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孤生
他们已经抵达渡口,并且找到了之前留存的船只,眼见逃亡的可能近在眼前,朱鲔丝毫不敢懈怠,催促着士兵修补帆船,以及四处掠夺船夫熟手,以备船上使用。
李轶皱着眉头说道:“军中的粮草已经不够。”
朱鲔冷下脸来:“那就去抢!正好不是要找船夫吗?抢完了正好一道上路。”
李轶:“你可想好了,这些原本可都是你要庇护的百姓。”
朱鲔冲他冷笑,阴郁地说道:“当初你背弃刘縯,差点置他于死地。现在与我一道被刘秀追得落花流水,不也是天道好轮回?你同我一起从洛阳逃出来,倒也没看出来你对洛阳的百姓有多上心。你现在又同我来说什么废话?”
李轶被他气得甩袖离开。
待李轶离开后,朱鲔原本难看的脸色就收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不到三日,洛阳军抢夺周边村镇与船夫上船,将近准备完毕的时候,探子紧急回报,说是已经看到了敌军的身影!
“这不可能!”
“怎会如此?”
朱鲔与李轶的声音近乎同时叫出来。
他们抢出营帐,厉声让士兵们立刻上船。
“大司空,王爷,可现在还有几队人马还未归来!”底下有人连声说道。
朱鲔幽幽说道:“那就只能怪他们回来得太晚了。”
他毫不犹豫地下令!
“上船——”
朱鲔率先登上了船只甲板,看着连绵船只已经扬起帆布,心中那紧绷的感觉总算是松了下来。
伴随着无数船只离岸,朱鲔的心情越发愉悦,甚至一直阴沉的脸上都露出淡淡的笑意来。
看着岸边越来越远,一切也都尘埃落定了。
船不着痕迹摇晃了一下。
站在甲板上的朱鲔不以为意,现在风大,有这样的表现也是常理。
他背着手站在前头,望着一望无际的伊水,思考着在逃出之后要投奔何方。他倒也不是不能投降于刘秀,可当初逼得刘縯无法登位,差点逼杀刘縯的人中,也有他的一份力。
尽管他嘴上再怎么埋汰刘秀与刘杨的兄弟关系,可无论如何朱鲔也不敢拿此事来冒险。
“我……”
他正要说话,船只又猛地摇动了一下。
船上的船夫也惊了,他们聚在一处商量,随后开始检查起本该检查了无数遍的船只。而不仅是此处,就连开始密布水面的其他帆船好似也都出现了问题。
“船底漏水了——”
船夫仓皇地从船舱底部跑上来,浑身都沾湿,哆嗦着说道:“快,快把船摇回去——等到了河中就逃不了了——”
伊水,以水流湍急著称。
不识水性的人落水,几乎是必死无疑。
原本还在驱使着船只往水面的船夫们吓得魂飞魄散,江面上要掉转船头本就是麻烦,再加上有那么多只水船在江面上,彼此的摩擦与相让就耗损了诸多的时间,大部分的船只还没有划回岸边,就已经逐渐在往下沉。
内鬼!
朱鲔心中闪过这个词,却不能多思。
他所在的这艘船已经进水太多,眼见着正在缓慢下沉。尽管朱鲔并不会水,可当他看到船夫惊慌失措抱着木箱跳水的时候,他的眼中划过恍然的神色,一把踹倒了几个正在抢夺船头木箱的船夫,给自己夺了一个。
他看着湍急的河水面露狰狞之色。
若他能活,必要手刃那该死的内鬼!
朱鲔学着船夫捏着鼻子,一手抱着木箱跳下了水。
死亡的气息在冰冷的水面没过他头顶的时候悄然出现,朱鲔越是挣扎就越往下沉,他屏息,勉强控制着不要瞎扑腾,发现身体渐渐能算平稳地浮在水面上。
船越往下沉,就越有一种无形的吸力。
朱鲔不敢耽搁,连忙似模似样地用脚掌拍打着水底,试图让自己靠近水岸。
…
李轶爬上岸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
尽管已经过了冬,可是春日下水依旧是冰凉,尤其是这种山涧落下的水流,更是家待着山林刺骨的凉。他哆嗦着在石头坐下,挑了一处避风的地方。
李轶一边搓着手一边打量着岸边的情况。
能上岸的士兵并不在多,都是本来落后在最后面的船只,在出事的时候反倒能更快上岸。再有的就是本身有水性的士兵与船夫……更多的现在还在江面上沉浮。
李轶面露凄凉,大声呼喊着让上岸的士兵掇拾自己。
低下头的时候,却忍不住露出些笑意来。
朱鲔爬上岸的时候甚为狼狈,还是有士兵在检查的时候发现他的踪迹,这才把他给救上来的。他的体力在江中近乎耗光,徒劳坐在那被他当做救命浮木的木箱上沉重喘气。
李轶没想到他还活着。
毕竟朱鲔走的时候是抢得最快,上了最先出发的船只。
本来也应该离江岸最远。
李轶眼神微眯,大步朝着他走来,嘴里说着担忧关切的话:“大司空,身体可有大碍?我已经让人生起火堆,您还是快些……”
哔哒——
一大团血液从李轶的胸口喷溅出来。
李轶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直低头的朱鲔暴起捅穿了肾脏。
朱鲔抬头,湿透凌乱的毛发之下,一双红眼死死盯着他,阴沉地说道:“是你,把消息传给刘秀的吧?”
