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 第2章

作者:十世 标签: 宫廷侯爵 鲜网 生子 古代架空

盛辉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贺守国又是一惊,知道自己逾越了,忙跪下道:“微臣放肆,请陛下降罪!”

盛辉帝呵呵一笑,道:“贺将军说了什麽朕要怪罪你?难道朕是那种会因为一句话就随便降罪的昏君吗?何况贺将军也是为朕好,何罪之有。快快起来。”说著亲自躬身,要将贺守国扶起来。

贺守国哪里敢让皇上真的扶他?赶紧随著盛辉帝的动作站了起来。

盛辉帝年纪不大,今年只有二十五岁,但少年老成,城府极深。五年前亲手夺回长河以北大盛失去了近二十年的土地,并废弃了当年的旧都长京,将其东三百里外,原先被称为东都的洛京,定为了新的国都,并改年号为武合元年,其功绩足以媲美开国之君。

事实上,这位盛辉帝在日後的历史上,确实被称为大盛朝的第二位开国君主。武合元年之前的大盛被史称为西盛,之後的历史则被称为东盛。由此可见他的功绩与魄力。

盛辉帝五岁继位,至今已有二十年。

他出生於旧都长京,三岁时京城被胡奴人攻破,他被贵妃母亲扮成女孩,抱著逃出皇宫,在一群忠心国老和将士们的护卫下,逃到了江南。

原本皇帝这个位子轮不到他做。虽然他的太子哥哥殉身长京,其他几位年长的兄长也由於争夺帝位互相残杀,最後一股脑地被冲进来的胡奴人杀了个干净。但在他之上,还是有三位年纪不大的庶子皇兄一起逃到了江南。

只不过他命好。上面几个哥哥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逃亡之时受了惊吓,在江南登基一个死一个。不到两年功夫,大盛皇室就剩他和另外一个先皇遗腹子的弟弟了。於是盛辉帝还是一个懵懂孩童时,便顺理成章地登基,做了皇帝。

他在江南生活了十几年,却从未被江南水土所折服。十岁时便发下誓言,必要从胡奴人的手里夺回大盛的土地。

据说当时他在朝上用孩童稚嫩的声音发下誓言,让一群随著皇室逃到江南的大臣们激动得痛哭流涕。长河南北的士族们,从此後团结一心,坚定地拥护在他身後。

也许真是天命在此。盛辉帝後来果然不负重望,带领大盛的军队重新打回了长河以北,夺回失去的故土,并定立新都,将旧都长京改为西都。

盛辉帝实绩辉煌,聪慧过人。不仅善於征战,且十分长於朝政,文武双全,威信无比,在举国上下的心中,都是一个完美英明的君主。

不过他唯一让人诟病的,便是定都洛京後,立了一位男皇後。

这位男後出身江南萧氏,是萧氏族中第三子,原名萧季,後改名为萧济,字沧海。

这萧沧海十四岁时与长他一岁的盛辉帝结识,二人可说是青梅竹马,志气相投。

江南风气旖旎淫靡,不乏男风之好。原本亲密的兄友关系,不知何时演变为了断袖之癖,分桃之恋。

盛辉帝十七岁时开始兴兵,三次北伐,三年後最终收复国土,萧济一直陪在他身边。

定都洛京之後,盛辉帝不顾众臣反对,坚持立了萧济为大盛国史上第一位男後。

由於盛辉帝的铁血手腕不容反驳,且萧济出身於江南第一士族的萧氏,最终这位奇皇後顺利登上凤位,名正言顺地陪在盛辉帝身边。

其实大盛历史上不乏男妃男宠,前朝几位皇帝後宫中都有宠幸的男子。只是位尊皇後,他却是第一人。

大盛宫中有种秘药,可使男子有孕。此後几年,萧济一直服药调养身体,但是不知为何,迟迟未曾有孕。

盛辉帝对萧後情深意重,不肯雨露倾洒,後宫种田。那萧济也不是个大方的,什麽贤惠大度,也与他不沾边。最後太後实在坐不住了,数次哭闹无果,差点绝食相逼。好在恰在此时,萧济终於有孕了。

