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烟幻
站在身边的景唯玉目睹了薛承远原本淡然的神色疾速变化,知道一定有什麽大事发生了。
“我必须回去一趟,眼下宫内的事你能否担当的了?”
薛承远神色肃然,速速叠起了信纸,转身就往回向皇上的寝宫快步走去。
他们一行人原本才刚从寝宫出来,准备回到御医院去歇息。为了确保皇上顺利产下皇嗣,这几日宫内没有人安枕休息过。
“下官能,薛大人,到底怎麽了?”
景唯玉快步追上薛承远,忙问道。
“飞郇出事了。”
薛承远虽然只说了几个字,心中的不安却被这信中的讯息放大到无法抑制。
原本时隔几年後,公良飞郇再次怀上了孩子,对於他们二人都是一件极其喜庆的事情。
只是公良飞郇反应强烈,身体委实需要精心的照顾,薛承远理应抽出更多的时间陪著他。
可天不遂人愿,皇上失血救过卓允嘉之後,整个人和腹中的胎儿就好似悬在了山崖之巅,稍有闪失便是性命全无,实在让薛承远等人不能有丝毫懈怠,身为御医之首的薛承远留驻宫内侍奉自然是责无旁贷的事情。
想想,人到了这个岁数,也就更清楚的明白了什麽叫做身不由己。作为朝中重臣两人都有自己肩负的职责,家国大事,没有一件可以随心所欲。
事实上三日前,薛承远已曾写了一封家书回去,却迟迟不见公良飞郇的回复,之後便听说公良飞郇居然又一次挑起了防御京师的重任,这些天都在军营度过。
这消息让薛承远担忧不已,却又毫无办法,只能在心中祈望他万事都好。
未料想,这最不堪接受的事,却还是不期的发生了。
现在皇上终於诞育下了皇嗣,薛承远接到这封书信之後,十分清楚他必须立即见到公良飞郇,确认他和孩子一切都好,一切平安,否则即便人在这宫中,也是坐立不宁。
“薛大人,您是否还要向皇上奏报?”
景唯玉担忧慕容定祯时下的状况也不是很稳定。
薛承远自然也在考虑中,还未做定夺。眼下他自私出宫一定是要禀明皇上的,只是该如何奏报皇上才好?
置飞郇的安危於皇上和皇嗣之上虽在情理之中,却实则在臣子的职责之外。若是今夜皇上的病情又有反复,而自己不在宫中,那该如何是好?
想著想著,两人已经又一次回到了慕容定祯的寝宫外。
曾钦格正巧在殿外候著,看这两位御医大人怎麽又回来了,不禁忙上前去问个究竟。
毕竟皇上已经诞育下皇子,宫中自是有著一片难得的喜庆,对於薛承远危难之时能令皇上转危为安的医术的尊崇也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薛大人”曾钦格对薛承远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才又道:“您……这是……?”
几日未曾好好歇息,任凭谁都能看出十分疲惫的薛承远强打著精神。
“皇上……”
薛承远刚开口,可如今身为御医表率的自己却不知该怎麽续下去。内心只是越发挣扎。
“公良将军受伤了,薛大人是来请旨……”
景唯玉见状,连忙帮著薛承远讲了出来。
曾钦格心中一惊。这是他绝对未曾预料中的事,皇上才刚刚诞育下皇嗣,还会有什麽措不及防的状况尚且不可预料,谁料想公良飞郇却在这时出事了?
该怎麽办才好?
薛承远沈默了一刻,衡量了利弊,终於做出了决断,继而道:“薛某心中实在挣扎,望能回府一趟,还望总管大人通传。”
曾钦格看了看薛承远,想了想,回道:“薛大人,皇上才刚刚睡去,您是知道的。这样惊扰圣驾恐怕不大妥当。”
薛承远能够回来请旨,自然心中早有数曾钦格会怎样说,只是道:“薛某知道此时此刻这是不情之请,但薛某真的无法置将军於不顾。”
曾钦格早知道他们夫夫情深。卓允嘉这几日在危难关头是如何对待皇上的,曾钦格也是看在眼里,感慨在心中。
想来这公良飞郇和薛承远几年而来早有了稳定家室和子嗣,这感情也自然是不言而喻。
如此一想,注定无法阻拦的事情不如顺水推舟,曾钦格乐意卖薛承远这个人情。
“薛大人,您若是一定要回府一趟便先去吧。这儿多少还有几位御医,皇上若是有什麽反复,老奴速速派人向您通报就是了。皇上若是醒来问起,这儿有老奴替您顶著。”
景唯玉也道:“是的,薛大人。您不必太顾虑宫里,下官一定尽力保著皇上平安。”
薛承远此刻的感激之情不知该怎麽形容,一把按在景唯玉的肩上。想来当初从沅西将他带出来,终究是没有做错选择。
“多谢”薛承远对著他们二人感激了一句,便快步告辞,他再不可耽搁任何时间了。
人在爱中的担忧和恐惧往往是一种无法形容也无法复制的酷刑,时时刻刻将一颗心在灼热的火焰上煎烤。
薛承远已经记不得从宫中回到府宅的路他骑马狂奔了多久,脑中只是反复来去著当日临行前的画面。
这些日子不见,他是这麽想他。那些每一刻的记忆,竟然如此清晰。
薛承远想起那日自己陪著飞郇站在窗旁,看著天边熹微的初生朝阳。
晨光点点洒照在两人身上,窗外飘来的花草香气萦绕在空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清新与亲昵。
昨夜晚饭之後看乐儿耍宝练武,一家四口笑的东倒西歪。他们夫夫俩实在是拿这个活泼的小毛头没有任何办法,夜里公良飞郇对他说,乐儿这孩子太像他小时候了。
薛承远不得不点头承认。因为他儿时可实在是循规蹈矩,不出分毫差错的人。
公良飞郇抚著这已经隆起的腹部,淡淡的道了句:只是不知这即将到来的,究竟是个儿子,还是女儿呢?
