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羹一瓢
穆如松在外面气的浑身发抖,眼睛里都充血。姨太又上前煽风点火,“这戏子不要脸面怎么还往二少爷身上泼脏水,还把二少爷比他做淫 戏的兔儿爷。”
穆柯提了裤子出帐,恶狠狠瞪了姨太一眼,把她吓得一哆嗦躲到了穆如松身后。接着穆柯就挨了打,穆如松那棍法都在穆柯身上练出花样了,甭管皮薄皮厚一棍就能叫他皮开肉绽,“我看你知不知道要脸!”
穆柯不知道该怪谁怨谁,心里五味杂陈,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和若玉自己的事情,轮不到别人来管,更轮不到其他人指手画脚。他娘在一边哭哭啼啼,大哥在身后和言相劝,都没什么用,棍子落在身上就是一道皮下冒红血印的棍痕。
一棍一棍,穆柯咬着牙闷不做声,只想着他爹在自己身上出够了气能让若玉好好休息。
触目惊心,闻声哪能安神,若玉被老天爷的作弄逼的无路可退,他缓缓收回那一只脚。
第79章 兄弟相认
那只脚,踹出去是踢了奈何桥,收回来是叩了鬼门关,前后都是作孽,他心下细思量这孽果的滋味不能他一人尝,便自顾自地唱起好戏。
“下贱惯了,嘴上说不出好话,脏了老爷夫人的耳,看来今天还真得说出戏来弥补过失,陈腔滥调没什么名堂,见谅。先说这浪蹄子,姓洛名芙蕖;再讲这烂污比,名叫殷梓轩。”
此言一出,那一棍滞在空中,拿棍的人也在云端,他半辈子没听见过这个名字这个姓,那穆夫人更是愣了,抽搭两声,整个后厢再寂寥无声。
没人说话了,若玉身在戏外绘声绘色讲起了戏文。到了故事结尾,若玉在床上搜捡自己兜里掉出来的玉珠儿,系上衣扣,整理仪表。
穆如松被他这一字一句说的发抖,穆夫人更是止不住眼泪险些晕过去,儿子儿媳扶着她到外厅坐下。姨太也要扶着穆如松出去。
若玉大喊,“都不准走!我哪里说的不好吗?那我再说一说你们穆家的门楣!这侍卫原是阿猫阿狗连个正经名字也没有,算命的说他五行缺木,又是侍卫头子,大家私底下唤他一声森哥。他要成家娶妻,殷府的管家闲时说起这事,殷王爷便给他赐了个名姓!殷家原是大清八旗里的上三旗舒穆禄氏贵旗,穆木同音,奴才就随了主子的姓!”
穆柯跪在地上,双手放在膝上,耷拉着脑袋,他才不信若玉的鬼话,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可是他爹的反应早就露出端倪。
穆如松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行将木就似的,看起来沧桑可怜老态龙钟,他两腿发软,步履蹒跚绕过穆柯走向了床帐,双手握着仗柄含泪哽着声音问,“你是我哪个故人的血脉,你认识梓轩,梓轩……他在哪里?他的娘……”
还能有谁?床上的就是轩宝儿。“别听他胡说八道!”穆柯站起来大吼,眼里充血通红,力气极大,俯身钻进帐子一把扯出若玉让他滚摔在地上,“你吃饱了撑的发什么神经!”
若玉没吃鸦片镇痛,全身如蚁蚀骨,现在快熬不住了,又挨了这么一撞,身子骨都要散架了。他咬着牙爬过内厢,出了木雕拱门到了外厅,穆夫人瞧他披头散发身形消瘦,阶前的暴雨毫不留情迸溅在他身上,她又捂着胸口哽咽起来。
穆桦见状忙起身要去扶人,挽香满面愁云的安抚穆夫人。姨太扶着穆如松快步跟上,默不作声,原先的嚣张气焰也没了,这叫个什么事,一家的财产三个儿子还不够分,怎么又蹦出来个遗腹子?
穆桦架起若玉的胳膊,若玉挣脱,自己踉跄着站起来扶着门框。他头发垂在两颊,一双凶目带着恨意环视这一遭人,身后的阴雨雷电把他称成了来抱怨索命的小鬼儿。
穆如松站在他身边,小心询问,“若、若玉……孩子……你体谅我为人父……老夫定感恩戴德……你想要什么老夫……”
若玉低头讪笑,又抬头看着他狠厉决绝地说,“外人只知道我叫白若玉,不知道我叫殷梓轩,你问问你的宝贝二少爷,我是你哪个故人的血脉!”
单是赐姓一说,加上若玉这张被两巴掌打肿的脸,雷霆万钧,怕是要与外面的狂风骤雨平分秋色。若玉的话在穆如松耳边重复回荡,他死死盯着这张脸,眼前眩晕,目光却不肯离开半分,“你……你就是……我的……轩儿……”
“不是的!”穆柯一时不能接受,拿着枪就冲出来抵着若玉的脑门,气势骇人话却没有底气,“不是的……不是的……爹你不能信他,再说、再说这么多年也没有证据,他在胡诹、在胡诹……”
若玉说,“你不是见过我娘吗?还要证据吗?这张脸还不够吗?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爹喜欢这张脸,你也喜欢的不得了!”
