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水冬汐
静默良久的谢衣终于重新扯出了笑脸,重重地点点头,说:“阿行你且等着,到时孤一定会让你亲眼看着我北国走向盛世!”
小小的太子在京城最偏僻的角落开始描绘起最宏伟的画卷。
温行笑了笑,没有戳穿谢衣的小心思。
亲眼看到么?似乎不太可能呢。
两人怀揣着自己的小心思,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一道白光忽地闪过。温行瞳孔猛地一缩,迅速侧身一步替谢衣挡住了突如其来的一剑。
“阿行!”
谢衣似乎也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眼睁睁地看着长剑划破温行左肩的衣料,刺穿他的肌肤。
温行闷哼一声,暗自庆幸冬日穿的衣裳较多,伤得不深。
他将谢衣往后推开一步,趁着转身的间隙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刺向来者。
来者是一个蒙着脸的黑衣男子,身形与今早所见那个极其相似。
温行双眸微眯,忍着左肩的痛楚举起短小的匕首强行拦住了男子再次袭来的长刃。
“锵——”
两兵相接,温行明显落了下风。
“殿下!”
与此同时,隐没在暗处的两个影卫终于现身,飞快地替温行纠缠住了那个黑衣男子。
温行这才松了一口气,右手一酸,匕首整个跌落在地上。
“阿行!你没事吧?”
谢衣连忙跑了过来,双眼通红,担忧地看着他左肩被划开的那一道红口子。
这种程度的伤温行在习武时也不是没受过,正想扯起嘴角安抚谢衣时,突然又感觉身子一软,直直地摔在了尚且被薄雪覆盖的地面。
“阿行!”
谢衣紧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行只感觉自己的意识在被一点点剥离开来。
——那男子的剑上有毒。
这是温行失去意识前最后的一个念头。
——
当温行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内。
“你救了孤的伴读,也算将功补过。此事与你无关,孤不会怪罪你的。”
“草民谢太子殿下隆恩,只是……草民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
“草民想再看他最后一眼、”
门外是细细碎碎的话语声,刚刚醒来的温行只感觉太阳穴突突地疼,没再听清他们后边说了什么。
他浑身酸软无力,本想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不料一个不慎直接摔下了床。
“阿行!”
温行跌坐在地上无力地揉揉脑袋,一抬头就见闻声进来的谢衣快步跑到了他身旁。
借着谢衣的搀扶,温行好歹是坐回了床上。他看着站在门外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的梅娘,侧头问谢衣:“现在是什么情况?”
为了方便给左肩的伤口上药,此时的温行被褪下了左肩部分的衣裳。谢衣怕他冻着,一边强令温行躺下一边说:“行刺的人是梅娘的丈夫,他的剑上淬了毒.药,幸好梅娘及时赶到——她曾在她丈夫那儿顺走了部分解药。”
乏力的温行无奈躺回了床上,听完谢衣的解释后又问:“那人现在如何了?”
“自刎而死。”谢衣淡淡地说出这四个字,面上没有什么别的神情。
温行轻轻皱眉。
三皇子不过十一岁,不可能养得出那么忠心耿耿的人来。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谢衣的手心忽然抚上了他的眉头。
“毒.药的药效还未缓过去,阿行你先别想这么多了,好好休息一下。”
谢衣的语调中带着丝丝温柔,这是温行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他蓦地愣在了原地,任由温暖的掌心停留在自己额上。
温行挪动右手,盖在了左手戴着的手链上,低垂着眼眸发散自己的思绪,企图以此转移注意力。
他的思绪从今日早晨醒来一直飘到了因毒昏迷前,莫名其妙地又开始思考自己是怎么吃下的解药。
听谢衣的描述,他肯定是已经吃过解药了。可是在此之前他都处于昏迷状态,解药又是如何吃的?
不过温行的脑海中只是刚蹦出这个问题,又听见梅娘提醒道:“距离宫禁只有不到一个时辰了,殿下您可要先行回宫?”
