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语笑阑珊
“可依然没人能说清那白玉夫人的来历。”萧澜道,“只找到了一处潦草的壁画。”
“这冥月墓已有数百年历史,里头有什么都不足为奇,不过那白玉夫人的迷阵倒当真是厉害的,竟连我也能困住。”空空妙手摩拳擦掌,“单凭这个,我也要将事情搞清楚。”
萧澜提醒:“前辈答应过我的,只帮忙,不捣乱。”
“谁说我要捣乱了。”空空妙手道,“我自会先将你的麻烦都解决完。只是今晚要再去那墓道中寻食金兽的踪迹,得带个东西,不能再贸然擅闯了。”
萧澜点头:“前辈决定便是。”
太阳渐渐落下山,陆追单手撑着腮帮子,在桌上拨弄两枚龟壳。
叶瑾端着药进来,神思突然就一恍惚,觉得像是听到了沈千枫的声音。
“小瑾。”
“嗯?”叶瑾冷静回头,并没有十分欣喜,也不想去厨房炖汤,更不愿意替他扫去衣上浮尘,然后一起亲亲热热牵着手回卧房,耳鬓厮磨说悄悄话。
毕竟不熟。
陆追挥手打散阵门白雾。
院中空空如也。
叶瑾:“……”
陆追歉意万分:“闲得发慌,便在院中布了个相思局。”
叶瑾怒曰:“这又是什么淫荡的阵法!”
陆追解释:“情人结,相思扣,不淫荡的,只是身处此间,便会越发思念心上人,若是爱得极深极烈,甚至还能从中窥得容貌,听到声音。”
这还不淫荡,没有比这个更淫荡的阵法了啊!
叶瑾手一挥,义正词严:“下回不要随随便便布这种阵。”
陆追:“……”
陆追道:“嗯。”
叶瑾坐在石桌边,看着他将药汤饮尽,又递过来一碟粽子糖。
陆追笑笑:“多谢。”
“原来二当家还懂阵法,”叶瑾道,“先前从未听温大人提过。”
“洄霜城中现学的。”陆追道,“陶夫人精通各类阵法,在青苍山中养伤时,她教了我不少东西,又送了几本书,一路看下来也能学不少东西,闹着玩罢了。”
“萧少侠的娘亲?”叶瑾压低声音,“江湖中都说她心思歹毒,没欺负你吧?”
“陶夫人不歹毒,对我也很好。”陆追道,“传闻做不得真。”
也是。叶瑾陪他吃糖,传闻的确做不得真,毕竟在街头巷尾的小话本里,自己还在洗衣做饭扫地带孩子。
以及生孩子。
叶神医目露凶光,残暴捏碎一把糖。
都是渣渣。
晚些时候,陆追自己在小厨房煮了两碗面,与叶瑾一道坐在回廊中吃饭聊天,再顺便说明日疗伤的事。
陆追虽说中的毒不少,可习武之人毕竟身体底子不差,在幼年被接回家后,海碧又曾替他悉心调养过,因此除了合欢情蛊与那时不时就出现喜脉之像的寒毒,其余倒也没什么好值得特别担心。
叶瑾感慨,我真是个神医。
日月山庄外,千叶城中。
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在草丛中坐着,佝偻而又诡异。
是蝠。
他当日从凤鸣山庄中逃出后,并没有回冥月墓,而是鬼使神差一路跟着车队,来了这日月山庄,连自己也说不清理由。
或许是因为当初邱子辰那句话。
那是陆家人。
陆家人,天生便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种充满了支配权与掌控欲的关系,是自己羡慕不来的。
蝠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石所雕的刀鞘,上头蝴蝶栩栩如生,油润而又光滑,像是被抚摸了无数次。
白玉蝴蝶。
这曾是她的刀鞘,是被她携在身边的,压在枕下的,握在手中的,插进靴内的。
蝠闭上眼睛,短暂地沉醉在旖梦幻境里。
冥月墓。
“小心。”在路过昨日那处深坑时,空空妙手不忘提醒一句。
萧澜轻灵跃起,带着他一道落在对面。
这回两人走得极其小心,借用手中明珠的暗淡光芒,顺着地上车辙一路寻去,最后停在一个深坑前——被人刨得七零八落,还有不少珍珠玉器只露出一个尖角,其余都被埋在土里。
“想来这就是那食金兽的宝库了。”萧澜道,“下头应该还有不少东西。”
空空妙手沿着边缘滑下去,将一个金丝楠木大箱子揭开。
萧澜跟着跃下,问:“是什么?”
