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型代码
不过,周斐琦拿着那些诗稿,看着上面的字迹,越发觉得夏至那晚高悦写得那份《赈灾草案》像是出自另一人之手,这字迹根本对不上号嘛!!
不过,此刻皇帝再把影卫叫来,却是问另外一件事——
“高侍君这几年可有与人接触时呕吐过?”
两个影卫互相看看,纷纷摇头,道:“侍君平日深居简出,接触得人不过是近身服侍的太监,倒没出过这种状况。”
“嗯,你们俩个下去吧。叫你们的统领暗日来,从即刻起便由他亲自来保护高侍君。”
皇帝说完,见两个影卫面无表情地跪了下去,又摆了摆手,加了句:“朕不追责,你们下去吧。”
两个影卫这才如释重负,顷刻化为两道残影,消失在殿门口。片刻后,一个身穿黑玄软甲的男子已单膝跪在了周斐琦面前,那人道:“暗日参见陛下。”
“即刻起,由你负责保护高侍君。你只需要将他每日一言一行,尽数记下,飞鸽给朕,护住他的安危,也不要暴露你的身份,能做到吗?”皇帝陛下这一连串儿要求,其实很有难度。
暗日却一口答应道:“属下一定办到。”
“行了,你去偏殿吧,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你不可现身。”
“遵旨。”
第19章 金银的味道
偏殿里,高悦收拾行囊,一想到很快就自由了,心情好得忍不住就哼起了小调儿。他显得很嗨皮,幸、福两个小太监见他如此还以为是有什么喜事,问道:“侍君如此高兴,难道是要搬去主殿和陛下一起住了吗?”
高悦立刻不唱了,收敛神情,严肃地看向两个小太监,一本正经地道:“能和陛下一起住自然是殊荣,不过,我高兴是因咱们这次沾了赤云道长的光,可以去赤云观住一阵子。这皇宫外的风景,难道你们一点不好奇吗?”
两个小太监惊得立刻瞪大眼,随即两人不可抑止地发出一声欢呼,看来在这宫里生活久了,人人都对外面有着不尽相同的憧憬。
高悦看着两人,又微微一笑,道:“赤云观咱们初去乍到,难免要打点一番,小幸子,你回趟景阳宫取些钱帛来,记得挑些好的贵的,银子金子也多带些,省得到时候拿不出手去。”
小幸子展颜一笑,道:“您放心吧侍君,这事儿奴才最在行了!”
高悦看他笑嘻嘻地跑了,点了点头,又招呼了小福子赶紧收拾行李。
他们这番忙碌,永寿宫那边赤云道长也终于为淑贵妃和林青叔取出了子母蛊虫。那蛊虫被赤云道长收进了一只刻满咒文的竹桶里。太后见蛊虫取出来了,暗松一口气,这才着人将那中蛊的两人分别送回去,名义上是让他们养身暂时不要出来,实际上,这也相当于是变向软禁,至少事情查清之前,这两人已不方便在后宫抛头露面了。
太后看着两人脚步虚浮地被人扶上轿辇,无奈暗叹,心道,布下这局的人真是好手段,一下子就冻结了她们李家在后宫中的全部势力,差一点就连她这个老人家都牵连进去,果然够狠。眼下,淑贵妃不便再主持后宫事务,在她之下的林青叔亦然,这整个后宫论资排辈,地位最高的人竟然只剩高悦和菡嫔两个。而高悦马上又要跟赤云道长出宫,那就只有一个菡嫔了。
这个菡嫔是武都候之女,性格泼辣,倒是个爽快人,只是行事过于直率,若把后宫事务暂交她打理,还需个人从旁协助,这个协助的人嘛,选谁好呢?
太后一时有些拿不定注意,赤云道长等了一会儿不见太后吱声,只好开口道:“太后娘娘,若无其他事务贫道这便告辞了。您看,那位高侍君贫道是立即带走,还是明日由侍卫护送上山?”
太后这才回神,笑道:“道长此次辛苦前来,哀家还没谢你。不如晚上便在此用膳,明日再同高侍君一同启程可好?”
