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上花开人如玉
要是以前，林夏至他们可不会给胡郎中说这些，林家二房一个个都是闷葫芦，受了委屈可不会说。
胡郎中听到后皱了眉，这林夏至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样乱七八糟地折腾：“简直是胡闹！”
涉及别人的家事，胡郎中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仔细地给林夏至把了把脉：“奇怪奇怪，明明发着热，脉象反倒比以前强壮不少。”
胡郎中感觉奇怪，林夏至却不会，芯子都换了，当然会有不一样，他状似随意地说道：“可能是想通了一些事吧。”
“我看你以前就是愁思太多，本就不健壮还整天东想西想，身子能好才怪。”胡郎中摸了把胡须，难得点了点头，“等病好以后多出门走走，思绪开阔些，再吃点我给开的药，身子肯定能给你调理好。”
“多谢胡郎中。”林夏至等的就是胡郎中这番话，刚才他说那句话就是给胡郎中一个暗示，这样就能顺利解释夏哥儿的变化，毕竟他和夏哥儿可不一样，行事差别大了总有人怀疑，不如现在就将原因解释了。
胡郎中把完脉又给夏哥儿开了个方子，他以前每次给林夏至看完病总会气闷一阵，今天这次心情倒是好了不少，看到病人经过医治变好总会让他这个做大夫神清气爽。
胡郎中倒是拿着诊费心情不错地离开了，林老么却心里难受得不行，让他给林夏至看病付钱简直比挖他的肉还让他心疼。
当林承祖拿着胡郎中给的药方找林老么要钱买药时，这种心情到达了顶点，他死活不拿钱出来。
“老么，您当夏哥儿是孙子吗？”林承祖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几个字，“夏哥儿病得起不来床了，做老么的不说照顾照顾就算了，竟是连看病的银钱都不拿，家里又不是拿不出这点银钱，您这是要逼死夏哥儿吗？”
林承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现在正是清晨，各家都安安静静的，他站在自家院子里用这样的音量说话，隔壁的人家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胡咧咧啥，谁说不给你钱了。”看着隔壁伸出几个脑袋，林老么心里咯噔一声，早上老头子才告诉他不能表现得太偏心，这次夏哥儿看病的钱必须中公出，不能让林承祖把事闹到村里。
但是一想到看病要花的银钱，林老么就心痛得想掐死林夏至，他看了眼隔壁看热闹的刘老么，恨恨地说道：“看啥看看啥看。”
第016章 吃不饱饭
“夏哥儿病了？”邻家刘老么没搭理林老么，他问的林承祖。
想到弟弟说的话，林承祖点点头：“刘老么，夏哥儿昨天……”
没等林承祖说完，林老么就把他拉开，在他胳膊上掐了下：“有你说话的份吗！”
拉开林承祖，林老么把枪头对准刘老么：“我家夏哥儿关你啥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用不着你假好心看笑话，要是关心夏哥儿你倒是给他出医药费照顾他啊！”
刘老么只是在干活的时候听到林家这边有声音，注意到林承祖说夏哥儿怎么了，他就顺嘴问问，也没咋的，怎么这林老么连他都骂上了。
刘老么是个脾气温和的，也没和林老么计较，他对着林承祖说：“承祖小子，你快去照顾夏哥儿吧。”
林老太见林承祖还想和刘老么说话，他赶紧拉着林承祖走开，边走嘴里边低声骂：“讨债鬼，一家都是讨债鬼。”
顺利从林老太手里拿到银钱，林承祖就能去县城的药房拿药，他从厨房拿了两个杂粮馍馍打算边走边吃。
“承祖，你老么真给你钱了？”看着大儿子真要去县城买药，李秀感到难以置信，他那个一毛不拔的麼么这次居然这么快就拿了钱出来？
“阿么，老么真给了，等下你好好照顾夏哥儿，我拿了药回来你就给夏哥儿熬上。”林承祖知道老么等下肯定会为难阿么，他想了想继续说，“你先留一碗粥起来给夏哥儿端过去，再给三弟留一碗，奶么问的话就说夏哥儿病着，三弟还小不能饿着，不用说其他的。”
