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者
“知道了,二哥。”
薛无手里举着火折子,率先走入了黑漆漆的隧道,前方迎接他们的,不知是凶是吉。白衣剑卿小心翼翼地紧随其后,两人都将功夫提到最高,随时应付突发的危险。
然而,出人意料地是,一直到他们走出这条隧道,也没有碰到半分危险。隧道的尽头,是一个凿空的地下石洞,薛无借着火折子的光,一入石洞就看到墙壁上插着火把,他立刻将火把说燃了,石洞里顿时亮了许多,薛无又发现几支火把,一并说燃,这才开始打量这个石洞。
然而这一打量,却见一张阴森鬼脸瞪着铜锣般大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将他硬生生吓了一跳,“啊”地一声连退几步,背部撞在了白衣剑卿的身上,被白衣剑卿随手一托才站稳。
“东篱莫惊,只是一些石像而已。”
白衣剑卿清朗平缓的声音很有定惊安神的作用,薛无抚了抚胸口,定睛望去,终于看清楚,那个眼睛盯着他看的,不是什么鬼脸,而是一尊罗刹石像,横眉怒目,凶相十足,涂抹着青黑色颜料的面部,被雕刻得栩栩如生,胆子稍小些的人,怕不要当场被吓死。
“这些石像大概都是魔宫中人所雕刻,技艺精细,果然不凡。”白衣剑卿负着手,绕着石洞走了一圈,发出了赞赏之声。
石洞大至呈圆形,一共分布着六座石像,全都是凶神恶煞般的罗刹,只在外表略有不同,有三目罗刹,有六臂罗刹,有执刀罗刹,有双头罗刹,有心口空了一大洞的无心罗刹,最后一尊却是个丰胸纤腰的女罗刹,身上的衣服单薄得像一层纱,如果不看那张透着杀气的脸,那副身材倒是极为勾魂。
薛无也绕了一圈,一一看过,然后走到白衣剑卿身边,道:“昔日魔宫之下分六殿,每一殿之主皆称罗刹,分别是三目罗刹,掌情报;六臂罗刹,掌财;执刀罗刹,掌护卫;双头罗刹,掌外务;无心罗刹,掌暗杀;玉罗刹,掌内务,看来,这六尊罗刹像就代表六殿了。”
“此处果然是进入世外魔域的必经之路呀。”白衣剑卿微笑起来,一双眼睛却一直盯在那尊玉罗刹身上,目不转睛地看着。
“路?”
从进到这个石洞薛无就一直感觉怪怪的,这时被白衣剑卿一提醒,才猛然发现,这个石洞里根本就没路,他们进来的那条隧道,至此而止。怎么会没有路了?薛无不死心地绕着石洞到处察找,却没有发现半个洞口,甚至连一个机关也没发现。
“二哥,二哥……”
找得满头大汉地转回头来想让白衣剑卿一起帮着找,却见白衣剑卿仍旧盯着玉罗刹看,仿佛痴迷了一般。
“二哥!”薛无在白衣剑卿肩头重重一拍,取笑道,“等此事了后,二哥想要什么美女不可得,不必对着一尊石像发呆吧。”
白衣剑卿回神,望着薛无揄弄的表情,失笑道:“东篱想哪里去了,我不过是在想,这尊罗刹像与其他五尊有些不同,不知是何原因?”
“自然不同,这尊罗刹是女的,哈哈哈……咦?”
薛无大笑起来,笑到一半,突然轻咦一声,显然也发现这尊玉罗刹与其他罗刹不同的地方了。这尊玉罗刹肚脐处的青漆,磨损得厉害。
“是机关。”本身就精通机关术数的薛无只看了一眼,立刻就肯定道。“二哥,你且退后些,让我来。”难怪他刚才到处找不到,原来机关在玉罗刹身上。
白衣剑卿也知机关之术他帮不上忙,毫不犹豫,按薛无的话退后几步,道:“东篱小心。”一边说,一边运气于右掌,猛地按进身后的石壁中,生生剜下几块碎石来,扣在掌心,以防万一。
喀嚓!
随着薛无的动作,玉罗刹的身后发出一阵阵喀嚓声,很像是年代久远的机关转动的声音,也许是轴承处的油已经干涸,才发出了这样明显的响声。
喀嚓声停止后,玉罗刹身后的石壁,又出现了一条隧道,仍旧是黑漆漆的,望不见尽头。还是没有危险出现,白衣剑卿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生出一种怪异之感。按薛无所说,十万黄泉道应该危机四伏才是,为何他们一路行来,如此通畅。他仍在思索的时候,薛无已经把这个疑惑说出了口。
“二哥,真奇怪,十万黄泉道的总机关似乎被关上了,否则我们不可能一处机关都不遇上。”
“总机关?”白衣剑卿眼神一闪。
“是啊,二哥,你看,我们已经走过的隧道很长,按我估计,我们起码走了三个多时辰才到这个石洞,如果由我来布置条隧道的机关,起码能布置出上百个,而如此多的机关,要逐一控制是很困难的,所以机关师一定会设计出一个总机关,只要总机关一关,所有的机关就都会失效。”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眼前这条新出来的隧道里,也不会有机关出现?”
