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女晓晓
锦无端没说话,低头做一个被训了的可怜动作,长长的睫毛遮住眼里十分不屑的光。
“说你几句还不高兴了?”锦帝看锦无端一个劲的沉默,嗤一声道:“不要给我在这装可怜,我可没你大哥那么好说话。”
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终破吴,今有锦无端完美伪装四年,让所有人都相信,锦家三爷就是个爱钱如命,凡事都依靠自家大哥的小屁孩。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连锦帝都信他。
锦无端心里嗤笑一声,抬眸的时候有点委屈,不开心道:“我想大哥了,我想回他身边去……”
“我看你是想他的钱了。”
“额……那是大哥对我好,愿意给我的……”
锦无端说的挺低声,也说的挺委屈的,似乎是觉得锦帝在怪他从锦暖烟那里拿钱,小声补充道:“大哥愿意对我好,我有什么办法……”
他的资质绝佳,是天生的权利者,是一把不用打磨就可以直接为人所用的绝世宝剑。
若非锦无端无欲无求,除了钱什么都不爱,若非他依恋锦暖烟这个大哥……
“想他,可以随时去找他。”
锦无端才不想锦暖烟,“可是大哥那么忙,会不会觉得我烦啊?”
“不会,他前几天还问了你的情况,也说想你了。”
锦无端:“……”呕!好想吐啊!
锦帝和锦无端闲话了几句家常,就转到了正题上:“最近让你了解的事情,都清楚了?”
锦无端点点头,很上道的做出一副气不过的样子,砰的拍了一把桌子,惊的四下站着的人心头一跳,听他恨恨道:“大哥对二哥那么好,他居然背地里使小手段,处处和大哥过不去,我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之前他就派人拿着枪冲进我家里要杀我,到现在也没给我个说法,没想到还敢这么对大哥……
不就是为了蓝可追那个男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二哥太过分了!我和他没完!”
锦无端话没说几句,透漏出来的信息却是很多。
一和锦帝装傻表忠心,说自己无条件的站在锦暖烟这边,让他放心的利用自己。
锦无端知道锦帝想让自己当刀的意思,在没有十足的把握脱离锦家的掌控之前,他愿意当一只收了利爪,披着羊皮的狼。
二和锦帝告状,说锦时然曾经派人持枪闯入自己家中欲行不轨,顺便拖上锦暖烟。
若是锦帝知道这事,那么锦无端可以在锦帝的亲信面前打他的脸,让大家知道他的处事不公,损了他身为家主的威严。
若是锦帝不知道这件事,那就说明当初的锦暖烟瞒天过海,包庇了锦时然,没有告诉锦帝这件事。这对于把控欲望十足的锦家家主,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父亲再宠爱孩子,也绝不会允许他欺瞒到自己的头上去。
锦无端重生一次本不想牵扯到锦家这团乱麻中,是锦暖烟想让锦无端回家给锦时然当陪练,是锦时然派人持枪闯入锦无端家中欲行不轨,绝了锦无端不想回锦家的念头。
先撩者贱。
是他们兄弟二人打破了锦无端的安稳生活,是锦帝妄想用锦无端磨砺锦暖烟,妄想用他去制衡锦时然。
是他们一开始就存了利用的心,一步步,逼锦无端至此。
如今,锦无端就要将计就计,用不容置疑的事实,去挑拨锦帝与锦暖烟的父子关系,去离间锦暖烟与锦时然的兄弟情,让绝望到底的锦时然,好好看清楚他心目中所奢求的父爱,到底是有多么的不堪。
锦无端要借力打力,让他们父子三人,不死不休,
那些招惹过他的人,每一笔,都牢牢的记在心里,只待时机成熟,锦无端就要他们十倍,百倍的偿还回来。
三也是和在场的所有人暗讽,锦暖烟虽然和蓝可追不清不楚,但因为他是锦暖烟,所以锦时然没道理追究。
锦暖烟处事不公,又当又立,自己犯了错不受罚就算了,锦无端救锦瑟脱离苦海他抽了锦无端一千道的戒鞭,差点没把人抽死,但对于锦时然却是宽容的很。
原先大家都觉得锦家的规矩不可破,如今大家也都得好好想一下,锦家的规矩是否只是为了锦暖烟的私心所立?他真的能公平的对待每一个人吗?
