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水冬汐
皇后这时才留意到两人,放下手中的书卷,噙着笑意说:“起来吧。”
“儿臣(微臣)谢过母后(皇后娘娘)。”
温行等谢衣起身入座后才紧跟着起来,站在他的身侧,垂眸静静地听谢衣和皇后的对话。
谢衣并不着急进入正题,和皇后聊了好一会儿的家常后才状似不经意地问:“说起来,母后身上可佩戴有什么特殊的物件?”
他的话音刚落下,温行就瞥见皇后秀眉轻蹙。
知子莫若母,便是谢衣特意绕了那么远的话题,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皇后给察觉到了。
“衣儿是怀疑本宫这病症同身上所佩戴之物有关?”
谢衣像是料到了还是瞒不过皇后,抿笑一声后将他们两人的猜测和盘托出。
闻言,皇后也开始细细思索起身上称得上是“特殊”的物件,只不过翻来覆去也就翻出了一个小小的香囊。
温行盯着那绣着几枝红梅的香囊,总觉得在何处见过。
几枝红梅、香囊、云乌族……
看似毫无关联的三样事物摆在一起,反倒是撬出了某个被温行遗忘的小细节。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而这时候的谢衣从皇后手上接过香囊,前后翻看了一下都找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回眸唤回了温行的神智,道:“阿行,你看一下能不能闻出什么问题来。”
温行伸手拿过谢衣递过来的香囊,无奈地笑道:“殿下这可真当臣是狗鼻子呢?”
嘴上虽然这么说,他还是顺从地将香囊凑近了鼻尖。
都是很普通的香料味,不过其间也掺杂了星星点点梅花的冷香。
梅香!
温行倏地瞪大了眼睛。
当初皇后寿辰时,许云宁曾让温行以自己的名义赠予皇后娘娘一个香囊,温行虽不记得那香囊长什么样子,却对那不经意间嗅到的梅香印象深刻。
他的手微微一颤,险些让这香囊跌落在地。
本就与温行面对面的皇后率先留意到他的不对劲,轻声问:“怎么了,可是这香囊中有问题?”
温行藏在袖中的左手紧了紧,失礼地没有回答皇后的问题,反而问道:“皇后娘娘可记得这香囊从何处得来?”
经温行的这么一提醒,皇后才发觉自己竟完全不记得香囊的来历,皱眉思索半晌后还是摇摇头。
“不记得了。”
一抹苦涩打心底滑过。
温行也说不出他现在是什么滋味,暮冬的冷意破开炭火,直直钻入他的五脏六腑。
又是因为他的母亲,又是被母亲刻意将锅甩到自己身上。
一旁的谢衣见温行久久不回答,关切地出声道:“阿行?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温行不动声色地掐掉刚冒出来一点儿的猜测,轻舒了一口气,垂眸道:“这香囊当初是以臣的名义赠予皇后娘娘的。”
温行说的是“以臣的名义”而非“是臣”,谢衣只顿了一会儿就反应过来多半是同上一次的事情类似。
碍于皇后在场,谢衣没有当场点破,保持着沉默。
皇后不知道这一内情,以为温行是害怕自己对他生疑,正要出声宽慰,一个宫女在这时匆匆忙忙地赶了进来。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梅妃那边出事了!”
梅妃,即谢卿母妃许氏的封号。
作者有话要说:星期一学校嘉年华,前期准备工作有点点忙,所以下一更是大后天也就是星期二
感谢各位小可爱的阅读w
第四十二章
“什么?”
皇后面上布满了诧异,连忙继续问:“出什么事了,快说说。”
那宫女知道自己方才过于着急,理了理思路飞快地说:“陛下先前派人前往各个嫔妃处搜寻是否有那不知名香料,最后在梅妃那儿搜出一模一样的香料数余袋,同时还有旁的一些不知名香料。陛下所派的那个斐清本想进一步搜查,谁知梅妃忽然发了疯似的不许任何人靠近。”
长长的一段话中牵扯了数个人物,温行第一时间就关注到了“斐清”这个名字。
此外他也不免想起了梅妃唯一的儿子谢卿。
“殿下。”
温行压低声音喊了一句,谢衣心领神会,冲他点点头,站起身向皇后请示:“母后您身子尚未恢复,此事由儿臣暂为前往处理可好?”
