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花子
这次去散布不实消息,我本就打算叫上容成寻,虽说我和他的关系不是最亲的,但他却是唯一一个我真正信得过的人。
这话不是说老张和柳思璋不可信,只是……关系如若太近,有些话却是不能说的。相反,容成寻与我不远不近,又与我有着最大的共同利益,所以我什么都不必瞒他。
连我骗了青铜派所有人这件事,也不必瞒他。
他也不瞒我,我们彼此嫌恶,却又最了解对方的底细。
罔樨等人只以为我要散布些混淆视线的假消息,去去就回,但他们不知道,我此行下山,为的是将那些有关青铜派的谣言,变成人人都相信的事实,让整个江湖都对青铜派虎视眈眈,甚至连朝堂上的人,我都想惊动。
我真坏啊。
“你确实坏透气了,简直是个烂人。”容成寻在听完我的计划后如此说道,此时他正在给假藏宝图做旧,这些牛溲马勃他颇有一套。
手一直没停的他突然顿了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对我说:“我帮你的事,不要告诉墨夷。”
“这可真稀奇,你竟然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了?”我惊奇地看着他,想从他那冷漠又懒散的脸上探寻出几分情绪来,但一如既往地以失败告终,我不甘心,接着问,“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不想墨夷知道?”
“他本来就在不停找我麻烦,精力旺盛地出奇,如果他真的恨上我,肯定会天天来寻仇,我招架不了。”
这说辞确实合乎情理,但听人说话要听表象之下的本质,所以容成寻这话可以提炼精粹成一个要点:
“我不希望他恨我。”
嗨嗨,容成寻可真是个小别扭鬼。不过这样才像样,比平时可爱多了嘛。
要说起性格不好这档子事,其实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他,他不过只是口是心非别别扭扭而已,旁的也无甚大碍,我倒是从来没别扭,我直接奔着扭曲就去了,眼下我就要带上灰白的假发,扮作女儿身,继续传播有关青铜派的谣言。
没错,柳思璋没查出来的那个灰发人,其实就是我。
谁会想到这谣言竟是青铜派副掌门传出来的呢?没人会对我起疑。
这些年我足不出户地守在青铜派,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墨夷岭给了我这个机会——众人皆以为我心焦如焚地下山去寻墨夷岭,连罔樨都以为如此。没人会去细细考虑其中有什么蹊跷——墨夷岭是我托容成寻抓住的,那么,下了山后的我究竟去做了什么?
自然是去进行除了容成寻外谁都不知道的秘密计划了。
就算是心思缜密行动敏捷的柳思璋,也仅能探查到谣言的来源是个身份不明的高挑灰发女子,只联想到亡故的望先生。这并非是柳思璋调查能力不足,而是因为我太了解他了,我知道他会怎么查,查那些人,从什么线索切入,所以我避开了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场合,传谣时所说的话语也小心翼翼地斟酌再三。
他只想到了亡故的望先生,却忘了我,我的面容与望先生的面容有一个共同点,我们较常人更阴柔些,当年被人当作望先生的孩子的我,现如今已经到了可以扮作望先生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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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扮作望先生也可以的,但我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冲动,装成了望先生的样子。
要说起来,变装扮演也不是第一次了,出于某种心理需求,我总是会扮作各个去世的人,这癖好真是太扭曲了,被我藏得很深,除了容成寻没人知道。
其实我本不想让容成寻知道,但之前我扮成容成叔叔的时候撞见了他,容成寻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拳,可我入戏深啊,哪有儿子打老子的道理,我逮住他,好一通批评教育。
容成寻那次着实被我气着了,后来半年里,他一句话都不愿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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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成望先生散播谣言是卓有成效的。
在我的不懈努力下,整个江湖都在盛传“青铜派藏有前朝遗留地巨额宝藏”这个消息了。甚至连当年青铜派掌门主母去世的事情都被提起来,一切与青铜派有关的事物都沾上了阴谋的味道。
罔樨托人给我带来了很多信,一开始还言辞闪烁,似乎是担心信件内容泄露对我不利,后来便越来越直白,最近一封信更是让我速归,但并不是要我回去交待事情为何搞砸,而是担心我在外遭遇不测。