林承宗现在算是明白了，想要让家里情况好起来，指望不上阿爹和阿么，二弟是个哥儿，三弟还小，他必须立马成长起来。
中午，林承祖从县城回来，发现家里的饭还是和以前一样，只够他和阿爹吃饱。林承祖二话没说，直接让李秀把饭菜平分，每个人都吃一样多。等下午他和阿爹干活饿了，他就带着阿爹从地里回来，遇到其他人问他们为什么回去这么早，他直接回答别人中午没吃饱饭饿了。
林老么现在是看着二房就烦，李秀收拾家里家外得时不时从他眼皮子底下晃过，他下午午觉都没睡就和其他老么子们出去采野菜了，这会儿正好没在家。
“虎子，承祖，你们咋这么早回来了？”李秀在晾衣服，看到他们两从外面回来，吓了一跳。
林承祖知道李秀的性子，不准备与他多说：“阿么，我和阿爹回来有点事，你忙你的。”
林虎子不知道大儿子突然叫他回来干啥，只以为真的回来有事。刚好林承祖上午出去买药的时候顺便买了点窗户纸，为了让林虎子不至于闲着瞎想，他让林虎子去把窗户纸糊上。
林老么采了野菜回来后，直接叫上刘春华去了厨房，自然也就不知道林虎子和林承祖提前回来了。
刘春华虽然不乐意做农活，家务也是能躲就躲，但厨房他还是愿意进的，主要是能趁林老么不注意的时候偷吃。
第017章 打架
第二天，林承祖也是把饭分给家里人一起吃，等饿了就不干地里的活回家，因着林老么经常不在家，倒是一直没被发现。
有些事其实很明显，只是以前二房从来没意识到过不对。
比如说，大房的不做事手上还总有闲钱，二房天天干活却一点私房都没有。虽说没分家，大房和两老住的是前几年新起的青砖房，但是二房住的还是老破屋子。饭是一起做，吃却不在一起，林老么总是先把好饭好菜拿走，给二房留的只有野菜馍馍、粗米杂粮。衣服就更不用说了，和大房比起来他们穿的恐怕只比乞丐好些。林祥宝六岁就被送去隔壁卫家村的私塾上学堂，自家小弟已经九岁了，家里没有表示出一点送他去的意思。
这两天林承祖没有每天埋头苦干农活，想明白了不少事，对此林夏至表示喜闻乐见，要是整个二房没有一个人开窍，那他才真的想哭。
按林承祖的年龄，在别家都算是能独当一面的汉子了。林夏至想着如果实在不能劝动阿爹和阿么分家，完全可以直接让林承祖当家，阿爹和阿么以后他会替过世的夏哥儿孝顺。
就这样过了三天，林老么路过田地的时候总是被其他老么子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终于忍不住了，叉腰问道：“你们盯着我看啥？”
林老么仗着自己三儿子考上了秀才，在村里比较横，看不惯他的老么子不少。
听到他这么一问，和他有过矛盾的林四爷的夫郎田老么就从田里走出来，用关心的语气问他：“哎哟，你们家是不是吃不上饭了？听说最近你们家虎子和承祖天天都吃不饱，饿着肚子干农活呢。这可不行啊，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咋能不让干活的汉子吃饱，这庄稼啊最是懂得回报，咱们庄稼汉要是把庄稼伺候好了，庄稼自然会长得壮壮的，这人呐也是一样的，可不能干活的吃不饱饭，不干活的反而养得白白胖胖。”
“你这个老么子说啥呢！”林老么和林老头一样一向要面子，看到田老么看笑话的眼神，一下就炸了：“我家的事要你多嘴。”
“这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你做得出还不准老么说不成，真是笑话。”田老么的大孙子也在学堂上课，两年前被林大宝欺负过，他带上大孙子找上门找林老么说道，却被林老么赶出门，说什么小孩子打闹不能当真，当家的想着乡里乡亲的没必要闹红脸，不让他再去，加上大孙子没有受伤，他也就没有再上门去闹，但心里的疙瘩是留下了，一直看不顺眼林老么，这次可得好好笑话林老么一番。
“你个长舌老么子，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家大宝比你家孩子聪明，整天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林老么撩起袖子和林田氏厮打在一起。