说的深一点,锦暖烟人设已崩……他配当锦家未来的家主吗?
在场的人都是锦帝的亲信,是家臣。
锦帝偏心锦暖烟那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知道他是想让锦无端当锦暖烟的刀,但就锦暖烟这种处事方法,锦无端会有好下场吗?
大家不敢对锦帝的偏心有什么意见,只觉得锦无端真的是可悲、可叹又可怜。
他被自家父亲当刀使就算了,从锦无端身上获得利益的锦暖烟怕是也不会对他好,偏偏他还傻乎乎的在那替锦暖烟抱不平,说什么要替自家大哥收拾锦时然的蠢话……
真是……太傻了,也太可怜了。
而被认为人傻心大的锦无端还在那里义愤填膺,一面证明自己对于锦暖烟的维护立场,一面漫不经心的不断拉低这父子两人在众家臣心中的形象。
锦无端装傻,卖蠢,用看似无意的实话实说,字字句句的挑拨到了众人的心里。
因为这些都是事实,只是没人敢说,如今锦无端装傻充愣的说出来,锦帝没奈何。
他的脸色比下车时还要难看,人还没出了饭店,就已经示意管家让锦暖烟回家等自己。
锦无端悠哉悠哉的跟在自家父亲大人身后,一顿饭吃的真是心情舒畅,顺路去上个厕所。
出来的时候就见饭店门口乱成一团,锦无端似乎看到自家父亲大人拽着个穿戴严实,看不出男女的人,一个劲的往怀里头扯。
锦无端心说这老头子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上演强抢良民的把戏呢?
不过能得自家父亲大人的青眼,锦无端倒要去看看是何方神圣,什么姿色。
他哼着歌,拿出手机准备将自家父亲大人这不成体统的一面录下来,不想还没走近,就听一熟悉声音道:“哥!哥!你快来!”
“锦瑟?”锦无端有点奇怪,心说她不在家陪思年,跑这干嘛来了?走几步发现不只是她,苏东阳等人也在,都被身穿黑衣的保镖拦着,个个群情激奋的样子。
锦无端心说看戏就安静的看戏呗,这么激动干什么?
他晃晃悠悠的走过去,见锦瑟指着不远处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个劲的抖着手,笑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老头子一个人那么多年了,也该找个伴了,走,咱们回家。”
锦瑟本来就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听锦无端这么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结巴道:“那!那!那!那是嫂子!哥!那个人是嫂子!”
锦无端???
“臭小子!”苏东阳急的满脸通红,捶锦无端一拳头:“你媳妇在那呢!被那个男的抱走了!”
锦无端!!!
他回头,愣怔两秒,啪的将手机往地上一摔,咆哮道:“艹!”
