,他还会逼你不成?”
“诶哟——诶哟——”
欧阳烨鸣的手臂被掰在身后,身体弯成了虾米,疼得整个五官都皱到了一处:“怎么不能逼?你不晓得,你不在的那段时间,他顶了青云师傅的位置,已成了勿须长老眼前的红人了!”
几日不见,还成红人了?
段寒生闻言不禁松手,愣怔道:“他一新来弟子,如何能顶替青云的位置?”
欧阳烨鸣一脱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手臂唉声叹气:“青云师傅贪婪残暴,做出联合欢宜院头牌牡丹屠杀赵家庄几百余人口这等恶事,哪能活着离开虞清门?”
这深秋三更天刮来的风,让人无端端生出一丝凉意。
这话,有点不太对啊……
“你是说,屠杀赵家庄是青云所为?”
“是啊。”
段寒生一时未反应过来:“那他——青云游子,已经死了……?”
欧阳烨鸣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干脆破罐子破摔,酸溜溜道:“青云师傅犯下大错,怎么可能不死?你不知师傅都做了什么!他不仅联合欢宜院牡丹屠杀赵家庄,还暗中勾结官僚,私自转移门中财产,掌门大人知晓后自然不会饶恕他,事情一揭露,青云师傅便畏罪自杀,那个林三木,不知何时绑上了勿须长老的大腿,不仅代替青云师傅成了关门弟子,还负责掌管承华阁,这下可好,本来早晨还能习武,如今只能做些打扫洗衣的粗活,当我们幸幸苦苦上山来是做奴隶的吗?!”
“……那青云师傅所做之事?”
“几日前,掌门和勿须长老当面与他对的质,还能有假?”
段寒生揉了揉眉心,若欧阳烨鸣所言属实,那青云游子就是显而易见的替罪羔羊,可惜离开前还一副忠心耿耿模样,现今已尘归尘,土归土,简直造化弄人。
欧阳烨鸣见他似在思索,便挣扎着爬起,哆哆嗦嗦往回赶:“我……我说完了,你该放我回去了吧。”
“等等。”
段寒生眼疾手快将他拖回,蹲下身道:“林三木为何让你在此等我?”
“这……”欧阳烨鸣总觉得这段寒生不好对付,以前是三人成虎,并不觉得有何畏惧,如今林三木扶摇直上,平步青云,真要有什么事,他也不一定会为自己撑腰。
段寒生与他对视半晌,慢悠悠道:“不如把你送去登雪楼。”
欧阳烨鸣听多了勿须长老,青云游子,再听见登雪楼时,反而一下没想起这是谁的住处,待反应过来,不禁嗤笑:“段英俊啊段英俊,你真是好大的脸,区区一个门外弟子,还想让掌门为你撑腰?怕是连登雪楼的门,都进不去吧?”
段寒生撸起袖子,冲着他笑:“欧阳兄,你的脸也不小。”
欧阳烨鸣本想呛声说脸再大也没段兄你那么不知好歹,没想到段寒生压根没给说话的机会,三下五除二把他捆成粽子,下一秒,将他揍成了馒头脸。
看着青一块紫一块的猪头欧阳,段寒生很是欣慰,他一边欣赏,一边笑盈盈道:“你就跟我一道回登雪楼,在钟掌门年前,好好解释吧。”
直到段寒生大摇大摆踏进登雪楼,欧阳烨鸣才真正相信,他确实未有说谎。
“你你你——!”
段寒生学着他的语气无辜道:“我我我——什么?”
难怪他听闻林三木高升如此淡然,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原来是搭上了钟掌门这条大船!
欧阳烨鸣郁郁寡欢,他们这批人,除去刚入门便被赶下山去的三人,秦隐成了上官离的药童,每日接触稀世罕药,难保以后不会成为制毒制药高手,这段英俊嘛……早听林三木说过,青云游子对他呵护有加,看来为了讨好青云下了不少功夫,本来青云倒台,林三木又攀上了勿须长老这根高枝,要将段英俊踩至脚下绰绰有余,谁料到段英俊棋高一筹,居然转身与钟掌门沆瀣一气,想来,也就他混得平平无奇,没什么出挑之处。
可气!可气!
钟清墨才梳洗完毕,就见门外有轻微响动。
他一拍桌子,七鑫剑腾空而起,直直刺向门外暗伏之人。
段寒生刚想敲门,突觉有剑风袭来,急忙侧身躲过。
他虽躲避了剑锋,欧阳烨鸣却被捆绑着,无法动弹,像只待宰的羔羊,眼睁睁看着七鑫剑插入离自己鼻梁一尺处,两脚一蹬晕厥了过去。
段寒生先探了探欧阳烨鸣的鼻息,还有热气,好在没被吓断气,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假面皮被剑气划出一道破痕:“……”
屋内的脚步声慢慢接近,段寒生眨了眨眼,猛然与正开门的钟清墨来了个面对面接触。
“是你?”钟清墨显然没想到他的动作会如此迅速:“你都收拾好了?”
段寒生捂着脸,大脑放空:“……是。”
钟清墨将七鑫剑提出,不知为何莫名想到“男男有别”这一词,郑重其事地将自己的内衫往里拢了拢,以至于完全没注意段寒生以怪异的姿势捧着半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