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魔王阿花
钟清墨迟疑,似乎在辨认,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她是——”
她是迷音夫人,张无痕的妻子,张凉的生母,丈夫动身前去东篱岛,本是稀松平常的事,可自几日前起,她的眼皮便跳个不停,难以安寝,直到今日,她心底的那一丝不详的预感,都快要蔓出来了。
“迷音夫人。”
段寒生杵着,那明显的,丝毫不畏惧的眼神,让她莫名颤栗不已。
“段寒生?!”强烈的不安让她失去了先前端庄,威严的霸气,焦虑在脸颊上呈现:“你为何会在这?”
刘长老看看她,又瞧瞧段寒生,搓搓手:“诶哟喂,怎么回事,他们认识啊?”
上官离摸着下巴思索道,见他一脸吃惊,便冷笑道:“哪里会单单认识,那是恩怨还颇深。”
段寒生摊开手,无辜道:“在下为何不能在这里?这不是我的天岐宫么?”
“你……的……?”迷音夫人听他这样说话,毫无半点恭敬可言,一下没喘过气来,她看向段寒生身边几人,秦隐也在里面,还有数人,皆不认识。
她不像张无痕那样自负,门儿清得很,故而一直明里暗里地吹枕头风,只有将段寒生彻底除去,才能使她真正安心。
——也好让她儿子张凉,名正言顺地继承宫主之位。
她箍紧手指,问道:“无痕现在何处?!”
段寒生笑道:“她要看,便给她看看吧。”
刘长老一听,兴高采烈地将包袱卸下,挥舞着酸痛的胳膊:“这玩意,老子早就不想背了,你说血淋淋的,多渗人?”
大结局(上)
包袱打开, 骨碌碌滚出一颗头颅。
迷音夫人看清了那血肉模糊的尸块,脸色大变,捧着琵琶,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脸颊。
“无痕?无痕!你们好狠的心哪!”
段寒生面不改色:“夫人,人你已经看到了,就请让路吧。”
迷音夫人脸因气愤而剧烈地抖动,她十指微动, 琴音四起,林中枝叶震动,齐齐发出悲鸣之声。
段寒生背着手, 丝毫不乱,气定神闲:“你们听,迷音夫人久练音律二十余年,才有了这迷醉他人心智的美妙琴音。”
然来天岐宫的几人皆非等闲之辈, 听那琴音无半点慌张神色,只有秦隐, 晕晕乎乎,难受得发出“呜呜”声。
上官离将他击晕,抱进怀里。
段寒生悠悠劝道:“夫人,收手吧。”
迷音夫人听罢, 手中的琵琶,弹得更为急促,胸口上下起伏,似有神志混乱, 疯魔的征兆。
“夫人走火入魔了。”段寒生微笑着,眼中泛着冷冽和杀气:“此时若不动手,恐怕会再次殃及无辜之人。”
“闭嘴!”迷音夫人目眦欲裂,琵琶上的弦随着她力道的增大一根根爆裂。
……
段寒生留了她一条性命。
就如当年张无痕没有立刻杀死钟清墨的母亲一样。
“夫人,你可知我现在要做些什么?”
迷音受了刺激,精美的妆容都花了,她难掩悲切憔悴:“段寒生,奴家自认从未亏待与你,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狗东西,将来会遭到报应的!”
“夫人。”段寒生席地而坐,如今他有的是时间,可好好说道说道:“在下记得,您是西域人,当年逃亡时,应该费了不少力气吧?”
迷音夫人被收走了琵琶,又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能反问:“那又如何?”
“在下身上有一毒,毒性潜伏三月,一旦发错无药可救,这毒呢,其实是西域广为留传之物,身为久居西域之地的夫人,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迷音夫人听闻,愣了愣,哈哈大笑:“奴家险些忘了,你这身上还有毒呢,怎么?是害怕了?开始向仇人讨要解药了?”
段寒生微笑:“夫人是觉得,在下的态度是低三下四讨要解药的态度?”
迷音夫人怒道:“那是怎么回事,你在耍我?”
段寒生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您的儿子曾经要杀死秦隐。”
迷音夫人不屑,除了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她谁都不看不上眼:“那又如何,我儿子是什么身份?秦隐又是个什么东西?”
“今时不同往日了。”
段寒生带她前来宫殿,这本是张无痕的居住地,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如今张凉和宫中长老皆被捕获,此殿也变得极为冷清。
“夫人啊,您一心想要至我于死地,您的儿子张凉,又欺凌霸虐无辜弱小的秦隐。”段寒生道:“若是在下将曾经您的所作所为,一并归还,是您否会觉得过于恶毒?”
迷音夫人警惕道:“你想对凉儿做什么?”
段寒生淡淡一笑:“你说呢?”
“你敢动他试试?!”她凄冽地大喊。
段寒生叹气:“夫人莫要激动,我从未想过要杀了他。”
迷音夫人眸中带着深深的怀疑。
段寒生笑道:“天岐山上有一块宽敞的地,设成了养猪场,正好适合你们母子俩居住,我看你家凉儿很是喜欢小动物,经常跟秦隐抢小白呢,如今不需要抢了,那养猪场的猪,够你们母子玩一辈子了。”
迷音夫人不敢置信:“你说什么?你让奴家……去养猪?”
