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采蘑菇的老猫
熊锦州洗碗完回来,将厨房正门的门栓关上了,端着盆到橱柜邊放碗筷。
“锦州,你一会儿洗个冬瓜出来,切一点儿,给大旺它们炖点冬瓜汤。”宁归竹忙着,头也不抬地道。
熊锦州奇怪,“还给它们炖汤做什么?”
“今天的骨头盐味比较重,让它们多排排尿,免得生病。”
“哦……”
不是很懂,但熊锦州听话,他放好东西,抱了个冬瓜出来,仔细洗干净上面的泥土后,切了一块在桌上,剩下的收到了橱柜里面。
宁归竹看着大冬瓜,也有些想喝汤了。
他问道:“你跟大哥明天什么时辰去县里?带推车去还是车架?”
“马车,巳时左右吧,下雪了,县里也没什么生意,大哥大嫂都商量着先不弄豆腐,明儿上午问问情况再决定送多少豆腐过去。怎么了?”
“没,你们回来的时候去屠户那里瞧瞧吧,多买点肉和骨头回来,板油也买点,雪天可以慢慢吃。”
“好。”
切好的冬瓜放入锅中,加水,上面放蒸格铺蒸布,再将准备好的糙馒头摆上去,盖盖蒸制。
外面的雪下得越发大了,以至于天地昏暗,门窗紧闭的室内更是漆黑一片,只剩灶口前方有点火焰照耀的光线。
熊锦州问道:“竹哥儿,你是要看书还是弄什么?”
宁归竹以手托腮,思索道:“看书吧。”
熊锦州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进卧室拿了油灯和书籍出来,摸黑回到厨房里。
点亮的油灯放在桌子正中间,书籍摆在宁归竹面前,红薯干和没吃完的盐卤花生都触手可及。
火焰的噼啪声在灶膛中炸响,几乎要将两人的低语掩盖。
糙馒头总共弄了两锅半,第一锅出来时,夫夫俩便起身,一人在室内喂猫狗,一人出去喂骡子和鸡鸭。
一日的事宜在此刻正式宣告结束。
宁归竹端着油灯走在侧前方,熊锦州端着炉子在后面,两人转移到卧室内。
窝里的猫猫察觉到暖意,舒展着身体起来,这才从窝中出来,凑到碗边吃着香喷喷的饭。
两只狗跟在人类身后进来,看见猫猫,凑上去从身到头,逆着舔了好几口。
三宝四喜恼怒地挥着爪子,打在大狗脑袋上啪啪作响。
“呜——”
狗子委屈地趴了下来,可惜都觉得它们活该。
天凉,夫夫俩泡了脚才上床睡觉。再厚实的被窝刚进去时也是冰凉的,不过身边有个现成的大火炉,宁归竹被熊锦州抱着,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格外舒适。
次日早。
熊锦州先一步起床,将被窝掖好后,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从小门去了厨房。
一打开厨房正门,出现在视野里的,便是白茫茫一片。
昨夜大雪肆意飘洒了一整晚,这会儿就连墙壁上都凝结了雪层,更不必提地面的情况。
风吹过,熊锦州搓了搓手,从井里提了桶水出来,心里琢磨着也该换身稍厚点的衣衫了,今年的冬天真的怪冷的。
锅里烧着水,瓦罐中炖上粥,等宁归竹醒来时,厨房里已经暖洋洋一片。
外面的风雪略大,宁归竹不想出去挨冻,便在厨房里先洗脸后漱口,熊锦州将防冻膏放在他手边,端着盆将脏水倒在了水坑里。
宁归竹抹着防冻膏,问道:“今天煮的什么粥?”
“腊肉粥,切的肉丝,更细些。”
“哦……”
宁归竹想了下,“先前做的香腸是不是还没吃完?一会儿再弄两根煎香腸吧。”
这里说的香腸是未熏制的,因着熊锦州喜欢,天凉后弄的肉肠就都没熏。
“好啊。”熊锦州声音轻快。
弄香肠之前,先将昨天得到的鹅蛋蒸了。
粥用文火熬,时间久了便极香,腊肉丝的香味也在这一过程中与米粥紧密融合,是光闻着便口齿生津的滋味。
蛋羹蒸好放在一边,宁归竹煎了三根肠,将其端上桌。
熊锦州已经盛好粥,宁归竹坐下来先喝了口粥,然后夹起一根煎香肠咬了口,享受着肉汁在口腔中爆发的滋味,含糊对熊锦州道:“那两根是你的,不用给我留。”
“好。”
咸香浓稠的腊肉粥成了早餐中印象最深的存在——蛋羹和肉肠是好吃,但粥的滋味更加绵长,宁归竹都吃饱了,还琢磨着要不要再喝两口呢。
不过他不爱暴饮暴食,这一想法并未付诸实践。
熊锦州将厨房里收拾干净,陪宁归竹回到卧室,顺带换了身更厚实些的衣服,揣上银两问道:“想不想上厕所?我现在陪你去一趟。”
“我……”
宁归竹想说不用操心这个,但考虑到外面的风雪,和现在的身体狀况,他咽下了话头转而同意了熊锦州的提议。
上了厕所,洗干净手,堂屋前后的门都关上,熊锦州从厨房正门出去。
窝在骡棚里的馒头被拉了出来,它倦懒的状态在走出骡棚的瞬间就清醒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下。
熊锦州见状,只好将芦花被子又给它披身上,这才牵着骡子去套车架。
宁归竹趴在窗边,看着人牵着骡子出门,等人转身关院门时,笑着抬手跟人挥了挥,“路上注意安全。”
熊锦州面色一下柔和下来,也笑着道:“知道,进去吧,别吹着了。”
“嗯!”
