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羹一瓢
穆桦说,“虽远在东北,也是好的避难处,你也不用担心,马将军现在在黑河担任警备司令兼三旅旅长,统辖沿江十余县防务,跟着他吃不了苦头。”
穆柯骚头骚脑地说,“我不是怕吃苦,我走了,野雀儿怎么办?”
穆桦最后给他涂一层凉油,说道,“你不该招惹他,你要是没有强逼人家,爹不会逼你和杜四小姐成亲,现在也不会为他惹事躲到东北去,生意上也没有这么多麻烦,更不会让他受折磨。你是不懂事还是不听话,做事情之前不动脑子早晚要了你的命。”
穆柯说,“哥,你个书呆子懂什么,喜欢这个东西,就算在肚子里憋烂在心地里压实还是会从眼里跑出来。我今年都二十了,我一辈子有几个二十年,我就看他对眼,就想和他亲亲热热,说再多都没用。”
季杏棠来到小櫊门口就被两个小厮拦住了,管家一脸惊惶,忙小跑过来说道,“二爷,你不是找许老板谈生意去了吗?二爷,里面不干净,现在不能进。”
若玉从戒吗 啡开始,身体江河日下,一开始季杏棠怕他熬不住让人给烧两个烟泡,到后来越来越厉害,不给他烧烟,也不吃饭连口水都不肯喝,季杏棠说什么都不让人再给他烧烟。
季杏棠往屋里走,管家伸出胳膊拦着,“二爷,真不能进。小爷发起疯来六亲不认,乱撕乱扯乱咬人,莫伤了你。”
季杏棠推开门,一股子烟膏味夹杂着发霉的味道扑入鼻喉,把他呛得咳嗽。耷眼一看,若玉一袭翠袍子全湿透了,脸色枯黄没有一点儿血色,额头上还有一块儿暗红的撞伤,正迷离着眼横在榻上。两个小厮就跪在他身边,其中一个将鸦片丸放在火上烤软,手脚利索地塞进烟枪的烟锅里,反转烟锅对准烟灯慢火烤,直到烟锅里的芙蓉膏起泡了生烟了,另一个把烟枪的烟嘴递到若玉嘴边。
那小厮说,“小爷,张嘴。”
还没到嘴边,季杏棠猛地一挥手给他打飞了,怒斥道,“谁让你们给他烧的烟!”
烟枪落在床上,香腻的烟膏子糊了一床。
这房间的其他地方也不干净——窗帘被撕扯的破烂不堪,颓颓地在杆上挂着,拉严实了也有黄昏的光裹挟着尘埃透射进来,照在羊毛地毯上,脏兮兮的毯子,不是酱油色的残羹冷炙黏糊一片,就是烟膏子掺和着血。地上崭新的铁链子因经常浸水接口处都有些锈迹斑斑,雪白的棉绳也被血污浸透。就连墙上也是一道道血痕子,榻上被抓烂的被子半个搭在地上,活像是猪窝牢房,人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若玉看见季杏棠来了,吓的要找地方躲,垂着头四下瞅了瞅,也不说话用枕头捂着头缩在墙角抽搐。
季杏棠叹了口气,找到一条尚且没被糟蹋的毛巾,在瓶瓶罐罐间找了个盆子倒了些热水一面涤毛巾一面问道,“第几个了?”
小厮低头站在一边答话,“这是第一个,小爷今个儿没吃呢。”
“今天撞墙没有?”
“先前用绳捆住,小爷实在受不住撞了几声,我们听见动静进来拦住了,用铁链锁在床上才安生。不能撞墙,小爷就撕心裂肺的叫,手边的东西全让他撕了。还不敢靠近,一近人,小爷逮着谁都是又抓又咬”,说着他撸起了袖子,露出两条残破的胳膊,血淋淋挠伤上还密布着津了血丝的牙印。
小厮又说道,“小爷闹了一上午也没消停,中午丫头她们来送饭,又摔了碗,拿着碎瓷片要割喉咙,疯的不成样子了,李叔提了桶水把小爷泼醒了,好哄歹哄说喂他吃烟,才安稳下来。”
季杏棠拧了一把毛巾吩咐道,“你们先出去吧,让老李叔去找艾森,顺便找人来收拾一下,再让刘婶做些热饭,清淡的。”
等人都走了,季杏棠喊了喊若玉,若玉不看他只一个劲的摇头,嘶哑着声音哽咽又颤抖地央求,“你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你要嫌弃我、你们都嫌弃我……可是我好难受……那么多虫子都在咬我、咬我的骨头……我好难受……”
季杏棠见他抽搐的厉害,坐在床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捉了他的手腕,软棉绳绑的尚且磨出血痕,伤口上还沾着些棉麻穗,季杏棠用热毛巾给他敷了敷,“又说傻话,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若玉抽回了手抱着头大哭,“那你还让他们绑我,好痛好痛,痛的我不想活了。你那么有钱为什么不让我好过,每天都要把我折磨死了才让他们给我烧烟,你故意要害我,你故意要弄死我。”
