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薄荷小夏
“赵公子的事你还要多留神,可千万别再生什么枝节。”
有千叶看着川泽,兼人当然是放心的,只是想起明不戒心事重重的样子,兼人还是禁不住替那个赵公子捏了把汗。听明不戒说那人身体一向不好,这次被由香挟持,只怕多少要吃点苦头。
“这个你放心,由香那里我已经说定了。她不过是避忌明不戒的势力,只要明不戒当着她的面离开兵库港,她就会让我带走赵七。我也已经答应她从此离开,再不与她相争,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对我还有些旧情,不会把事情做绝的。”
川泽说到这一句时忍不住悄悄多看了兼人两眼,结果这个一向感情迟钝的男人对于自己所说的话居然真的毫无反应。
哪怕就是露出一点点不一样的表情也好啊,
川泽的心底不由有些失望,不想就在这时兼人竟轻轻握住川泽的手,川泽一时受宠若惊,脸上的笑意顿时掩不住地四溢出来,
“还是放她一条生路吧,毕竟……”
兼人微微叹了口气,像是酝酿了一番才悠悠道,“毕竟是我们对不起她,”
啊,是我们吗?
兼人的这句话让川泽暗淡的心情立马明亮起来。如果不是千叶这么碍眼地站在这里,他简直想冲上去抱住兼人。
他,他到底还是愿意承认了吗?
“臭小子,你还在发什么愣,时辰都快到了,还在这里磨磨蹭蹭。”
好吧,就算他们现在已经化干戈于玉帛了,可是在千叶的内心深处,川泽这小子始终是个让人‘讨厌’的情敌。尤其是刚刚兼人对他作出那么温柔的举动,还亲口承认了他。这让在一旁看着的千叶简直忍无可忍。
“如果是嫉妒的话就大可不必说了,”川泽此刻得了好处,嘴上当然不会服输。兼人见这势头,知道这两人一准又要斗个没完没了,赶紧推了千叶一把,“我们也要准备出海了,我还有事要和介木叔叔商量,你要是闲着就陪我一起去。”
“闲,当然闲!”
一般兼人是很少主动约他的,这种好事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上。川泽鄙视地看着千叶那一脸殷勤的模样。好吧,他必须承认,其实他们两个在兼人的事情上,一向都是这样没什么形象可言的。
“咣当——”
就在兼人急着把千叶拖出庭院的时候,千叶的腰间突然掉出了一样东西。兼人循声望去,只看到千叶急急忙忙把东西捡起来,
“是什么?”
兼人眼里不差,一看就看到千叶想藏没有藏住的东西是一个细长的白瓷瓶。他在中原住过,知道中原大夫经常用这种器具来盛药物。
“是个普通的小玩意儿罢了,明堡主送我的,其实也没多大用处,就是做得别致。”
千叶紧紧抓着那个小瓶子,手心里已经隐约渗出了些汗来。
“又不是姑娘家,还在身上藏这种东西,”
兼人不疑有他,只看了那瓷瓶一眼就转过头继续向外走。而千叶在兼人扭身的一刹那禁不住长长舒了口气,
他低下头来,细细地端详着手里的白瓷瓶。他还记得明不戒第一次把这个瓷瓶交给他时的情形。
那时候他因为兼人坚持要滴血验亲而五内俱焚茫然无措。如果不是明不戒出手帮他,他和兼人无论如何也走不到今天。
这个瓷瓶里装着明不戒从中原带来的药草。他听明不戒说所谓的滴血验亲一说其实是无稽之谈,但他们却可以将错就错,通过滴血验亲这件事来让兼人相信川泽是他和世津子的孩子。
瓶子里的药有一种神奇的功效,就是当两个人同时服下这药之后,药性溶于骨血之中,当他们滴血验亲之时,明明不可能相融的两滴血却可以融在一起。
就是靠着这瓶药,千叶才能够继续待在兼人的身边,否则他真的很难想想他,川泽还有兼人三个人会落个什么结局。
如今已经是最后一次用这个药了。只要今天在各贵族家长的面前证明川泽乃兼人所处,那么今后他再也不必对兼人用这个药。
千叶想到这里,心里不由一阵轻松。该放下的担子总算是可以彻底放下了。
他颇有感慨地摩挲着手里的白瓷瓶,不远处兼人停在那里静静等他过去。这样的画面他从前想都不敢想。
以后,从今往后,他和兼人可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吧。
他想着这些,轻轻地将手里那个白瓷瓶抛向了身边的池塘。那白瓷瓶在空中飞快地划过一个半弧,然后落进清浅的池水中,惊醒了一池的游鱼……
结局的三分之二
明不戒将会见的地点就定于泊在兵库港港口的一艘大型商船上。最后一封请柬是在一个时辰前才送到白水谷崎的府上。请柬送过去的时候,由香正在谷崎这里商量柳生家的事情。昨晚上的一场血战已经弄得兵库港人尽皆知。柳生虽然是事先埋伏想置由香于死地,却不料由香反将一军,让侍从假扮成自己的样子去试探柳生。结果柳生杀机毕露,由香当然也不甘心就地等死。两家这一战,无论谁输谁赢,那也是败得惨烈,赢得黯淡。
“明堡主只管放心好了,赵公子那里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安排好,只等他们把人送出来就送赵公子上船,”
明知道很快就能见面,但明不戒还是有点心神不宁。从他离开明家堡算起,他和赵七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上面了。走前他曾答应赵七东瀛的事情结束后就带他南下养病,没想到这中间有横生枝节。
千叶知道明不戒是强装镇定,但他何尝不是呢?越临近最后关头,他也越是紧张。
“我们进去吧,”
明不戒看了一眼正在陆续登船的几位族长,拍了拍千叶有些僵硬的肩膀,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道,“这是最后一战了,赢了这一战,你和兼人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离开这里开始心的生活。”
想到这一点,似乎连空气的味道都变得清新起来。
严格说起来,这还是川泽回到兵库港之后第一次如此正式地与几大族长见面。尽管在外面川泽的身世已经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可是几大家族毕竟同属贵族,如果川泽的身世真如传言所闻,那么丢脸的绝不仅仅是白水家。
“各位长辈,川泽回来多日却未能到府上一一拜会,是川泽的不是。”
连着几日来川泽在白水介木的府上都穿着平民衣服,直到今天才换上正式的和服。他的长相完全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再加上这一身华服就更显风姿。兼人坐在一边望着他,这兴许还是他头一次这样满心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是他曾经幻想过多少次的情形,只是他从不敢奢望这一天会真的到来。
“白水少主,这外面流言猛于虎,为了白水家的声望着想,这一次只怕是要委屈你了。”
川泽闻言笑着点点头。他朝侍从摆了摆手,下面的人立马会意,将准备好的水盆端了上来。
“中原人有种验亲的法子,我想几位长辈都应该听过吧。”
这一次是故技重施,没有了上一次的紧张和焦虑,川泽的样子显得淡定又从容,这让几位长辈更加相信外头的流言不过是街谈巷议胡乱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