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上西楼
回宫的马车上,傅徇沉着脸看着沈之秋,方才的紧张情绪荡然无存,沈之秋心知他生气了,笑着握上傅徇的手,难得的放柔了声音,“我真的没事,皇上不必担心。”
“你当然没事,和美人在无忧阁中喝酒聊天,自在的很。”傅徇淡淡道。
沈之秋心中想笑,却不敢笑出来,无奈哄道:“我是被绑架过去的,哪里还有心情和她喝酒聊天。”
听到“绑架”二字,又想起沈之秋不见时的焦急心情,现在他安然无恙回到了自己身边,傅徇的气总算消了一些,他用力拍一下沈之秋的手背,斥责道:“以后再到人多的地方就老老实实抓住我的手,宫外的人可不知道你的身份,见你生的好看,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沈之秋连连点头,傅徇一把揽过他坐到自己怀里,沈之秋大惊,立时就想要挣脱,傅徇牢牢箍着他,将他按在自己腿上,沈之秋无奈只能那样坐着,这种暧昧僭越的姿势,使他耳根红了一片,傅徇抱住他,将头埋在沈之秋的怀里,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道:“你知道发现你不见了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有一瞬间我以为你厌恶了皇宫的争斗,厌恶了我,一去不回了,若今日寻不到你,我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韫玉,我不知道你竟然已经让我这么在意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我这么在意,我突然很害怕。”
他埋在沈之秋怀里说这些话,似乎带动着沈之秋的心跳一起震动起来,沈之秋听得动容,下意识伸手抱住傅徇的头,安慰道:“我做过的选择从来不会变,皇上不用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多高多寒冷的位置都不会离开。”
傅徇仰头,轻轻捏住沈之秋的下巴,覆上他的唇,和他细细的亲吻,唇齿温柔辗转,带着无法言明的情感,将自己内心火热的感情通过舌尖一寸寸传达给对方。吻到动情处,傅徇的手也开始不老实的伸向沈之秋的腰际,沈之秋今日穿的是寻常百姓的便服,腰带非常好解,傅徇三两下就探进了衣裳里面。沈之秋被吻得意乱情迷,但好歹知道马车上不是做这种事的地方,好不容易拉回一点理智,伸手想要推开傅徇,傅徇却抓住了他的命脉,用力一握,沈之秋惊慌叫了一声,再也推拒不了,傅徇腾出一只手敲敲车门,哑着声音道:“开慢一些。”
马车速度渐渐慢下来,但是仍在行驶中,路面时有不平,马车颠簸时,两人便抱得更紧,傅徇宽敞的黑色披风隐隐盖住沈之秋,沈之秋跨坐在他身上,随着马车的行驶起起伏伏,一想到金福会在外面听到什么动静,沈之秋恨不得当场羞死。
回到宫中已是深夜,沈之秋累极了,傅徇便让他和自己歇在了承光殿。
瑶华宫中,柳贵人听着宫女报来的消息,冷笑一声,“这个沈之秋,还真是盛宠不衰啊,你明日将陛下陪韫玉公子出宫的消息告诉太后和其他各宫娘娘,本宫能忍,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忍。”
如画提醒道:“可是私自调查陛下的行踪是大罪……”
“蠢货!”柳贵人冲她翻一个白眼,“放出消息去,就说是甘泉宫的宫人说漏嘴的。”
如画忙应了,瞧着夜已深,正要提醒自家主子早些安歇,柳贵人拨弄着手炉,斜斜看她一眼,“采薇有消息了吗?”
如画心中一凉,忙跪下来请罪:“奴婢有罪,采薇还没找到。”
“废物!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能凭空消失了,本宫就该早日处置了她,滚出去仔细的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如画忙道:“奴婢遵旨!”
宫人们都退了出去,柳贵人依旧斜靠在软榻上没有动,手炉中的炭火已经不多,她眉头深皱,当初采薇被贬到浣衣局的时候,她顾忌着事情刚发生不久,没有贸然动手,等大皇子落水的事情过了,准备对采薇下手的时候,却发现人消失了,采薇的莫名消失让她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但是很快被自己强压下去,她安慰自己,或许是想多了。
第23章 雁珺
傅徇和沈之秋元宵出宫的消息在后宫传开后,太后十分不爽,她见之前傅徇总是歇在毓秀宫,原以为周意心能成功的将傅徇的恩宠夺过去,没想到沈之秋依旧在傅徇心中占着一份重要位置,周太后这才发现傅徇对沈之秋是真的喜爱,期望着周意心夺走宠爱大抵是不可能了,当务之急就是趁着周意心还有些恩宠,抓紧怀上龙嗣。
这日,周太后将傅徇叫到永寿宫,要他陪自己用晚膳,傅徇去时才发现周意心也在,当下便明白了太后的心思,他仿若不知,恭敬地给太后请了安,周太后笑道:“新年刚过,皇帝国事繁忙,也很久没有陪哀家吃顿饭了。”
傅徇在饭桌前坐下,请罪道:“是儿子的错,原应该常常过来给母后请安的,只是之前贪腐案还未了结,除夕档口,又逢各地官员调整,因此疏忽了。”
周太后笑的慈爱,“国事要紧,皇帝不必自责,今日要你过来是因为意心,今年是她在宫里过的第一个年,小女孩总是想家的。”
周意心在旁朝着傅徇和太后微微施礼,面上虽带着微笑,但那笑容瞧着只是虚浮在表面,她道:“臣妾的小事竟劳动了太后和皇上,实在是罪过。”
“你是哀家的侄女,便是皇帝的表妹,之前的除夕夜宴虽然热闹,只是哀家想着,还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更温馨自在。”太后笑道。
傅徇心里明镜似得,面上却不露分毫,顺着太后的话说:“母后所言极是,意心妹妹今日不必拘束,都是家人,今儿就是顿寻常的家宴,朕先敬意心妹妹一杯。”
傅徇说着举起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周意心不敢生受,忙站起身说了句:“臣妾谢过陛下。”也掩面饮尽了杯里的酒。
周太后见两人和和气气的样子,很是欣慰,拉着他们说了好些从前的趣事,一顿饭吃的倒是其乐融融。用完晚膳,傅徇又陪着太后说了好一会子的话,见天色实在不早了,才起身跪安。
周太后拉着周意心的手,对傅徇说:“今儿也不早了,意心又饮了酒,皇帝好生送她回去吧。”
傅徇哪里有的选择,只能笑道:“母后便是不说,朕也要送她回去的。”
说罢伸手携过周意心的手,一同离开了永寿宫,周意心纤纤玉指,柔若无骨,但是却异常冰凉,傅徇对着跟在周意心身后服侍的宫女道:“把手炉拿来给你们主子。”
莲生忙上前将手炉递给周意心,傅徇便顺势松开了她的手,两人并肩朝毓秀宫走去,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正月里的夜风吹在身上,带来一阵阵寒意,周意心进宫好几个月了,傅徇从没有临幸过她,周意心也从没有任何怨言,连太后也不曾告诉,这实在是令傅徇意外,要么周意心性子太软,要么就是她根本不在乎傅徇的恩宠。
说到底,不过是周太后利用的可怜人罢了,傅徇侧头问她,“你今年几岁了?”
