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魔王阿花
段寒生垂头看着瘫软无力的膝盖,叹气:“我们怕是中计了。”
“吱呀——”
随着缪小易的抱怨声,牢狱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夕阳的余晖倾洒下来,照应出微胖的轮廓,那人抖动着脸部的赘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孙师爷料到这几日可能会出岔子,特地在审讯桌上放了一柱安魂香,这安魂香对身体没多大坏处,不过想若是多动,恐怕是不能够了。
段寒生意识渐渐模糊,只隐隐约约听道有人命令道:“把他们给我捆起来。”
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高了一倍,段寒生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换了地,不在原来的牢狱里,而是被关进了一间封闭的房间。
他们被绑在十字木棍上,右边升着火盆,难怪周围温度高热,火盆都快烧到他脸上了。
孙师爷亲自拿着烧红的铜柱,在灼热的火焰上过来反转,他虽长着一张和气脸,但阴沉时也不容小觑。
“醒了?”
段寒生试图挣扎,可惜药效未过,浑身发软,绳子没松开,好像越挣越紧了。
孙师爷的声音像有人拿了把斧头锯木头一般,刺耳难听得很:“没用的,省省力气吧,你不抵抗,我们也乐得轻松。”
段寒生扯扯嘴角,露出一抹假笑:“这位官爷,在下不知犯了何事,非得劳烦您用……这种方式审讯。”
说罢,他将目光移向“滋滋”灼烤的铜柱。
段寒生心道这铜柱要是落在身体任何一个部位,那非得疼痛不止,留下终生阴影不可。
仿佛感受到他的视线,孙师爷自得的笑了笑:“别怕,你先乖乖回答我几个问题,若是老老实实交代,这东西也不会欺负到你身上。”
段寒生当然懂得如何示弱,立即抖着身子答道:“官爷想要问什么,在下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孙师爷眯起眼睛,这小子看上去懦弱得很,要不是钟清墨要保他,估计早被勿须一刀解决了,还用得着特地以威胁的方式找他们出马?
“勿须长老你知道吗?”
段寒生不知他问此人何意,于是谨慎回道:“他是我派门中长老。”
“我当然知道他是虞清门的长老。”孙师爷面部神情安详柔和,他缓缓将铁铜拿起,在血红火光的照射下,竟显得格外骇人:“你得告诉我点不知道的。”
段寒生的头条件反射地往后仰了仰,犹豫道:“他……”
孙师爷的瞳孔渐渐扩大,显然正等着下文。
他还酝酿着如何应对,缪小易碰巧清醒过来,刚睁眼便见到那根火红火红的铜棍子,离段寒生的脸只有几尺处,当场吓得直嚷嚷:“我滴个乖乖!你……你别乱来啊!你要是乱来老子回去该怎么交代啊?!”
孙师爷被突然打扰,不满溢于言表,他恶狠狠道:“闭嘴!”
段寒生怕孙师爷摇晃的手臂给自己毁容,连忙飞快而迅速地说道:“勿须长老秘密给前掌门下药,还将掌门之女十几年前名震江湖的九音姑子弄成疯魔,他似乎与各地的官商都有所勾结……”
缪小易咂巴着嘴,率先震惊喊道:“你居然知道那么多八卦?!”
相比他的震惊,孙师爷却是一脸兴奋:“他跟那些官商有所勾结啊?”
段寒生哪里知道得那么详细?这些不过是钟清墨顺嘴提了一句罢了。
孙师爷将他纠结神色看在眼底,以为他是不肯,便冷笑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染了火焰的铜柱即将烧到脸颊时,密室的门“吱呀呀”地打开了。
孙师爷动作微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转身一看,见原来是县令,不禁皱眉道:“你不是在府上待着吗?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不知何故,县令的额头滑下一条汗珠,那汗珠直直从脸颊滑至下颚,再从下颚一路朝颈间游去,他仿佛丝毫未绝,一动不动。
县令往走边小幅度挪动两下,不久,一抹红色影子跟着露了出来。
那人神色淡淡的,孙师爷一见到他,铜柱便拿不稳了。
第二十六章
县令原是心惊肉跳在府上等着,若不是凭空出现的虞清派掌门,拿刀在他膝盖上抹了一下,恐怕他一辈子都不会亲自来这种肮脏潮湿的地方。
“孙……孙师爷,快,快把人放了……”
县令满身冷汗,心想江湖之人果然血腥残暴,这都找到家门口了,若是再不放人,怕是刀剑无眼,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孙师爷却不这样想。
钟清墨只有一人,而牢狱里的差役加上牢头一共八人,能进衙门当差役的,且跟着他混的,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皆身手卓越,既然县令所做之事已经暴露,不如让他直接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他这样一寻思,朝着周围使了个眼色。
差役们会意,提着刀就朝钟清墨砍去。
钟清墨倒没什么表情,县令站的位置靠前,差点没被吓死,连忙大声道:“孙师爷,你这是做什么?你想一道取本官的性命吗?!”
孙师爷压根没听他说话,命令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差役下手狠绝,招招带着杀意,钟清墨揪着县令的领子挡剑,县令臃肿的身体在死亡面前发挥超常,变得格外灵活。
缪小易被绑着,伸着脖子东张西望:“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他良心发现,掌门大人竟亲自来救我们了?!”
段寒生一边偷偷解绳子,一边道:“你身上不是带了传音蜂,你晕倒前,我看它直接飞出去报信了。”
缪小易一脸茫然:“什么传音蜂?我根本没这玩意啊?而且这玩意不是钟清墨才有的吗?”
