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在野
《下山》作者:君子在野
文案:
2025.08 全文已重修完结,感谢等待。
师尊说:你此番下了山,便是江湖
正道高冷道长下山诛杀魔教,初入江湖,还没觑见武林纷争的影子,便遭遇暗算,被灌下蛊毒(emmmmm—),跟一个不靠谱的魔教叛徒一起栽进了坑里。
从此牵牵绊绊,互相嫌弃,相互利用,奋勇前进,杀进总坛干翻魔教的故事
放浪形骸的率性魔教攻X规矩正直高冷道长受
我不爱名也不爱利,平生所好,唯一樽酒与一个你。
一个温暖与陪伴的故事
江湖险恶,有你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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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少林、峨眉、全真等门派有延用金庸老爷子部分设定,笔力有限,请多谅解。
内容标签: 江湖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成长 正剧
主角:林故渊,谢离 ┃ 配角:闻怀瑾,卓春眠,易临风,梅间雪,欧阳啸日,温酒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此番下了山,便是江湖。
立意:下了山,便是江湖
第1章 昆仑
偶来松树下,高枕石头眠。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这是刻在昆仑山隘口界石上的诗句,据传是唐人所作,时日久了,那界碑被风霜雨雪侵蚀的看不出本来面貌,写在诗句后面的一句话就没人知道了。
石碑是昆仑派的创派之人上清妙玄先尊留下的,据说当年先尊为求仙缘,拜别重阳子,身着一身银紫道袍,手携一柄秋水长剑离开终南山,一生隐居昆仑山巅,不想仙缘没有求到,倒是在极寒之地日复一日的苦修中悟出了《乱雪剑法》和《明生心法》各一套,从此敞开师门广收弟子,派中弟子勤学苦练,代代传承演变,与手挥浮尘的全真教日渐脱离了关系,成了武林门派中独立的一支。
昆仑弟子修剑法、读易经,每日以冰雪融水清洗身体,为求身心空明洁净。
这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再说回那石碑,山下村民进山打猎,往往读到碑上诗句就不再前行,口耳相传说此处有仙人居住,山中不知岁月老,一叶落知天下秋,我等凡夫俗子切切不可叨扰了仙人清听。
其实,石碑的末尾刻得是一句再稀松平常不过的话:此处距昆仑派兼山议事堂还有七十五里。
村民误会昆仑山中有仙人居住,还有另外一重原因。
永宁四年,昆仑山下曾发大地震,山洪蓄积,暴雨十日不退,村屋塌陷,疫病群发,山下村庄尽皆受灾,妇孺儿童死难者不计其数,连逢灾年,朝廷赈济不力,绝境之时,一群白衣“仙人”手持长剑,尽数下山,分发粮食灾饷,搭建粥棚,分舍汤药,重建房屋,与百姓同宿同食七十余日才返回山中。
问及仙长道号姓名,却都隐而不答。
到了回山那日,百姓早早起床,备足干粮和清洁衣裳,准备送别山中道长,却见前些日子还浑身泥汤,与他们同宿同栖的白衣道人已不知所踪,村民追至半山,只见千仞峭壁,鸟兽绝迹,银衣道人带领数十名弟子,于半山微微一笑,隐入云雾深处,从此不知所踪。
山下村民尽皆跪拜,说是遇上了天上的神仙。
昆仑山巅终年白雪皑皑,一座座宝殿笼罩在缭绕的浓白雾气里。
近日昆仑派热闹的很,尽管掌管戒律的玉虚掌门再三强调了比武期间的纪律问题,可那些年轻的小弟子们还是沉不住气,一有空就凑在一处,垂着两只鼠灰色的大袖管,叽叽喳喳的议论。
“你们听说了没,今天这一场又是故渊师兄胜出,已经连胜第十三场了吧?故渊师兄真是好功夫,那一手乱雪剑舞起来,刷,刷,真像狂风骤雨一般!”
“那有什么,要不是去年故渊师兄被玉玄掌门派下山出公差,提前三场退出了上届的‘升衣战’,怕是早就名列本门白衣弟子了,哪还用得着今年再比一次?”
“说的也是,放眼派里这些个绿衣弟子,就属故渊师兄是个翘楚,别说绿衣弟子,我看啊,就连在去年的‘升衣战’中晋升白衣的卓春眠、闻怀瑾两位师兄,真过起招来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一名小弟子贼溜溜地朝四周观望一圈,往人堆里一凑,神秘道:“你们知道去年玉玄掌门为什么连最后三场比试都等不得,火急火燎的把故渊师兄派下山去?”