这下不仅皇上夫夫松了口气,连群臣也都放下了心来。如今只等皇後诞下太子,大盛就安稳了。

只是这萧皇後当时因为无嗣之事,与太後和後宫闹得有点不太愉快,怀孕之後也不消停,纷纷扰扰不断。皇上头疼的同时,萧皇後更是不耐烦。

这萧皇後从少年时代起就陪在盛辉帝身边,不仅是他的爱人、知己,更是他的智囊和军师。

萧济文武全才,六岁便咏出“北燕衔春泥,今朝落谁家”的句子,被江南人善意地称为‘咏燕’少年,以其鸿鹄之志激励各族子弟。

而且萧济一手玄黄剑法为江南第一,纵横沙场无敌手,连盛辉帝也要逊他几分。更兼他熟读兵书,运筹帷幄,极善军事。

此刻与胡奴开战之际,萧济在後宫怎能呆得住?也不知他是如何说服盛辉帝的,最後盛辉帝御驾亲征,竟带著这位身怀六甲的萧皇後一同随行,著实惊掉了一干大臣的眼睛。

不过不得不说,萧济确实有真本事。之前一个多月,每次盛辉帝与众将商议军事,萧皇後都陪在一边,并提出许多精妙有效的策略,贺守国等几名大将都十分佩服。而且看萧皇後那冷静中却隐隐透著兴奋的眼神,贺守国毫不怀疑这位男後若不是大著肚子,身怀皇嗣,一定会披甲上阵,亲手杀敌去的。

第3章

想到身在军营中的皇後,贺守国有些明白皇上为何急著回去了。

他道:“陛下,隆冬深夜,赶夜路要小心。微臣让他们点起火把,护卫您回去。”

盛辉帝点点头,下了城楼,整兵出发。

夜半赶路确实不便。而且今夜没有一丝夜色,伸手不见五指,两旁将士齐齐举著火把,给盛辉帝照路。

其实盛辉帝倒不怎麽在乎。今夜他们偷袭,本来就是趁著夜色而来。现在趁著夜路回去也没什麽。

一个多时辰後,众人快马赶回了大营。

盛辉帝连盔甲也没来得及脱去,便急急赶往皇後的营帐。

不知为何,他今晚一直心惊肉跳,总觉得有什麽事发生,回来的路上也一直想著白日里萧济似乎不太舒服的模样。

他心下有些後悔,不该带著大腹便便的萧济一起出征。只是他二人十年来相互依伴,从来没有分开过。尤其在战场上,更是可以将後背交付给对方。如果出征不与他同行,总觉得少了点什麽。而且……将萧济留在京城,他也确实不大放心。

盛辉帝与萧济俱为男子,考虑的事情与女子角度不同。女子以夫为天,以子为贵,这一生追求的不过就是相夫教子四个字而已。若是有了子嗣,更是以孩子为重。

但萧济虽然贵为皇後,却仍然雄心勃勃,不甘被困於深宫之中。盛辉帝更是喜欢与他共同征战沙场的快意之感。因此二人虽然明知有孕不宜出行,但都觉得不是什麽大事。而且萧济身体素来强健,不论是他自己还是盛辉帝,都很难将他当做柔弱的孕妇看待。

盛辉帝刚掀开大帐,便与一名匆匆忙忙的太监撞在一起。

那太监比不得身材矫健、满身盔甲的皇帝,立刻被撞倒在地上,手里的铜盆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染著血色的污水撒了一地。

盛辉帝定睛一看,喝道:“怎麽回事!”

那太监见是皇上,吓得跪倒在地:“皇上恕罪!皇上恕罪!皇後娘娘要生产了,奴才……”

他话未说完,盛辉帝已脸色大变,冲进了内帐。

“陛下,产房污秽,您不能进去!”

两名守在门外的宫内嬷嬷看见皇上一身盔甲冲了进来,慌忙将他拦在外面。

盛辉帝哪里理她们?伸手一挥,便将二人扫到了一边。

污秽?还有谁比刚刚攻下呼河城、杀敌无数、血迹满身的他更污秽呢。

盛辉帝冲进内帐寝室,只见萧济躺在榻上,双手抓著两侧布巾拧成的绳索,身体用力向後挺,高高的腹部随之蠕动,双腿外张,额上青筋暴出,面色狰狞,十分痛楚的模样。

两个皇太後派来的宫里老嬷嬷,一人使劲按著萧济的双腿,一人跪坐在床里侧,双手握拳,正大力地向下推挤萧济的腹部。萧济的侍女婉娘被另外两名嬷嬷按在一旁,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盛辉帝哪里见过这般架势?登时瞠目欲裂,过去不由分说,将那两个接生嬷嬷一手一个扯了下来。

他力气极大,那两个老妇哪里是他的对手?又不敢反抗,登时哎哟哎哟地被扔到地上。

“沧海!”盛辉帝扑过去,将萧济搂在怀中。

萧济已被折磨了许久,虽然疼痛难忍,心下却十分清明。

那几个嬷嬷都是皇太後派来的,一路跟随,时时指手画脚。萧济为了腹中的孩儿,想到这也是皇太後的一片好心,便都接纳了。面上还好声好气地应和著这几人。但自己的饮食住行,却不容她们插手。

只是今夜临产之时,几名御医只有诊脉而无接生经验,那几位接生嬷嬷便奉太後懿旨为他接生。

初时尚且不觉,但过了半夜胎儿还未产下,也不知那几个嬷嬷是什麽心思,竟然妄自帮他压腹推胎。

萧济从小便聪明多智,他的师傅峨山老人医武双绝。萧济七岁便拜在他的门下,於医术上自有涉猎。何况虽然大盛朝不乏男子生育,但於他来说却是第一次,不可能不慎重,早将相关的医术和记载翻了个遍。