“这么晚了么?”温行诧异地出声,没想到自己竟然昏过去那么久。
然而温行一抬头,又撞进了谢衣神色复杂的深邃双眸中。他忽地闭了嘴,隐隐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三人相对沉默了片刻,谢衣终于缓缓叹了口气,起身道:“阿行的伤药也差不多该干了,你把衣服穿好,孤送你回去后再回宫。”
这一次温行没有反驳,乖顺地穿好谢衣递过来的完好的衣服,在谢衣的亲自搀扶下告别了梅娘,慢腾腾地往温将军府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喵酱小天使的地雷
雪深小可爱的营养液
超爱你们〃v〃
——
下章时光推移大法预警~
另外下章开始进入下一个小单元(某作者最喜欢的一个小单元)
谢·戏精·衣也终于不用装幼稚啦,所以下章也是谢衣性子转变预警w
第十八章
在行刺事件之后,也许是三皇子,又或许是其他人担心打草惊蛇,短期内没了类似的事情。
后来梅娘也特地向温行道了歉,并且在第二日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无人知晓她去了哪里。对此温行也只能表示遗憾。
接下来的五年中,温行履行自己的诺言辅佐谢衣,不过也明显感觉到与前世不同的地方——谢衣似乎更加倾向于自己解决好所有的问题,不再纯粹地让他来解决,最多就是找他商讨对策。
对此温行倒是乐见其成。
能少干点活谁不乐意呢?久而久之温行在宫中过得反而更为闲适了,时不时就到处逛逛。
不过后来斐清也通过了武举,正式成为了宫中的一名巡逻侍卫,平日里无事也可以和温行一起聊天解闷,不时也会透露一些巡逻时知道的小道消息。
唐安更名为秋静,在斐清五年的调.教下武艺进步飞快,在人前的性子也愈发趋向冷淡,唯有每次见到斐清后的骂骂咧咧从来没变过。而唐安的身份实在过于敏感,温行就在斐清入宫后留她守候在温府。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平淡朴实,但重生回来的温行和谢衣却很清楚,这不过是疾风骤雨前的宁静。
——
安隆二十二年四月,以至及冠之龄的温行站在东宫门口眺望着远空。
“阿行,看什么呢?”
十七岁的谢衣经过五年的沉淀,褪去了幼年的模样,愈显温润。
温行听到身后的声音,收回视线轻轻摇头,道了句“无事”。接着他转过身去,笑问:“殿下是要去上朝了么?”
在谢衣及至束发之龄时,安隆帝便让他临朝听政。至于学业也从上书房搬回了东宫,由太子太傅亲自教习。
谢衣听到温行的问话,笑吟吟地说:“是呀,真羡慕你还可以悠闲一个早晨。”
他嘴上这么说着,眸间却无一点艳羡之意。温行似是也习惯了他的这幅模样,笑了笑没再说话,侧身让谢衣过去。
谢衣也不再打趣,不紧不慢地走去上朝。
“公子,可要用早膳了?”云念在谢衣走后及时出声提醒。
温行这才恍惚间记起自己还没用膳,道了声谢后缓步踱回房去。
用早膳并不花费多少时间,温行估摸着距离下朝还有好一阵子,决定出去走走。
春日的早晨还浸着丝丝寒意,温行却像是感觉不到,悠闲自在地漫步在他已经不知道走过多少回的宫道中。
“呜……”
就在这时,温行忽然听到一个细微的哭声,似是小孩的。
他心中升起一抹疑虑,顺着声音的来源摸了过去,最后在高耸的宫墙边看到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那小孩穿着不凡,许是哪个王公贵族的子弟入宫迷了路,此时正抱着膝盖蹲坐在角落啜泣。
温行心生怜悯,走上前去轻声问:“你是迷路了吗?”
小孩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缩了缩肩膀,撇过头去不肯看向温行。
温行只当他是怕生,蹲在小孩面前笑着说:“别怕。你叫什么?我送你回去吧。”
宛若清泉般的声音流入小孩的耳中,他终于愿意轻轻地转过脸去看向温行,又在下一瞬间被温行和煦的笑容包裹住,暖洋洋的。
温行见小孩肯理他了,眸间又多了几分温和,耐心地等小孩回答。
“我……我不想回去……”小孩卷翘的睫毛宛若蝶羽,上边还挂着一颗小小的泪珠。
温行恍惚间又想起了长公主逝世那一晚的谢衣。
不过很快他就收回了神思,沉吟片刻说道:“那……你要不要先随我去趟东宫?早晨寒气尚重,着凉了可不太好。”
小孩像是没料到温行会提出带他去东宫,怔愣了一瞬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吗?”
温行笑笑,伸出一只手放在小孩面前。“走吧?”
小孩情不自禁地伸出自己胖乎乎的小手,像是害怕自己会玷污了温行那修长白皙的温暖手心,又犹豫地想缩回去。
温行看出了他眸中的忐忑不安,反手握住了小孩的手,拉着他站起身,道:“太子殿下人也很好的,你不必担心。我们走吧。”
说完,温行就直接拉着小孩往东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