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绯之舞
时候已经不早了,在一旁看着的白公公早就被他的慢动作弄得想掐人,只是碍于他将来可能会成为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这一点,只能强忍着。但当看到北绝色还在慢吞吞收拾行李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的白公公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几件衣服和两个由葱头亲手打造的石哑铃,大吼起来:“就几件破衣服,收拾什么!”
自从知道要去乾清宫那一刻就一直心情不爽的北绝色,竟然一反平时驯服小绵羊的软弱无能形象,不但黑着脸地把东西夺回来,还冲白公公回吼过去:“别碰我的东西!”
白公公怔了怔,很快换上笑脸,讨好地说:“不碰,不碰。小北啊,你去了乾清宫,自然会有新衣服,也有很多好东西,用不着收拾行李过去的。”偷眼往北绝色看过去,见他还是气鼓鼓的模样,白公公继续陪笑唠叨,“时候已经不早,我们要出发去乾清宫了,让人家等就不好了嘛。”
北绝色扔开手里的东西一下子站起来,说:“肚子痛,上茅厕!”说罢,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站在茅厕外捏着鼻子等人的白公公,最后的一点耐性在等待的大半个时辰里逐点被磨光了。开始抓狂外加人品爆发的他,喊来了几个太监踢开了茅厕的破门,把站在里面意图拖延时间不去乾清宫的北绝色给拖了出来。也不管北绝色愿意不愿意,在白公公的带领下,一班人齐心协力地用强硬的手段把他押往乾清宫去了。
没有人理会北绝色的呼叫,更没有人理会他的哀号,一班农事院的太监只管把他押到乾清宫前几十米外的地方,然后一起松开了手,由白公公拖着他继续前进。
在一班低级太监的灿烂笑容和热烈的送别挥手中,北绝色和白公公两人拖拖拉拉的走到了乾清宫的大门前。
宫门前,立着一个精致的木牌,木牌上写着“低等宫人与闲杂人不得内进”十来个字。拉扯中的北绝色不经意地看到木牌上的字,马上试图作出最后的挣扎。他急急地对白公公大声说:“公公,这牌上写着‘低等宫人与闲杂人不得内进’的,你和我都是低等宫人,不能进去!”
白公公头也没回地说:“你是要来这里当差的,我是农事院的最高领导人,哪里低等了?”
说话间,两人的脚就要踏进了乾清宫的宫门。
“站着!”两把不同的声音从左右两边同时叫起来。这么一声吓得白公公和北绝色不由自主地把脚缩回到宫门外,抬头望向发出大叫的人——宫门左右两边闪出的两个锦衣青年太监。
“你们是什么人?这么大胆乱闯乾清宫!”站在右边的太监抬高下巴,高傲地盯着白公公和北绝色质问。一看两人的打扮就知道他们是低级的太监,低级太监也敢跑到乾清宫来,吃豹子胆了?
白公公回过神来,露出自己原有的奴才本色,陪着笑的哈头点腰地说:“两位公公,是张公公命小人今天带他过来当差的。”他把北绝色往两个太监的面前推了推,“他就是来当差的小北。”
左边的太监夸张地抽动着鼻子用力的吸了几下,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对另一个太监说:“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
右边的太监也用力地闻了一下,说:“好象是夜香的臭味,”他扫了北绝色一眼,“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两个锦衣太监连忙后退几步同时用衣袖捂住了鼻子。其中一个闷声闷气地说:“你就是小北?跟我来吧。”
白公公也想跟上前来,却被另一个太监伸手挡住,那太监很鄙视地扫了他一眼,说:“乾清宫重地,低等宫人不得内进,还不快点离开?”
碰了一鼻子灰的白公公讪讪地离场,而北绝色,则被锦衣太监带进了乾清宫。
此刻,已经身在乾清宫,没有了退路的北绝色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今天的天气很好,但北绝色只觉得这座诺大的乾清宫、王宫中最高统治者的宫殿,象是布满了浓浓的乌云、看不到前路、更没有光明的地方。而在这个地方里,还有一个象恶梦一样的皇上在等待着他。
锦衣太监并没有直接把北绝色带到“恶梦一样”的皇上那里去,而是把他带到一间虚掩着门的屋子前。
推开门后见到的一层厚厚的竹帘,锦衣太监拨开竹帘,捏着鼻子把北绝色推进里面说:“进去沐浴干净,洗掉身上的臭味!我现在去拿新的衣服给你替换。”说罢,快步地走了出去。
被推了进来的北绝色这时才发现目前身处的地方原来是一个很大、设有多间间隔开来的浴房、中间有一个大浴池的浴室,靠着门的那边墙边整齐地摆放了的木桶、木盆、水瓢等各种沐浴必备的物品,一个几层高的木架上放着好些折叠好的干净浴巾。这里宽敞明亮,地板打扫得很干净,目光所到的地方看不到有积水,还能闻到一股味道很好闻的淡香味,和农事院里那个又窄又脏又满是积水、连个破盆烂桶都没有半个、只有蚊子在飞蜘蛛在横行的洗身房,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的差别!
