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薄荷小夏
几位主事向来都瞧不起出身卑微的白水兼人,尤其是在他叛出白水家之后。这个男人背负了二十年的骂名,不过这些似乎都没能把他打倒,他的脸上甚至已经找不到曾经那种死灰一般的沧桑感和冷漠。
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连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
“如果两个人的血能够相融,那么就证明他们两个是同一血脉。”
还记得上一次割破兼人手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握着这个男人的手,感觉到他极度压抑的恐惧和焦躁。不过这一次不会了。川泽看到兼人淡淡地看向自己,仿佛一切都已经了然一般,
这种目光让川泽觉得自己好像变强大了。
为了自己爱着的人,就算过程再痛苦也要逼着自己强大起来。
“刚刚服下的药,药性正好散开,不会有问题的。”
站在一边的千叶看不到两滴血滴入水中的画面,他只能不断地自言自语来安慰自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没事的,不会出错的。”
明不戒走上前一步,话刚说完,这时候船舱的大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
闯进来的人什么都没说,但原本安静的船舱却突然像炸开了锅一样喧闹起来。
“白水川泽!”
这个一身血迹,神情狼狈的男人真是柳生崇明。他提着刀,像刚刚和人血战了一场,赤红着一双眼睛,哪里还有点柳生家家主的风范,完全就如同修罗恶鬼一般恐怖。
“柳生先生,我记得有送请柬到你府上,只是不知你何故缺席,不过既然来了,那就……”
“白水川泽,你以为你什么都算到了吗?”
他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瞪向川泽和兼人。千叶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骇人杀气,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白水兼人的面前。
他不出现还好,这一出来,柳生崇明的样子更加凶恶起来。
“真是好一个虎毒不食子,”柳生环顾了一下周围人,几家族长都被他的样子吓得沉默下来。柳生家在贵族中并不是地位最高的,但因为手中握着一定的兵权,所以几家贵族家长对他又恨又怕。
如今这个蛮横凶悍的男人又想做什么……
“白水川泽,你真是好狠的心,把自己的女人活生生地推进火坑。”
柳生一边喘着粗气大笑着,一边把手里的包裹丢在地上。白色的帆布已经被血染得湿透,那东西顺着地板滚向川泽,等滚到他脚下的时候正好完全暴露出来,
“你!”
那是一个女子的头颅。尽管鬓发散乱完全遮住了面孔,可是这是与他同船共枕了快十年的人,他如何认不出来!?
“柳生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怎么说,由香始终是白水家的少夫人,现在竟然被柳生公然杀害,而且他的态度嚣张至此,莫非要和白水家血拼不成?
“来人,去把人带上来,”
柳生冲着白水兼人冷冷一笑,把沾血的武士刀收进刀鞘中,“不是要证明这个野种的身世吗,正好,我带来的人可比什么滴血验亲要更可靠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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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看到柳生崇明如此狼狈地闯进来,明不戒就已经知道自己稳操胜券了,可是他将由香的首级抛给白水川泽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麽明不戒自己却暗暗有些心惊。直到柳生的人把那个所谓的“证人”带上来的时候,明不戒才顿时有种五雷轰顶之感,
“阿七!!”
看到这个面上明显带著病色,被人随意推搡著走出来的男人,明不戒的脸几乎是在一瞬间褪尽了脸上的血色。站在他身边的千叶明显感动他的身体猛的一震,
他早就该想到!由香既然为柳生所杀,那白水家自然不可能按约定把赵七送还回来。都是自己一时不查,当初就该直接派人去白水家接人,否则也不会让柳生崇明这个畜生趁虚而入!
“你到底想怎麽样!”
看到赵七泛白的面色,明不戒整颗心都揪紧了。赵七的身体如何他太清楚了,之前由香挟持他或许还会有所顾忌,可是这个柳生崇明根本就已经丧心病狂,如果自己逆他的意思,只怕赵七就真的……
“由香这个小贱人以为帮白水川泽杀了知情的几位大夫我就没办法了吗?”柳生说著将已经有些脚步不稳的赵七猛地推倒在地上。明不戒眼见这一幕,捏紧的拳头里生生掐出几道血痕来,“明不戒,我知道你有的是办法,这个小野种明明不可能是白水兼人的骨肉你却能让他们两个人的血相融,别人会被你蒙蔽,我可不会。明不戒,不想看著你的人枉死,就把实情说出来,说!”
