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魔王阿花
段寒生整年整月地在天岐宫惶恐度日,每天防得不是表面为他好实际监视的师傅,就是狡猾多疑的张无痕。
他必然是看过那方面的本子的,可那种本子又不会动,只知道两唇相贴便是亲吻,可渡气也是两唇贴着的。
段寒生被他说得有些迷茫了:“钟掌门方才是为了救我?”
钟清墨的眼眸一下就亮了,如同黑夜里闪烁的萤火虫,如此拙劣的谎言寒生竟相信了,他连渡气和接吻都分不清楚,又怎会和他那情郎做其他出格的事?
他抓着段寒生的衣襟,抑制不住,偷偷笑出了声。
两人一道从药池中爬出,衣袍皆是湿湿嗒嗒,紧贴在身,更是勾勒出腰窄臀翘的好身段。
钟清墨视线流连一番,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表面云淡风轻道:“不然呢?”
那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实在让人看不出破绽,段寒生看了一眼池水,只得尴尬地问:“为何会放那等毒物进去?”
钟清墨回道:“本座身有寒毒,已深入骨髓,倘若不以毒攻毒,怕难以抑制。”
他这样一说,段寒生便知道这寒毒的厉害,于是急道:“可有办法根治?”
两人一出浴房,寒风瑟瑟,双双打了个寒战。
“有是有。”钟清墨抬眸,欲言又止。
门上挂着一件狐裘,段寒生一边给他披上,一边问道:“何法?”
钟清墨眯着眼睛,小声道:“上官少主晓得,却不肯言说,恐怕难以实现。”
段寒生愣了愣:“他不说,你又怎会知道不会实现呢?”
钟清墨抬起另一半狐裘,裹住他的身体,两人紧挨着,如同亲密无间的情人,漫步走在登雪楼中。
“我去问问吧。”段寒生稳了稳心神,做出决定:“无非是世间难以寻到的罕见药物罢了,虞清门人才济济,又有钱庄支撑,还怕寻不来那些个死物?”
钟清墨看着他,探究道:“万一不是死物,是要让人付出点代价的事情——”
段寒生笑了:“不会是取心挖肾,断手断脚制成药引的代价吧?我还从来未听说过这种,掌门大人还是莫要担心了。”
一路回房,钟清墨被脱去湿寒的袍子,钻进被褥。
呆呆在床头坐了会,待榻上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段寒生才去换自己的。
他不设防备,换衣时也未曾特地遮挡,衣带滑开露出如玉瓷的肌肤,下面风光无限。
钟清墨睁开眼眸直直看着他。
段寒生转过身来时,他又闭眼装睡。
换好里衣,打了哈欠,段寒生在地板上给自己铺了个临时床位,正要睡觉,又听屋中出来轻微的呢喃:“冷……”
段寒生动作一顿,起身皱了皱眉:“不是已经用药池水擦过身,为何还会冷?”
床上人即使熟睡,也翻来覆去,难受得紧,仿佛做了噩梦,正不屈不饶地顽抗挣扎着。
段寒生犹豫着,脑内思想互相争斗,如同天人交战。
他看上去很难受。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私自同睡,被醒来的钟清墨骂一顿罢了。
最后,他还是掀开被子,一起躺了进去。
他这个关门弟子,从入门来没一天好日子,过得好生悲惨,什么武功都没学到,什么好处都未曾得到,又是帮忙换药擦身,还要负责暖床。
果然,他一进去,钟清墨便下意识地寻着温度往他怀里钻。
起先他觉得没什么,反正儿时他们也是睡一道的,况且床也不小,并非如想象中那般拥挤。
后面却不对劲了,因为钟清墨冰凉的手,总是往他里衣入口伸去。
晨雾弥漫,旭日初升。
段寒生睡了有史以来,最难以忍受的觉。
比在承华阁听九音姑子哭泣还要煎熬数倍。
黏在身上不肯离开的钟清墨倒睡得香甜。
他的手,如愿以偿的滑进里衣,蹭着光洁细腻的脊背。
段寒生抬头望着天花板,心里自我怀疑为何能对这位掌门大人的忍耐限度如此之高。
钟清墨早就醒了,撑着身体,乘段寒生熟睡时偷偷打量他。
一张陌生的脸,真不喜欢。
他开始对寒生的面具有所不满,他的脸,只有眼睛和嘴唇是真的,看着着实不爽。
“寒生,你为何会独自前来虞清门,又为何不表明身份,恩?”
问完,蜻蜓点水般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
刚一吻完,段寒生的睫毛就颤了颤。
——他向来睡眠极浅。
钟清墨见他似要醒来,便假装躺了回去,装作睡着了。
“钟掌门,该起床了。”
不久之后,他感到寒生急切地推了推他。
“恩?”