空空妙手摇头:“画像卷轴,约莫有二三十幅,都保存完好。”
萧澜已经能猜到画中人会是谁。
果然,妙手空空打开了几幅画像,上头都是白玉夫人,穿着各色衣服,梳着不同的发髻。其中一幅赤足染着丹蔻,腰间佩戴璎珞,像是在模仿西域舞娘,手中却拿了一把白玉匕首,上头蝴蝶栩栩如生。
“看这画像衣着,我倒是能推出她是何年代的人。”妙手空空道,“不过昨日猜错了一件事,这白玉夫人衣着暴露,眼神又迷离艳情,身份不会太高贵。之所以能被隆重大葬,应当是有个位高权重,富可敌国的人在养着她。”
萧澜提醒:“这画像怕是也能摄人心魂,前辈还是小心些吧。”
“所以我说,要提前准备。”妙手空空指间滑下一枚倒刺银针,“那烧火的老刘有一件事做对了,想要破解迷阵,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自己疼,见了人血,邪灵自会退散。”
话音刚落,一只染了血红指甲的手便搭在他肩头:“喂。”
第90章 蝴蝶匕首 原来这世间当真有白玉夫人
常年行走在墓穴中, 空空妙手反应快得超乎想象, 他虽不知究竟出了何事,身体却已本能往前一缩, 双手向后扬出暴雨一般的银针, 密密麻麻射向不速之客。
乌金铁鞭凌空甩过, 将那些银针悉数打落。萧澜单手扶住空空妙手,道:“前辈不用慌, 是我娘亲。”
……
陶玉儿似笑非笑看着他, 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十指艳红。
空空妙手心下不悦, 问萧澜:“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澜儿要如何提前告诉你?他可不知道我要来。”陶玉儿四下看看, “这墓道内并无多少机关, 想闯进来又不难。”
“你是从哪条路进来的?”空空妙手问。
陶玉儿随手一指。
“不可能。”空空妙手摇头,“那里是死门。”
“你爱信不信,我骗你做什么。”陶玉儿道,“绕过百鬼泉, 便是一条小路, 可直通此处。不过看挖凿的痕迹, 那条路该是近些年的事,并非冥月墓本来就有。”
“百鬼泉?”萧澜道,“那是黑蜘蛛的地盘。”
空空妙手依旧不信,自己按照陶玉儿所言去探了一圈,回来又有些沮丧。他觉得或许是因为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在东奔西走寻找继承人, 所以荒废了盗墓的手艺,竟会接二连三出现失误。
陶玉儿嘴角一撇,刚想讥讽两句,却被萧澜用眼神制止,于是只嗤笑一声,上前替儿子整了整衣领,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小时候就是在前头遇到的食金兽。”萧澜道,“便同前辈一道寻来,刚发现这藏宝库。”
“你闯过了镜花阵?”空空妙手问。
“闯不过,我也能绕过去。”陶玉儿道,“黑蜘蛛的人不知在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不走正门,却从后山绕了条崎岖小路,经由恶灵潭下一处暗道进了墓中,我就顺路跟了进来。”
“他们做了什么?”萧澜问。
“我没跟,重要吗?”陶玉儿反问,“那黑蜘蛛一看就有问题,我巴不得他再将风浪折腾大一些,也好给那老妖婆子添些麻烦,难不成还要查清制止不成。”
“姑姑知道黑蜘蛛有问题,却一直对他不管不顾,多有纵容,不知道想做什么。”萧澜摇头。
“这般忧虑,莫非你还怕她会吃亏?”陶玉儿不屑,又往箱中扫了一眼,“这些是什么?”
空空妙手道:“白玉夫人的画像。”
“白玉夫人?”陶玉儿皱眉,“这又是谁?”
萧澜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还有这种事?”陶玉儿随手拿起一卷画幅,“先前倒是闻所未闻。”
萧澜道:“此物有些邪门,娘亲要多加小心。”
陶玉儿展开画轴扫了一眼,不屑道:“长得也不过如此,吹什么倾国倾城。”
空空妙手:“……”
萧澜:“……”
陶玉儿继续道:“无非是引魂局罢了。”
萧澜心下一喜:“娘亲知道此阵?”
“我不单知道,还曾教过明玉。”陶玉儿道,“不过那只是脱胎自引魂局的一个小小把戏,叫相思局,逗他开心罢了。”
萧澜问:“二者有何区别?”
“引魂局是淫邪之术,若心智不稳,便会沉迷淫秽情欲,日日夜夜只想与枯骨美人缠绵享乐,分不清现实与幻境,最后泻精失阳,油尽灯枯而亡。”陶玉儿道,“相思局却只能用来思念心爱之人,没有半分害处,一对小情人用来彼此寄情罢了。”
“所以这画像中便被布下了引魂局?”萧澜又问。
陶玉儿点头,道:“走吧,带我去看看那玉棺中的白玉夫人。”
昨夜那地裂凹陷出的深坑经过一个白天,似乎变得更大了些,三人鱼贯而入,空气依旧是清冽的,却多了一丝潮湿的气息。
陶玉儿用手指捻了捻墙壁,也有薄薄一层水雾。
萧澜心里吃惊,一般此类奢华陵墓在修建时,都会刻意避开水脉走向,却不知为何这里在一夜之间,竟会出现这么多的凝结水汽。
空空妙手神情也严肃起来,墓道漏水一事可大可小,往往看似不起眼的一些小水珠,到最后却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甚至导致整座墓穴的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