赤云道长想了想,这样也行。正好借此打听一下高侍君准确的生辰八字,再为他卜上一卦。之前为高悦诊脉,赤云子虽直探了他的心核,查出了死气可除,但这死气的成因就需要结合生辰八字来破解。毕竟一个祥云围绕之人却同时身带死气,这事本身就非比寻常。而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是一个人自出生起就绑在身上,带着先天运道注定一生轨迹的密码,此中玄机凡人不懂,可像赤云子这种修行多年的道家高人,却可凭此窥见稍许真实。
赤云子边想着一会儿再见了高悦该如何向他讨要生庚,边暂别太后,退了出去。
太后见赤云子被带去了偏殿休息,这才对身边的大宫女道:“玉竹,你稍后叫人去说一声,告诉后宫里五品以上的嫔妃和郎君哥儿们,就说晚上都来永寿宫,陪哀家用膳。”
“是。”玉竹忙应下,微顿,又问:“太后娘娘,这晚膳可还安置在花厅?”
太后想了想,道:“花厅怕是坐不下那么多人,改到福寿阁里吧。”
“好,奴婢这就去安排。”
玉竹退下后,太后揉着额角,望着殿门口晃动的珠帘,长长叹了口气。她心想,当年若是李家再多送几人入宫,何至于今日她会陷入‘无人可用’的境地。早知今日,这两年就不该偷懒,早早地物色几人接进宫里,哪怕先放着,也比临时抓瞎要强得多。
玉竹来极阳殿的时候,高悦正盘腿坐在极阳殿偏殿的大床上,清点小幸子拿来的一小箱金银财宝。他让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各踞一边,小幸子执笔记账,小福子动手拆装。这会儿小福子正愁眉苦脸、磨磨蹭蹭地剪一根珍珠项链的金丝扣。
小福子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么好的一根珍珠项链他家主子为啥非得让他拆了。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小福子心疼得都不忍心下手了。
高悦见小福子一脸不情愿,扭头问记账的小幸子,“一颗珍珠多少钱?”
小幸子:“咱们这是深海产得大珠子,一颗少说也值二两银子,”高悦刚扭过头想冲右边的小福子说道说道,就听小幸子又说,“不过这一串项链虽只有108颗,若是整售倒可值千两。”
“别拆了!”高悦打了下小福子的手,还给自己的不识行情找了个合理的台阶,“看你这不情愿的喲,算了吧,收起来吧!”又冲左边的小幸子说,“记清楚了,一千两哦。”
‘是。’
小幸子埋头记录,小福子也松了一口气。
高悦也暗松口气,心想古代的高级奢侈品市场果然和现代出入很大,看来以后他要了解的生活常识还有很多啊,否则一不小心就成了‘败家爷们’了。
主仆三人正忙着,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宫女的问候:“高侍君可在里面?永寿宫玉竹求见。”
玉竹是太后的大宫女,高悦之前见过她,听到她来,高悦便知应是太后那边有什么旨意,他估计多半是那赤云道长要走了,玉竹这是来接他的!
我终于可以出宫拉!高悦心中雀跃非常,忙应道:“我在呢!玉竹姑娘且在前厅稍候。”说完又指挥两个小太监,赶紧把东西都收好。他自己则是连忙下床穿鞋,略整仪容,脚步飞快地去了前厅。
玉竹见了他,连忙行礼,微笑道:“今日太后在永寿宫设宴,请高侍君过去陪着用晚膳。侍君快收拾准备一下吧。”
“咦?”高悦愣了下,忙问:“那赤云道长呢?”
玉竹笑道:“赤云道长也在受邀之列,”见高悦好似还有疑虑,玉竹又笑,道:“道长要明日才出宫,太后的意思,明日多派些护卫,送您和道长一同回赤云观。”
“哦,这样啊,”高悦懂了,他现在怎么也算是皇家的人,既要出宫,自然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说到底,还不是这本书纯古代设定在作祟,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高悦这种身份的人果然想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跟‘痴心妄想’也没什么区别了。
“劳烦你特地来告知与我,我这便收拾,一会儿自会过去。”
玉竹道:“那就不打扰侍君了,玉竹先行告退。”
“小幸子,替我送一下玉竹姑娘。”
小幸子连忙应声上前一步,玉竹又给高悦行了一礼,便转身出去了。两人到了极阳殿门口,小幸子特乖觉地从袖子里拿出一片金叶子,悄悄塞到了玉竹姑娘手里,小声说:“我们侍君的一点儿小意思,希望姑娘不要嫌弃。”
玉竹轻轻一笑,收了那金叶子,道:“你们以后跟着高侍君可要好生伺候,多余的话姐姐不便多说,你应该明白吧?”