见众人答不出,小弟子展露得意笑容,抚掌道:“还不是因为陈远大师兄!玉玄掌门护犊子,生怕门下这位‘德高望重’的‘一坛子老酒’在故渊师兄的剑下败得太难看,一张老脸都不要了,用了个送信的由头把故渊师兄支开,没想到陈远一连败给名次还排在故渊师兄后面的卓春眠和闻怀瑾两人,连决赛都没进,玉玄掌门的脸啊,黑了整整一个月!”
“说起来陈远大师兄也够倒霉,自从他晋升绿衣弟子,参加升衣战没有五回也有三回了吧?前些年还好,只是最后一轮惜败,可去年竟一连两局都在三十招之内输给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师弟,真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我要是陈远师兄,不等玉玄掌门发难,先一头在兼山堂前的石狮子上碰死了痛快!”
“咳咳。”一声咳嗽打断了众人的议论,小弟子们抬头一看,吓得脸色都变了,也不知道先前的议论被他听去了多少,个个作鸟兽散,扫雪的扫雪,掌灯的掌灯。
来者正是小弟子们口中的大师兄陈远。
陈远年近四十,肩膀宽厚,生了一张四平八稳的面孔,两腮蓄着些稀稀拉拉的胡子,也不恼怒,淡淡道:“今日兼山堂议事,四位掌门又提及本次‘升衣战’期间各项秩序,你们当好差,要是闹得太过分,即便我去说情也免不了责罚。”
小弟子们各自点头称是。
陈远将长剑往背后一负,缓步走了,眼见着那墨绿道袍消失在石板路的拐角处,小弟子们才舒了口气,也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咱们这大师兄倒真是好脾气,抛开剑法不提,单说和蔼可亲,故渊师兄就输了陈远大师兄远远一大截。”
“别说了别说了,仔细等会又来人了……”
一阵大风卷着雪粒子,尽往人脸上招呼,小弟子们闭住呼吸,零零碎碎的议论湮没在呼呼的风声里,听不见了。
关于“升衣战”的讨论并没有止息,昆仑派门规甚严,气氛刻板严肃,自上而下的不苟言笑,这些年轻小弟子早就憋坏了。
玉虚掌门知道这一重原委,也不真的追究。
“升衣战”是昆仑派的大事,提前数月,各殿都已打扫一新,四位掌门师兄弟门下数百名弟子一个个摩拳擦掌暗自较劲,你在切磋中领悟了新的剑招,我便要彻夜打坐在内功上精进一筹。
昆仑山地处仙凡交界,昆仑派的大小事务都沾着点仙气儿,“升衣战”原本也有个仙气飘飘的名字,但自从掌门真人独自云游之后,玉虚、玉清、玉移、玉玄四位代掌门师兄弟共同执掌门派中事,派内就添了许多明争暗斗的烟火气,“升衣战”原本佶屈聱牙的名字就更没人用了。
“升衣战”战如其名,昆仑派以道袍颜色区分弟子等阶,刚入派的小弟子跟扫地、倒水的杂役一样皆穿灰色棉袍,修习下乘心法,练习些基本拳脚功夫,每日学道,参拜三宝;苦修三年五载——天资差的可能需要数十载,剑术和内功都通过掌门大师兄的考核,便可以穿着镶滚祥云的蓝绸衫,重行拜师礼,分别拜入四位掌门师兄弟门下,修习中乘内功心法。
待有所大成,筋骨清奇,不避寒冷,经过推举选拔,便可参加每隔三年一届的初级“升衣战”,赢家可穿轻薄绿衣,修习上乘心法,再有所成,才能在高级“升衣战”中,争夺白衣弟子名额。
一身蓝绸衫,足够在昆仑山中走得昂首阔步,而穿上一身墨绿道袍,已是大部分昆仑弟子一生能到达的极限。
白衣是昆仑派弟子可望不可及的梦想。
昆仑自古尚白,想穿一身纯白道袍,仅在绿衣弟子中脱颖而出、一路过关斩将尚且不够,还需四位掌门师兄弟亲自出题试炼选拔,共同点头,白衣,代表着至高的悟性和无上的潜能,往往“升衣战”举办了数届,十来年弹指一挥,也无一位弟子能够真正通过考核。
今年的赛况与往年却有些不一样了。
是夜,月缺。
昆仑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映着微弱的月光,一条黑影踏过高楼飞扬的檐角,趁着夜色掩映,闪进了林故渊的快雪阁中。
