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雪球啊
容煜蹙了眉,如若不是此刻手脚被负,他能叫这个人活着进来横着出去。
“那玉佩在你手上,不过是一件死物。”
容煜道了一声。
玉卿是个懒散的人,最怕卷入各国纷争,如若落在旁人手上,可以千年百年不说话,做一块石头。
容煜还记得,第一次听到玉卿开口说话的时候,玉卿兴奋地足足给自己说了一整夜的话。
玉卿说他等了千百年的时光,等到都快要忘记怎么说话了,还好最后遇到了要等的人。
这样的情谊,容煜一直视若珍宝,不容任何人践踏。
宫凌不以为意,只道:“孤自然有叫它开口说话的法子。”
不到万不得已,宫凌不想用这个法子。可是天下与容煜,如果非要取舍,他只能舍弃这个不知好歹的人。
玉佩,他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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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与权利,宫凌从来只要后者。
多年来的经历告诉他,人心易变,唯有权利能握在手中。
在走出地宫看到天上日光的那一刻,宫凌长舒了一口气。
手中紧握的琉璃佩松了一松,落在草地上。
时值冬日,草色依旧,只是不如从前翠绿。
人也依旧,只是情谊不再。
“殿下……”等在外头的内侍唤了一声,忙走上前来。
宫凌垂眸看了他一眼,问道:“信送出去了么。”
“送出去了,那鸽子听话的很,此刻必然已经把信送西云王手里。还是殿下有先见之明,用只死鸽子换了他二人送信的鸽子,不然咱们的人送过去倒是有些麻烦。”内侍哈着腰,跟着宫凌往前走。
宫凌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
什么先见之明,若不是留着还有些用途,他早把那给两人送信的玩意儿掐死了。
内侍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继续说这个,只低声道:“北边来人了,说是给陛下寻了个好模样儿的,九王殿下捎信儿说,陛下一定喜欢。”
“九王?”宫凌瞥了他一眼,道,“祭祀一事,孤还未与他算账。”
“这,九王殿下也是着急了,这么些年九王在燕国可是对咱们表足了忠心……”内侍见宫凌脸色更冷了几分,忙道,“陛下还是去瞧瞧新人罢,那模样身段可比地宫里的人好,听说原来在他故乡也是有名儿的美人,年纪虽不太小,但还是个雏儿呢。”
“雏儿,这倒是有意思,那便去瞧瞧。”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值得那九王千里迢迢从北边送到南边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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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蔽月,夜色愈发沉。
饥肠辘辘的鸟儿费力地扑扇着翅膀。
军营外立着的人轻轻伸出一只手,月白色的鸽子随雨丝坠落在手上。
“师父……”张龄唤了一声。
薄纱下的嘴角微抿,白衣人将鸟放在了乘着草药的篮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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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难眠。
容煜不在的时候,江逸白从来睡不着觉。
人躺在床上,一闭眼满是心爱人的一言一行。
不睡觉人是撑不住的,只能阖着眼眸以做休息。
于旁人来说,容煜是一位值得敬畏的贤明君主,可是对于他,容煜便是所有。
没有太阳,至多不见光。若没有容煜,即便在阳光普照的大地,他的心也是冰封的。
像是能感受到江逸白的心情,玉卿也没有休息。
帐中实在太静,静的让他想起从前千百年的时光。