第173章 173、临盆
“阿蔺!你没死!你终于原谅我!终于愿意回到我的身边了是不是?”说话的人声音低沉暗哑,如竹林里悠悠敲响的丧钟。
锦帝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的将思年抱在自己的怀里,狭雍的眸子看向怀里的人时,闪过曙光一样的微芒。
就像是找回领土的孤狼。
思年也看着锦帝,整个人抖若筛糠。
面前人与锦无端长的十分相像,思年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也的确是把他错认成了锦无端,但此刻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思年发现他根本就不是。
锦无端不会这么看着自己,不会这么死命的勒着自己的肚子,更不会对着自己叫别人的名字。
思年在锦帝的怀里拼命挣扎,啊啊啊的推着面前这个和锦无端一模造样,如铜墙铁壁一般的男人,除了满心的害怕之外,即将临盆的肚子也突然毫无预兆的疼了起来。
像是一团燃烧起来的火,又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比一下疼。
思年痛的低喘,想伸手去安抚肚子里的孩子,可是锦帝抓在他肩膀上的力道那么重,动一下都不能。
他想让面前的人放开自己,想大声的呼救,可他痛的面色发白,心里就算揪成一团,也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而锦帝也丝毫没有察觉到怀里人的异状,只莫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着一些让人莫名其妙的话。
锦无端健步如飞,意识到锦帝怀里抱着的是谁后,上前踹飞拦着自己的保镖,扣着锦帝的肩膀就将他狠狠的往出一推,挥拳想打他的时候,思年往怀里一倒。
锦无端一看思年的面色,就知道他是要生了,也顾不得教训锦帝,忙将人打横一抱道:“去医院!”
锦帝微怔,看着锦无端抱着思年离开的背影,一双寒潭一样冰冻的眸子忽的泛起滔天的涟漪,旋涡一样的裹着风暴。
他下意识的抬脚去追,呵道:“阿蔺!你给我回来!”
“爷!”管家忙将从刚才一见到思年就开始不对劲的人拉住,抱着锦帝微微颤抖的身子,红着眼睛有些心疼道:“爷!只是长的有些像罢了,他不是……”
蔺家的少爷早在生下锦家大爷之后就放火自|焚了,整整二十七年了,自家爷还是没有走出来,也大概永远都不会走出来了。
锦帝手指微握成拳,足足在管家的怀里颤抖呆滞了好几十秒的时间,眸子里的情绪才如潮水般退去。
他推开管家的搀扶,看着已经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车队,眸子里恢复了惯有的平静。
四下的人都低着头,没人敢看锦帝的失态,好半天,才听他道:“去查。”
车里……
“老婆!你再忍忍,再忍忍……”锦无端抱着怀里痛的一个劲发抖,却一声都叫不出来的思年,猛踹一脚驾驶座,咆哮道:“快点!再快点!”
副驾的锦瑟被盛怒中的锦无端吓的没忍住,哭的破了音,又不敢大声,捂着嘴害怕的缩在车门上,低低的呜咽。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锦无端早就交代过让思年待在家里安心待产的,叮嘱过无数遍不准他们任何人带着思年乱跑的。
是她仗着自家三哥的宠爱,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是她犯傻,觉得思年这么久都没生,应该也不会那么快,心大的为了哄他高兴,把人带了出来
带出来也就算了,偏偏!偏偏遇上自家父亲大人后,自己还没能力保护他。
是她的自作主张造成了现在这幅局面,都是她的错。
锦瑟捂着自己的嘴巴,闭着眼不敢往后看,心想要是今天思年出了什么事,她也不想活了。
思年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抱着自己的人好像在说着什么,可是他的耳朵却像是灌了水,什么都听不见。
他抓着肚子张着嘴,表情痛苦双腿乱蹬,明明是痛到无法忍受,却偏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锦无端只觉得心中痛如刀绞,抱着思年飞奔向早就准备好的医生,连声道:“保大人!保大人!我不要孩子!我要保大人!”
医生见惯了锦无端这样没见过世面的陪产家属,只觉得思年这个孕夫有点棘手。
给男人接生,他们也是头一次,也很是紧张。
思年觉得身上的痛点已经达到了临界点,而且还在一步步的逼他朝着不能忍受的方向发展。
他的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一些画面,画面里的主人公都是同一张脸,思年的眼皮沉沉往下坠的瞬间,下巴一痛。
“思年!”锦无端陪着思年进了产房,扣着人的下巴将自己两只修长有力的手指伸进了思年的嘴里,抵着他的牙关,不让他咬着自己:“我在这,你别怕。”
思年是很怕。
怕疼,怕痛,怕再也见不到耳旁说话的人。