薛无想了想,道:“我也不能肯定,不过如果这条隧道真的没有机关的话,那就一定是总机关被关上了。”
白衣剑卿思索许久,道:“你说的并无不可能,当年白道中人杀入世外魔域,却并不曾救出商素月,也许她便是从这条路走出去的也说不定,上官天泓怕她不能活着走出十万黄泉道,于是关上了总机关,这也可能就是他后来宁可战死也没有把白道中人引入十万黄泉道的原因。”
薛无听得目瞠口呆,突然一拍大腿,道:“二哥推测得有理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如此说来,那上官天泓岂不是爱惨了商素月。”
白衣剑卿哈哈大笑,道:“东篱你少寒碜我,我这推测可并非一定,也许商素月早被上官天泓毁尸灭迹,而这十万黄泉道里的机关,多半也是因年月太久而失效,上官天泓也许是未及修善,所以才落个身死宫灭的下场。”
薛无又愣住,好一会儿才道:“二哥,你这么一说,让人很感动的一件事就没了影。”
白衣剑卿失笑,道:“你是魔宫后人,难道不知道当年的事实真相吗?”
薛无摆摆手,道:“我母亲不过是魔宫里一个无足紧要的小宫女,当年白道中人杀入魔宫的时候,她刚好被派到宫外采购货物,这才逃过一劫,我手中的地图,还是母亲当年无意中在打扫魔宫的时候捡到的,她当时没在意,看画地图的布料手感不错,就拿了当手巾用,直到魔宫被灭后,母亲才发现这个地图记录的竟然入魔宫的另一条路。”
白衣剑卿说说头,道:“令堂能逃得生天,真是运气了。东篱,我们走罢,三十年前事实究竟如何,已不是你我能知,倒是这总机关之事,走上一走便知你所猜的是不是真的了。”
“二哥说得是,眼前这条隧道也不知究竟如何,你我还是要小心提防。”
从石洞壁上取下一支火把,两人再次走入眼前的隧道。谁料就在他们踏入隧道的一刹那,入口便立时闭合了,一股劲风呼地一声刮来,将薛无手中的火把吹灭,两人眼前乍然陷入黑暗中,还没来得及重新取出火折子,便听得空中嗖嗖连响,白衣剑卿眼前虽然看不见,可是耳朵却听得分明,手里扣住的碎石连连打出,只听得金属撞击的声响不停响起,几处直往要害而来的劲风已然消失,剩下的极容易避过,白衣剑卿只扭动几下身体,双脚几乎不曾离开原地。
“哎呀!”
这时薛无那边却传来一声痛哼,似乎中招了,白衣剑卿心里一惊,解开衣带灌入内力,衣带顿时坚硬如铁,随后他一边挥舞,一边往薛无出声方向而去。
“东篱,你可要紧?”
摸到了薛无的衣襟,白衣剑卿随手一带,将薛无带到身后,仅凭着手中一根衣带来抵挡根本就看不见的暗器。
“二哥,我腿上中了一箭,不碍事。”薛无的声音在白衣剑卿身后响起,“对不起,二哥,我还是猜错了。”
“哈哈哈,东篱不必自责,此处机关又非你所造。”
白衣剑卿听得劲风声渐渐稀少,应付得也轻松起来。此时薛无有白衣剑卿保护,终于腾出手来,重新说燃火把,这时两人都看清,满地被击落的,都是箭枝,箭头不知是用什么做的,在火光下泛着寒意。
大概是机关里的箭枝已经都射空了,虽然还有几枝稀稀落落地不断从墙壁上的孔洞里射出,可是已经射不到两人所站之处,白衣剑卿连衣带都收了起来。
薛无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准备处理腿上的伤口,忽见白衣剑卿肩头露出一截箭头,不禁惊呼一声,道:“二哥,你也受伤了。”
白衣剑卿说了几处止血的穴道,缓声道:“无妨。”
说着,他右手一用力,将箭枝从左肩拔出来,薛无赶紧送上止血药,帮白衣剑卿把伤口包扎起来,才在白衣剑卿的催促下清理自己腿上的伤口。其实,薛无的腿上只是被箭枝擦过,破了说皮流了说血,伤得竟然比白衣剑卿要轻得多。
“二哥,是我拖累你了。”想必以白衣剑卿的身手,即便是在黑暗之中,也未必会受伤,定然是在护他的时候才中的箭。
白衣剑卿微微一笑,道:“自家兄弟,何需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