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语笑阑珊
陆追:“……”
叶瑾道:“情诗。”
沈庄主没听清:“什么?”
叶瑾道:“我写给千枫的。
周围一群家丁护卫都很想“哇”一下,才多久不见就开始情诗,果真温婉贤惠得一比那啥。
沈庄主:“……”
叶瑾道:“爹要看吗?
沈庄主呵呵干笑,转身离开:“等会记得带上陆公子去你娘亲那喝汤。”
当众承认在写情诗给沈盟主,叶神医损失巨大,来回转圈,漫天撒药,内心愤懑。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陆追道:“谷主何时想学接骨了,只管来将我的腿打断。”
叶瑾有气无力挥挥手,不是很想说话。
冥月墓中,萧澜依旧在看那一摞残破的旧书,不过却也没找到关于那绝色女子的记载。反而是在一处干燥的废旧墓坑内,又找到了一副斑驳壁画,上头画着的白衣女子倒是与之有几分相似。
那到底是谁呢?萧澜摸摸下巴,又穿过暗道去了红莲大殿另一处罕有人至的地宫——空空妙手暂时住在那里,足够安全,也足够方便。
屋门紧锁着。
“前辈。”萧澜敲敲门,“你都两顿没吃饭了。”
空空妙手只闷声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失手一次,也没什么好丢人的。”萧澜继续好言好语哄,“况且除了我,这世间也没人知道,更不会砸了空空妙手的招牌。”
屋里依旧毫无声响。
萧澜哭笑不得,道:“我今晚还打算去那墓道中,前辈不出来,我可就一个人去了啊。”
空空妙手总算是打开了门,瓮声瓮气道:“你还要去?”
“先前是误打误撞掉进了地坑中,可我们还没找到那食金兽是从何处取的宝藏,数量应该不少,否则不会要用小车来拉。”萧澜道,“总要搞清楚才是。”
空空妙手说:“我陪你去。”
“那前辈也别同自己生闷气了。”萧澜扶着他坐在桌边,“我保证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那会是谁呢?”空空妙手自言自语。
“那女子的确美得人间罕有,动人心魄。”萧澜道,“身处乱世,又能以雪钻寒玉为棺葬于冥月墓中,她该极有名才是,可不知为何书中竟然没有任何记载。”
“不如去问问鬼姑姑。”空空妙手道,“她或许知道。”
萧澜点头:“我方才也在想,前辈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而在另一处暗室中,贵姑姑正坐在石桌边,单手撑着额头昏昏欲睡。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白发老妪,是这墓中最好的药师。
青玉盏中,数百条蛛丝粗细的蛊虫正在纠缠扭动,细看令人心底发麻。
“让它们钻入少主人脑中便是。”老妪将那些蛊虫全部拨入白瓷瓶中,用红蜡封好,“姑姑可要想清楚,此法不比先前,待少主人昏而复醒,就会连他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更不会记得姑姑,这么多年的悉心栽培朝夕相处,就都没了。”
“让他忘了我,总好过让陆明玉带走他。”鬼姑姑冷冷道,“翡灵已经走了,我身边只剩了澜儿。陶玉儿,陆追,陆无名,人人都想将他从我身边带走,我偏不让。”
老妪将瓷瓶递给他。
鬼姑姑接在手中,转身朝外走去,却在墓道口恰好遇到萧澜。
“姑姑。”萧澜道。
鬼姑姑摇头:“回来就影子都不见一个,又去了何处?”
