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雪球啊
人是梁洛川千挑万选出来的,乃是御史大夫家的二公子徐重阳。
徐重阳年纪轻轻,却是学识渊博。莫说是教几个孩子,便是做帝师也是可以的。
午间吃过了东西,容煜亲自去青玄宫接了正儿往秋爽斋去。
徐家二公子的名声在外,不少大臣和王爷也求着容煜将自个儿的孩子塞进了秋爽斋。
容煜想了想,索性开放了秋爽斋,直接将秋爽斋办成了宫中的学堂。另让阿四下了旨,朝中大臣们的孩子,有年纪合适的皆可以来秋爽斋读书。
徐重阳原本只教两个人,到学堂一看,满屋子的人,乌央乌央的足足有百来号。
“郑公子今年一十八岁,难道要与一群孩子坐在一起读书识字么?”徐重阳看着眼前足有七尺高的人,提醒了一句。
郑明忆看了四下的小不点们一眼,这才拱了拱手退出学堂。
除了这位,徐重阳又请出去几位带着奶娘来学堂的三岁小少爷。
一顿打发,留下来的不过十来位。
也还好,徐重阳看着面前各个干净可人的小包子们,这才露了笑颜。
江逸白来的早,一到这里便自个儿先翻了书来看。
桌上的是徐重阳周游各国写下的小记,看着颇有几分意思。
江逸白是认得字的,但是没有告诉容煜。
一个被关在殿里十数年的傀儡太子,胸无点墨才是应该的。
容煜抱着正儿到秋爽斋的时候,阿四先进来通禀了一声。
江逸白回眸,一眼看见了身着玄衣的某人。
“臣徐重阳,参见陛下。”徐重阳行过礼,这才去看容煜怀里的人。
黎正的名字徐重阳是听过的,去年除夕宴请群臣的时候容煜怀里的人就是他。应该是所有质子中,最得宠的一个。
容煜看见他,十分欣慰的笑道:“徐卿来的早,在坐的皆是大燕今后的栋梁之才,往后还请多多辛苦。”
“臣定然不负陛下所托。”
徐重阳言罢拉过正儿的手,安排在了最前头的位置。
容煜又交代了几句,才准备回去。
原是看见江逸白的,可是小孩儿忙着低头翻书,容煜也就没想打扰。
直到容煜出了秋爽斋,坐在江逸白前边儿的孩子才提醒道:“哥哥,你的书拿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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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几位老臣找了容煜议事,年前闲下来,臣子们总是很关心容煜的后宫问题。
“后宫安定是大燕的福分,陛下宫中无人如何为大燕绵延子嗣。”后宫一日不立后,御史大夫徐怀山一日不会停下这些话。
容煜觉得这话不像是给一个十七八的人该说的,就好似他活着,重要不是管理好大燕,而是留下子嗣一般。
梁洛川见容煜不说话,叹了声气道:“徐大人,陛下这个年纪开疆拓土,有的是需要用心的地方,何必整日提及这些琐碎事来扫兴。”
“这……”
原是不用担忧的,可先帝只有这一脉留在人世,叫人不得不担忧。
“依臣看,倒不如说说黎国,眼下我大燕离这一统山河,可就只差一个黎国。”梁洛川有意提醒了一句。
这句容煜很感兴趣。
徐怀山闻言,蹙了眉道:“黎国在西云以南,地势更偏,想要攻下谈何容易。当日陛下继位之时,黎王出兵相援,依臣看,不如交好,共拥天下也是一段佳话。”
“佳话?”