…
“真是惨。”
耿弇小郎君从营帐外走来,一边摇头,一边在蔡绪宁的对面跪坐下来。
数日前,他们刚打了个胜战。
耿弇与冯异带兵追赶朱鲔等逃亡的人马,加上早就埋伏等待的人手里应外合,把刚刚遭受水灾的落魄敌军一网打尽,朱鲔投降。
至于李轶,还没撑到冯异他们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失血过多而死。
劝降李轶的人,正是冯异。
耿弇是不知道个中详情,在打扫完战场,带着俘虏与降兵回来的路上,才听了冯异说了这么一嘴,登时就觉得李轶有点倒霉透顶。
他明明就只差了一步。
蔡绪宁听完耿弇所说的来龙去脉,淡淡地说道:“李轶死了倒好,他要是活着,还得想法子不落口舌杀了他,那才是大麻烦。”
耿弇啊了一声:“这是为何?”
李轶的能力是不错,不然刘玄也不会让他和朱鲔一起驻扎在洛阳城。
蔡绪宁停下毛笔的动作,看向耿弇:“李轶原本是追随刘縯一路到长安,最后被刘玄封王虽有自己的能耐,却也不得不说是靠着刘縯。可随后他背叛了刘縯,加入了刘玄一脉,试图刺杀刘縯。”
所以刘秀能够接纳从一开始就站在刘縯对立面的朱鲔,却绝对不容背叛了刘縯的李轶。
耿弇恍然大悟。
“大司空,我发觉你对刘縯好像甚是关注?”耿弇好奇地说道,“这些事情你可是如数家珍,就好像一直都在留意。”
蔡绪宁平静地说道:“他是陛下的兄长,关注自然是必须的。”
他敛眉看着死赖着不走的耿弇,瞧出他还有几分八卦的打算,幽幽地说道:“如果你这么闲着没事,就来帮我干活吧。你们打得倒是痛快,这些善后的事情为何须得是我来做?”
蔡绪宁的话音刚落,耿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帐中,笑嘻嘻地溜走了。
蔡绪宁:“……”
【直播间】
[ID水水水:每次就是在这种时候跑得最快。]
[ID三只眼:主播的神情可真的好无奈啊……]
[ID多肉君长大了:笑死,主播怕不是现在就想掐死他]
[ID颜九:耿弇是真的好爱八卦哦——]
[ID爬楼真累:啊,想吸一吸刘秀续命]
[ID灵儿:最近都在打战,刚和好就没见两面立刻上战场了吧]
[ID瑶光:呜呜呜呜呜那天晚上,阿绪去见阿秀的时候,阿秀那惊喜的样子,我现在还能回味一百遍]
[ID我要买别墅:然后就可可怜怜地在主播送祝福的时候又偷吻了一下嘿嘿嘿]
[ID逃难:但是话说回来,他们现在还是没说开的样子]
[ID大小姐:……咋说呢,主播顶多就是觉得冷战浪费时间,但是要他答应刘秀,可能还没到那地步]
[ID空想:如果从来都没有开始过,没有得到过失去的时候,反而不会那么痛。]
[ID大神加油:在这一点上我是赞成主播的。]
弹幕的话题不知怎的就转到刘秀身上去了。
正如弹幕所说,他们并没有真的说开什么,只不过恢复了从前的模样。而没过两天战事就起,他连夜奔赴前线,也没什么时间再谈起那些情爱之事。
想吸阿秀续命。
蔡绪宁趴下来,捂着脸哀哀叹息了一声。
都怪弹幕又提起来。
他们现在虽然同在军中,可是军事要紧,见面的时候压根没说上几句话,全在谈公务。
人就是不能明白太多的东西,一旦看透了,贪婪也就随之而来。从前他不知所以然的时候,虽然亲近刘秀,可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蔡绪宁抿唇。
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