周意心似乎是在想心事,怔愣片刻,忙答道:“回陛下的话,臣妾今年十六了。”
傅徇没有继续问话,一路沉默地走回毓秀宫,傅徇由宫人服侍着先去沐浴更衣,周意心坐在梳妆台前出神,莲生捧着一个小瓶子走过来,小心翼翼问她:“娘娘,这是太后赏赐的药酒,说是可以助孕,是否现在服用呢?”
周意心透过铜镜看了一眼莲生手中的小白瓷瓶,脸上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只是稍纵即逝,她道:“寻个没人的地方悄悄丢出去,别让人瞧见。”
莲生垂着头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之后趁着给傅徇穿衣裳的空档莲生将这件事秘密告诉了傅徇,傅徇便更加确信,周意心和太后不是一伙的。
当晚自是又同床异梦地睡了一夜,既然不是一伙的,傅徇从此也无需担心她去告密。
凤仪宫中,皇后娘娘虚弱地靠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被子,贴身宫女竹芝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药,黑黑的药汁一碗一碗的喝进肚子里,身子却不见起效,竹芝常常背着皇后娘娘偷偷抹泪。喝完碗里的药,竹芝顺手送上蜜饯,皇后摇摇头,看一眼窗外,问竹芝:“陛下今晚还是在甘泉宫吗?”
竹芝不忍将这些事告诉给自家主子,却不敢不说,于是摇摇头道:“陛下今晚歇在毓秀宫。”
皇后听后没有太大的反应,傅徇现在依旧每日都来凤仪宫看她,但是却从来不在这里过夜了,皇后知道自己身子早已无法侍寝,但是听到他夜宿在别的嫔妃宫中,心里总归还是难过的,沈之秋独宠了这么久,如今又来了个年轻的周意心,后宫中从来不缺少美人。皇后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竹芝知道自家主子伤心了,忙服侍她睡下,刚扶她躺下,皇后便猛烈咳嗽起来,竹芝一面帮她轻拍后背顺气,一面用丝帕捂住她的嘴,皇后咳地床似乎都跟着震动,好一会才缓过来,竹芝拿开丝帕,赫然见到洁白的丝帕上沾着一片暗红的鲜血,她惊得跪下来,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皇后娘娘!”
皇后看一眼沾血的丝帕,凄然一笑,虚弱道:“起来吧,不是什么大事。”其实她已经咳血好久,只是从前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知,自己大约挨不过这个春天了。
竹芝要将这件事禀报给傅徇,被皇后拦下,“自从生产后,本宫身子一直如此反复,陛下已经安排太医院的院判在为本宫医治,告诉他只是平白让他担心,不许说。”
竹芝心中不甘,却又不得不听,只能含泪为皇后擦拭干净嘴角残留的血渍,又为她洗了脸,才服侍她睡下。
由于周太后的介入,傅徇又装模作样的在毓秀宫歇了几晚,今日上朝之后,睿王进宫来,将近一段时间在宫外听到的消息禀报给傅徇,说太后趁着新年调动官员之际,又安插了好些自己的势力到各个州府,朝堂上目前显眼和势大的还是工部尚书和宁国公。
傅徇冷笑,“她行事总是稳妥,但是太稳妥就难免畏畏缩缩,明明想自己掌权,却装着一副只想培养傅家接班人的模样。”
睿王端起茶杯嗅着茶香,抬眼看傅徇,“说起来,宁国公这一条线还是皇兄你自己为她搭上的呢,当初你要不把五妹嫁给袁弘轩,太后未必搭的上宁国公府。”
傅徇白他一眼,“总说你聪明,这时候倒成个蠢的了,宁国公从前就是支持大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和太后早已有所勾结,朕不过是将他们摆到了台面上,说起来,袁弘轩那个外室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睿王放下茶盏,笑道:“生了个儿子,如今孩子虽抱在五妹名下养着,可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她自己没有孩子倒先给别人养了儿子,五妹心里不知道多憋屈呢。”
傅徇感叹,“不能怪朕不疼五妹,她的性子和太后太像了,总不能让她过的太舒坦,眼看着七妹也要及笄了,不知道太后心里又想攀哪个亲家。”
睿王喝一口茶,“七妹倒是个乖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