小幸子一下笑眯了眼,连连点头。
玉竹走出去两步,突然又停住脚步,回身提醒了小幸子一句‘今儿晚上吃饭的人多,你们可要好好给侍君选身衣裳。’
小幸子闻言一愣,而玉竹已走远。不过,因玉竹最后这句提醒,小幸子回去后对高悦的穿着就上了心。原本按照高悦的意思换件干净素净的袍子就行了,可小幸子却觉得那种素净的衣裳根本突显不出他们侍君的风姿,这次太后宴既是集会,玉竹姐姐又特别提醒,他家侍君不上心,他和小福子就得多操持。
因此,在小福子要去给高悦取衣裳的时候,小幸子一把拉住他,道:“那些衣裳好不容易叠好,你别再给番乱了。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省得回头还得再叠一遍。”
小福子一听也对,就拉上他一起去了后堂。
拿衣裳的时候,小福子刚摸上一套淡青色的纱袍,就被小幸子一把打了爪子,还被低声呵斥:“挑套鲜亮点儿的袍子,那淡青色看着跟个道士似得,这还没出宫呢就这么穿,落在有心人眼里成什么了?”
小福子一听‘此话有理’,爪子立刻一拐,弯向了一套天蓝色的绸袍。
“这个也不行,太厚了。”小幸子皱眉,随即亲自上手,翻翻捡捡终于翻出了一套压箱底的粉白色的纱袍,他捧在手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福子挠挠后脑,道:“这个,咱们侍君会穿么?”
“今日不同往日,咱们得想办法让侍君穿上啊。”
然而,等幸、福两个小太监把那件粉白色的纱袍捧给高悦时,高悦虽然皱了下眉,却也没说什么,很配合地张开手臂让两人尽快给他换上。
第20章 宴前小风波
小福子记得很清楚,这套粉白色的纱袍是今年入夏后,宫里新给他家主子做得夏衣。当时他家主子还是高良人,看着这袍子只说了句‘越矩之衣,收起来吧’。小福子只当是后宫人尽皆知林青叔嗜好粉色,他家主子不穿大概是不想触林青叔的霉头。今日看来,好似也真是如此,毕竟林青叔眼下被关了禁闭,太后晚宴应该也不会参加,而自家主子穿这套衣裳,自然也就不会出现两人撞衫的尴尬,所以主子都啥也没说穿上了,小福子也就没再多嘴提醒什么。
小福子不知道,高悦可没想那么多。他刚才皱眉也只是纯粹觉着粉色这个颜色不太爷们罢了。不过,粉色衬人气色,这一点也确实不假。尤其是这种粉白色,穿在高悦身上那真是再适合不过。
如果说高悦之前穿得那件烟灰色的纱袍衬出的肤色是3号,那这件粉白色的纱袍一上身,肤色就直接提到了1号,不但白了,隐隐还有提亮的效果。
高悦在铜镜前照了下,也看出这衣裳令他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也就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幸子却好像还不满意,对高悦道:“侍君,奴才再给您重新梳下头吧?”
“不用了吧?我又不是嫔妃。”
高悦心想,不就是去太后宫里吃顿饭吗?简单随意点不好吗?
可是小幸子一再坚持,高悦也实在懒得骂他,便由着他又重新梳了头。小幸子把高悦头上的金发箍取下,重新挽了个髻,换了一个白玉发箍,配着白玉簪子,固定好。别说,这一调换,果然将高悦的气质又拔高了一个层次,隐隐带出了一分仙子的味道来。
高悦自己觉着差不多了,哪想到小幸子还不肯罢手,竟然拿出了一套胭脂水粉来要往高悦的脸上抹,这回高悦可不再纵容,一巴掌拍到小幸子的脑门上,道:“你小子给我适可而止啊!这套玩意儿,”他手指点上那套胭脂水粉,“以后再让我看见,见一次,我就罚你刷一个月的马桶!!”
刷马桶那在皇宫里真得是人人避恐不及的活儿,小幸子哪还敢造次,连忙乖乖地偃旗息鼓了。
不过,经他这番收拾,高悦也真得是光彩照人,至少他从偏殿里一出来,极阳殿但凡见到他的人没有一个不惊得掉下巴的。好几个小宫女,甚至看高悦看得发愣,都忘了行礼,直到高悦走出去老远才回过神儿来。回过神儿来,也就想起,这位再怎么好,那也是位哥儿,就算是男人,那也是皇上的男人,唉……
大周皇族晚膳,自酉时起,高悦提前了一刻赶到,才进永寿宫就听见不远处一座二层殿阁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看来这次来赴宴的人还不少呢。为他引路的小太监这时也回过身来,小声提醒道:“侍君这边请,这次太后请了五品以上的嫔妃并侍郎哥儿,眼下可是已到了不少人呢。”
“哦,那今儿个可是热闹了。”高悦随口应着。
小太监将高悦引到福寿阁门口,便自觉退到大门一旁。高悦带着幸、福两个小太监抬脚进去,才跨进一步,那原本热闹的大殿里突然静了下来。无数道视线齐齐往门口唰唰射来,众人脸上清一色皆露出了惊艳之色,只这一瞬,高悦便觉不妙。
他忙调整了下表情,冲众人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打招呼,“众位好啊?”