院门阖上,窗户便也落下大半。
第128章
官道上鋪着皑皑白雪, 車架不疾不徐地碾过,留下清晰的車轮印与动物蹄印。
马車前方,骡子和牛并行, 身上都披着厚厚的芦花被子, 风吹过,車架上的人类缩了缩手, 盘腿坐着看向前路, 间或聊上两句。
向来热闹的县城门前此时安安静静的,守门的卫兵与捕快挤在小小的岗亭內烤着火, 眼角余光看见有马车过来,这才起身出来。
熊锦州跟他们闲聊,“今儿进城的人好少。”
士兵意思意思地检查了下, 笑着说道:“这么冷的天,都在家里睡懒觉了,估摸着得快中午了才有人出入城门。”
熊锦州点头,“那倒也正好,你们也能多歇歇。”
“是啊。”
两三句的闲聊结束,马车入城直接驶向码头。
卖炭的船商在码头附近租了个院子,这会儿手底下的人已经开门营业了。
来买炭的人不多, 但基本是架着车或推着车而来, 走时也是最少一筐的走。兄弟俩停下车,在门口等了会儿才轮到他们。
两人总共要买三百斤炭,两百斤是熊锦州给自家买的, 他们成日足夜地烧着炭,得多买些才好过冬。七十斤是熊锦平给家里买的,省着点,只在晚上入睡时烧一烧, 讓人能安稳睡过去就行,其余时间可以在厨房里烤火
剩下三十斤,是熊锦州给家里买的。
熊锦平原是不想收的,但熊锦州振振有词,说爹娘是兄弟俩的爹娘,没道理讓大哥把所有的花销给出了。
当时的熊锦平:“……”
真要说孝敬爹娘,其实先前那棉衣就算是了,当时还给他们夫妻和孩子们也做了呢。
但熊锦州和寧歸竹不认这点。
趁着装炭的时间,熊锦平跟熊锦州说了一声,去不远处的魚鋪买了几条魚,又要了两大包河虾干,再回到车架邊时,炭已经全部装到了马车里。
熊锦州看见他手里的布袋,说道:“我也去买点,大哥你等等我啊。”
“哎,别去了。”熊锦平喊住他,“本来就给你们买了一份。”
熊锦州下意识想拒绝,被熊锦平一瞪眼,“讓你收着就收着,真当自己是地主老爷了?只往外出不往里进的。”
“……”
到底是亲哥,熊锦州老实了下来。
买了炭,放好魚虾,兄弟俩又架着马车去买肉。
熊锦州要买的肉多,熊锦平只挑了两斤肥的,在旁邊见他这种要两斤,那种要三斤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记住的。
守着车架,熊锦平视线在周围转了转,看见一家卖烧饼的,就去买了几个回来。家里人的单独包着放到车架里,熊锦平自己吃了个,另一个塞到熊锦州手中。
大冷的天,热乎乎的饼子下肚最舒适不过。
兄弟俩啃着饼子,将买来的肉都放到了车架里,然后架着车出城。
熊锦州心里大概算了下今儿用的钱,心疼地摸了摸兜里剩下的銀两,想起什么,偏头问熊锦平:“大哥你们手上还有钱吗?”
“有点,缺钱了?”熊锦平啃着饼子,抬眸看了他一眼,呼出口热气道:“讓你们省着花你们不听,要多少,回头我跟你大嫂算算,不够再找爹娘他们。”
他的话一连串就吐了出来,根本不给人插话的余地。
“……没。”熊锦州无力道,“这不是看你们买了鋪子,怕花销太大,手上存銀不够嘛。”
闻言,熊锦平愣了下,随即笑起来道:“用不着你担心。”
见人还看着自己,他就将鋪子的花销说了说,“铺子是赊买的,就给了八两银,我跟你大嫂手上还剩不少呢。”
赊买就是分期购买,工坊的铺面再便宜,那也是个铺子,何况他们看上的铺子还比较大。
二三十两的银子也不是拿不出来,只是总该留点在手里以防不测。而且因着熊锦州的捕头身份,从县衙那儿赊买能赊五年呢,算下来每个月赚回来的钱付了当月的赊银,还能攒不少。
熊锦州听他这么一算账,心也就放了下来,只是又说了一句:“缺钱了就开口,我们多多少少幫得上些忙,竹哥儿也愿意呢,铺子花销这事还是他跟我提起的。”
“我知道。”熊锦平道。
不说不是觉得熊锦州他们夫夫幫不上忙,更不是担心寧歸竹会不愿意继而扰乱两人感情,只是觉得他们已经幫了很多,力所能及的范围没必要让夫夫俩跟着出钱出力。
兄弟俩说着话回到小河村,先将前屋的炭和魚肉放下,然后熊锦平跟着一起到了后屋,帮着卸东西。
宁归竹听见声音推开窗,欢喜道:“回来啦,路上没遇着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