算他有良心。
不过我本来就知道,他其实是个难得的好人。我之所以对他颇有抱怨,只是不想承认我自己的劣质罢了,有些人是会这样,自己烂泥扶不上墙,便专注地在优异的人身上挑刺儿,一旦发现又好又厉害的人有那么点的小污迹,便会开心起来,一下子变成了高高在上的评判者,萌生莫名的优越感。我就是这样的人,恶劣、吝啬、吹毛求疵,总是用眼睛盯着他的短处,不停地放大他的缺点,然后制造一些莫须有的罪过安在他身上,以此求得我内心的平衡。
对此,容成寻嗤之以鼻,他斥我为忘恩负义的鹌鹑,还说当初要是没有罔樨,我压根也当不上副掌门,真是升米恩斗米仇。
我笑着称是,容成寻皱了皱鼻子,一拳打在棉花上,十分不痛快。
他说的没错,我没必要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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罔樨很好,不好的是我,这是事实。他小时候是过于调皮,但其实一直都很关照我,那时我不过只是个书童,但他从未将我看做书童,虽然总是指使我去摘果子抓家雀,但有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总是与我共享。
再大一些时,我们开始学正经的学识,长辈们本来是想让我专心从文,我本来也打算从了长辈的直视,但唯独罔樨不依,任性地求长辈允我一起,硬是要我也同他一样文武兼修,或许是因为他知道我喜欢武功。现在看来,这任性却有几分道理,若不是当初习武,如今我可能就在青铜派门下的坟堆里了。
每年过年,青铜派都会给比较勤奋的小辈发新衣,收到衣服的人过年时要穿着新衣。但我一直觉得那衣服太素净了,不像过年穿的衣服,这话我说给罔樨听过,他点点头,像是深以为然的样子,我本以为这说完了也就完了。但不知什么时候他潜入我的房间,把我备好的新衣给拿走了,凭着自己的喜好雇人在上面绣了纹样。结果,那年除夕夜是我迄今为止度过的最有人情味的一个除夕夜,每个人都对我格外热情,他们一见到我就忍不住露出灿烂笑容,因为我衣服上绣满了写实画风的炮仗。
炮仗……炮仗啊!过年不能不穿新衣,可我新衣就这一身,而且发现新衣被绣花的时候已经是除夕前夜了,裁缝人也得过年,我只能硬着头皮穿着一身炮仗去过年,老掌门都忍不住掩着嘴偷笑。因为这事,我被叫了一年的“王炸裂”,但在那之后,我的过年新衣顺理成章地变得不那么素净了,而且还没有看不惯的人。
后来,有年七夕,他下了山,我被长辈们留在山上,容成叔叔看不下去,悄悄带着我和容成寻下山看花灯。当地有个风俗,说是将心爱之人的名字写进花灯放入河中,就能互通心意,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这事在我这真是应验了。我在花灯里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写了罔樨的名字,又虔诚地放到了河中,却没想到罔樨就在下游,我在放好花灯后才看到他,他却早早已经看到我,还故意把我的花灯捞起来看了看。
然后我看到他愣得像个木人似的,连人带灯一起跌进水里,到真像个木人一样,浮在水上顺水流了。
次日,我并未变成青铜派上上下下的谈笑资料,没有任何人向我投来异样眼神,我只见到罔樨一张涨红的脸。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这件事,只说现在考虑那些还太早了,要好好学本事才是,从今往后我们还是兄弟。
这不就是互通了心意?他知道我喜欢他,我知道他不喜欢我。
但就算如此,罔樨也还是那个罔樨。自那之后,有倾慕他的小姑娘有意来找他,他也会注意避着我,免得我看到觉得不快。
至于后来的风流名声,其实是罔樨有意为之。
我在心里埋怨他太过浪荡,其实这种埋怨根本就是不讲道理,那些长老堂主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我明明是知道的,甚至这根本就是我与罔樨一起商量过后共同决定的结果——当年掌门意外死亡,而后青铜派便惨遭贼人围攻,摇摇欲坠。门内弟子人人自危,始作俑者之一的华玉门更有斩草除根之意,数次雇佣杀手来暗杀罔樨。固然罔樨武功卓绝,也抗不过杀手的车轮战,而且此时门派内的环境比外界更为恶劣,于是我与罔樨商量对策,他刻意营造风流浪荡无心门派的假象,以此让华玉门放松对他的警惕。罔樨常年漂泊在外,也不过是为了躲避杀手的无奈之举,只有居无定所漂泊不定,杀手们才难以追踪。
那时我甚至不敢与他通信,唯恐杀手和信一同到了他面前,于是我们约定了其他的报平安方式,便是罔樨在离开某地前,要在当地留下风流轶事,好让我能通过传闻知道他还好好地活着。
后来情势好转,江湖上有关罔樨的绯闻渐渐变少,我们也可以正常通信了,罔樨便将各地的特产连着描绘各地风情的信一并寄来,固然我不能离开青铜派,也得以见着雕廊画壁与锦绣山河,他并不是真的做了甩手掌柜,只是还不能回来而已,其实罔樨一直用他特有的方式陪着我。
他对我太好了,好得让我不知所措。所以我宁愿自己喜欢上的是别人,也好过这样生受恩情。