钟清墨假装迷迷糊糊睁眼,寒生的嘴唇一下映入了眼帘。
还微微肿着,这也难怪,昨夜都被他亲狠了。
本人竟毫无察觉,只是窘迫地要将他的手挪开。
钟清墨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莫要将人逼急了,于是松开了束缚,还恶人先告状道:“你怎地躺在本座床上?”
段寒生轻咳:“我看你寒毒发作,所以才……”
钟清墨恍然,随即带着一抹酸涩:“难怪本座做梦身处雪山之中,如受酷刑。”
段寒生见状,背着身穿鞋袜,道:“我今日便去问问上官离,想要去莫阳县,把你寒毒治好才行。”
第四十四章
“好。”钟清墨凑上前, 闻着寒生方才睡过的软枕,眯了眯眼。
寒生啊寒生,你真执意要问,可莫要吓着了。
段寒生昨夜被钟清墨枕着,腰酸腿软,顺道顶了两个厚重的黑眼圈,走在道上, 还被几个小童指指点点。
“他昨日晚上睡在掌门那处……”
“面带倦容,一瘸一拐……”
“莫不是做了什么……”
“门主他清冷自持,你怎可如此编排他?”
“因为我……昨天守在药池外, 瞥见他们唇齿厮磨,紧紧拥着,后又挨在一起回屋,门主再怎么自持也是男人, 怕是这会儿已经把人给办咯……”
“原来如此……王兄好眼力!”
好在段寒生只是隐约听见他们在窃窃私语,具体说了什么, 尚未留心在意。
没走多远,就见那名与钟清墨长得极为相像的男子正捧着肚子在花园里焦急地来回踱步。
他脚步虚浮,一看便是个不会武功的人。
这男子怀了孕,不留在剑宗安胎, 却跟着欧阳夏凡爬山涉水跑来虞清门。
更可怕的还是他顶着一张极像钟清墨的脸,却摆出一副人畜无害,如小兔子一般楚楚可怜的神情,实在诡异, 不忍直视。
那人走着走着,便脚下一扭,就要摔下——
段寒生的条件反射比脑子转得快,身形一闪,就冲上前去,扶了他一把。
“夏凡——”男子兴冲冲转身,见原来是那日照顾钟清墨的那位长相平平无奇的青年,难掩失望之色,瘪瘪道:“是你?多谢。”
段寒生莫名打了个哆嗦,他“啪”地一声撑开玉扇,遮住自己的眼睛:“唉,你莫用这种表情和在下说话。”
男子愣怔道:“为何?”
段寒生愤愤道:“你太像我派掌门,却又是泪眼汪汪的柔弱样子,在下实在看得违和。”
谁料到他这样一说,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惹得眼前孕夫杵在原地,如遭雷劈:“他一定也是同样想法,才会不待见我。”
“哦……”段寒生恍然:“你是说你的夫君欧阳夏凡?”
男子慌忙摆手:“不是的,他……他不是我夫君,他在剑宗有几个侍妾,我就只是其中一个。”
“啊?”
这个欧阳夏凡,好不要脸,怀里抱着一个,手臂拥着两个,还有脸来虞清门惺惺作态来找钟清墨?
男子见他吃惊,沮丧地垂头:“我与他一道长大,从小体弱,又是双儿,他向来仰慕强者,看不到我的。”
段寒生将扇子移开一些,问:“双儿?”
男子红着脸悄声道:“就是双性人。”
段寒生不解:“既然他看不上你,为何又要让你怀孕,带你在身边呢?”
男子闻言似乎陷入回忆,很是悲切:“他对钟掌门日思夜想,求而不得,传言季神医易容最是出神入化,我便求他为我换了张脸,夏凡喝醉了酒,看到我易容后的样子,半推半就……”
段寒生强迫自己无视那段欧阳夏凡把别人当作钟清墨上了的恶劣事迹,让他心里膈应得很,缓了好久的神,深吸一口气道:“季神医?可是季思鹤?”
男子乖巧地点了点头:“是啊。”
段寒生蹙眉:“传言季思鹤总神龙见首不见尾,况且这种江湖上名声赫赫的神医,又怎会随随便便帮你?”
男子捏着自己的手指,慌乱地掩饰道:“兴许觉得我可怜……”
他不想说,段寒生也不会再问,只是将扇子搭在他肩头,好心提醒:“情人没了还能再找,小命丢了可就回不来了,莫要因小失大,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男子的眸子泛着水光,疑惑道:“心爱之人,难道说换就能换吗?”
段寒生摊手:“那要看心爱之人是否也对你有意,莫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三条腿的动物不多,三条腿的男人还少吗?俗话说的好,那个……光撒网才能捕大鱼,又或者,其实你早已不喜欢他了,不过是从小到大的一抹执念罢了。”
男子被他的一番说辞震着了,结结巴巴地问:“真,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