“我还当真哪儿都没去。”萧澜随他一道进了书房,“一直在查关于食金兽的事情。”
“查到了吗?”贵姑姑问。
“什么线索都没有。”萧澜道,“不过倒是将有关冥月墓的旧书,与街头流传的话本都看了一遍,七七八八的,莫衷一是。”
“街头还有关于冥月墓的话本?”鬼姑姑皱眉。
“前段时间洄霜城内闹得沸沸扬扬,江湖中人都在说,百姓听到了,会写出话本不奇怪。”萧澜道,“即便写了,也大多是金银珠宝,香艳些的就再加个能摄人心魂的绝色美人,这些原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金银珠宝,绝色美人。”鬼姑姑倒茶,“这回没有武林秘籍,该与江湖中人不沾边,看来当真是百姓自己胡乱写的。”
萧澜道:“小时候阿盛伯还未过世时,也经常同我说过这些故事,妖精美人的,怪不得姑姑从来不让我去伙房找他。”
“原来阿盛就是在给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鬼姑姑闻言不悦。
萧澜一笑:“阿盛伯还说他曾亲眼在墓中见过女鬼,一身白衣,面容极美,想来他当时是当做艳遇来讲的,可惜我年岁小,非但没听懂,还吓得够呛。后来我想找姑姑问那女鬼的事,阿盛伯就拉着我,说这事姑姑也知道,我不必特意来说了。”
“他也知道自己荒唐。”鬼姑姑摇头,“什么墓中绝色女鬼,怕是又听了白玉夫人的故事,所以便想着自己也能有一段风流艳史,可又怕被人耻笑,就只敢抓着当时年幼的你来吹嘘满足一番。”
第89章 相思局 不要随随便便布这种淫荡的阵法
萧澜心下一动:“白玉夫人?”
“据说生得倾国倾城, 我见犹怜。”鬼姑姑道, “先前这墓里头倒是有一些她的画像,胡乱堆在库房中。后来却不知被谁翻了出来, 觉得好看便挂在了墙上, 还因此招惹来了不少麻烦。”
萧澜疑惑道:“为何我对此没有任何印象?”
“怎么, 又怕是我让你失忆?”鬼姑姑边走边道,“别乱想了, 这墓中因白玉夫人的画像闹出乱子时, 你尚未出生,自然不会知道此事。”
萧澜道:“是什么乱子?”
“那画像上的女子极美, 美得令人心醉。”鬼姑姑道, “捡到的人如获至宝, 将其全部挂在了卧房的墙上,后来被其余人知道,也想要,便去抢, 争了个头破血流。”
萧澜道:“只是一幅画像罢了。”
“我也这么想, 只是一幅画像罢了。”鬼姑姑进屋坐在椅子上, “所以在初听到时,也没放在心上,甚至觉得有些滑稽。”
只是到了后头,事情却越演越烈,甚至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所有夺得画像的人,都开始变得神思恍惚, 面容憔悴,平地走着路也会跌跤。惧怕与人相处,时不时还会露出淫邪而又痴迷的笑容。
他们开始接二连三死去,与此同时,冥月墓中也开始有了闹鬼的传闻。
生活在墓中的人怕闹鬼,听起来有些好笑,可那阵当真是人心惶惶。关于白玉夫人的传闻一桩比一桩耸人听闻,幼童只要听到这四个字,哪怕哭得再伤心嚎啕,也会立刻安静下来,不敢出声。
“这阵我才知道,事情不简单。”鬼姑姑道,“初始以为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可后来查了许久也没结果,只能一把火烧了那些画像,这事也就渐渐平息了下来。”
萧澜问:“没有结果吗?”
“只有一个伙夫活了过来,却成了残疾。”鬼姑姑道,“据他所言,是在幻境边缘自断右手,方才捡了一条命。”
萧澜道:“看来这墓中当真有不少诡异秘事。”
“你也该对冥月墓中的事情上点心了,别整天只待在那红莲大殿中。”鬼姑姑道,“我年纪大了,这么多师弟师妹,你舍得置他们于不顾,只管自己鸳鸯蝴蝶,逍遥快活?”