容煜的眸子动了一动。
当日太后留在黎国,不知多少流言蜚语说燕国无人,竟将一国之母送入了黎国。
若不是以为燕国迟早是黎国的地方,那黎王也不会借兵给他们。
早些年养虎为患,还放虎归山,这便是黎王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如今唯有燕国能与黎国抗衡,也唯有容煜敢在天下人面前敢自称为朕。
交好,又怎么可能交好。黎国的君王,恨不得即刻就杀了他,让这世上只剩一个王。
第20章
容煜笑了笑,目光落在案上绘制的地图上。
黎国与燕国之间夹着西云与梁国。眼下西云和梁国的质子都在大燕,黎王应该也不会坐以待毙。
只可惜西云这块地方,尚且是戚太后掌权。
戚太后为人狠辣,心眼却小似针尖,宁愿送质子过来,借兵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不原与燕国结盟南下。若是能叫西云彻底归顺,倒是有了个可以驻兵的好地方。
指尖点在西云的土地上,容煜的眸子沉了一沉。
晚间大臣们退下的时候,容煜单独把裴亦裴老将军留了下来。
“陛下。”裴亦唤了一声。
容煜免了他的礼,问道:“方才议事裴将军愁眉紧锁,想来不是为了军中之事吧。”
这天底下就没什么沙场上的事,能让战无不胜的裴亦老将军的眉头紧蹙。
裴亦闻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沉声道:“陛下圣明,臣是为了那不争气的老三。”
容煜看了阿四一眼,阿四忙吩咐人上了一壶茶来。
裴亦看着面前清澈的茶汤,道:“恕老臣直言,安阳侯府的这位小姐,可一丁点儿不像个官家小姐。”
“如何作讲。”
容煜又看了阿四一眼。
阿四有点不知道容煜想做什么,见到容煜用手比了个圈,才恍然大悟,忙去外头取了些点心来。
唠家常这种事,是得很长时间,有时候话匣子扯开就是好半天。
裴亦道:“行事张狂,不拜公婆就罢了,那谭杏儿知晓我夫人喜欢孩子,便整日里揣着肚子在她面前晃。今日嫌弃屋子不暖,明日又觉得首饰太陈旧,诸多要求,都是夫人在忙。我裴家纵有千金,也经不住这么造作。”
容煜闻言,浅浅笑了笑,道:“两家原就是不认识,杏儿姑娘蓦然嫁到裴家,想来不大适应。肚子揣着裴家的孩子,确实金贵些,将军多多担待。”
此话不说便罢,一说裴亦便更加恼火,他拍了桌子,压着心中的火气道:“这也就罢了,倘若肚子里的是别人的种,陛下莫要拦着,老臣定第一个提刀向着安阳侯府去。”
“裴将军说笑了。”
那谭杏儿纵使有一万个胆子,也断不能用别人的孩子充做是裴府的。
两人又说了好一阵子话,大部分时间是裴亦在说,容煜在应和。
裴亦是个粗人,但所言都是有道理的。
容煜送裴亦出殿门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有一种颇为奇怪的想法。
那谭杏儿的身世尚且说不清楚。空有一张貌美皮囊,行事做派又不像官家小姐,该不会是安阳侯从哪个花楼里随手挑出来的人吧。
“陛下怎么了?”阿四见容煜愣神,便问了一句。
容煜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往马车附近去。
此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想法,只是总觉得安阳侯还没有到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的地步。
阿四掀了帘子,等容煜进去。
容煜思量了片刻,道:“叫顾云去秋爽斋等着。”
“是。”
马车即刻往秋爽斋去。
细细碎碎的铃铛声在空旷的路上格外响一些。
前日内院说宫外有点余香阁的消息,今儿正好出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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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爽斋还在上课,透过通风的小窗容煜能看到后背挺得最直的人。
江逸白的目光锁在徐重阳的身上。
今儿是头一场课,徐重阳讲了几个故事。
这其中就有当年皇祖单枪匹马入敌营,以及容煜十五岁提枪挑敌国上将的事。
江逸白听的很认真,眸中隐隐闪着些光。
容煜能感觉得到有什么东西,正流淌在江逸白的血液里。
一国的太子会愿意寄人篱下,安度一生吗。
最起码容煜自己不会,如果他是那故事里的慕容冲,他不一定会杀了苻坚,但一定会夺走苻坚脚下的土地。一个帝王,没了疆土,便不算是帝王了。
“陛下。”
思量间,徐重阳已经走到了门外。
“陛下怎么不进去?”徐重阳问了一句。
容煜道:“来等人的,不想打扰了徐卿。”
徐重阳看了看屋里正在收拾的孩子们,转过头道:“陛下虽未娶妻,却对这养孩子颇有心得。”
“说笑了。”
徐重阳闻言淡淡笑了笑,站在容煜身侧一同等候着。
要说容煜的眼光,准的如猎鹰一般。凡是他有心留下特意点播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上上人才,全部一飞冲天。
就像是顾云,当日的街头乞儿,今日的内院总领。天壤之别,也不过是因为容煜多看他的那一眼。
也不知今次,容煜的目光落在何人身上。
披着雪白狐裘的人,带着正儿出了秋爽斋。在见到容煜之后学着大人的模样作揖,“陛下,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