说起来,传音蜂也有跟踪监视的作用。
段寒生蹙眉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可能是从在下身上飞出去报信的。”
缪小易半懂不懂地惊叹道:“传音蜂乃虞清派门中之宝,钟清墨竟将此等宝物赠送与你,你俩关系果然非比寻常。”
“咳咳咳!”
哪里来的非比寻常?恐怕是钟清墨对他频繁出入案发地有所怀疑,才将传音蜂安插在他身上,好及时勘察一举一动。
他们说话时间,钟清墨已将那八名差役打倒在地,手法干净利落,堪得上快狠准。
孙师爷见大事不妙,举着烤红的铜柱就要来要挟段寒生,可惜普通人的动作到底比习武之人慢个几拍,他刚拿起铜柱,钟清墨的剑柄便敲在了他的手腕处。
铜柱“咣当”一声落地,映出孙师爷苍白心虚的脸:“你你你……”
钟清墨看着那烧红的铜柱,不冷不淡道:“你很喜欢用刑?”
“不不不……”孙师爷一边摇头,狭小的眼珠不停地转,似乎还在想着对策。
钟清墨懒得搭理他,缓缓将视线转向段寒生,他面部干净整洁,不像被关押多日的样子,半边脸由于火盆灼烤的缘故微微红,囚服的领子微开,露出线条清晰,平直的锁骨,锁骨上戴着一条红线,似乎是一件挂饰,但看不清是什么。
钟清墨手起刀落,直接将绳索砍断了。
段寒生先前就想过了,以前估计是他总嬉皮笑脸,才导致的坏印象,若是想扭转印象,还是得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才是。
于是他摆脱束缚后,站直了身体,拱手道:“多谢掌门大人出手相救。”
钟清墨闻言皱眉,怎地这厮如此生分?莫不是因着之前自己弃他而走的事生气了?
一觉的他生气,钟清墨胸口又是闷闷的,本来这种门外弟子,即使落难也不该他亲自来救,更何况近日勿须长老有异动,更不该离开虞清派半步,只是看在他昔日解体内虚寒,得知他有险,行动比思维快了一步,才匆匆赶来的安喜镇。
“不必阴阳怪气,本座救的只是缪小易罢了。”
“……”
段寒生莫名其妙被呛了一声,默默把思路理了一遍,发现缪小易本身便是被派来搭救自己的,那钟清墨救缪小易不就是救的他?
但这位掌门大人仿佛不大高兴,黑着一张脸挑断了缪小易的绳子,结果力道没控制好,胸口处被刮了道细细的浅痕,痛得他哇哇大叫。
“你是救我还是杀我啊?!”
钟清墨将剑收回剑鞘,轻描淡写道:“回去抹点药吧。”
缪小易没好气埋怨道:“你这样没轻没重,老子不如自救!”
段寒生刚笑着要说话,便瞥见孙师爷战战兢兢地持起铜柱,眼中杀意尽显,不禁感叹总有不知好歹之人,摸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果然钟清墨心中本就有气,下手绝不姑息,捉住孙师爷手腕就是一个倒压,灼热的铜柱了上去,空气中发出“滋滋”烧焦的气味。
孙师爷目眦欲裂,一声尖锐的惨叫从他嘴里叫出:“啊啊啊啊啊——”
段寒生撑开折扇掩面:“看来孙师爷是饿极了,想做烤猪蹄吃。”
烙印落在皮肤上疼痛难忍,孙师爷娇贵的身体哪里受得住这等折磨?没过多久便眼一闭晕厥了过去。
段寒生摸着下巴:“现在该如何?我们可是伤了官差。”
“官差?”钟清墨冷声道:“他现在是,过几日就不是了。”
走出暗室时,天已经黑了。
缪小易的肚子被划了一小刀,敲诈了钟清墨二十两银子才心满意足回去疗伤。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一抹黑影闪进暗室,段寒生一愣,想回头时,被拦了下来。
“莫管。”钟清墨扯了他一把:“那是镇上买冰糖葫芦王老伯闺女,如今成了这位县令的十八姨太。”
段寒生垂头,盯着自己被牵住的手腕看:“她为何跟踪你?”
显然,黑影是在外头特地等他们出来后,再小心翼翼潜进去的。
钟清墨松开手,淡淡道:“年前知县的宝贝儿子看中她的美貌,想把她抢来做小,王老伯硬拖着不让,他儿子一气之下便把王老伯活生生打死了。”
段寒生愣道:“王老伯被打死,竟无人管?”
钟清墨抿了抿唇:“那要看打人者是谁。”
段寒生先是沉默,随后又觉不对:“既然打人者是县令宝贝儿子,那姑娘为何最后会成为县令的十八姨太?”
钟清墨不禁嗤笑:“你当本座整日无所事事,在镇中好听八卦?”
段寒生迅速摆正姿态:“我只觉得掌门大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任何事情无一具细,皆能洞察一分一毫。”
钟清墨哼了声,回道:“无非是王姑娘鸣冤时,被那色鬼县令瞧上眼了,与其便宜儿子,不如便宜自己。”
段寒生觉得惋惜:“她若是进去,县令怕是活不成了,好好姑娘,竟也被逼得手中染血。”
钟清墨道:“安喜镇外三里处,有一小门小派,名叫扶袖阁,专收女子,她若杀县令是事出有因,必然有扶袖阁人出面庇佑她。”
段寒生一听,恍然大悟,笑道:“难怪你晓得的如此清楚,你赶来时,她便向你求助了吧?”
第二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