她向来养尊处优,喝得都是婢女们清晨采摘的清露泡制的茶水,戴得是珠宝好玉,穿得是绫罗绸缎,如今……却要让她去养猪?!
“夫人可要好好饲养。”段寒生温和道:“这猪在下是要食用的,你若是敢怠慢,死一只病一只,便砍去张凉一只手指,若是十指皆断,就再砍你的,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天岐宫教众颇多,谁知他走得一个月中,张无痕都快把人杀绝了,宫中几位长老统统被他以各种理由夺了性命。
段寒生慢悠悠绕着殿外走了一圈,撞见曾经翻他白眼,冷言冷语的小童。
小童抬眸看了看他,当作不认识般想要快步离去。
“诶——等等。”段寒生将他拦住:“天岐宫人走茶凉,已经不需要那么多小童了。”
小童眼神一利,警惕地问:“你要杀了我?”
段寒生思考片刻,郑重道:“养猪场耕地都有人了,不如就去养□□?”
小童愤愤道:“你干脆杀了我得了!”
段寒生叹气:“你这是看不起养鸡的吗?”
小童冷笑:“让我一辈子养鸡,度过一生,还不如直接让我去死!”
段寒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别想太多,好好干。”
钟清墨听他这样安排,奇道:“你真是古怪,偌大的天岐宫被你捡成养禽地就罢了,还敢让迷音夫人与那群心怀叵测之人饲养禽类,他们精通精医通毒,养出的猪牛羊你还敢吃?”
“自然不是我们吃。”段寒生回道:“他们自给自足,既能修生养性,也不至于饿死。”
钟清墨挑眉:“寒生真有这般好心?”
段寒生撑开折扇,抿着唇笑道:“当然是……没有的,这天岐宫敢和张无痕反抗之人皆被尽数杀死,留下的无非都是些余党,一丘之貉,你就等着看他们好戏吧。”
钟清墨不置可否,牵着段寒生在天岐宫中的各个院子游走,十几年未来,许多的布设变了,他都有些不认得路了。
“回去后,本座便告知武林各门,在东篱岛发现隐匿多年的魔教天岐宫,寒生是发现者,也是同本座一起除去门内叛徒勿须的有功之人,今后这宫重新布置,挂靠在虞清门旗下,你可重新继位,当上宫主。”
段寒生将折扇一收,恍然:“你既报仇雪恨,又收了天岐宫,这虞清门的势力范围壮大不少,可真是一举多得的美事。”
钟清墨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呵。”
段寒生蹙眉,问:“你笑甚?”
“可不是收了个天岐宫的宫主当夫人?”钟清墨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手指朝里弯,正好抵在他的下巴上,将整只脑袋抬了起来,细细看去。
“你——”
寒生的容貌和身段皆是一等一的,钟清墨看着他,忍不住在脸颊上啄上一口。
“钟清墨!”
幸好此时附近四下无人,不然若是被看见他俩抱在一起,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段寒生推了推他,言语间带着一丝讨饶:“今后莫要在外头这样做了。”
“为何?”
钟清墨比他高些,身体相抵时也有优势,段寒生被半搂着,嘴唇几近贴在他鼻梁处,他感觉到体内的温度一点一点移到了脸颊上。
“平时不加以可治,日后若是被旁人看到……”
“看到又如何?”钟清墨在他耳边厮磨道:“回门之后,你既是天岐宫的宫主,也是虞清门掌门的夫人。”
段寒生一听,更为焦急:“你胡说些什么?若是被门中那些个长老听见,还不知如何惊谔,不敢置信!”
钟清墨未有回答他,只是伸手在其身上摸索,附上穴位,微微一探,问:“寒生的内力无碍了?”
段寒生不知他意欲何为,只得老老实实颔首:“差不多了。”
“本座寒毒未解,那一月之事,还得继续做下去才是。”钟清墨按着他的腰,柔声道:“寒生同本座做那事一月,定是已经习惯,也不好再改变换人了,是不是?”
“你……你……”段寒生踹他一下,气道:“你非要说出来,拿我寻开心是不是?”
他只是喜欢看寒生害臊的模样罢了。
钟清墨躲过那一脚,黑色的眸子亮晶晶,期盼道:“我们何时回去?”
回去?回去同你做那事吗?
段寒生撇开头,咬着牙,不想理他。
天波易谢,寸暑难留,三日后。
欧阳宗主终于顺着蛛丝马迹找着了逍遥剑师叶太平。
他被关在了铁牢中,埋进东篱岛岛主院中的地下里,三日不吃不喝,若不是内力绑身,寻常人估计得饿死。
“究竟怎么回事?”
叶太平晕厥了几日后,才苏醒过来,刚一睁开眼睛,便挣扎着起身,问道:“舒叶南那混蛋在哪里?!”
欧阳宗主倒了杯水,递给他:“舒叶南死了,江湖再无云鼓帮。”
叶太平微愣,眼底的愤怒,到惊愕,到不敢置信,又回归宁静。
他漠然道:“死了好,这等恶人,死了才痛快。”
欧阳宗主问道:“你武艺超群,寻常人动不得你分毫,又是如何被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