说好了要当兄弟,可我和他谁也没真的把对方当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几章会疯狂垫伏笔
王一对自己的评价如此差是有原因的
这章有个彩蛋☆ 让它具有杀伤力的是后面剧情,到时候懂的人自然会懂>W<
第6章 我叫她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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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中的前朝宝藏的身价越来越高,现在已经进化到“获得此宝藏者,可坐拥天下,自立为王”这种程度。
真是太大逆不道了,我喜欢。
这种言论肯定很快就能引来官家的注意。实际上小的地方官已经有动作了,开始有人暗中摸查此事真假。恰好,我还真就有几块前朝流通的官印黄金,这些闪闪发光的小东西带着莫大的忌讳,一旦现世,怕是皇帝也坐不住。
当然,也少不了华玉门,他们的门人似乎十分欣喜,当初参与倾覆青铜派的门派有好几个,而其中为首的就是华玉门,若是青铜派寻仇,第一个要对付的自然也是华玉门,反过来亦然,当年参与其中的门派里,最想青铜派彻底完蛋的就是华玉门。
最初我散布谣言的地点,就是在青铜派世光堂坐落的分部辖区内,现下这个区域内处处可见华玉门的弟子,虽然都作平民老百姓的打扮,但是不是华玉门弟子,容成他一看便知。我的谣言传得又快又好,显然他们也出了一份力。
恐怕他们与我的目的暂时一致,他们也想惊动朝堂。
华玉门需要一个对青铜派下手的理由,光明正大的理由。
华玉门数年间没有明面上的动作,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为华玉门足够强盛,所以不能轻举妄动。
这并非是说它轻敌或是自大,而是说它有被其他人觊觎的可能——一旦华玉门肆意动手,师出无名,就会为人不齿,遭受江湖人士非议,还有可能失了名誉。
名誉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本身一点用也没有,但对于江湖门派而言,名誉就是命,若是彻底失去名誉,那么江湖中三教九流的人就会冒出来,无论这些人有何目的作何居心,都能化身为高举大旗的正义之师,讨伐失了名誉的门派。
这些正道人士的最终目的,一般都是瓜分该门派的秘籍和财产。一旦某个门派被讨伐,便会受到众多江湖门派的剥削,即便日后想要“洗心革面”东山再起,曾经参与讨伐的江湖势力也不会坐看其壮大,毕竟做过坏事的人总是格外心虚。
自七岁后,我几乎一直在青铜派,师傅走得早,老掌门尚未教我这些便先行一步了,那我为何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呢?
因为,上一次被如此讨伐的,正是青铜派。
不过是我亲眼所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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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门的掌门是依靠血亲关系来继承的,掌门必定姓华,这位华掌门显然家教极好,学得透澈,深知武林中那些不可言说的规矩,没有彻底清了青铜派的门户,怕是不想担“赶尽杀绝”的恶名。
但私底下却没有手下留情,如今更是乘风而起,准备一锅端了青铜派。
想都不用想,这位华掌门是想借朝廷的势,行自己所愿之事。
不同于前朝,现如今的朝廷和江湖彼此分离,两者的关系很奇妙,一般井水不犯河水,突然闯入对方的领域是大忌。如果一人入了江湖,被收录在武林盟的名录上,那么这人的生死按照江湖上的那一套来,只要合江湖的规矩,就生死勿论。而官府只管平民百姓的事情,从不轻易参与江湖事务。
但总有例外的时候,比如武林中的贼人杀了朝廷命官,或是昏官仗势欺压游侠,那又当如何呢?这样的事发生过,既有前车之鉴,这类问题自然就有了解决办法。
朝廷官员可以与武林中人合作,但前提是必须由另一方出人先做担保。比方说,官员想捉某个江湖中人,那么必须有江湖人士先出来做担保,保证官员只是来捉贼人而已,在这之后,官员才能对贼人动手,反之亦然。
这看似是共赢,但其实合作并没有如此简单。在默认可以合作的同时,江湖上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在事情结束前,做担保的人也要归入对方管辖范畴,比如说,武林盟主给宰相做了担保人,那么在事情结束之前,若是武林盟主杀了武林人士,那么官员完全可以用杀人犯法的罪名抓捕武林盟主,并判他死刑。
既然将朝廷的人带进了江湖,那么在事情结束之前,这些与朝廷站在相同阵营的江湖人士,也归朝廷管。其实这也是用来保持两边平衡的制衡条件,但江湖中恩怨情仇多得是,常有仇家会在担保期间故意设下陷阱来陷害担保人,所以鲜少有个人给朝廷官员做担保的,那朝廷又该怎么办呢?
