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上西楼
“朕打算和谈。”傅徇道。
沈之秋点点头,“微臣赞同陛下的意思,您刚登基不到一年,百废待兴,国库不充盈,不是打仗的时候。”
傅徇递给沈之秋一份名单,“这是今日在朝堂上赞同和谈的官员,你看看。”
沈之秋拿过来细细看着,在其中看到了丞相和安南候的名字,他沉凝片刻,“若是和谈,需派使者前往,陛下心中有人选了吗?”
傅徇伸手一指,指向银青光禄大夫赵云臣的名字,沈之秋看向他,傅徇道:“此人很聪明,能力也好,只是性格古怪,在朝堂上没有什么朋友。”
“他的祖父赵老先生学问是一流的,想必赵大人也不会差。”沈之秋点点头,表示赞同。
傅徇却有些惊讶,“你也认识赵老先生?”
沈之秋道:“年少时候有幸跟着他上过课。”
“哦?”傅徇轻抚下巴,“这么说起来,我们算是同门了,只是朕怎么从未见过你。”
沈之秋道:“只学了几个月而已,想必陛下那时候还在跟着大皇子听太傅讲学。”说罢又道,“与使臣同往的将军,陛下有人选了吗?”
“此事还未定夺,你有什么主意?”
沈之秋又拿过那份名单认真看着,最终选了个名单上没有的人,“臣推荐驸马爷。”
“定国公的长孙?”
“是。”沈之秋道,“定国公一直以来都有兵权在手,想必驸马爷也不想安稳享乐,不如给他这个机会历练历练。”
傅徇撑着下巴想了很久,最终认同道,“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定国公是主战的,派他的孙子去出使,想必他心中定然十分憋屈,朕就乐意见他们不痛快的样子。”傅徇说着自己倒笑起来,含笑的眼睛看向沈之秋,揶揄道,“你心思坏得很。”
沈之秋也笑,“只有办事越多,才越有出错的可能,出了错皇上才能有所行动,只是这一次他们应当不会有闪失,他们还不敢。”
“自然,只是历练罢了。”解决了这些事,傅徇略显轻松地歪在软榻上,抬眼一看,外面已经大黑了,沈之秋在他旁边坐着,后背垫了松软的鹅毛软枕,傅徇这才想起他身上还有伤,忙问道,“聊起来就忘了时辰,你后背的伤势如何了?”
“已经不碍事了。”沈之秋饮一口茶,含笑道,“魏太医医术高明。”
“还需忌口吗?上回除夕夜宴上的菜,朕已经吩咐御膳房备着了,随时可以给你做。”傅徇状似认真的说。
沈之秋无奈笑了,不知何时起,他在傅徇眼里变成了贪嘴的人,“只怕短时间享用不到了,还需忌口。”
他说完,傅徇便叫了金福进来,吩咐他今日晚膳摆在甘泉宫,菜品清淡温补为主,沈之秋忙道:“皇上不必在这里陪臣吃病号饭。”
“无妨,朕对吃的并不讲究。”傅徇说着随手拿起了沈之秋放在软榻旁边的医书翻看起来,竟有不想走的架势,沈之秋看他一眼,欲言又止,翻开另一本未看完的医书继续看。
银杏和墨兰依次进来在房间加了几盏灯,屋内灯火通明,却安静的很,只有书页翻动的细微声音,屋子中央的炭火烘出一室的暖意融融。
第8章 春猎
三月中旬,傅徇开始筹备春猎的事宜,今年春猎选在兰陵围场,距离京城三百多公里外的兰陵山上,是一片物种丰富的地区,前些年刚被圈入皇家围场,与其他围场不同的是,兰陵围场有一片很大的桃树林,三四月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
傅徇定了随行的文臣武将,选后妃的时候,犹豫了很久,最终定了柳贵人、王美人和沈之秋。
一行人坐了五辆马车,无数匹马,浩浩荡荡的从京城出发朝兰陵山上去。傅徇的马车在中间,最为宽敞华丽,沈之秋不便和另外两位妃子同乘一辆车,便坐在了傅徇的车上,他总觉得他们后面的那辆车上齐刷刷两道怨恨的目光射在他的后背。
傅徇在一旁看书,见沈之秋略显不自在的样子,不由问道:“怎么了?坐的不舒服?”
他的车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子,最为舒适不过,沈之秋轻叹一声,“我总觉得皇上在耍我。”
傅徇听后轻笑出声,“朕如何耍你了?”
