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蝉
那士兵同他形容飓风之可怕之狂烈,靳岄一时听得出神。
宋怀章今日又去赤燕皇宫见王妃,以求得到允可。靳岄不明白为何赤燕王族不允许他或者宋怀章见一眼岑静书。最坏的可能无非是,顺仪帝姬已经没了,但靳岄从不让自己往那一边去想。母亲仍在的,他心里隐隐地确定,母亲正等着自己的孩子现身面前,等靳岄带她一同回家。
象宫的奉象使在一旁小心窥探,士兵喝了一声,那两位奉象使忙缩回脑袋。
“无妨。”靳岄制止士兵,起身走出廊亭。象宫周围遍栽翠竹,夏风里清响如乐音,听之内心畅爽。两位奉象使跪在竹影中,抬头看靳岄。
“小将军,你去看圣象么?”两人随广仁王与士兵一般,都喊他小将军,“圣象沐浴清洁,我们带你去瞧瞧它。”
奉象使懂得说大瑀话,靳岄常同他们聊天。这象宫中养了五头圣象,共有近三十位奉象使,眼前两位与靳岄最熟悉。两人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是同被王族带入象宫的兄妹,哥哥叫岩罕,妹妹叫玉姜。巧的是,在来到这座象宫之前,两人都曾在顺仪帝姬呆过的象宫里做过事。
这一点儿联系,让靳岄觉得他俩异常亲切。
两人侍奉的圣象今年十岁,是一个非常温顺的孩子。靳岄以往只在梁京见过参加灯会的大象,来到赤燕才有机会凑近细看。圣象象牙前端被折断,奉象使为大象清洗了身体后,会在它们的象牙上套上金子打造的象牙套。象牙套上镶嵌了精美的宝石,雕刻着赤燕神鸟白梅燕的花纹。岩罕爬上象背铺好毯子,在圣象头顶仔细摆上沉重复杂的饰链。饰链同样用金子打造,阳光中闪闪发光,红、蓝、白各色珠玉仔细镶坠,垂挂在大象的双耳上,更有一颗手掌般大的红宝石,正正摆在大象额头。大象双目睫毛纤长浓密,始终低垂。
玉姜则在象腿与尾巴上仔细装饰。尾上系了铃铛,晃动便是一串脆响,象腿则环绕细细金网,网上有指头大的珍珠宝石。
靳岄和士兵看得眼花缭乱。岩罕在象背上笑道:“它明年若是被选中去参加大瑀的灯会,穿得比现在更隆重哩。”
士兵问:“它牙都断了,不疼么?”
“疼才对哩。”岩罕拍拍大象耳朵,“疼了它才晓得怕,它怕我们,就会变乖。”
大象此时睁眼,忽然看见了靳岄。靳岄被那双硕大温柔的眼睛吓了一跳,只瞧见眼珠里映出自己的影子。他不由得走近两步,想去摸摸它的牙齿。
忽然,那大象仰头竖起鼻子呼啸,随即长鼻一甩,朝靳岄挥去。
靳岄闪身躲开,那大象却没有继续进攻,反而后退两步缩进竹林里。
玉姜连忙跑过来:“小将军,把你的外衣脱去!”
靳岄今日披了一件黑色的外袍,他匆忙脱下扔到一旁,露出白色的衬里。那象果然平静下来,靳岄再度走近,它也不再害怕和起意攻击。
“衣服怎么了?”靳岄问,“它把我认作了什么人?”
岩罕抚摸大象头顶,解释道:“你穿着黑衣服,它以为你是炼药人。”
靳岄心中一凛:赤燕的炼药人,他曾听岳莲楼说过。
“它怕炼药人?”靳岄问,“为什么?”
“因为疼呀。”玉姜拍拍大象鼻子,大象温顺地半闭眼睛,“炼药人会给它吃虫子。虫子在肚子里,它疼得受不了。我们再给它喂别的药,它便不疼了。”
靳岄惊疑不定:赤燕人原来以蛊来驯象!