他何曾让赵七受过这般委屈?他竟敢如此对待赵七?!
“由香是我白水家的人,我与她有婚约在先,如今你竟然当著我的面杀害她,你到底有没有把白水家放在眼里,有没有把各位族长放在眼里?!”
赵七的样子已经让明不戒心如刀绞,现在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反而是川泽看上去异常冷静。他没有想到由香竟会为了他杀死那几个可以作证的大夫。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竟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然而,他自己却是那个把由香推入绝境的狠心人……
“呵,你们玩的把戏以为我还不知道?”柳生满是嘲讽和鄙夷的目光从一众人面前一一扫过,最後落在千叶的身上,
“由香的出身我想千叶先生应该最清楚不过吧,”他说著,冷笑道,“这个贱民不过是千叶先生安插在白水家的眼线罢了。我想各位长辈应该还记得,在白水川泽出身之前白水与千叶两家的关系是如何水生火热,就在他出生之後,千叶家不但把已经到手的利益拱手让回给白水家,这麽多年下来在生意上也一直与白水家相安无事。各位长辈仔细想想,如果不是因为有什麽特殊的原因,千叶家的态度怎会转变得如此突然?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柳生的这一句话可谓正中各位族长的心事。当年占尽上风的千叶家明明可以趁著白水家势力四分五裂的时候一举将其吞并,可是在那一年,白水世津子和令尊相继过世,白水兼人投靠千叶迦木之後,千叶家就再没没有对白水家步步紧逼,反而把矛头指向了别的有意染指海上生意的家族,从而令白水家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本来我已经找到当年为世津子小姐接生的大夫,他们亲口告诉我白水川泽并非足月而生。白水川泽生於那一年冬日,按时间来算世津子小姐应该是在春日怀上孩子的,可是大夫告诉我白水川泽出生时其实只有七个月大,是世津子小姐怕她与千叶先生的事情败露,每日服用大量的催生药物才令孩子提前出生。白水川泽自小体弱多病这是各位族长都知道的事,这也正是因为他早产所致。而那一年夏天,白水先生因为一笔海上生意,几个月都不在家,这段时间千叶先生却正好在白水家做客。敢问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巧合的事情吗?”
柳生的话一说完,周围人也开始纷纷议论起来。确实,当年白水家为了调理好白水川泽的身子煞费苦心,请来各地的名医为他施针下药,这件事还在兵库港上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如今柳生再提起来,还真像是有那麽一回事似的。
“柳生先生的话实在可笑,”
当年的种种内幕如今想来仍然让兼人有些心惊。他不安地看向身边的千叶,一时真猜不到他会如何圆这个谎。
“如今柳生先生既无人证,也无物证,如此信口一说就想让别人信服未免太过儿戏,况且,”千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侍从,那人赶忙将水盆端了上来,“各位长辈可亲眼看看,如果他们不是父子,为何两个人的血可以相融?你们若不信可自己一试,看看彼此的血是否也可以像这样融在一起。”
他说著这话的时候,整颗心都是提著的。因为明不戒曾经告诉他所谓的滴血认亲其实根本是子虚乌有的,如果不是他让川泽和兼人提前服下了明不戒带来的药物,此际他们的血根本不可能融合。
“千叶先生说得也有道理,”看著水盆里血迹,周围本来对川泽的身世将信将疑的人也慢慢有些相信了,“兴许柳生先生是为江湖术士所骗,毕竟现在人也不在了,实在也证明不了什麽。”
“是与不是,我们说了都不算,我知道这里有个人最清楚真相,”满以为自己的话劝服众人,却不想滴血认亲的把戏比自己那番说辞来得更有说服力。柳生怒极,真想上前去掀了那盆,好在他及时忍住,想起在场众人中还有可以利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