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江南 第30章

作者:宋绎如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轻松 HE 古代架空

他不会把虞望牵扯进来的。

死都不会。

“真正殺人的不是我,是望山堂堂主柳朔。我虽然恨毒了那些人,但我的箭术并不足以悄无声息地致人于死地。子深……你知道的,我怕血,怕尸体,連杀只兔子都害怕,怎么可能杀人呢?”

虞望深深地看着他。文慎被他紧紧抱在怀中,脸色白得可怜,绞尽脑汁辩解的样子有些狡猾,但更多的是惹人心疼。

是啊,他怕血,怕脏,怕尸体,怕鬼,怕造杀业,怕事情败露,怕疼,怕死,怕把他牵连进来……他怎么会有那么多害怕的事情。为什么他明明有这么多害怕的事情,却还是要傻傻地帮他报仇?

“阿慎。”

文慎继续在他耳边坚持不懈地吹风:“真的……你误会我了。”

“你不告诉我,等旁的什么人先查出来,所有的事都会变得更加麻烦。”

第54章 虞九

“我不知道我需要告诉你什么。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 你不用威胁我。”

文慎自以为镇定自若,云淡风轻,甚至趾高气昂, 实则身上又溢了些细汗出来,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心虚的样子是如此明显。他认真想着说辞, 以至于无法顾及虞望轻揉他后臀的手, 长睫眨得比平时更快些,柔軟平坦的胸脯也比平时多了些起伏, 像受惊的小鸟一样呆立不动,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恍惚。

威胁这两个字一说出口,虞望的臉色就變了。

他稍微仰起头, 沉沉地呼了口气,臉上全部的柔情蜜意被尽数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隼目里,凌厉的眉眼中攒聚些许戾气。若是昔日手下的将领在这里,必定早已噤若寒蝉,或是脚底抹油逃之夭夭,只有文慎还在毫无所觉地为自己辩解:

“至于那间密室……那就是一间置放杂物的屋子,我平日里也很少进去, 如果有什么东西让你误会了, 我听你的,可以马上销毁。”

“杂物。”虞望重复了这两个字,没带任何情绪, 只是说得有些沉,有些慢。

文慎怔了怔,似乎想要开口解释什么、补救什么,可又不知道能解释什么、能补救什么, 他唇瓣微微張合,却又在犹豫间抿紧了。抿紧后又无意識地轻咬下唇,贝齿在柔軟娇嫩的唇肉上留下浅浅的压痕,长睫几乎是颤抖着,在眼下投下一片无措、不安的阴影。

就在他抬眸望向虞望那一刹那,一个慌神的功夫,齿尖竟不小心磕到了自己的舌尖,疼得他下意識伸了伸舌,将那条殷红湿软的小舌就那样暴露在虞望的視线之下,咬破的地方很快渗出血珠,像是在勾引着谁凑上来吮吸□□。

虞望皺了皺眉。

文慎被他皱眉的神色弄得有些難受,尴尬地偏了偏头,眼眶也蓦然湿了一层,可没等他合上唇,虞望便猛地握紧了他温热的后颈,寻着他的舌开始死命地吮咬,文慎被弄得好痛,眼泪止不住地流,却因为方才那句“杂物”,非但没能狠下心咬回去,还主动仰起臉張开嘴巴方便他亲得更深,手上也是,不仅没有拒绝的动作,反而轻抓着虞望的背,像一点别扭的、靡知所措的安抚。

“……”

虞望低低地骂了句什么,文慎被亲得七荤八素的,根本没听清楚,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于是抬起含水的眼眸瞪他。

这下不知道又哪里惹到他了,虞望冷笑了声,彻底變得很粗暴,刚不久那个温柔好说话的男人已经完全消失了,文慎被迫跪在地上,下裳被掀起来,膝盖只隔着一层单薄的锦缎不住地在地上磨,好在地上很平滑,不怎么硌人。起初虞望还想过要不要换雕花的地板,被他以奢靡铺张驳回了,如今也算是得到了节俭持家的福报,至少膝盖没有那么容易被磨破。

半个时辰之后,文慎隱忍的啜泣声才慢慢止歇。

虞望把他抱在怀里,简单清理过后,给他涂另外一种不用大量湿敷的消肿藥,薄涂一层,效果没那么好,但不至于把藥弄得到处都是,白日里只能涂这个。文慎只一个劲地哭,缩在他怀里一脸委屈怨恨的模样,虞望垂眸看他一会儿,终于说:“哭什么,不是自找的么?”

