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水冬汐
听完温行的话,谢衣沉吟片刻,道:“你的意思是,那人知晓那屋子小卿不会让人进去,故意施了个障眼法,为的就是让我们误以为小卿有参与此事?”
温行点点头,肯定了谢衣的说法,又问:“殿下可记得你之前说,此案是有人特意引陛下丢给您的?”
此话一出,谢衣轻挑眉。
温行知晓他是明白了过来,不再多言。
斐府和温府两个小公子私交甚笃是朝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若是此次案件谢衣不能还斐清一个清白,温行和谢衣之间或多或少都会产生隔阂。
而目前明面上温行是谢衣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一旦两人闹翻,谢衣就等于失去了一只手,实力大减。
朝中统共六位懂事的皇子。身为太子的谢衣实力下降,二皇子无心朝政,其余几个又尚不成器,反倒是那个最小却最经常往东宫跑的六皇子看起来或许会成为真正的获益者。
这些弯弯绕绕谢衣事后不可能察觉不出来,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认为自己的这个小皇弟接近他本就是居心不良,那么除却温行以外就又会损失一个助力。
这背后策划者还真的是居心叵测啊。
温行蓦地感觉心被丢进了冰窖,寒意渗入全身。
他前世的死是否也是因为权力的争夺?
或许是因为他阻碍到了谁的利益,比如那个他记不清了的男子,又比如谢衣。
温行心一沉,最后还是敛起了旁的事情——目前除了尽快处理完斐清的这一件事情之外,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刺客一事有多少人知晓?”
谢衣忽然问。
温行思忖片刻,斟酌道:“目前为止所知之人应为东宫内的下人们、方才离开的太医以及六殿下。”
因着太子遇刺情况紧急,温行不久前问福禄时,福禄说只匆匆忙忙拉了个太医过来,等到了东宫才想起说具体情况。
太医离开尚且不久,此时派人去追还来得及。
温行和谢衣心中同时生出了一个想法——将计就计。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
次日,斐清贪污一事尚未定论,东宫又闹出了幺蛾子。
昨日六皇子去了东宫后红着眼睛一脸委屈地回了去,像是因为什么大哭了一场。不久之后跟着太子十几年的那个伴读似乎也和太子闹出了矛盾,一气之下搬回温将军府去住。
从先帝时起就准许了众人议论朝政,所以没过多久朝堂和坊间的流言蜚语纷纷传播。
有猜温行忘记身份欺负六皇子与太子闹翻的,有猜六皇子犯错而温行胳膊肘往外拐过度维护六皇子的,也有猜斐清一案悬而不决导致的……
总而言之议论不一,此事很快就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毕竟这可事关一朝太子,比那什么巡逻队成员贪污有论头多了。
不过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温行却正悠哉悠哉地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听着唐安上报张总管的“死讯”,唇角微扬。
虽说张总管的“死”被他与谢衣、谢卿三人之间的矛盾给遮盖住了,但也不妨碍有些人知晓这一消息。
接下来就要等猎物自己放松警惕了。
温行抬手,止住了唐安未完的话语。
“人已经走了,可以了。”他瞥了眼在没有风吹过的情况下依然轻轻摇晃的枝干,心情颇好。
唐安一侧眸,依言停下了背得滚瓜烂熟的话语。她眸间隐隐泛上一丝担忧:“这样真的能还斐清一个清白吗?”
唐安与斐清就像是天生的冤家一般,除去见面就吵架动手以外,唐安也从来不愿尊称斐清。
温行知道她还是忧心斐清的,安抚一笑,道:“放心吧,只要你能再去一个地方帮我拿样东西回来。”
唐安想也不想,下意识就开口问道:“去何处拿何物?”
温行懒洋洋地单手托腮坐在院间的石桌前,百无聊赖地把玩起面前的茶杯。
“斐清房间,证物。”
温行和斐清总归是挚友,不便过多参与到此案中,在这之前都不过是借着谢衣的方便悄悄参与。
而唐安不同,她就算是“秋静”这个名字都只为少数几个无关紧要的人知道。加之她伪装技术极好,由她冒充斐清的侍女上呈证物再适合不过了。
“公,公子是让属,属下去斐清房间?”