朝前走两步探头望向那个大得起码能容下十来个人的浴池,只见那一池静水清澈见底,把手伸进池里,清凉爽**觉直往心里透。北绝色举袖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那股臭味——是刚才躲在茅厕被熏到的,他面对着眼前的那池干净又凉爽的清水,还真想直扑进去痛痛快快地洗一番。不过,他不敢跳进池里去,而是警惕地四周张望。这个地方不是农事院,自己又不是真正“宫”了才进宫的百分百真太监,如果被人发现了这个秘密肯定会很麻烦,还是小心谨慎点好。
在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地视察四周的环境的时候,那个去拿衣服的太监已经回来了。进来见到北绝色还站在池边没动,他很不满地说:“让你沐浴净身,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北绝色低头说:“我正准备洗的了。”
太监瞪他一眼说:“还不快点?!”
北绝色望了一眼直盯着他、没有离开意思的锦衣太监,心虚地说:“公公,麻烦你可以出去一下吗?被人看着,我洗不了。”
“麻烦!”锦衣太监不耐烦地把一套新衣和一条浴巾往北绝色的脸扔过去,“快一点!我在门外等你。”
确定锦衣太监完全走了出去,北绝色赶紧拿过一个木盆把干净的衣服和浴巾放进去,脱下鞋子放到池边,然后小心翼翼的脱掉衣服,不过,也就脱掉上衣后就赶紧跳进浴池里去了。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一番后,又赶紧爬上来,鬼鬼祟祟地用极速脱去身上的湿衣、擦身,再手忙脚乱地把干净的衣服往身上套。
待他刚扣好领子的钮扣时,说是在门外等的锦衣太监竟然没有打声招呼就走了进来,问:“行了没?”
“行,行了。”北绝色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行了就跟我来!别磨磨蹭蹭的!”锦衣太监转身就往外走。
“是。”暗擦了一把冷汗,还好给人看到的是穿好衣服以后的形象,没有**,成功地守住了自己的秘密。
走出浴室没有几步,听到背后有把阴森森的声音说:“怎么这么久?”
回头一看,见到刚才在乾清宫大门处遇到的另一个锦衣太监不知到从何处飘出来,不知何时悄然无声地立在北绝色和锦衣太监的背后。
“可以了,走吧。”带路的锦衣太监头也没回地说。
忽然飘出来的太监没再说什么,快步走了上来和带路的锦衣太监并肩而走,然后,一路往前,两个在前带路的太监木着脸沉默无声,只管快步赶路,不再有任何话语上的交流。
这个地方的人好象还挺爱神出鬼没的,看来以后得要更加小心谨慎、打起万分的精神来守秘密!本来呆在被人遗忘的农事院里好好的,为什么就被调到这里来呢?以后的日子怎样过啊!北绝色无奈地望天暗叹。
第三十一章 盼得美人来
乾清宫的某一处有一座宫殿,殿外面守着一排站得笔直的带刀侍卫。
殿里有一个放了不少精致典雅的名贵摆设的前厅,厅的一边有一张连四根桌脚都雕了龙和其他繁杂花纹、桌面镶着云石的长形方桌,方桌两边各有一张同样是椅脚都雕了花的紫檀太师椅。
头上戴着双龙金丝帽、身上穿着绣了金色龙纹的白色长袍、腰间束着白玉带的朱翊钧坐在太师椅上,神情焦急的不断朝开着的大门处张望。他一只手扶着椅把,一只手搁到了桌上,搁在桌上的手,几只手指正轮流的在桌面上快速地敲着,而且,敲的速度越来越快,敲的力度也越来越重,那架势,活象要把桌子敲穿似的。两个站立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小太监,大气不敢出地把头低着,时不时地往抬眼往他偷望过去。
这样猛敲了一阵,朱翊钧站了起来,很烦躁地冲门外大喊一声:“张诚!”
张诚自门外急急地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到朱翊钧的脚跟前,低垂着头诚惶诚恐地说:“皇上有何吩咐?”
朱翊钧很不耐烦地抬起脚踹过去,正中张诚的肩膀,黑着脸提高声音质问:“人呢?”
被踹得**先着地张诚爬回来结结巴巴地说:“应该,应该早……早就到了。奴,奴才昨晚是要农事院的管事今早把人带,带过来的。可能,可能是发生什么事给耽误了。”
朱翊钧冷眼横扫过去,说:“应该早就到?应该,可能!张诚,你就是这样办事的?”
张诚打了个哆索,小心地说:“皇上息怒,奴才,奴才马上去把人找来。”
“滚!”干脆利落的一个字从朱翊钧的牙缝里挤出来,潜在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滚出去把人找回来。
自小就在宫里打滚、练就出一身不错的观颜察色功夫的张诚当然明白主子的意思,他如获大赦地一边连声说着“谢皇上”,一边用倒退往后爬的姿势退到殿外才敢站起来。可恶!早知道农事院里那个领导白管事连带个小太监过来报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张诚就亲自出马把人带过来了。把事情交给一个无能的低级基层领导来办,害他一个早上被黑着脸的皇上教训了几次,真是所托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