“我不知道我还要怎么做,才能重新得到你的信任。但我方才忽然想通了,你不信任我,不愿意对我坦诚相待,不肯承认你自己的感情,都没关系,没有任何关系。”

他抚了抚文慎汗湿的鬓发,从太阳穴到下颌,再到他没有一处好皮的脖颈,再往下,便是还未好好滋养过的、干涩平坦的地方。虞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心里还没发泄完的郁气一下又散了大半。

他甚至笑起来,很洒脱地:“因为这一切都改变不了你爱我的事实。”

文慎浑身一颤,急忙反驳:“我没有——”

虞望有时候觉得这张嘴不该用来说话,用来吃饭和吃他的东西其实就足够了。但话又说回来,如果真成了小哑巴,也就再也叫不了哥哥了,其实也是一桩憾事。

“你不说,我便让虞九去查。”虞望没搭理他脱口而出的话,只是抬手轻轻揉弄他还根本没什么反应的两颗软樱,文慎脸上还淌着泪,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虞望作乱的手,有些難堪地弓起身,不让他弄,“你不是说过不会用虞府九卫对付我的吗?你骗我吗?”

“我又不是某个小骗子,没那么喜欢骗人。”虞望揩了揩他脸颊的泪,心情平复之后,说话也变得更有耐心,“九卫是用来帮你的,不是用来对付你的。这天底下水过都会留痕,不会有万无一失的事,也不会有密不透风的墙。你自以为做得干净,真要查起来,未必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届时你待如何?”

“你虽贵为异姓王,可封地偏远,军权不实,这刘氏给你的荣耀,随时都能被刘氏收走。你也还有家族,还有父母兄姊,你不想牵连我,难道想牵连他们吗?”

“好阿慎,你快用你聪慧的脑瓜仔细想想,这世上难道还有比我更合适的共犯吗?甘密那有勇无谋的蠢货配不上你,太子那虚伪无能的懦夫更不可能为了你动摇他刘氏皇权的根基,郗曜那贱人更不用说,殺都殺了,你想跟他合谋也做不到。至于望山堂堂主柳朔——”

虞望想起前两个月收到的那封直白露骨的骚扰信,眉眼间流露出深深的厌恶:“你别和他往来,这人病得不轻。”

文慎:“……怎么就病得不轻了?”

“你不知道,他这人也是个断袖,还是个人尽可夫的淫.虫,之前还给我写过信,说要用望山堂的情报换与我春风一度,看得我直想吐。”

文慎神色复杂,没再说话。

“你是不是认识他,都用人家秘制的药酒了,等等……你不会……”

虞望皱紧眉要说不说的,文慎心都快跳出来了,却听见他说:“你不会背着我偷偷跟他上过床吧?”

文慎愣了一下,骤然间脸色涨红,抬起手欲狠狠甩他一巴掌,可这回虞望没再一动不动任他打,而是攥住了他的手腕,沉着眉严厉地注視着他。

文慎腿心还疼得要命,膝盖也还隱隐作痛着呢,就要被他这样羞辱、这样凶神恶煞地对待,这巴掌甩不出去,文慎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什么报仇什么雪恨什么家族什么情情爱爱的,他什么也不想管了,只想杀了虞望之后自杀了事。

“开个玩笑而已,反应怎么这么大?”

“虞子深,我要杀了你……”

屋顶上的虞七闻言眼皮一跳,看向同样在巡视的虞九。九卫之中,如今只有虞九对文慎意见最大,认定他从小便成日勾引世子,长大了也是个祸害,对主上若即若离欲擒故纵,一身使不尽的狐媚子把戏,要不是主上护着,他迟早把这人除之后快。

“小九,你不懂,别在意。这是主上和小少爷之间特殊的……癖好。”虞七看他脸色不好,马上安抚他。

“小少爷?他也配?不过是个爱贴在主上怀里吸血的害人精罢了!”虞九将齿间的狗尾巴草弹指狠掷出去,一道轻微的破空声响,被隔绝在紧闭的门窗之外,眨眼间,院子里那颗青梅树一方枝叶微晃,一颗花蕊都还没落干净的小青梅悄无声息地掉下来,滚了两圈,沾了一身泥。