薛承远笑说,是什麽爱什麽。
他虽然想女儿,但若是儿子,他一样疼爱。谁让他们都是自己和飞郇爱的结晶?
宫中近来的一连串事让薛承远早做了充分的准备,心中也因形势而难免有些忐忑。公良飞郇也是同样。只是两人都不说破,宁肯让彼此相信一切都会安稳的度过,也不愿凭添丝毫的不安。
可薛承远却还是担心公良飞郇的身体。
最近几日公良飞郇常常觉得有些腹痛,忍过一会儿,服下一些平和的药物或许还能疏解一点,但来去反复的状况也说明这个胎儿的成长为公良飞郇带来的不适或许将会继续加重。
皇上的地位注定了他是所有人关注和侍奉的焦点,但若是与此同时他的飞郇病重,薛承远很难想象自己的心将会被放置在何种位置。
当初只是想想,如今薛承远真真正正被至於这位置上了。
他才深刻的感觉到除了撕扯便是──煎熬,残忍的煎熬!
日光之下,薛承远狠狠的抽著马鞭,一路向自己的府邸绝尘而去。
他祈祷他的飞郇平安。
这些年他行医救人,广施恩德,敬畏神灵,上天没有理由会待他爱的人和他的孩子如此刻薄!
作家的话:
那句话怎麽说来著,时光如水,岁月如梭!飞郇和承远的故事转眼完结一年了。飞郇生三公子的片段就放在这篇番外之中吧,希望大家喜欢!
风烟幻
2013年3月8日
☆、番外 长相守(2)
番外 长相守(2)
待薛承远抵达府宅时,只见宅邸之外一片宁静。
看门的仆人眼见著薛大人突然回来了,便是生生吃了一惊。要知道这些日子京城上下对宫内发生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京师一带更是因为防御而戒严几日了。
“将军在哪儿?”
薛承远甩下马鞭给了下人,劈头就问。
管家王安海几乎是一路跑著迎了出来,他实在是没有料到大人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大人,大人,太好了,您回来了!”
薛承远今日在宫内收到的信是丛明廉差人送来的,想必公良飞郇伤的一定不轻,否则丛明廉绝对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差人一路将急信送入宫中。
“将军呢?”
薛承远向宅邸内疾走而去,心急火燎的问。
“将军?”王安海听言有几分错愕。将军?将军这几日不是一直在统御京师的营地麽?
“将军还没回来?”
薛承远见他的表情已知大概,凝神一想,从京畿营地回到府邸快马加鞭也要一两个时辰,想想此时飞郇若乘马车回来也需要不少的时间,不知现在是什麽情况,伤的程度如何。
正准备转身间,谁知乐儿拉著知儿从院内一溜烟跑了出来,奶娘跟在後面气喘吁吁的猛追不舍。
两个小毛头见到在站在门厅一身靛蓝色官服,清俊挺拔的薛承远就一起奔喊道:“爹!”
薛承远听见那声稚气的呼喊,回头见著思念多日的孩子,下意识的舒了半口气,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就将他们两个紧紧抱住,
“爹!”“爹……”
两个孩子一个叫的欢,一个叫的甜,不知有多想他们好久不见的爹!
自从父亲去了兵营这几日,这原本每日满满的府邸上上下下顿时都空了似的。
“好孩子。”
薛承远一手抱起一个,紧紧将孩子贴在自己胸膛之中。
能看到健康活泼的他们真是太好了。公良飞郇给自己的两个好孩子,不但让自己觉得幸福,而且深深的觉得骄傲。
“想爹了吗?”薛承远微笑著问。
“想!”
两个小毛头异口同声。
薛承远长眉一挑看了乐儿一眼,问道:“爹不在家的时候,你又欺负弟弟了吗?”
“唔──”
乐儿撅起小嘴。
“没有,哥哥这次对我特别好。”知儿也不知怎麽的,一改往常的针锋相对,这次倒是嘴巴特别甜。
“真的?”
薛承远质疑。
“真没有,爹。”乐儿将头埋在薛承远怀中,小肉手将薛承远的脖子圈的紧紧的。
“那你每日按时吃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