季杏棠皱眉,不脱胎换骨这瘾怕是也戒不掉。一天最多给若玉烧三个烟泡,不过七天的时间,怎么会这么厉害,像是吸了很久的老烟鬼。
季杏棠安抚着他的情绪,“梓轩,你听我说,我不会害你,艾森在这儿,我还找了疗养院的院长,他戒毒十分内行,我们得把病治好了,不让歹人看笑话。你忍一忍,再忍忍就过去了好不好。”
“你昨天也这样说,前天也这样说,那我还要忍到什么时候,我忍不住了、忍不住”,若玉把脸埋在枕头里哽咽,抽搐地轻了开始发抖,又连打了几个喷嚏。
季杏棠缓缓抽出了枕头,看着若玉枯黄的脸心疼不已,以前剔透地像块白玉,现在枯瘦的好似老木头,是没有一点儿气色了,嘴唇也是干裂的,苍白又皲皮,不显丝毫红润。只有两颗大眼珠子还有点儿奕奕,只是蒙了一层雾霭,像是两潭秋天的枯水。
季杏棠给他擦擦泪,用毛巾的热气熨了熨他额上的伤口,安慰道,“不哭了,你是男孩子怎么会撑不住。你得爱惜自己才能治好病,怎么能用头撞墙。千万别再让李叔往你身上泼水,这么冷受不住。我先带你去洗一洗,等她们收拾好屋子出来我给你上药。”
谁哄也没用,季杏棠哄才有用。
吃了饭季杏棠说要在这儿陪他睡觉,若玉说让他回去,怕自己晚上突然来了瘾会咬人,季杏棠就是怕他晚上来瘾了别人都招架不住又要闹的鸡飞狗跳。
怕若玉出了什么事端,小櫊四周都有人轮番换班守着,临睡前季杏棠吩咐守夜的门房今天都回去好生休息,他在这儿就不用守着了。
若玉的手腕脚腕又破又肿,活像刚受了大刑,季杏棠给他抹了好几层药膏子,若玉缩着脚掩在裤管里,“太凉了,侵的骨头又麻又凉。”
季杏棠抓着脚掌让他露出脚踝,那踝骨都磨出来了,可不又麻又凉,“涂上,好的快。”
“哥,别让洋鬼子给我打麻药了,都是他给我麻的不知道疼,药劲过了我头都疼炸了。”
“发起疯来还知道疼……”
穆柯屁股生疼了两天,坐立不得,一能动就往小櫊跑,守了四五天,无奈把手的人太多找不到进去的机会,只能每天悄悄地听动静,今天门口倒是空荡荡的,他也不怕有什么陷阱,三两下翻墙进去了。
熟门熟路地撬了锁进屋就往床上攘,也没看清床上的人是谁,搂着逮着脖子就啾了两口。偷亲了野雀儿刚想傻笑,穆柯笑不出来了,这一股子骚气不是野雀儿的味儿。
第29章
穆柯屁股生疼了两天,坐立不得,一能动就往小櫊跑,守了四五天,无奈把手的人太多找不到进去的机会,只能每天悄悄地听动静,今天门口倒是空荡荡的,他也不怕有什么陷阱,三两下翻墙进去了。
熟门熟路地撬了锁进屋就往床上攘,也没看清床上的人是谁,搂着逮着脖子就啾了两口。偷亲了野雀儿刚想傻笑,穆柯笑不出来了,这一股子骚气不是野雀儿的味儿。
白公馆的客厅迎四面八方客,够有容乃大,便是不速之客也有一席之地。
穆柯是被人捉来的,倒是不客气的很,二郎腿一翘,目中无人。
通报了白啸泓,季杏棠和穆柯在沙发上干坐着。半晌季杏棠问道,“说罢,怎么进来的?干什么来了?来几次了?”
穆柯也不说话,季杏棠又说,“算了,我去给你爹打电话让他亲自来接你。”
这可不行,穆柯白天被锁在屋里,有人专门盯着。晚上趁着起夜偷跑出来的,他爹要是知道了能打断他的腿。穆柯忙坐了起来说,“我不是说了吗?我没安坏心思,我就想见见野雀儿,都怪你,我连个雀毛儿都没沾着。”
“一日克己复礼而天下归仁,你三更半夜逾墙越舍行为不轨,当真有损仁义礼智,你可还有脸面见他。”
“流氓头子还装斯文”,穆柯小声嘟囔,“呿,你是流氓我是流氓,说的跟真的似的。”
又沉默了半晌,季杏棠问道,“挽香怎么样了?寄人篱下总归是不好过的。”
穆柯吊儿郎当地说,“她寄人篱下还活的跟神仙似的,我爹喜我娘疼还有人谈情说爱,过的比我还舒坦,没准明年孩子都下地跑了。”
季杏棠一把揪住他的外襟把穆柯拽了过去又猛地一推,气恼地说,“你把她怎么了?”
“呀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