在场只有菡嫔与他同级,这时也站起身来,冲他笑道:“高侍君怎么这会儿才来?你这身打扮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青叔君呢!”
“嗯?为何啊?”高悦刚穿来没几天,是真不知林青叔嗜好粉色,这才问的。
可后宫众人以为高悦是明知故问,意在令菡嫔难堪,便纷纷作壁上观,吃起瓜来。菡嫔自然也是这么认为,当即有些恼怒,冷哼一声,丢下一句“明知故问。”扭着小腰坐了回去。
高悦:……
我不过换了身衣裳啊,难道穿错了?他扭头瞪向小幸子。
小幸子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刚才是真的只想到怎么把主子打扮得光彩夺目了,一时哪儿想到这么远了,若是早料到这衣裳会令自己主子被人诟病,打死他也不会拿来给主子穿。
高悦见小幸子此时满脸愧疚的样子,大概也猜到了原委,便准备一会儿回去慢慢再问他这身打扮与林青叔的联系。
玉竹也是没想到高悦会穿一身粉,初见时难免诧异,转而瞪了小幸子一眼,便笑着上前引着高悦走到了靠近主位一侧的座位,轻声说:“侍君坐这儿吧,一会儿赤云道长就来了。”
今日的福寿阁里左右各摆着两列长案,嫔妃按品阶各自落座,却不再有刚才那般热闹。只因高悦今日高调亮相,不但吸睛更加吸火。很多人根本没心思嬉笑了,纷纷在偷眼打量高悦,越看越觉得今日的高侍君好似有什么地方与之前不大一样了,具体是哪儿变了,又说不上来,就是令人忍不住想看着他,再多看看他。
众人看了一会儿,自然也有率先纳过闷儿来的,心里咯噔一声,暗暗叫道‘不好,我这番表现不就是那些被狐狸精给迷惑了心志的酒色之徒所为吗?难不成……这高侍君是被狐狸精给附身了?不然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吸引人?!’
高悦也在暗中观察其余嫔妃,此时突然发现一些人脸上猛然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正觉得不解,就听旁边邻桌一个哥儿有些羞涩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人问他,“高、高侍君你,你脖子上的伤,真是陛下咬得么?”
高悦:!!!
他抬手连忙捂了下脖子,绷带还在,不过为了配合这套衣服,刚才小幸子已把白布换成了白纱,此时层层叠叠缠在他的颈子上,倒是衬出了那脖颈的脆弱优美。
高悦寻声望去,见说话的人是乔环,礼部尚书之子。高悦记得那天他骗周斐琦夜游御花园,就是乔环第一个冲到皇帝面前的。因此,高悦判断,在争宠这条路上,乔环绝对是把好手。
此时他坐在高悦下手,在问完刚才的问题后虽满脸通红却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的脖子看,他眼神火辣,想必此刻的思想也不纯洁(高悦觉得不纯洁)。高悦正想挪个位置离他远点儿,就听那乔尚人又悄声道:“侍君可否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
“不答应。”高悦想都没想,立刻拒绝。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干嘛要答应?
高悦一口回绝,大出乔环所料,只见他立刻蔫了下去,耷拉着脑袋如一只没讨到骨头吃的拉布拉多犬,委委屈屈,叹息道:“唉,当年人人都说陛下是天下第一美人,我为了画他才自愿入宫的。可这两年我画啊画,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近日好不容易听说你和陛下的传闻,终于再获灵感,侍君却拒我于千里,这宫里的日子怎么这么难呢?”
高悦:吗哒,周斐琦这后宫里都是些什么奇葩?!我以为的争宠小能手,原来只是个颜控?
不过,乔环有句话说得不错——这宫里的日子确实难——不过,老子马上就可以出宫啦,哈哈哈!
高悦脸色几经变换,乔环蔫头耷脑、唉声叹气,这次赴宴的哥儿还有两人,虽也为尚人,却自觉坐在了乔环之后,可见其出身必是比不上乔环那位礼部尚书的爹爹。这两人低调自持,嫔妃那边,菡嫔气过了后,又和人笑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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