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响,窗上的灯影晃了一晃,复又悄无声息。
通往快雪阁的小路旁,两名守山小弟子缩着脖子,把脸埋在风毛里抵御寒风,脑袋一点一点的快要盹着了。
小道尽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却是两名踏雪而来的白衣青年,一名高些的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跟在后面的青年右手拎着一只黑漆漆的酒坛子,左手平展展托起一套酒具。守夜的小弟子瞧见那素白道袍,赶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待烛火照清了来客的脸,脸上的恭敬更甚,一同低头行礼:“丘山师兄、怀瑾师兄。”
两名青年颔首还了一礼,脚步轻盈直奔快雪阁。
“故渊师弟,来来,开门,快来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近日里让昆仑派上下议论纷纷的主角——林故渊,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快雪阁中,一身朴素的天水碧色布袍,手里拿着一册书,跳跃的火光映着极清俊的一张脸,眉眼淡然,清和端肃,没有多余表情。
又等了一阵,那敲门声愈发急促,这才用余光朝书柜后瞥了一眼,复又把目光移回到书册上,淡淡道:“请进。”
话音未落,那两扇对开木门早等不及似的弹开了,一大串子话跟着飘进来。
第2章 道袍
话音未落,那两扇对开木门早等不及似的弹开了,一大串子话跟着飘进来。
“小豆子,今天这么大的喜事,咱们是不是该喝一杯贺贺?你说,我和丘山是不是来得最早的,够意思吧?再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听玉虚叔叔说库房已经在按照你的身量赶制新的道袍,过不了多久就能送……哎、哎呦喂这破门槛……”
喜气洋洋的话霎时被一连串叱骂取代了,原来那拎酒坛子的青年只顾着说话,冷不丁被门槛绊了个踉跄,多亏了后面的青年伸手扯住了他的后襟,这才避免连人带酒坛一起摔个大马趴。
林故渊的眼底浮现出一点浅淡的笑,道:“是贺喜,还是来磕头?贺喜倒不必了,要是来磕头,我可以生受着。”
“我去你的吧,自小你这门槛就比我们的要高出一截,说了多少次让你抽空锯了它,就是不听,绊了我没有十次也有七八次!”闻怀瑾把酒坛子往桌上一放,在房内扫视一圈,眼睛一亮,一下子忘了方才受窘的事,喜道:“我还眼巴巴的来向你通报消息,原来东西早都到了。”
厢房陈设十分简单,仅仅一桌、一椅、一榻、一屏摆满线装书的柜子便完了,墙上四幅山水画,也是素底白描,全屋净如同雪洞一般。他是玉虚的得意弟子,然而掌门师尊每每提及要为他添置陈设,他只是俭以修身为由,一应拒绝了。
闻怀瑾指的却是靠墙的那张窄榻,只见那平展展的被衾上,正压着一只黑底描银的大木托盘,盘里放的可不就是一套簇新的白色道袍?
道袍与闻怀瑾、陆丘山身上所穿的形制相同,乍看并不起眼,凑近了才发现工艺甚是细致,领口密匝匝镶滚如意纹,腰身袖管皆束以银甲,袍身以仙鹤为暗纹,祥云拱瑞,日月齐辉,数百只白鹤或遗世独立、或展翅欲飞,细细看去,竟各具姿态,无一重样。
托盘一侧,袍带、发冠、靴袜、银簪一应俱全,连白珞子打成的剑穗都配成一套。
林故渊顺着他的目光,朝那道袍略扫了一眼,道:“承蒙几位掌门师尊抬爱,明日比武胜负未分,今日送来,受之有愧。”
闻怀瑾冷哼一声:“明日比武?你是说对战陈远师兄?那倒罢了,陈远那脑袋是榆木疙瘩,练得也是榆木疙瘩剑,原先还像个样子,自从我辈少年英才辈出,大师兄也不知道是怕输还是怎么着,前怕狼后怕虎的,剑法是一年不如一年,明日一战,他要是能与你拆三十招还不落败,我闻字倒过来写!”