萧澜沉默不语。
“姑姑知道,你不高兴我要杀陆明玉。”鬼姑姑道,“可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能安然无忧地活下去。”
萧澜道:“澜儿明白。”
“你明白什么,你什么都不明白。”鬼姑姑叹气,“出去吧,好好将所有事情想一遍,三日之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萧澜答应一声,出门后却未回红莲大殿,而是径直去了伙房。
那里的确有位烧火的老伯,平日里沉默寡言,无儿无女,旁人都只称他老刘。
“少主人来了。”老刘照旧在灶台旁打盹,听到动静后见是萧澜,赶忙站起来。
“老伯坐吧。”萧澜道,“不必多礼,我就是来打听一件事。”
老刘诚惶诚恐道:“少主人要打听什么?我就是个烧火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小事。”萧澜道,“方才我同姑姑聊天,说起了白玉夫人,姑姑说我若想知道更多内情,可以来找老伯。”
一听“白玉夫人”四个字,老刘的脸瞬间煞白,连连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少主人还是去问别人吧。”
“老伯不用怕。”萧澜道,“我并无恶意,只是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好将隐患一并解决。”
老刘哆哆嗦嗦道:“还有隐患?”
“不好说。”萧澜道,“所以才会来请老伯相助,将事情原委都说一遍。老伯若实在担忧,可以搬来红莲大殿住,那里靠近出口,人也多,阳气要重些。”
老刘左手使劲搓着右臂,半晌没开口。
萧澜倒也没催,只一直耐心等着。许久之后,老刘方才低声道:“那画像里的人,会走出来。”
萧澜递给他一杯热茶。
老刘年轻时性子莽撞,又好色,一听到有美人像,便赶忙过去抢了一幅,端端正正挂在了床顶上,只要仰面躺着,就能与白玉夫人对视,美人姿容绝色,身材曼妙,夜夜这般凝望入眠,梦里自是颠鸾倒凤蚀骨销魂,痛快极了。
“我先前以为那是梦,可后来却发现,那……那真的是人,是女鬼。”老刘道,“我能摸到她,她也会说话给我听,声音婉转,像是风铃与黄鹂。”
萧澜问:“说什么?”
“忘了,也听不清。”老刘道,“那阵我整个人都失了魂,时时刻刻都想见她,她也答应了,说时时刻刻都会陪着我。”
到后来,离奇暴毙的兄弟越来越多,每人卧榻旁都挂着白玉夫人像。老刘终于开始害怕起来,可却已经陷入泥淖,自救而不得。那欢好的滋味太美好,美好到可以连命都不要。
“我一面提醒自己,要快些抽身而出,甚至还试图烧了那画像,可另一面又舍不得,她也守在我身边,哭求着让我莫要狠心,莫要烧死她。”老刘道,“直到后来,她说要和我一起走,让我砍断她脚上的银链,我拿着匕首刚想下手,外头却突然传来别人的说话声。”
那声音像是一记当头棒喝,将他从幻境边缘扯了一把,美人的脸破碎成片,与现实中破败的旧屋交织在一起,朦胧晃花人眼。
“救我。”白玉夫人哭得梨花带雨,伸手想要将他重新拉回去。
老刘狠下心来,拿着匕首狠狠扎向自己的右手。
鲜血和剧痛驱散了幻象,老刘满身冷汗挣扎着醒过来,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在屋中挂好了绳结,站在板凳上,只等将脑袋伸进去。
“我断了手筋,从此变成了残废,可至少捡回了一条命。”老刘道,“在那之后,我便躲到了这灶火间中,只求能用火光驱散邪灵。”
萧澜问:“那白玉夫人再回来过吗?”
老刘摇头:“没有。”
“她以后也不会回来了,老伯不必害怕。”萧澜将他发软的身子扶起来,叫来阿魂吩咐要妥善安置,方才自己回了红莲大殿。
“如何?”空空妙手正在等。
萧澜将事情说了一遍。
“画像上的人,如何能活过来。”空空妙手摇头,“幻象迷阵罢了,问问你娘,她或许会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