黑衣的炼药人下蛊,令大象疼痛不堪,难以忍受。奉象使再给大象喂止疼的药物,大象自然畏惧黑衣之人,但会对奉象使产生信任与依赖。
“多疼几次它们就乖了。”岩罕笑着说,“小将军你想骑象吗?”
他在大象耳后挠了几下,大象温顺地屈膝趴下,岩罕从象背扔下绳梯。靳岄却无法动弹。他被大象的目光笼罩,忽然从背脊窜起一股恶寒的凉气。
作者有话要说:
台风在古代曾被称为【飓风】【飙风】。飙风是明清的称谓,我取了更早之前的“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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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剧透的剧透:靳岄他们在赤燕搞了一件大事情,这件事情跟大象有关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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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请大家和贺兰砜一起看小蟹乱爬。
第121章 帝姬(1)
靳岄看了一会儿大象便回到廊亭。象宫中驱虫香气味颇浓,他很不喜欢,闲暇时间大都呆在室外。奉象使说的话令他对蛊产生了兴趣,便问象宫中的侍从,是否有书籍可借阅。
赤燕炼药人多以炼蛊为生,这本事大都口口相传,不留文字记载。象宫中有人祖上曾制蛊,便细细跟靳岄说起这蛊的事情来。
赤燕炼药人下在大象身上的蛊称为阴阳蛊,分蛊子与蛊母,蛊子是蛊母所产的卵,真正需要炼制的是蛊母。炼制蛊母需要七七四十九天,炼药人把无数毒虫放入瓮中,以药香刺激,令蛊虫相互咬噬厮杀,无数次鏖战之后,唯一活着的便成为蛊母。
炼药人多以药控制蛊母,待蛊母产下卵,便让药奴或大象吞下蛊子。之后只要定期以药香刺激蛊母,蛊子便与蛊母一样感到疼痛难熬,进而在药奴或大象体内翻腾噬咬,剧痛难当。曾有炼药人在刺激蛊母时被蛊母反噬毒死,药香却不灭,他的药奴在疼痛中失去理智,直接剖开肚子挖取蛊子,最终失血死亡。
靳岄听得心惊:“为何不禁?”
侍从:“……这怎么禁?连王族也有炼药人,专炼长生蛊。”
靳岄的问题令他们全部笑了起来。
靳岄并不觉得好笑。他想到那头比人大得多的大象,还有小小年纪就饱受煎熬的岳莲楼。
这一日广仁王回到象宫,满脸喜气洋洋。“别抄这劳什子破书了!”他夺走靳岄的笔,“换件精神衣裳,我带你去见你娘亲。”
靳岄又惊又喜,几乎跳起来:“她可好?”
宋怀章:“我没见到,得带你一块儿去。动作快些,别磨蹭!”
靳岄匆匆忙忙抓起一件外袍披上,与广仁王一同离开象宫。护送二人前往赤燕王宫的队伍全由赤燕士兵组成,广仁王的人远远跟在后头。拉车的马儿极矮,但在狭窄山道上速度丝毫不慢,车乘与大瑀马车不同,四面敞开,只垂挂着轻纱与竹片,好让凉风灌入,舒缓暑热。
宋怀章看出靳岄心中不安,笑道:“抄这么久经书,看来也没什么用。”
靳岄忖度目光在他脸上打量。绿莹莹的蚊蚋从纱幔缝隙飞入,很快又被车内的药草气味熏得落荒而逃。广仁王平静地坐着,迎接靳岄的眼神:“看我作甚?”
“我确实从未听娘亲提起过你。”靳岄说,“爹爹倒是偶尔会说,若是大瑀多几个宋怀章这样的将领,将如何如何。”
宋怀章冷笑:“不需要他夸。”
靳岄:“听广仁王此前说话,似乎你与娘亲关系并不好?”
宋怀章:“一些幼时的孽缘罢了。我少年时性情顽劣,你娘不畏惧我身份,我与她常常起冲突。”
靳岄:“你既然对她有意,为何又要处处惹恼她,让她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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