于是又出现了一种解决方式:集体担保。
一般都是门派或组织以集体的名义做担保,这样做的好处是,只要门派或者组织没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朝廷一般不会发难,对付一个门派远比想象来得要困难,而且陷害一整个门派也是很难做到的事,迄今为止还未曾有过因为担保而出事的门派或组织。
显然,华玉门现在努力地炒热青铜派有前朝宝藏的消息,是因为他们想要做朝廷担保人——一旦朝廷听闻了这等动摇民心的传闻,必然要想尽办法来追查此事,华玉门便能乘机参与其中,既有了动手的理由,还有了朝廷这个靠山,岂不美哉?
既然他们这么拼命,那么我就不必再在谣言上费心了。
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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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门的人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人,但华玉门所在之处的风景是真的不错。
通过罔樨的信,我基本将国内各处都隔空看过了,但因为各种众所周知的原因,罔樨唯独没来过华玉门。门派有罪,门派所在的土地是无罪的,而且华玉门的风景为外界所盛赞,因而我心里一直惦记这地方,现在闲来无事,就来了华玉门,想看看这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果然如外界所传言那样,此处别有洞天。茫茫一片无垠的清澈浅滩,水中少有鱼虾,但却有各色水草,细看水底,皆是白色沙石,这水已经美若画卷,水中央的各个岛山更是绝妙,每座小岛都有自己的特殊植被,深绯浅红嫩绿鹅黄彼此呼应,中有鸟鸣兽啼,颇有天降仙岛的气势。这些岛之间连着高高的索桥,而从岸上通往主岛的,是一座长长的廊桥,造型典雅的廊桥颜色古朴,必然是饱经风霜后沉淀而成的醇厚颜色,这廊桥我已念了许久,现在终于和它再次相见,心情确实激动又复杂。
我小时候来过此处,那时我还不怎么记事,但唯独廊桥的模样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这里的确是人间仙境,在青铜派出事之前,我曾想带着罔樨来看看,到了现在,我希望罔樨永远也不要来这里。
就让他在青铜派呆着吧,那样已经挺好了。
容成寻从远处找了过来,他仔细瞧了好一会,确定是我后,才开口说话:“喏,你要的酒。”
他盯着我看也不奇怪,毕竟我易容了,现在我是吴叔,吴叔是和花大姐一起照顾了我许久的人,他对我非常好,早些年去世了,但我知道他和花大姐感情极深,若他活着,一定会带着酒来这里祭奠花大姐。
花大姐的名字就是花大姐,姓花名大姐。为了家中弟弟妹妹,她做过清倌,开过茶馆,进宫当过绣娘,最后终于做了她最爱的大厨师傅,她所到之处,人人都会把“花大姐”这三个字喊得响亮,她还调笑过自己的名字,说是等到一把年纪的时候,还能被人叫大姐,真是占尽便宜,却没想到,她竟然永远停在了可以被人叫“大姐”的年纪,终究没占着那个便宜。
我设想了千百次她死亡时的场景,但每一种都带着不真实感,我觉得这是因为我没见到过失去气息的她,我没有见证她的消逝。
后来听别人说,花大姐是在廊桥上离世的,她的死是静悄悄的,消息在四天后才传回青铜派,那时她已经葬身鱼腹了,即便是想要将她接回来,也什么都接不到了。
得到消息的当晚,吴叔枯坐了一夜,第二天便像个正常人一样吃喝跑跳了,我以为他其实没有那么喜欢花大姐,心中还颇为怨恨,却没想到一个月之后,一切尘埃落定,我却再也见不到吴叔。
他留下了一封信,可怜这个笔都拿不好的男人,竟然写了整整四十五页的信,千叮咛万嘱咐,直至信的末尾才告诉我,他要去报仇。可谁能知道究竟是哪一个人夺了花姐的命呢,除了当事人,谁也不会知道。
我只知道,我连吴叔也没有了。
他们两人感情极好,连走的方式都相像,唯一的不同是,这次我赶得上收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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