他一见那几个嬷嬷的架势,分明是一心想著让皇嗣顺利出生,对他这位皇後的死活似乎并不在意。

萧济心下一凉。偏偏今夜杨靖不在身边,他只有婉娘一个心腹,却抵不过那几个宫内的老人。

他临产在即,身体脆弱,也无法反抗,只能一边承受,一边暗自想著主意。好在杨靖竟然半夜回转了回来,不然他势单力薄,弄不好便要丢了性命。

他心中暗恨,面上却露出脆弱痛楚的神色,紧紧抓著杨靖的手,虚弱地唤道:“寄奴……”

寄奴是盛辉帝的小名。

西盛末年,兵马混乱,皇室与各大士族被胡奴人逼退至长河以南,寄居江南。杨靖那时年仅三岁,前面又死了几个兄长,皇太後为了他好养活,便随著江南风俗,给他起了个小名──寄奴。其意不言而喻,时时提醒著杨靖他们在江南只是‘寄居’,总有一天要夺回长河以北的土地,重归长京。

杨靖听他这麽一唤,心都要碎了。立时抱著他心疼地道:“沧海,你受苦了。”

萧济摇了摇头,洁白的额头上汗水晶莹,风华内敛的黑眸中溢满痛楚与温柔,断断续续地哑声道:“为了我们的孩子……我能忍住……嬷嬷们也是为了保住孩子……莫要怪、怪罪她们……呃──”

杨靖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转头瞪著那几个宫嬷,恨不得上前一剑将她们都杀了。

“婉娘,去把御医都叫进来!再将朕的亲卫叫来,让他们进帐守卫!”

原本按著婉娘的两个嬷嬷早已松开了手,跪在地上。

婉娘一听,连忙领旨出去。

萧济心下松了口气,知道今夜分娩,当再无意外。但此时最要紧的,却是赶紧产下腹中的胎儿。

他紧紧握著杨靖的手,靠在他怀里,一副柔弱痛楚的模样。

杨靖见状,哪里舍得松开他的手?即使几名御医和宫嬷劝说,他也不肯离去。

“你们就在这里给皇後接生!若是这点事都做不好,朕要你们何用!?今晚皇後和皇子若是哪里出了差错,立时将你们拖出去杀了!连著全家老小,都要陪葬!”盛辉帝杀气四溢。他刚刚征战完沙场,血甲未褪,更是气势骇人。

几名御医吓得赶紧领命。宫嬷们也战战兢兢,老老实实地在旁服侍,不敢再暗动手脚。

男子生产虽然不易,但萧济保养得好,自己又精於医术,腹中胎儿自然没什麽大碍,只是初次生产,要费些力气,多吃些苦头罢了。

他痛到极时,忍耐不住,将盛辉帝的手拉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下去。

杨靖浑不在意,反而更是心疼,不断地道:“沧海,使劲咬!疼就使劲咬我!”

他连自称都不用,对萧济的深情爱意昭然若揭。

几名御医宫嬷早知皇上对皇後宠爱有加,见了这般架势,更加不敢怠慢,一个个卯足力气,比萧济还要焦急用力。

好不容易折腾到天色将明,萧济力气用尽,终於将那在腹中折磨了他十个月的小东西生了出来。

婴儿哇哇哇的啼哭声,嘹亮而清脆,预示著大盛朝迎来了未来的继承人。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位皇子!是位皇子啊!”捧著新出生的婴儿,婉娘激动得泪水满面。

“我有儿子了!朕有儿子了!哈哈哈……沧海,我们有儿子了!”

杨靖亲眼看著儿子出生,兴奋之极。若不是怀里还抱著萧济,便要抢过孩子看一看了。

萧济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黑发湿津津地贴在脸上,越发衬得他容颜出色,雪肤肌白,胜过寻常女子百倍。

“抱过来,给我看看……”

他虽疲惫之极,却精神尚好,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个从自己腹中生出来的孩子。

婉娘和宫嬷将新出生的婴儿剪断脐带,洗净裹好,送了过来。

杨靖已经脱去了盔甲,简单地披了件明黄外衣,与萧济一起看著那小小软软、还没有只猫大的婴儿。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都不敢接过来。

杨靖手足无措,道:“沧海,你快抱著他。”

萧沧海躺在榻上,身体微斜,道:“我不方便……不然还是把他放在榻上吧。”

婉娘见他二人那模样,不由心里暗笑,没想到堂堂皇上和她的主子,竟然不敢抱自己的亲生孩儿。她嘴角微抿,将新出生的小皇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萧济的枕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