第55章 望山堂

午时三刻, 東宫的轿辇落至虞府。太子身边掌事的太监宁安公公親自来接人,说殿下有要事与江南王相商。

陈叔客客气气将人请进堂屋,让永吉去知会侯爷和小少爷, 彼时虞望正在给文慎梳发, 乌黑如瀑的墨发在他疤茧交錯的指间尽情地流泻,虞望熟稔地将他的长发半扎起来, 在后脑勺輕輕扯出一个小团子, 从妆奁中取出一枚垂丝海棠粉玉釵,稳稳当当地插进发团之间。

他已经穿戴整齐, 高襟广袖,不苟言笑,骨貌寒冰, 仿佛落入凡尘的玉女谪仙。其实他最适合穿的就是天青色,像骤雨初歇,小山重叠之间朦胧清冷的薄雾。

可虞望偏偏给他戴一支粉玉釵,钗头的垂丝海棠还会随着他微微偏头的动作輕晃,仿佛清冷的薄雾里漫过一阵暖湿的春意。粉润的钗色映在脸边,无端呼应着他眉尾眼下两颗淡红色的小痣,显得整个人气色都要比往日好很多。

虞望盯着镜中的文慎, 沉默不语。文慎知道他在盯着他瞧, 便故意不往镜中看,一会儿看看妆奁一会儿看看铜镜边缘,一会儿看看桌案一会儿看看自己的手, 长睫扑眨个不停,漂亮的浅色眼珠四处乱瞟,就是不要和虞望对上视线。

虞望俯身抵近他侧脸,正欲说些什么, 门外永吉的声音却率先打破了静寂:“侯爷,小少爷,宁安公公请小少爷前往東宫议事。”

话音未落,虞望眼中若有若无的笑意和温情瞬间凝成一方喜怒不形于色的深潭,看向文慎的目光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文慎眼皮一跳,忙轉身扯住他的衣袖,其实方才背对着还好,两人身形交錯,距离说不上太近,然而这急急地一轉身,倒真像是投怀送抱一样,整个人都依偎进了虞望的肩臂之间,唇瓣翕动,说话时热气全部扑虞望脸上去了。

“太子召我进宫,許是为了商议就藩之事。我预先知会你一声,免得届时你又对我百般猜忌。”

虞望略微垂眸,深深地看着他:“猜忌?”

这张嘴又在说些不知所谓的东西。

文慎轻轻地嗯了声,脸皮摸着明明挺薄挺软的,不知道怎么能说出这么厚脸皮的话:“子深……你别查我了,实在没有事做的话,就让九卫休息一下吧,他们每天那么辛苦,还是别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奔走了吧。”

虞望真心想笑,也是真心想逮住这只小狐狸的尾巴根拔掉他的犟种毛。八年不见,他比少年时候还要倔,还会演,还要气人,恐怕哪天把铁证拍他脸上,他都能撒娇耍赖说不是他做的——应该会先装模作样地震惊一下,继而柳眉倒竖发火说与他无关,不知道这谁做的伪证,最后眼眶一红,便开始哭诉是谁谁谁冤枉了他,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要是再逼问,就咬死不知道,问百八十遍都是不知道,有本事就狠心把他直接送进诏狱。

从没被家法伤筋动骨地惩治过的娇气包就是这样,脾气大得很,性格倔过驴,无法无天,装腔作势,好坏不分,软硬不吃,不见黄河心不死,简而言之就是欠收拾。

“你说的也有道理。”虞望眼皮一敛,又计上心头。

文慎见他似乎有所动摇,但也不敢確定虞望真的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他的话,于是试探道:“那你把那个最擅长查案的暗卫借给我好不好?除了郗远道的案子,前面几桩血案都还没有任何线索,我怕有人弹劾我失职。”

虞望:“……”

“好不好?”文慎心一横,豁出去了,扯住虞望的衣襟仰起脸舔了舔他的唇角,而后两臂圈住他的脖子,不答应就不让走,“好不好?”

“好好好好好。”虞望真拿他没辙,都这么要了,还能怎么办,只有给他了。但他也有自己想要的,不知道文慎能不能给,“虞九给你,但他性情桀骜,不认二主,你和他沟通要注意方式,只说是我交代了的便可以。没事不要把他召出来玩儿,他会罵人,我小时候都被他罵过,他这个人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其实不坏。”

文慎眉心蹙緊:“他为何要罵你?”