穆如松一下背过气去,要不是穆桦架着就要瘫地,一屋的人大惊,忙过来扶他。只剩下穆柯和若玉对峙。
“你这是干什么?我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亲上加亲不正和你意?”
穆柯本就手腕发抖握不紧枪,若玉这么一刺激他,他手里的枪走了火,要不是极速偏移,一枪要打爆若玉的脑袋。枪从穆柯手里滑落,刚摔到地上就炸了膛。
若玉生死一惊后扑闪扑闪睫羽,依着门框滑坐在地。穆柯也瘫坐在地,在身后的惊惶声中紧紧搂住了若玉,嘴里不住的呢喃,“不是这样的……这是雀儿、是雀儿……”他擦了眼泪看着若玉微笑,“我知道你讨厌我,你别胡说了,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穆柯又连滚带爬到穆夫人跟前,抱住她的腿嚎啕大哭,“娘你说话啊娘,我是爹的儿子他不是!他是我给你找的儿媳妇,我喜欢他!你是最疼我的,你说啊!说啊……”
穆如松被气到快要昏厥,姨太抚拍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他目不转睛斜睨着若玉。穆夫人泪如雨下,架着穆柯的胳膊让他起来,“柯儿,傻孩子,这么大的人别让下人们看笑话。”
挽香也去拉他,“二弟,你先起来别让爹娘为难。”
穆柯的神色突然狠戾起来,跑到门口一把推开穆桦,揪住若玉的衣领把他拖拽到穆夫人跟前,穆柯一松手,若玉颓然跪地,接着穆柯按着若玉的脑袋,两个人跪在地上磕了响头拜了高堂,人做良缘血做裳。
穆柯把几近昏死的若玉揽在怀里,苦笑着央告道,“娘,你看,他是我媳妇儿。”
穆柯发了疯托抱起若玉,红着眼冲周遭的人大吼,“滚!都滚出去!老子要入洞房!你们他妈的都给老子滚!”
一屋子人看着他发疯,穆柯脚下不稳,前脚绊着后脚摔倒在地,若玉的身体本就不济又被这么一摔,先前包扎好的伤口殷出了暗红的血,人也气若游丝瘫在地毯上,穆柯圈住他疯癫大叫。
穆如松手指发抖指着下人,“不成体统,把人给我拉开!”
下人们围上去拉拽,却拉也拉不开。
哭的哭,昏的昏,吼的吼,叫的叫,闹做一堂,乱乱乱。
穆夫人拍桌大喊一声,“够了!”
那些下人停下来看看穆老爷,又看看穆夫人,这才停手。
挽香搀扶着穆夫人,穆夫人用手绢沾沾眼泪,对穆桦说,“桦儿,去找大夫来,都是穆家的种,别闹出人命。”
管家快步跟上穆桦,“伺神、伺仙该回来了。”
她缓缓走进,怜惜地看着两个孩子,低声哽咽着去掰穆柯的手指头,不然若玉很可能被他弄死。她说,“柯儿,你别这样,都是长辈作孽不该殃及子孙。轩儿就算是个女娃娃又如何,你们这辈子没有缘分,你这样做那是逆天而行,迟早会遭报应,不报应在你身上也会报应到轩儿身上的啊。”
穆夫人越是说他搂的越是紧,越是紧越觉得抓不住。穆夫人拨开若玉的头发,就看那么一眼,她知道真是报应不爽,唉声叹气。
若玉已经没有力气动弹了,眼睛也睁不开,瘾头过了全身轻微地抽搐。穆柯说,“要报应也是报应到你们身上,关我们什么事。你们做了荒唐事,苦孽却要他来受,凭什么有这样的好事?你别说了,明天我就带人走,死在战场上也比被你们逼死了强,从此是生是死都和你们没有瓜葛。”
穆如松在一边听的心头绞血,他对轩儿是疼是怜,可这个人偏偏是白若玉,他不敢认。姨太又在一旁嘀咕,“这样的不肖子,诅咒到父母亲头上,大逆不道不说,做这种乱常乱纲的事情,合该都遭了天谴才好。”
穆如松上气不接下气,“你……闭嘴!”
挽香说,“二娘,都是为娘的人少说两句积些口德。”
半会儿功夫,伺神伺仙就领着大夫进来了。穆柯赶紧把人送回内厢让大夫诊治,又让嬷嬷跟进去帮衬,一家人在外厅心肝都被雷电劈焦,过了许久没有动静,穆夫人让穆如松先去歇着,他摇摇头,要等。穆柯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桌子不住地揉太阳穴。
到了黎明,暴雨停了雷鸣息了,街心的大摆钟响了。一家人在困顿和忧虑下等出了大夫。瞧见嬷嬷哭着从里面出来,穆柯第一个冲上去问情况,“人怎么样了?”
不等大夫回答,穆柯要进去却被大夫拦下,“二少爷,不要打扰病人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