“你这样明目张胆要我和你同乘一辆车,岂不是在给我拉仇恨吗,后面那两位姑娘若是心里不痛快再打我几板子,我又得卧床不起了。”沈之秋靠在软垫上,后背的伤已经全好,但是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隐隐作痛,这样扎实的板子可不是开玩笑的,银杏被打的一个多月下不来床。
沈之秋话音刚落,傅徇眉头就皱起来,很是严肃地说:“朕看谁敢!反了她们了,你放心,往后朕绝不会再让你被人这样重伤。”
他说话时牢牢看着沈之秋的眼睛,他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对着谁都像是含了三分情,沈之秋被他这样深邃的眼神一看,心头突地一跳,忙不迭避开他,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他原是玩笑话,没想到傅徇竟反应这么大,沈之秋拿过一旁的另外两个软枕,含糊道:“那么微臣多谢皇上庇护。”说罢将软枕垫在脑后,闭目养神起来。
傅徇瞧着他慌乱无措的样子,心里十分高兴,伸手给他披上一条薄毯,柔声道:“马上进山了,山上天冷,别着凉了。”
沈之秋只觉得身上被毯子捂得严严实实,热乎乎的温度从肌肤一直延伸到心底,他眼睛睁开一条缝,偷瞄坐在另一边的傅徇,傅徇斜靠马车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书,他眉目俊朗,气度威严,单是坐在那里就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似是感觉到偷窥的目光,傅徇猛地抬头看向沈之秋,沈之秋被抓个正着,一颗心吓得噗通直跳,慌忙闭上眼翻了个身,耳根却因为私自偷看别人而悄悄的红了,傅徇轻笑一声,没有说别的话。
到了围场之后,后妃们先进各自的帐篷歇息,傅徇则是第一时间去看他养在这里的几匹好马,马场太监早已将傅徇最心爱的破风拉出来遛了几圈,此时见傅徇来了,破风也明显激动起来,傅徇抓住马鞍,翻身上马,一扯缰绳,破风便如同它的名字一样,破风而出,在草原上疾驰起来。
沈之秋从帐篷里出来,就看到飞驰而过的傅徇,那样意气风发,爽朗潇洒,将沈之秋心中的那股渴望也激发出来,他也来到马场,太监说皇上吩咐了,马场的马随便韫玉公子挑。
沈之秋马术并不精湛,挑了匹温顺的,由遛马太监带着,慢慢地跑动起来。草原一望无际,远处的丛林枝繁叶茂,劲风从耳边刮过,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在深宫闷了半年多,心中的郁气今日才算得到抒发。
他绕着小圈子跑了两圈,傅徇已经跑了一大圈回来了,两人翻身下马,太监将马牵走,傅徇看着他,“马骑得不错。”
“比起皇上来说还差的远了。”沈之秋长久没有骑过马,这几圈下来,觉得有点累,额头也起了薄汗。
傅徇与他朝猎场走去,边走边道,“好好练练,下次来争取能骑破风。”说罢又道,“会骑马,那箭术如何?”
沈之秋颇有些不好意思,“一窍不通。”
傅徇有点意外,安南候虽然现在已不掌兵权了,但他们从前可是威武赫赫的武将出身,按理说子孙不该不练武,但一想到沈之秋在侯府的地位,便也能知道一二,大概是被压着不让学。
于是傅徇挑了一把轻便一点的弓递给沈之秋,“试试能不能拉开。”
沈之秋微愣,茫然接过,试着拉了一下,只能拉到半开。突然,右臂被人托起,左手也被人握上,傅徇站在他身后,呈环抱的姿势,调整着沈之秋拉弓的姿势,并借助自己的力量,帮他把弓一点点拉开来。
“右臂平举,左臂下沉,手腕放松,肩部用力。”傅徇在身后亲身教学,他说话时呼吸打在沈之秋的耳畔,沈之秋只觉得耳朵麻麻的,他的手心被弓弦勒的发疼,手背上是傅徇温热的触感,后背紧贴着傅徇的胸膛,他们从未贴过这么近,春风过处,两人的衣袍被吹在一块,沈之秋听到如擂鼓般的心跳,不知道是谁的。
柳贵人和王美人远远看着这一场景,谁都没有上前,柳贵人道:“当初他进宫的时候,谁又能想到是这样的场景。”
王美人静静看着,如往常一样没有说话,柳贵人又感叹,“陛下真是喜欢他啊,本宫真为林姐姐伤心。”
王美人这才开口,“韫玉公子温雅俊秀,又生的好看,陛下自然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