惯来清冷的唐安忽地结巴了一瞬,神情变得有些奇怪。
温行只当她和斐清不对头,不愿到斐清私人领地去。他轻笑一声,道:“放心吧,斐清房中没有东西会吃了你。此事事关重大,我身边也没有什么信得过的人了,只能嘱托给你,辛苦你跑一趟。”
唐安也明白其间利害关系,很快收拾好了心情,领命而去。
看着她恢复淡然的背影,温行忽地心生慨叹。
唐安怎么说也已至二九之龄,整日端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性子,又时常不能见人,不知日后会不会就这么形单影只下去。
到底也是自己当初捡回来的小女孩,温行不可避免地替她操心起了终身大事。
他自知这种事情随缘而定,也没操心多久,只盼着她能尽早平安归来。
温行轻舒一口气,正要起身回房时听见下人通报说温余过来了。
“兄长来了?”温行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让下人放温余进来。
不稍片刻,一个高大威武的身影踏入了院门。
温余随了父亲,生得一副凶猛的模样,又长期征战沙场,身上总是隐隐透着威严。
“兄长。”
温行见了人,忙不迭乖巧轻唤了一声。
温余没有回话,只盯着温行看。
“……兄长?”温行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又轻轻问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温行感觉温余有哪里不太一样。
温余被温行唤回了思绪,垂眸遮下复杂的神色,淡然道:“无事,就过来看看你。怎么突然和太子闹翻了?”
温行早就为了此事打好了各种腹稿,回想了片刻后端起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说:“没什么,就是意见不合生出了矛盾。”
此事事关重大,除却已知的几人外谢衣早就下令不得再让其他人知晓,温行自然也会瞒着温余。
也不知温余对温行的说辞信了多少,静默一会儿后他才颇不赞同似地说:“太子毕竟是太子,有什么矛盾你也不该同太子吵架。”
温行面色稍缓,还是忍不住撇嘴嘟囔道:“那也是太子殿下太得理不饶人了嘛……”
“那假若皇上这么做,你也要顶撞皇上么?”温余冷然的眸间浸出一丝无奈,“你也二十有三了,早已不是个小孩子,除非是什么国务重事,其余时候还是要谨记身为人臣的本分。”
从温余最后的那一句话里,温行莫名听出了些许嘲讽。
许是错觉吧?
温行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这之后温余没在这个话题上逗留多久,稍关心了温行几句后就离开了。
温行也只把兄长的到来当成了一个小插曲,安心继续等唐安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一不小心这章码多了咳
那更新安排再改一下
明天也就是星期六不更新,星期日到星期二日更三千,然后再下一更就是星期四啦
感谢各位小可爱的阅读~
第三十七章
除去伪装外,唐安也擅于隐匿,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溜进了斐清的房间寻到了最关键的证物。
这之后几日,悬而未决的斐清案以处死斐清为终结,一切看似尘埃落定。
只是就在斐清将被送上刑场的这一日,一个自称他侍女的人忽然击鼓喊冤,并呈上了一块刻有“张平”二字的白玉佩,而张平正是那张总管的名。
此后,亲自宣布结案的谢衣带着传言中已死的张平,还有与谢衣“闹别扭”的六皇子上朝,分别指认了陆宗和张平的罪名。
接着更是由宫中最有权威的太医鉴定出,所谓“赃物”上的香料味同张平身上的味道一致。
看似必死无疑的贪官斐清一下子变成了受到冤枉的无辜者。
又经过安隆帝的细细核实,最终确认斐清无罪,放其官复原职。至于陆宗和张平,因陷害忠臣被分别押入天地牢,容后问审。
再之后,谢衣召见了与他“闹翻”的温行,次日温行重新搬回东宫去住。
暗地里,谢衣和温行也曾一同前往天牢,意欲质问陆宗背后的真是目的。然而当他们去到天牢时,却发现陆宗早已服毒自尽。
关于云乌的线索又一次中断,温行和谢衣无奈之下还是没再追查。
斐清一案至此总算是彻底告了一段落,忙碌完了军务政事的谢衣也终于得以在他及冠礼前休息个个把月的——不过也真的只有个把月,谢衣这边就又闹出了一桩大事。
——
安隆二十五年十月二十一日,距离当朝太子的及冠礼还有不足两月时间,整个皇宫的大部分人都开始忙碌在各种准备工作之中。
这日夜晚,被安隆帝召去御书房的谢衣久久未归。
本来见那之前来传话的太监神情就似是有什么大事,温行也不觉奇怪。他正准备要回房歇下时,那个太监忽然又来了一趟。
“温公子,陛下召您去御书房。”
温行一愣,没料到这安隆帝还会突然召见他。不过到底皇命难违,他望了眼黑夜中淅淅沥沥看得不甚清晰的细雨,还是拿了把油纸伞后就匆匆赶往了御书房。
御书房距东宫的说远不远,说也不近。
当温行尚未抵达时,就远远望见了一个挺直腰板跪在细雨中的杏黄色身影,还有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负手而立,背对着温行站在御书房屋檐之下。
见到这情形,温行顿觉不妙——这怎么看可都不像是有好事的样子。
他驻足原地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谢衣身侧。他将雨具递予随行的小太监,掀起衣摆跪在微湿的地面上,恭敬道:“微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
出乎意料,安隆帝倒是没让温行跪着说话。
“谢陛下。”
温行瞥了眼自他走来就紧紧盯着自己的谢衣,还是没有多说、多做什么。
在他起身的同时,安隆帝也终于转身,脸色并无过多神情,叫人看不出他的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