林老么仗着家里有两个壮劳力已经好几年没怎么做农活了，田老么比他更年轻，还经常跟着林四爷下地，两人打起来田老么只是衣服乱了，林老么却被扯了一把头发，脸上还被林田氏扇了一巴掌，还是因为其他做活的人赶快把他们两拉开了，不然会更惨。
第018章 撒泼
林老么回到家的时候非常狼狈，他没有心情收拾整理自己，气冲冲地走到老房子外面，看到林虎子和林承祖居然真的在家，抄起手边的棍子往两人身上打：“我打死你们两个懒货，放着地里那么多活不做，跑回家偷懒。”
林承祖拉着林虎子左躲右闪，避开了大部分林老么的棍子。
林老么刚和林田氏打了一架，又憋了口气一路跑回家，没挥几下就没力气了。
而且他见打不着两人，心里更气了，一屁股坐地上，指天拍地地又哭又嚎：“老头子你快回来啊，我不活了，林虎子这个不孝子要气死他阿么，生下来就不让人顺心，娶了个丧门星天天哭丧着脸败坏我们林家运道，生个赔钱货药罐子掏空家里的银钱，现在连地里的农活都不做了，这是要翻天啊。”
听着林老么的哭嚎，林承祖表情毫无波动，林虎子倒是一脸为难，他从小被教育要孝顺，不能忤逆阿爹和阿么，这两天的事让他浑身难受，不过大儿子已经给他说过了，要是今天对阿么服软，夏哥儿就没银钱看病，他忍着没有上前扶林老么。
“老么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您了，快告诉我阿爹，让阿爹给您讨公道去。”林夏至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林老么的样子故作惊讶地说。
这两天吃得饱饭，林夏至的体力已经好了不少，能自己出房间溜达几步了。
林老么看着林夏至就心里堵得慌，恨得牙痒痒，这三天每天林承祖都找他拿钱买药，已经用了半两银子了，这跟挖他的心窝子没区别。
林虎子听到林夏至的话才抬头看，林老么的样子不太对劲，他关心地问：“阿么，你没事吧？”
林老么刚想骂林夏至就这么被林虎子打断了，他一下忘了想说些什么，顿时更气了，大骂道：“不孝子，你出生的时候就该把你溺死在马桶里，生的儿子也不像我们林家的种，免得你现在这么气我。”
林虎子听了林老么的话神情一下变得沮丧，他没想到阿么居然会想溺死他？他这么些年好好听话，努力干活，孩子们也被他要求孝顺阿爷和老么，这样还是不能让阿爹和阿么满意吗？
林夏至观察着在场每个人的表情，心里简直满意得不行，大哥林承祖已经被他完全策反了，看林虎子的样子也开始对林家灰心丧气了，再来剂猛药说不定就能分家了，嘿嘿……
林老么一个人坐在地上哭嚎，林夏至和林承祖冷眼看着，林虎子在晃神，一时间竟没人理会他。
这个时间别家的不是在田里忙活就是上山摘野菜，大伯和大伯么白天一向在外面躲懒，李秀带着林承宗出去找猪草了，也就是说这附近一片什么人都没有，林老么声音再怎么大都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老么，阿爹和大哥这两天都是没吃饱饭出去做活，你说要是万一他们饿晕了倒在田里，受点什么伤，那家里可就没有汉子做活了，还得多出两份银钱请郎中抓药，这样可不划算哦。”林夏至等林老么嚎累了，才不紧不慢地说。
第019章 力争
林夏至的话一下镇住了林老么，要知道从他怀里掏银钱就跟割肉他肉一样，而且一点都舍不得给二房。以前只要他一哭诉，老二和老二家的就乖乖听话，他的脑子根本不用想这么多，刚才听了林夏至的话让他有些想不明白。
“老么，阿爷一向最听不得外面那些流言，要是让阿爷知道了，那可就没这么好解决了。”林夏至嗓门不高，但林老么听来却如雷贯耳。
林老头一向在乎颜面，林家可是有十亩水田并五亩旱田，要是让他知道外面传自家吃不上饭，还让二儿子和大孙子挨饿，他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林老么以前就做过类似这样的事，当时不是农忙，李秀晕在了路边，好心的村民把李秀送到家，还请了胡郎中过去看，胡郎中说李秀是因为怀孕了长期没饱饭，体质过差饿晕的。当时村民看林老头和林老么的眼神让林老头气得两天没好好吃饭，送走胡郎中后林老头把林老么狠狠说了一顿，差点夺了林老么的管家权。从那以后，林老么就不敢把李秀饿狠了，虽然依旧吃不饱，但至少一顿能有半碗糙米。