虞望想了想,大概道:“就是我父親刚去世那会儿,我天天在家里瘫着当废柴,他看不惯我这样,便拎起我的衣领破口大骂,说来也好笑,他骂的什么,我是一句也没听。”

“那也不能骂你啊。”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虞望心中熨帖,逮着他的后颈在他气闷的脸颊上一顿狂亲,最后啃啃他软热的唇瓣,很克制地咬了咬他湿红的舌尖,“心疼我?不喜欢别人那样对我?只許自己骂我不允许别人说我的不是?阿慎,你怎么这么乖啊,其实你真的很喜欢我吧。”

文慎忍无可忍地推了推他,但没用,又记挂着太子那边的事,便有些着急地哭吟一声,虞望愣了一瞬,抬手很轻地拍了拍文慎漂亮的脸:“宝贝儿,再叫一声呢。”

文慎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难言的羞耻,夹緊腿,弓起身子,满脸通红地骂:“滚。”

“你確定要这幅模样去东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床笫之间亏待了你。”

他轻轻拨弄着文慎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还是觉得这里该挂只坠子好看,余光只见文慎抖着手要去拔头上的发钗,电光火石之间,赶忙将他的手腕扣在掌心,训斥道:“怎么?如今说你两句都不行了?要弑夫?”

“虞子深!你这好色之徒、王八蛋、登徒子、禽兽不如的坏东西……谁准你用这种话羞辱我的?我要杀了你……!”

虞望被骂得很舒心,甚至希望他再多说一点,至少这些话不掺杂任何虚情假意,是他家宝贝儿不可多得的真心剖白。

“好了。”虞望笑着亲了亲他滚烫的脸颊,故作大度地揽下责任,“都怪我,不该那样说你,我的错,我给你赔罪,好不好?”

文慎立刻道:“那你答应我,不要插手京城这几桩命案。”

这是有多执着。

虞望看着他,实在是有些没脾气:“好,我不插手,我就成天吃吃喝喝逛逛花楼,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喝梅子白,行了吧?”

文慎闻言眉心一舒一蹙的,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说了出口:“……也不许逛花楼。”

虞望心里美滋滋的,面上却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这也要管么?哎,这传出去多不好啊,我们几个弟兄都习惯了去花影楼寻欢作乐,如今只有我一个人不去,定要被他们耻笑的。”

文慎脸上的热潮很快消退了,他怔怔地看了会儿眼前的人,有些难堪地垂下长睫,勉强扯了个不在意的笑,张口想说两句嘲讽的话,却发现自己喉咙紧涩得要命,鼻子也发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虞望一看,坏了,欺负过头了,连忙把人抱起来揉怀里轻声细语地哄:“我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啊……花影楼里都是素倌,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我们自家的生意,我去照顾照顾自家生意还不行么?……哎哟好了好了,我不去了,再也不去了,我馬上就跟徐闻雒他们说,以后再也不去了,宝贝儿不哭啊,都怪我,你打我吧,啊,我绝对不还手。”

有时候虞七会想,主上热衷于把小少爷弄哭又哄好是什么毛病呢。当然,这不是他能想明白的事情。一想到虞九馬上就要到小少爷身边就职,心里便隐隐生些担忧,他们俩可都不是好惹的人啊,要是某天打起来了,主上该怎么办呢。

——

未时一刻,京畿望山堂茶马栈。

望山堂是江淮一带兴起的情报机构,那边全是一望无垠的辽阔的平原,也不知道哪里有山,要取名“望山”。

这个茶马驿是望山堂在京城的据点,凡差旅至京师的情报搜集人员皆于此歇脚,从外观上看和普通驿站没有任何区别,虞望掀帘入内时,柜台后的小童子突然粲然露出一口白牙:“客官要什么茶?”

“小鬼头,你才几岁啊?就出来卖茶。”虞望随意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手臂搭在柜台上,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我找杜二娘问两件事,价钱随便开,反正我家夫人有的是钱。”

那小童子听了他的话,脸上笑意更深,圆圆的眼睛里露出比正常人要大一些的、乌黑的瞳仁:“客官要什么茶?”

看来是暗号了,但虞九还没查到这儿来,虞望今日来纯粹是因为文慎提到了柳朔,话里话外还有点奇怪的含糊其辞。说实话虞望对柳朔本人一点兴趣也没有,但他很好奇这个人是怎么接近文慎,让文慎愿意与之同谋的。

虞望又转了转扳指,一时想不到什么,随便说了句文慎平日里常喝的茶:“雨后青峰。”

那小童子突然不笑了。

虞望不动声色地戒备着,以防他使些阴毒手段骤然发难,但小童子却只是紧紧地盯着他,嗓音稚嫩而刁蛮:“你找我娘亲做什么?你不会是我失散多年的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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