云起云落,周而复始,这样活着,不如长眠不醒。他得找到容煜,无论是为了江逸白还是为了自己。
耳畔传来脚步声,江逸白听得出是张龄走进来。
“殿下……”
张龄唤了一声,江逸白才坐起身。
脑后是容煜那天为他束发的发带,这几日头发都是他自己束的,因没什么心思,所束的有些歪。
张龄将咕咕递到江逸白面前。
江逸白的眸光在见到咕咕时动了一动。
小竹筒中有来自黎国的信。
一封带了鲜血的信,满是威胁与挑衅。
“殿下……”张龄见江逸白的眼神有轻微的变化,沉声道,“臣不知信上是何内容,但是臣知道,眼下大家的心都乱,唯独您不能乱。陛下曾经那样相信您,也请您相信陛下,相信他能够保全自己。”
江逸白垂了垂眸,十分平静的把信放进张龄手中,道:“本王问张太医一个问题,倘若如今这信上的不是陛下,而是太医所爱之人,太医会如现在一般从容么。”
张龄看着手上的信,在听到江逸白的话后滞了一滞。
“臣宁愿是自己身陷险境。”张龄道了一句,未有过多的情绪流露,只是这么一句。
江逸白可以明白这种心情。
他亦是如此。
两人沉默了许久,江逸白开口道:“太医精通医术,也该知道,把人吊在城墙上,身子再好,不出三五日也是个死。”
“是……”
张龄知道,但是却不敢往后说。
江逸白接着道:“宫凌说用玉佩来换陛下,也只说换人,从未提及生死。本王想他或许有两个意思,一是根本不在乎陛下的死活,到头来交于燕国的可能是陛下的尸首,二……那城墙之上的,可能根本不是陛下。”
“殿下的意思是……”
江逸白静了静,对他道:“陛下相信本王,你们信么。”
江逸白看着张龄,一双眼从眸子看进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感谢“葵鉴”,“艾希超欧的!”,“营养液”的营养液~
第87章
地宫,有水从岩石缝隙中渗出来。
石门紧闭,严丝合缝。
容煜望了石门许久。
这样的门,每次打开也不听见开锁的声音,定是用了什么机关。
眸光从四周扫过,唯能看见上头的花纹。
容煜低头,从袖中取出起来的发簪,这发簪极小,是来送饭的内侍丢下的。
尖细的簪子进入脚上镣铐的锁眼,容煜静静鼓捣着。
蓦地,石门被打开。
脚上的镣铐应声而开,容煜把簪子藏在袖中看了大门一眼。
想来是来送饭的内侍。
大门缓缓而开,只见一青色衣衫带着斗笠的人进来。
斗笠上带着些水珠,那人摘了斗笠,竟是许久不曾见过的卫倾公子。
多年来,容煜与邵倾只见过几面,如今再见只觉这人的容貌与初见时并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就仿似这许多年,对邵倾来说也不过是几日而已。
“是你。”容煜有些惊讶。
邵倾将斗笠放在一边,行过礼后,抬眸道:“正是微臣,是襄王殿下把臣送过来的。”
“襄王?”
卫倾点了点头,道:“其中原委臣一时也说不清楚。唯有几句要提醒,襄王殿下与黎国的关系匪浅,陛下千万小心。要知道,在明处的敌人并不可怕,反倒是身边的暗地里的,杀人无形。”
邵倾说罢,从怀中取出了锁匙,俯身为容煜打开手脚上剩余的镣铐。
他方才说,是襄王将他送过来的……
“宫凌一行人已经动身,这四下守卫一半随行而去,必然没有从前森严,陛下趁机出去,去找殿下,去找裴将军罢。”
束缚人的东西被解开,容煜问卫倾道:“这钥匙,你如何取来,又是如何找到这地方的。”
邵倾闻言,拿着钥匙的手顿了一顿,道:“臣没有远上沙场的本事,这些事还是可以做好的。”
言语尚算轻松,听不出心情到底如何。卫倾不会武功,取来这些东西必然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邵倾把锁链踢到一边,接着道:“小殿下此刻应该也在黎国附近安营扎寨了,陛下还是快些去,免得军心动摇,咱们吃了亏。”
邵倾不懂得什么兵法计谋,但也知道一国之君被吊在城门上是多么屈辱。
无论城门上头的人到底是谁,只要真正的容煜不现身,就始终人心惶惶。
“往南有一条匠人们预留的暗道,陛下从那里出去,暗道所通向之处人应该不多。”
邵倾说了这许多,见容煜仍不曾有所动容,突然明白了什么。
“陛下不信臣?”邵倾问了一句。
容煜没有说话,看着邵倾的目光垂了一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