现在外面的留言如果传到自家老头子耳朵里，那结果林老么不敢想，林老头一向很少发火，但每次发火都不会简单揭过。
“我给的吃食够他们两吃，他们自己不吃干我啥事！”林老么试图把事情同自己撇开，“老二你个不孝子，你自己说，我给你们的吃食是不是和以前一样。”
林老么现在是看出来了，林夏至生了场之后变得牙尖嘴利不好对付，林承祖也开始越来越不听话，只有从小被教训得听话的二儿子看着老实点。
“阿么，我……”不等林虎子说，林承祖把他拉得往后退一步，自己站上前。
“老么，你以前给的吃食只够我和阿爹吃饱，阿么和弟弟们只能吃半饱，胡郎中上次说夏哥儿经常生病就是因为没吃饱饭，胡郎中还说宗儿瘦小，不能再饿着了，我和阿爹以前都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肯定不能只自己吃饱。阿爹和我身体好，可以扛着，不能再让弟弟们饿着了。阿爷和老么你们总教训我们这些做后辈的孝敬长辈，可我的阿么天天吃不饱饭饿着，我这个做儿子的肯定要先孝敬阿么。村里人问起，我也只能据实说，孝敬爹么，友爱弟弟又不是坏事。”林承祖一番话把林老么堵得没话说。
林老么听到林承祖说胡郎中、胡郎中，气得牙痒痒，三番两次都是这个胡郎中坏他事。
林老么虽然不在乎村里那些流言，但林老头却要脸面，那些多管闲事老么子的话绝对不能让林老头听到。
“老么，其实我们一家就几口人，吃食上又花不了几个银钱，何况我们的要求也不多，就糙米吃饱偶尔吃点白米就行，不要求顿顿吃肉。”林夏至的要求村里大多数人家都能做到，何况林家还算比较富庶的，更是没问题。
第020章 妥协
林老么气得心肝疼，还要白米！二房这边吃得多那家里能卖钱的粮食就少了，林老么看向林虎子，希望林虎子能说说话。
“老么，我阿爹现在听我的，你看他没用。如果我们还是没法吃饱，那事情传到阿爷耳朵里那我也不好说什么。”林承祖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了，就看林老么愿意不愿意。
林夏至倒是希望林老么继续装傻，把事情闹大了对他们二房可没坏处。
可惜，林老么等了一会儿，见林虎子被林承祖拉着真的一直没有说话。气得林老么从地上爬起来，刚好看着李秀带着林承宗打了猪草回来，仔细观察了一下李秀的脸色，发现李秀脸色红润了不少，心头更气了，他心里认定就是李秀这个贱蹄子挑唆的，掐了把李秀，气急败坏地指挥：“老二家的，你去给我烧水，等会儿把今晚的饭做了。”
李秀刚回来，看着李老么乱糟糟的样子有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敢反驳，把猪草放下后就去厨房烧水了。
“老么，你手上这么大的劲，万一我阿么伤得重了，明天又得请胡郎中来看看哦。”林夏至皱着眉说道。
林老么喘了几口大气却不敢说什么，万一夏哥儿真把胡郎中叫来就不好了，他冷哼一声离开老房子。
等李秀把水烧好后林老么洗漱了一番，再把今晚做饭的粮食拿给李秀，他也没心思监督李秀做饭，看着多拿出的粮食就心痛，反正老二家的不敢偷吃，干脆回屋躺着，他现在身上不舒服心里更难受。
另一边，林家二房则进行了一场简单却不普通的对话。
林虎子搓着衣角，说道：“承祖，夏哥儿，你们今天这样和你们老么这样说话不对。”
“阿爹，那你说怎样才对？”林夏至坐在门槛上笑着问。
林虎子犹豫地说：“至少不能和老么吵吧。”
“阿爹，我们没有吵啊。从小你就不让我反驳阿爹和老么，但你看看我们家过的日子，在看看大伯家过的日子，这几天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十六岁之前也经常吃不饱饭，阿么和弟弟们更是经常饿肚子，阿爹，你看看宗儿，他看着像九岁的孩子的吗？隔壁刘老么七岁的小孙子都比宗儿壮实！”林承祖眼里含泪低吼道。
林承宗看着大哥和阿爹这个样子有些害怕，他躲到林夏至身边低声问：“二哥，阿爹和哥哥怎么了？”
“承宗，这两天吃饱了饭开心不？”林夏至没有回答他，反倒问了个其它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