按理说这是后宫嫔妃之间的事情,谢衣身为太子不适合掺和,但如今情况紧急,皇后想都不想就点头同意了。
谢衣和温行礼貌性地告了声退,匆匆忙忙往那最偏僻的小院去。
往日里冷冷清清连只鸟雀都难以寻到的地方,因着今日一事本就狭小的院子头一次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太子殿下驾到——”
始终跟随着两人的福禄尽职尽责地扯开嗓子大喊一声,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群总算是安分不少,纷纷跪下行礼。
借着谢衣身份的便利,温行很快就越过消息灵通的一干嫔妃,看见院内紧皱着眉的斐清、缩在一旁神色不明的谢卿和披头散发毫无端庄之态的梅妃。
冷风轻抚,吹落了几瓣院子角落的红梅。
在斐清身后的同伴手上拿着数个小袋子,袋子内想必就是搜出来的香料。
随着福禄的一声叫唤,斐清也留意到了前来的两人,规规矩矩地侧过身对谢衣道:“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谢衣随意摆摆手,示意他起来。
而温行则是径直走到了斐清面前,低声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斐清谢过谢衣站起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梅妃,撇嘴道:“就这个情况。我们听从陛下指示搜查后宫,在梅妃这里发现了同太医所描述完全吻合的香料,可是她却忽然蹦出来非说我们乱闯禁地。”
小小一个妃子的宫内能有什么禁地?
斐清等人自然是不会相信她的说辞,他又瞥了眼去驱逐人群的谢衣,压低声音道:“我怀疑她这里有问题。”
说话间,斐清伸出食指点了点脑袋的地方。
温行闻言,下意识地看向谢卿,只是谢卿站在他最常去的那个小屋前低着头,依然看不清神色。
就在这时,那梅妃像是才认出温行,铁青着脸喝了一声:“你个小畜生滚出去!”
声音之尖锐与福禄都有得一比,在场的几人几乎都被她突然的怒喝吓了一跳。
“你骂谁呢?!”
因着驱赶嫔妃而本就烦乱的谢衣当即脸色一沉,快步就要上前。
温行连忙过去拦下了他,低声道:“六殿下曾说梅妃不喜你我二人,而且依斐清所言,梅妃可能精神方面有些许问题,您暂时先不要参与进来。”
梅妃怎么说也算是温行的姨母,他拦住谢衣后也没有贸然进一步激怒梅妃,淡然道:“不知微臣可是何处惹到梅妃娘娘了?”
“何处惹到我?你居然还好意思问!”梅妃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对黑眸的怨恨满得像是要溢出来。
她死死地盯着温行,怒目圆瞪,惨白的面容更是给她平添了一分阴厉。
“就是你这个小畜生,害死了我两位兄长!”
梅妃是温行的姨母,那么她的两位兄长就是温行的舅父。只是温行甚至从不知道自己还有两位舅父,更谈何害死?
温行轻轻皱了下眉,道:“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
“说”字音未落下,梅妃就粗暴地打断了他:“还想狡辩!如果不是你们,我兄长压根就不会死!”
莫名其妙的控诉惹得温行内心腾地窜出一股无名火,他正要再说些什么,措不及防又对上了梅妃涣散失神的目光。
她的情绪不对劲。
“如果没有你,我的兄长就不会死……”
“如果没有你,我的兄长就不会死……”
梅妃呢喃般地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失神的目光仿佛也丢了焦距,不停地小幅度轻晃着脑袋,似乎是想找什么东西。
温行不知她又要做什么,警惕地盯着她。
僵持片刻后,梅妃忽地一抬头,呆滞的目光紧紧放在温行身上,无端令人生寒。
“对,就是你,就是你这个小畜生!只要没有你,我兄长就不会出事!”
梅妃话还没说完就猛地举起了被她拔下已久的发簪,直直冲着温行而去。
在场的斐清和谢衣,隐在暗处的唐安都时刻防范着梅妃,见状不约而同地扑向温行。
梅妃距温行本就不远,电光火石之间,他飞快地推测出最合适的躲避方案。
然而就在他要侧身躲过去时,最为年幼的谢卿却最先冲到了梅妃的身侧一把扯住她。
与此同时温行也被谢衣拉到了一旁,斐清和唐安也同时护在了他面前。
温行的喉头一滚,几个字眼看就要挤了出来,却又被眼前的变故吓了一跳。
“六……”
“母妃……”
“啪——”
清脆的巴掌声硬生生打断了两个就要开口的人。
好像那一巴掌还不够解气,梅妃又狠狠揪住了谢卿的耳朵,怒斥道:“好你个小崽子,母妃告诉你的东西呢全都忘了吗?!你居然还敢帮着这几个小畜生!”
“太子哥哥和客梦才不是小畜生!”谢卿红着眼眶大声反驳回去,清亮的音色极具穿透力,如锥子般刺透梅妃的耳膜。
梅妃被他的一番话激怒,扬手就要再来一巴掌。
“住手!”
一旁的谢衣终于忍无可忍,疾步上前紧紧扣住梅妃的手腕把她狠狠往地上一甩,喝道:“谢卿乃堂堂六皇子,岂能容你如此欺辱!”
温行也紧跟着走过去,轻轻揽住看起来随时就要哭的谢卿。平日里自带温和笑意的眸底此刻只余一片冷然。他看着摔倒在地的梅妃,冷冰冰地说:“我先前不过敬你是我姨母,你得寸进尺也便罢了,竟然还敢辱骂殴打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