陆丘山性子一向沉稳,此时也没绷住,从鼻子里嗤笑一声:“少年英才?你这王婆卖的一手好瓜,也不嫌害臊。”
“去去,我说的是故渊师弟,你打什么岔。”
闻怀谨不搭理他,拔开酒坛子的红布头,摆开银盏,哗啦啦倒酒:“我就说嘛,玉虚叔叔绝不会亏待了你这位得意门生,去年的升衣战未完,玉玄师叔不顾其他三位掌门的联名反对,一意孤行把你派下山去,倒让我和卓春眠捡了个便宜,最后三场杀个人仰马翻,在师兄弟面前出尽了风头,今年玉虚叔叔可不就坐不住了,升衣战三年一届的规矩创派百年从未有人打破,玉虚叔叔却硬是以掌门云游、山中无人为由破祖制加开一场,可不就是为了你!”
“心意领了,这酒你带回去。”林故渊朝那酒坛子略略扫了一眼,淡淡道,“这几年魔教又有动作,掌门不在,山中守备空虚,开特例是为了选拔优秀弟子,并非为我一人,没什么可称道的。”
“你这人,这几年越发古板沉闷了,真真无趣的很。”闻怀瑾一指榻上那方叠得整整齐齐的素白道袍:“要论往年白衣弟子的晋升资质,哪次不是先得在升衣战中拔得头筹,还得要四位掌门齐聚兼山堂,再三议论才能通过?像你这般,升衣战未完而获四位掌门师尊的首肯,真叫开天辟地头一回!”
林故渊道:“去年不是一次选拔了两位白衣弟子……”
“别笑话我了。”闻怀瑾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春眠师弟是实至名归,我嘛,倒是有些小聪明,但是要说其他三位掌门的同意全没有凭着玉虚叔叔的面子,别说你们,我自己也不信。”
说罢一一斟满酒盏,一挥袖子:“总之是了却去年遗憾,可喜可贺,别的不说了,一杯薄酒,我和丘山为你庆功!”
林故渊不去碰那酒杯:“山中禁酒,是我派的规矩。”
“这可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君不负’,加了银丹草的!”闻怀瑾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这几年玉虚叔叔掌管派中戒律,你不知道想弄一坛子酒上山得费多大的劲……”
“拿走。”
闻怀瑾也较上了劲:“小豆子!你在我这摆什么谱儿!”
“好了,好了。”陆丘山赶紧劝道,“小时候的绰号了,又提它做什么,万一叫顺了口,没得让故渊在师兄弟面前丢面子。”
闻怀瑾在林故渊这儿吃了闭门羹,正愁没人发火,把眼刀丢向陆丘山:“你又插什么话,仗着长我们几岁,动不动就要摆师兄的派头!”
陆丘山无奈的摇头,他怕了怀瑾这张嘴,想当年,他、林故渊、闻怀瑾、卓春眠四人一起长大,因为是掌门钦选的徒弟,从小一处念书,一处练剑,格外亲近些。他最年长,也最早考进了白衣,因此一向以大哥自居,闻怀瑾是玉虚的亲侄子,天资聪颖、尖牙利齿,自小就在门派中横着走,但却有份为朋友两胁插刀的侠义心肠,也没人真的跟他计较。
那时林故渊还不像现在这般冷淡,大家都只十几岁年纪,卓春眠更小,天天仰着一张小圆脸儿,跟屁虫似的黏着他们,林故渊和闻怀瑾最投缘,一起偷喝的酒、打过的架、闯过的祸、挨过的罚数也数不清。
林故渊脾气倔强,一身脆生生的绿衣衫,跟师尊顶撞起来是蒸不烂煮不熟“响珰珰一粒铜豌豆”,得了个绰号小豆子,大家伙没大没小的跟着混叫。
闻怀瑾数年如一日的飞扬跋扈,林故渊变得却多了。
要说武功和天分,倒是与年龄相反,林故渊第一,闻怀瑾和卓春眠不相上下,陆丘山的剑法却总被师父批评过于守矩,刚猛有余,灵动不足,但他心性沉稳,因此早早便开始替几位掌门打理门派事宜。
“算了算了,明日便要比武,你偏要闹这一出让故渊为难,要喝酒,等春眠醒了陪你喝去。”陆丘山打了个圆场,推着闻怀瑾往外走,“心意已送到了,我们在这没得打扰了他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